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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幕(补)
    第三十七章

    沈千盏嗔他一眼。

    她这一眼, 眼尾微沉,水光潋滟。看着是警告,但瞧着更像是“你也真敢说”

    苏暂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他平时接触到的人,开黄腔的, 讲荤段的,当他的面就揉掐女孩的, 什么样的没有

    哪怕沈千盏黄河水倒灌, 怼得那帮就爱占人便宜的资方哑口无言,恨不得就地把男人让给她做的名场面他也见过。

    偏偏这个眼神, 令他有种窥探的窘迫, 十分纯情的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他讷讷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试图挪入墙角,减少存在感。

    隔着一扇门, 厨房里油泼呲响的烟火声混着鱼香味徐徐飘来。

    老沈推开移门,探出头来提醒“去洗个手, 准备开饭了。”

    苏暂如蒙大赦,三两步冲至厨房“伯父我来帮你。”

    沈千盏倒掉茶渣,手心支着地面从软枕上起身, 示意季清和先请。她则留下来, 将所有杯盏在滚水里烫了一遍,一只只码好。

    厨房移门推开, 热气涌出, 老沈端着菜出来, 见她磨蹭, 催促道“快去洗了手来帮忙。”

    沈千盏答应了声,松手放下茶杯, 过去布菜。

    老沈做菜没多少讲究,全看食材。

    一袋面粉除了蒸来一屉饺子,还捏了圆子做酒酿。

    沈母更心灵手巧,忙着一桌硬菜还有闲暇做木瓜炖雪蛤。

    沈千盏嗅着那盅养生甜品,终于有了丝天上宫厥不如人间烟火的真实感。

    她给季清和斟了一小碗,搁在手边“虽然这是饭后甜品,但允许你先尝一口。”

    季清和看她一眼,没拒绝。

    他眉目清冷,话少时,显得有些疏离高冷,不易接触。

    苏暂是一开始就怵他,有季清和在的场合他连热场都规规矩矩,低眉顺眼。打刚才上桌起,季清和不动他不动,就连碗筷摆动都没发出半点的声音。

    连苏暂这么自来熟的人都克制拘谨,可想而知饭桌气氛有多僵硬。

    季清和显然也意识到氛围有些冷硬,他没辜负沈千盏的解围,尝过一勺雪蛤后,很自然地接过话“伯母有特意学过粤菜甜度和香味保持得很好,比广州酒家做得更略胜一筹。”

    “倒没特意去学。”沈母含笑“看千盏小姨做了几次就学会了,千盏挑食,也就这道甜品我做多少她吃多少。”

    季清和略略一瞥,说“的确很不错,要不是怕唐突,我倒想让家里的厨师来跟伯母学学。”

    沈母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你喜欢就好。”

    沈千盏以前从未关心过雪蛤背后的故事,纯粹担心季清和这狗男人不要脸起来真的会让厨师再三登门,忙岔开话题“我小姨哪个小姨”

    “靓靓小姨不记得了”沈母丝毫没察觉,顺着她的话,说“跟妈妈一起长大,你出生那会还是她陪产的。后来出嫁,跟着夫家人去了广州,前几年才回来。本来想让你认她做干妈的,你奶奶生前说干妈不能随意认,就作罢了。你小的时候,每年过年最盼着她回来,结果等长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转移话题一脚踩进雷区的沈千盏默默地喝了口木瓜炖雪蛤,没吱声。

    沈母却不依不饶“我还想你今年要是回家,带你去小姨家串门的。她家姑娘年初刚生了宝宝,你俩也算手帕交,理当去看看的。”

    被数落的沈千盏,愤愤地踢了季清和一脚。

    她原是迁怒撒气,后者却将她的行为理解成了请求支援,短暂反应后,搭了句话“伯母应该是为了千盏姥爷来北京的预计停留多久”

    沈母语气稍缓,对着季清和和颜悦色“过完元宵吧,家里就千盏一个女孩,这次来了想多陪陪她。我听小苏说,你们有项目上的合作”

    季清和微微颔首“我的职业正好和千盏的新项目对口。”

    敏锐捕捉到“千盏”这个称呼的沈母,精神微振,表情更加和蔼“看着这么年轻,已经事业有为了。”

    沈千盏心中的警铃顿时拉响,以防沈母问出“你多大了”“是否婚配”“有没有女朋友”“我们千盏怎么样”这类话题,她赶紧挨个往大家碗里夹饺子“边吃边聊,凉了不好吃了。”

    沈母并非不看场合瞎聊的人,原先沈千盏不打断,她也不会仗着自己是长辈问这么失礼的问题。这会见她心虚,心里顿时横了一杆秤。

    她深看了沉稳内敛的季清和一眼,笑眯眯地招呼几个年轻人多吃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找回脱缰感觉的苏暂没再绷着,拎着酒瓶和老沈对喝“我小时候不爱吃鱼,得我家阿姨把鱼刺挑干净了我才吃。长大后懂事了,不好让别人这么伺候,就没吃过鱼。”

    他打了个酒嗝,说“人生里也就两回,觉得鱼真好吃。一次是在密云,我刚和盏姐跟组做项目,杀青那天,盏姐带一剧组的人去吃鱼。大铁锅里炖着条比今天还大的鱼,鱼肉嫩到嘴一抿就化了,我都吃哭了。”

    老沈有点上头,忘了季清和不喝酒,又转头问他要不要来点。

    沈千盏拦在中间,边专心致志挖着她的小木瓜,边替季清和挡酒“说了不能喝,你跟苏暂吹去。”

    老沈从善如流,又往苏暂的杯子里加了小半两“你这鱼吃的不单单是鱼啊,是血汗和梦想。”

    苏暂呜呜哭“可不是,我从来不知道我花的钱,挣起来这么辛苦。回家抱着我妈哭了一晚上,保证以后不乱花钱了,再乱花我就打一辈子的光棍。”

    沈千盏从旁讲解“苏暂的保证向来没什么可信度,别看他身边莺莺燕燕的不少,靠谱的恋爱一段没谈过。”

    她今晚吃得有些多,塞下最后一口雪蛤,她摸着肚子,深叹了一口气他娘的,说好的只吃七分饱呢。

    季清和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跟组很辛苦”

    沈千盏眯了眯眼,答“还好我是习惯了,像做影视项目,最主要的工作量一半在前期准备,一半在后期拍摄。做项目跟雕琢艺术品一样,谁不苦呢”

    “编剧不停改剧本,苦;演员背台词顶着烈日一条条拍摄,苦;场务布景布轨道,也苦。但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沈千盏拎着茶杯跟他随意碰了碰“不过季总放心,合同签得明明白白的,我会尽可能让你在剧组也感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

    季清和轻笑“我问的是你。”

    沈千盏怔了下,等理解过来,才哦了声,敷衍“我最辛苦的工作内容应该是伺候你们这些金主爸爸”

    季清和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似是而非地附和了句“伺候我是挺辛苦的。”

    正在聊第二条鱼哪里最好吃的苏暂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插嘴道“季总,你绝对算好说话的。我盏姐就遇到过逼着我们主创团队听他讲故事的资方,还非让我们把男主照着他改。你是不知道,那个奇葩那天晚上都逼编剧把电脑掏出来现场改了。这要真改了还能拍”

    他嘴一张一合,半点没耽误跟老沈喝酒“盏姐上去把编剧电脑合了,让我先把人带走。我把编剧送上车,再回来,盏姐已经把事情摆平了。”

    沈千盏笑笑,没解释,倒是补充了个结局“后来投资黄了,我有一个月天天接到骂我的电话。”这个圈子什么人都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不叫事。

    她顺势压下老沈的酒瓶,皱眉道“爸,苏暂喝多了,你别跟他喝了,待会赖我这你就去打地铺。”

    老沈试图夺回酒瓶的掌控权“这还没醉呢。”

    沈千盏不让。

    正僵持着,苏暂又一声酒嗝,问老沈“老沈,你说你这么能喝,你以后的女婿可扛不住啊。”他醉眼朦胧,看向季清和的方向“像我季总,一滴酒都不沾。”

    老沈害了声,笑眯眯的“小季又不给我做女婿,不喝酒不碍事。”

    苏暂怪笑两声,双手托腮,大着舌头嘀咕“这你得问我季总,你说了不算。”

    沈千盏越听越心惊肉跳,生怕苏暂喝大了把事都抖出来,没得商量地强行赶人“时间不早了,我先把苏暂送回去。”

    “不行。”苏暂抗拒“我跟伯父说好了一起守岁。”

    沈千盏呵呵冷笑两声“你说不行就不行起来,回家了。”

    苏暂见耍横不行,立刻换了招数耍赖“我黏在椅子上了。”

    沈千盏“”

    沈母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我去收拾下客房,让小苏今晚住下吧”

    不等沈千盏反对,季清和眯了一下眼,说“千盏睡眠浅,苏暂酒品不好,后半夜闹起来她估计要睡不好,我带他走吧。”

    沈母一听也是,她煮了解酒汤,让沈千盏装在保温杯里给苏暂带上。

    将人送到门口时,苏暂恹恹的看着她,可怜巴巴道“伯母,我再也不是你心爱的小苏苏了。”

    沈母忍不住笑“这孩子醉了怎么这幅样子。”

    沈千盏穿上大衣,拿上车钥匙,见季清和稳稳架住了苏暂,先去按电梯“妈你进去吧,我送完苏暂回来。”

    沈母答应了一声,叮嘱三人路上小心,等目送着他们进了电梯,关上门。一回头,老沈站在玄关灯下,一脸的深思“小季怎么知道灯灯睡眠浅”

    把苏暂扔到后座,沈千盏正要绕去驾驶座,季清和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先上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沈千盏心安理得地将车钥匙抛给他,去了副驾。

    除夕夜,北京街道上的车辆骤少,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她支着窗户看了会夜景,忽然想起个不可忽视的问题“你真要把苏暂带去你那”

    季清和专注开车,连眼神都没分过来一眼“不然呢,留他在你家”

    沈千盏语塞。

    她转头看了眼闭目小憩,鼾声渐起的苏暂“我怕你照顾不来。”

    季清和没立刻接话,他转头,随意看了她一眼“你我不也照顾得挺好”

    沈千盏满脸疑问“我什么时候劳你照顾了”话落,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西安那晚的照顾,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公主抱,鸳鸯浴你口味够重的。”

    “有孟忘舟。”季清和握着方向盘的手微松,调了调空调出风口“你平常开车风口都对着吹的”

    沈千盏“有问题”

    季清和没介意她颇具攻击性的语气,说“那晚空调吹着背,都娇滴滴地哼半天。”

    沈千盏哑火。

    她转头看窗外倒驰而过的建筑物,远处有栋写字楼,外围景观灯拉成了巨幕,写着某集团恭祝北京市民新年快乐。

    这座城市灯光不减,仍旧璀璨。

    “不知道第几年了。”她感慨“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到一败涂地,再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忘记还清债务花了多久,债务清空的第一年买了车,为了一个停车位,我搬过两次家。在北京房价攀升那年,我买了套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过个年了。”

    季清和没做过安慰人的事,听她语气,像是触景而发,并未接话。

    “我刚来北京时,没遇到要租地下室,一天只有一顿饭的窘境。可以独居单身公寓那会也没想到以后会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以为熬不过去的时候又峰回路转走到了现在。去年预见不了会遇到你,也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哪里。”沈千盏拉着袖口蹭了蹭车窗,她隐约看到了有东西掠过,还未定神,杳无所踪。

    车窗外夜色深浓,季清和放缓了车速。

    那些掠过窗外的白色沫影终于被看清,路灯的灯光下,大片雪花纷沓而至,密密绵绵。

    季清和在红灯前停下。

    街道空荡,只有一辆车远远停在左转车道。

    车灯闪烁,窗外纷飞的大雪背景下,他转头看着她,眸色深如这夜色“你可以对我许愿,每年的这一天都有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