第52章
刚刚立冬,柳安安就窝在元晨殿不肯出门了。
在寻南郡时,冬日里室内与室外似乎并无什么差别。摆了炭盆也升不起来室内的温度。更何况义母吩咐了,小孩子家的房间,不能常用炭火,炭火不通风会有毒,她的丫鬟婆子照顾不周的话,平白害了她。
所以白日里点着炭盆,晚上都是靠着汤婆子,勉强过冬。
冬日里在室内,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衣,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在房间里,也是将四周封闭起来,裹着小被子看书。
没想到京城里的气候却大有不同。
殿内不单单摆着有烧了炭火的高炉,还有些她分辨不来的取暖物件儿。
边窗留下了几扇通风,其余的关着,偌大的殿内居然能升温起,不需要裹着厚厚的衣服,穿着薄薄一层的襦裙就可。
只是在三重厚厚的帘子外,开了殿门出去,迈出脚,就能感受到外面凉到心尖儿发冷的寒气。
谁还敢出门呀。
殿内的宫女们也都换了衣裳,进来出去时,多披了一件长长的绒毛披风,一进殿门就脱下放置,免得将殿外的寒气带给了柳安安。
“美人,奴婢去找过了。曾经在宫中做过的玉雕师,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宫人了,还都在去岁就被遣出了宫。如今司功局里能做玉雕的,是李司珍。”
郡青入了殿内就脱了披风,在炭壶旁暖了身子,才端着托盘来到柳安安身边。
长长的一张案几上,摆满了各种玉雕的簪子。
柳安安单手撑着腮,手中把玩着那些已经成了形的玉簪。
郡青手中一一放下的,又是瞧着不同的各种玉簪。
“这些都是奴婢从李司珍那儿拿到的,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还请美人过目。”
柳安安捻起玉簪看了眼。
通体是翠玉的,簪头雕花,三支梅,上面用粉玉点缀了花瓣,花蕊芯是黄玉。捏在手中转一圈,那簪头的花瓣活灵活现地。
倒是有几分好看。
但是怎么看怎么觉着,这细腻过分的手法,总是不太适合暴君。
若是单纯只是给宫中妃嫔做的话,还是都不错的手艺,甚至她也会喜欢,却多少少了一些适合男子的气息。
“手艺不错。”柳安安又翻看了一支玉雕簪子,的确还是那种充满脂粉气息的温柔,雕刻的手法不可谓不细腻,算得上是高手了,却还是不行。
“除了李司珍,就没有旁的人擅长玉雕了”
郡青有些为难地“回禀美人,陛下登基的时候,宫中遣散了一大批的宫人,曾经善于玉雕的,都走的只剩下司功局的女官们了。且宫中很少有需要到玉雕方面的活计,故而学玉雕的女官们也少。司功局的女官们从学艺至今,也不足十年的经验。可能是不能达到美人想要的水平。”
“美人若是看不上李司珍,恐怕有些难办了。”
这
可不行呀。柳安安也有些犯难了。
李司珍的手艺,她是觉着不错,却不觉着能够做出让暴君满意的玉簪。
可是除了她,宫中没有其他的人了。
怎么办
现在都已经入冬了,若是她想要把这个玉簪当做她生辰前离开时送给陛下的礼物,是不是就要来不及了
“美人也不一定非要在宫中找。”
丫鬟玲珑从茶室回来,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来放在长案上,瞥了眼案上的玉簪,笑着对柳安安说道“奴婢听说宫外倒是有些不少的玉雕师,且郡青姐姐也说了,去岁放出宫的,也有些玉雕师,不若美人试试朝宫外去找找”
“这个倒是可行”柳安安刚答应下来,郡青却拦道,“这个法子恐怕不太妥当。美人可能不知,宫眷非诏不可出宫。哪怕是底下的小宫女,都不能随意去往宫门走动。”
“美人与旁人又不同,不如去问问陛下,可不可以给美人一道自由出行的宫牌”
丫鬟的这个问法,让郡青稍微有些迟疑。
“虽说并不是不行,但是美人是宫中后妃,若是随意出行的话,怕是不妥。”
原来还真的可以随意出去
柳安安眼睛都亮了,紧紧盯着郡青“那个自由出行的宫牌是怎么回事,快讲与我听听。”
想来还是她见识太浅薄了。想当初在王府时,也从来没有自由出门过。唯独那么几次,全家出行时,义父曾带上她去了那没有人的地方,准许她好好玩耍一番。
就那么几次,就让她念念不忘记了许多年。
入宫之后,还是暴君带她出去了那么一次。结果还遇上了那种事,没得让人想起来就有点不太如意。
原来不是入宫之后就不能出去的,还可以自由出行
还有这等好事
“这”郡青拗不过柳安安,只能细细告诉她,“不过是因为宫中的女眷有时会想要与娘家来往,会给一个宫牌,一般来说,都是给了宫妃的娘家人,只要想进宫,递牌子就是。”
“若是美人娘家就在京中,倒是好办多了。让玲珑回去吩咐一二,美人的娘家人自然会替美人办事。”
郡青这一句,提醒了柳安安。
如果说来,她是镇南王府的,这京中的宗室,也都算得上是一门子亲戚了,岂不是说
“虽然美人不能出去,但是我可以,”玲珑笑着对郡青说道,“我们宫女出宫,就没有美人
出宫那么麻烦了吧,不若得了牌子,我替美人出宫去寻玉雕师”
“如此的话比美人亲自出宫要好些。”
柳安安却还是想自己出去。
“如果我还是想出去呢”
“宫妃若是想出宫,却不是取个牌子那么简单。玲珑口中的自由出行,实际上可以说不存在。不过是准许宫妃便宜行事。如果有那么些事,偶尔离宫一次两次尚是可以。”
“但是,美人若是真的独自出宫,
后续恐怕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郡青回复道。
柳安安听了一大堆,大约能理解郡青的意思了。
简单来说就是,宫牌的确可以出宫,但是她最好不要用。
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因为会有麻烦事儿。
岂不是说,那个宫牌就算有了,也和没有一样。
柳安安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有这个的存在,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呢。
“我还是想要这个宫牌。”
郡青劝不住,无奈“既然如此,那美人可以与陛下稍微提一句。只是陛下会不会应允,就不知道了。”
“肯定会的吧”柳安安挺起胸脯,“我多多去讨好陛下,区区一个宫牌,手到擒来罢了。”
柳安安嫌弃天寒地冻不想出门,直接派了郡青去勤政殿,讨要一份宫牌。
郡青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她脱下披风时,柳安安耐不住从内殿跑出来,穿着单薄的一套浅色衫裙,光着脚就来了。
伸出手,她急促地催着“宫牌宫牌”
郡青怕冻到了柳安安,退后两步,然后双手交叠在胸前屈膝行礼“回禀美人,宫牌没有。”
“哎”
柳安安纳闷儿了。
一个宫牌,暴君真的不打算给她吗
“陛下说”郡青说话只说到一半,后半句有些噎住。
“陛下说什么了”柳安安追问。她不死心地扫过郡青空着的双手,怎么盯也不能盯出来一张宫牌。
郡青闭了闭眼,重新睁眼的时候,努力不看柳安安,板着脸学着暴君的语气“想要宫牌告诉她想得美。”
柳安安傻了。
想得美
想得美
不过是要一个小小的,不怎么费事儿的宫牌,暴君居然说她想得美
郡青赶紧来安慰她“美人,宫牌一事,实在不是美人想的那么简单。起码就奴婢知道的,从先帝起,就没有哪位宫妃曾经拿到过这张宫牌。”
“也不知道玲珑是从何而知的。”郡青说着,眼神复杂看了眼一侧伺候的玲珑。
玲珑语气无辜“之前与宫中的姐姐们闲聊时听人提起过一耳朵。”
柳安安却紧张了。她忽地想到,丫鬟是义兄送给她的。八成知道的东西比她还要多。那么她知道一些,也很正常。但是郡青不知道呀,若是追问下去,露馅了怎么办。
“该是如此了,玲珑爱与人说笑,也亏着她知晓呢。”柳安安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你去勤政殿,陛下就告诉你,说我想得美,可有说,怎么才能允许给我宫牌吗”
“回禀美人,陛下并未说这种话。这个宫牌美人要不还是算了吧,完全可以告诉陛下,请陛下派臣子去寻一个玉雕师,何必自己辛苦着出宫去找呢”
“那可不行。”
柳安安摇摇脑袋,掰着手指算日子。
她的生辰是
冬至那天,如今刚刚立了冬,中间也不过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若是现在寻不到一个好的玉雕师,等到时候,留给玉雕师雕琢的时间就少了。不能精益求精,怎么给暴君最好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必须要拿到这个宫牌,亲自去找一个好的玉雕师
可是暴君那儿,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他居然一口回绝了。
还说她想得美。
柳安安嘟起嘴,不高兴地哼哼。什么嘛,一个宫牌都不给。非要逼着她想法子讨好他才行。
对哦,要讨好他的。总不能真的一伸手就问他要吧。那她讨好他,是不是就能用讨好来还宫牌了
柳安安花了一天时间思来想去到底要怎么跟勤政殿的暴君沟通。
要讨好,这个讨好就要好好想一想了。外面那么冷,她不想出门,需要找一个中间的方式,把她的讨好传达给暴君。那么嗯,要怎么讨好他才好
元晨殿内的书房,几乎是柳安安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为了找到一个讨好暴君的方式,她专门来了书房,让宫女搬来一架脚梯,爬上去翻看这些厚厚的典籍。
书内写的可真多。要不,她就给陛下写一份讨好信不用出门去受冻,还能让暴君看见信就知道她的讨好之意,这样就对了
想要让说出想得美的陛下允许她,给她宫牌,那么普通的讨好信肯定是不怎么有用的。她决定了,要给陛下写一份,情深义重的,歌功颂德的,吹嘘他的丰功伟绩的讨好信
唔,要歌功颂德,究竟要写什么样的内容呢
柳安安翻看着典籍,然后将其中一些歌颂前朝某位伟大的帝王的内容看了,一边看,一边改头换面,用来夸奖暴君。什么话好听写什么,三行夸一句陛下的登基是天下的大幸事,五行夸一句,能够陪伴在陛下的身边,是她的大幸事。再转个弯儿,夸一夸陛下勤政,早朝不辍,朝野上下的臣子们无一不信服于陛下。
写还不能干巴巴的写,柳安安咬着笔头,翻看着典籍,怎么文雅怎么润笔,字里行间一直在称赞着暴君不存在的丰功伟绩,仿佛是一个想要用马屁来换取性命的死囚,字里行间全部都是真情流露的认真。
柳安安思来想去,这夸不能白夸了,小心翼翼在最后一段里只提了一笔,如此伟大的陛下,定然是一个宽宏大量又体恤朝臣身边人的陛下,那么,还请陛下赐予她一个小小的出宫宫牌。
这一份信可不是好写的。柳安安长这么大,也没有这么认真的写过书信。写完之后还要翻来覆去看上几遍,哪里写的不好,斟酌后要重新誊抄一份。
足足折腾了她一天,第二天用过早膳,最后检查了一遍,柳安安觉着,这次就没有问题了。她信心满满交给郡青。
信送过去后一个时辰,柳安安抱着暖手炉坐在窗边,伸直了脖子看。
没多久,郡青回来了。
她这次不是空着手回来的。柳安安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中还有东西。
坐不住了。她立刻起身笑吟吟从郡青手中接过郡青捧着的一份回函。
“这里面装的可是宫牌”
这么小,还有些轻飘飘的。
不太像呀。她疑惑地打开。
“回禀美人呃”郡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犹豫半天,“这是陛下看了美人的那份信之后,写给美人的回信。”
“哦。让我看看陛下说了什么”柳安安抖开信纸,笑得嘴角弯弯。
她那么真情实意的一封信送出去,陛下肯定会被她的吹捧夸得飘飘然。被讨好的人,肯定是要回复几个字的。
不知道是夸她写得好,还是矜持的承认她夸得好呢
柳安安信心满满翻开了信纸。然后眼神凝滞。
洁白的信纸上,大大的书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
说起来,暴君的字可真好看,笔走游龙,字体结构中都是遮挡不住的霸气。
只是这个内容
不许。
柳安安翻来翻去看了半天,这张大大的信纸上的确没有第三个字了。
“就这个”
怎么可能就两个字呢。一个字没有提她那么兢兢业业的夸赞,也没有肯定她的文笔。
就这么两个字,还拒绝的这么直接不婉转
不过是一个出宫的宫牌,都讨好成这样了都不肯给她吗
“不可能呀,陛下为什么会拒绝我呢”柳安安回忆自己写的那份讨好书,足足千字,让她翻来翻去查阅了不少的典籍,只要是能讨好陛下的歌功颂德,她可是全部都用上了。光一封信,都写了一两个时辰呢。
这么精心写的一封信,他怎么舍得拒绝
柳安安不高兴了。
捧着这张信纸,怎么看怎么不乐意。
早知道写这么多都没有,她就不写了,她就只写最后一句话。
反正,反正他拒绝就是两个字。
好过分嗯
“美人,奴婢送过去的时候,看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觉着美人不用心呢。”
郡青的提示落在柳安安耳中,她都震惊了。
“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两个时辰,还不够用心陛下平日里批阅的奏章,难道都是我这种程度的虔诚吗”
“可能是因为,这封信是奴婢去送的,而不是美人亲手交到陛下手中的吧。”
郡青委婉地说道。
柳安安趴在美人榻上,手里捏着这封信,瞪着这两个字。
难道就因为这个
难道她亲自去送,就可以换来宫牌吗
真的不是骗她的吗
还要再重新写一封信吗这个就太欺负她了吧她真的真的,写不出来第二份了。
旁边服侍的玲珑暗中提醒“美人擅长刺绣,何不送给陛下一份绣礼呢”
“这个好,”郡青也跟着颔首,“美人素来不怎么喜欢动,手中的秀活儿少。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美人之前并未给过陛下什么绣品,这次不如就给陛下绣点东西,哪怕是个香囊,多少也是美人的心意。”
虽然觉着不可能,但是郡青还是哄了一句“万一陛下高兴了,给美人宫牌了呢”
唔,她的刺绣倒也说得过去。如今入了冬,那她是不是要给陛下做点什么呀。
以往在王府时,做义父和义兄的随身物都不需要她。义母说,这些事等她大了再学,以后给她的夫君做。等她长大了,年满十五,就跟着暴君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宫。
那她好像可以试试,拿出当初学过的,来给暴君做一点什么。
“吩咐下去,让司制的徐女官,送来一些布料和辅料,我有用。”
“是”玲珑抢先说道,“奴婢这就去。”
时隔半个月,司制的徐女官再次踏入元晨殿。
入了冬,她穿的也多了些。身后跟着的那个曾经在元晨殿跑过腿的小宫女,手中还端着托盘。
“奴婢给美人请安。”
徐女官一直是那么清淡,恭恭敬敬行了礼。
“听说美人需要一些布料和辅料,奴婢挑选了一些来。顺便给美人送冬衣。”
柳安安侧卧在美人榻上,手中剥着小金桔,好奇地瞥了眼那几个小宫女手中的托盘。
“先前不是派人来送过了吗”
“回禀美人,那是旁人给美人做的,奴婢亲手给美人缝制了一条冬裙,因为做得细,时间长了一点,如今才做好。奴婢就想着顺便给美人送来。”
“哦,我要看看。”
柳安安让宫女给她拿来。
司制的徐女官手艺她还是很信得过的。
每次送来的衣裙,做得合身舒服,还有一股浅浅的熏香,她嗅着都觉着好闻。
徐女官抖开了一条新的冬裙。
落霞色的裙身十六幅,从群腰到裙摆,成花瓣绽开的模样,百只蝴蝶振翅的千姿百态。
可真是漂亮。
柳安安摸了摸,这绣工相当了得。
新得到的裙这么好看,说来都是暴君赐予她的。
那她是不是,也该给暴君做个什么大一点的
“美人若是喜欢,奴婢伺候美人更衣。”
“不必了。”柳安安懒得动,“且放着,改明儿我穿着试试。”
徐女官眉眼不动“是。”
“玲珑姑娘,还请替美人收起衣裙。”
徐女官端起盛着衣衫的托盘,交付到玲珑的手中。
“美人,奴婢给您先收起来了”
“去吧。”
柳安安在挑选。这司制局送来的太多了。适合暴君身份的布料各种各样,手上一样样摸过去,都觉着不错。
她面对一大堆的布料和辅料犯了难。
实在是难以挑选出最合适。
要不,要不去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那么冷
柳安安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去吧。
不过冒着寒风跑一趟罢了。
这一次来抬柳安安的不是肩舆,而是宫中吩咐下来的一辆辇车。
三面有围,将风寒都遮挡在外。
厢内甚至还放着一个烧过的铜盆,带着高温,甚至要避开一点以免被烫着。
这一路去的,柳安安舒服多了。
要是都是这种辇车,那她就不用为了躲避寒冷,藏在元晨殿不出来了。
“美人请暖阁坐一会儿。”
大侍亲来接了柳安安,从侧门入,直接进了暖阁,命侍人奉茶来,赔着笑道“陛下如今正好有事,怕是还有一会儿工夫。美人且先等一等。”
“今日来的是谁呀。”柳安安来勤政殿多了,时常会来勤政殿的那些大臣,她没见过,也都听过差不多了。
无外乎那些。
“回禀美人,是姚侍郎。”
大侍也不避着柳安安什么,直言不讳“就是姚太傅的长子,姚侍郎。”
柳安安刚捻起一颗冬枣,听到这话吃不下去了。她脑海里想到了那一位,当时出宫时,夹在暴君和父亲之间,左右为难的那位中年臣子。
“哦”柳安安好奇了,“这位姚侍郎,过去可没有怎么来过勤政殿呀。”
她长期在勤政殿里留有一个暖阁的位置。已经半年的时间了,基本摸得清长来的臣子。
这还是姚侍郎第一次来呢。
“是这样的,姚太傅年纪大了,上次病中好了些,可一入冬,又病倒了。冬日里早朝对老臣子们是个难事,尤其是病中的姚太傅。这姚侍郎就是来给姚太傅告假,希望陛下能准许姚太傅在家休养到开春。”
“原来如此。”
柳安安重新咔擦咬着冬枣,在暖阁里吃饱了喝足了,终于等到那边的侍人来请。
勤政殿里比元晨殿略冷一点,柳安安看了眼披风和斗篷,都是新做的,哪个更好看呢
虽然是在殿内,但是斗篷穿在身上更好看些。而且,新做的呢,还没有给暴君看过。
她选择捡起脱下来的藕色斗篷重新穿上,跟在侍人身后去。
正巧,遇见了退出来的姚侍郎。
柳安安戴着兜帽,好奇地抬眸扫去。
姚侍郎一脸菜色,不知道在正殿里受到了怎么样的折
磨,绷着脸退出后,扫了眼柳安安。
他第一眼,只看见了那藕色斗篷的兜帽下,藏着的半张小脸。
柳安安手捏着兜帽的边沿歪了歪头,见姚侍郎看过来,想了想,屈膝远远对他行了礼。
姚侍郎却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眼睁睁看着斗篷下摆飘摇,披着斗篷的少女快步入了勤政殿,满脸错愕。
“姚侍郎姚侍郎”侍人催促着。
姚侍郎恍若初醒。
“那位那位可是柳美人”
侍人笑道“除了柳美人,还有谁能随意进出勤政殿的”
姚侍郎疑惑地摇了摇头。
“好像不,不像”
“姚侍郎可是见到了什么,怎么一脸奇怪”侍人送姚侍郎出去时,忍不住提醒一直走神的姚侍郎。
姚侍郎心不在焉。
“见到柳美人,有些眼熟像极了一个人。”
柳安安一路轻飘飘地进了正殿。男人刚起身在活动胳膊。许是坐得久了,他面带不耐。
“陛下”
好机会呀柳安安顾不得其他,匆匆来解开了斗篷,递给宫女后,立即上前按住了暴君的胳膊“陛下可是胳膊酸,我给陛下按按”
褚余不客气地提着小姑娘后领,将她提溜进正殿的西暖阁。
他往美人榻上一靠,伸直了胳膊。
柳安安扫了一圈,入冬以前她来时,还有的圆鼓凳却找不到了。
没有坐得地方
只见男人往后靠了靠,留给她了一个美人榻的边缘。
坐过去
那岂不是,几乎算坐在他的腿上了
褚余不耐地屈了屈手指“过来。”
柳安安不敢耽误,一屁股坐了过去。
刚好,就坐在男人的小腿边。
她这会儿没有刚刚的那种谄媚劲儿了。手小心翼翼落在他的手臂上,学着宫女给她按揉时,一点点按。
男人的胳膊很硬。
按了半天,柳安安除了把自己的胳膊按酸了之外,好像没有帮他减缓一点酸疼。
褚余半瞌着眼,靠着厚厚的两个长软枕,十分得惬意。
柳安安揉了半天,见男人根本不睁眼看她的,手中故意稍微用力了点。
“再重一点。”
褚余忽地出声“猫大点儿的力气,你这是按揉,还是在给我挠痒”
柳安安手中用足了力气,按了下去。
嘶
手指按得好疼。
柳安安偷窥暴君,男人一点事儿都没有,表情依然是放松且自如的。
这胳膊是铁打的吗
柳安安实在是按不动了。
“陛下”她犹犹豫豫地把手收了回来一截,见男人一睁眼,立即落下去。正好按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骑虎难下。柳
安安只能硬着头皮,给男人按揉小腿。
隔着两层衣衫,她的手在褚余的小腿上毫无章法的乱按一通。偏没有规矩,按得乱糟糟,找不准位置。
“我给陛下按揉,陛下有没有觉着,我很我对陛下特别得好呀”
柳安安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想要宫牌,哪怕暴君已经心知肚明了,她也要拐个弯儿。
男人睁开眼,落在她身上,半响,他直接一伸手,将小姑娘拽到自己的怀中。
他的手攥着小姑娘的胳膊,大掌落在她的手臂上,恰到好处寻到了她发酸的位置,按了下去。
“嘶”柳安安第一下疼得头皮发麻,缩着肩膀,然后见男人的力道轻了下来。在她胳膊上按了几处,瞬间缓解了她胳膊刚刚的酸胀。
两条胳膊落在男人的手中,让他很快就揉了过去。
他的手掌很大,力气大,不知道是不是刚握了热茶杯,掌心是发烫地。
烫得柳安安胳膊也跟着起了温度。
“我给你按,我对你是不是特别好”褚余按完了,抬手捏着小姑娘的下巴,懒洋洋问。
柳安安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嗯算,算的。”
怎么能这样
这样的话,她还怎么好意思提出自己的要求嘛。
柳安安不知不觉中,已经靠在了褚余的怀中。窄窄的一张美人榻,让两个人躺着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陛下。”一计不成,还有后招。柳安安顽强地抬起头,“我想给陛下做一身衣裳。”
“哦”男人好像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随口说道,“做吧。”
柳安安想了想,小声问“陛下的衣裳也是司制做的吗”
“嗯。”男人鼻音哼了一声。
“那陛下的身量尺寸,可在司制那儿”柳安安了然,“我回去找司制要来陛下的”
褚余眼神一闪,慢条斯理打断柳安安的话“不在。”
“哎”
柳安安不解。她的身量尺寸,都在司制那儿,徐女官特别熟,每次只打量她就知道是什么长短。
怎么暴君的身量尺寸,司制那儿却没有吗
“你若是要给我做衣,就自己来量。”
“自己量”柳安安犯了难,“这怎么量呀。”
褚余松开抱着小姑娘的手,往身后一靠,直接躺倒在美人榻上。
高大的俊朗男人躺在榻上,四肢修长,隔着两层衣衫也能感觉到藏在其下健硕的身躯。
“你来。”
褚余摆出了一副任由她宰割的姿势。
柳安安手脚并用爬起来,打量着躺在床榻上的男人,咬着下唇,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没有尺。”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怎么量啊。徐女官又没有教过她。
哦对了当年是学过一点的。
在没有尺的情况下,用手一点一点的量。
可是难道真的要她用手,一点点在暴君的身上去量他的尺寸吗
男人却没有她那么多想法,直接握着她的手腕,拽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量。”
柳安安双手被他抓着落在他的腰间,脸红扑扑地。
她弯着腰,手握着他的腰,这个样子,就像是她主动抱着他似的。
她不敢用力,轻飘飘滑了一下。
“量好了。”急忙撤回手
时,又让男人抓住了。
褚余睁开眼盯着她“敷衍我”
“才没有”柳安安不敢看他,撇开视线,反驳地满是心虚。
“重来。”
褚余见她又打算故技重施,慢悠悠提醒“若是你不好好量,今日你就保持这个姿势,给我量好了为止。”
柳安安立即吸住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往男人的腰间一握。
从大拇指到食指尖,一步,再一步。
他的腰和她的截然不同。
硬邦邦的。
衣服下像是藏着什么似的,手落在上面,都是硌的。
随着他的呼吸,小腹还在起伏,她的手落在上面时,哪怕用着劲,都被带着一起一伏。
不要想了,赶紧继续量。
柳安安努力集中精神,一点点量了前圈的腰。
“后面,后面量不到。”
褚余抬起腰,捏着小姑娘的双手,按到他的后腰。
“这样。”
柳安安整个人扑在他的怀中。
双手从前到后,牢牢圈着他的腰。
“好了好了”柳安安急忙要退开。
“只量腰”褚余霸道地按着她的手,不准她从他身上离开。
“别的地方不量量”
柳安安耳朵都红得发烫。
她努力抽出手抽不出来,胆大包天到直接上脚。用脚抵着男人的小腿。
褚余看着好笑,松开了手。
“哎呀”
柳安安用力过猛,一下子往后仰去。
褚余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重新抱了回来。
“笨”
柳安安一瞬间的失控后,身体被搂回来,前倾时,手跟着按了下去。仓促间,她好像按错了位置。
褚余皱眉闷哼。大掌牢牢握着小姑娘的腰,疼得她吸气。
“陛下”柳安安被按在他的怀中,不得动,挣扎半天也只换来更大力度的桎梏。
褚余抬起头,下巴搭在柳安安的肩膀上,在她通红的耳边磨了磨牙齿。
“让你量别的地方,你还真会选地方。”
柳安安不解,只努力回忆,她刚刚按在了哪里
褚余缓了半天,才懒懒吐出一口气。
“下次轻点。”
柳安安还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反驳“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用几分力呀。”
“没关系。”褚余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对我用几分力,到时候我对你多加十倍用力回去,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世上本无车,走得久了呢,就嘿嘿,嘿嘿嘿
不要说我又短又小了看看我今天的字数哼
感谢在2020031923:59:122020032023: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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