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实验室被毁掉以后,戚砚就再没有回去过。
整个实验室从地底全都被付之一炬,沉入了海平面以下,实验室也被他给炸得稀烂,有用的东西全都在刚才那个小箱子里。
这大晚上的,他们朝着那个方向过去,是为什么呢
也许这一趟他就能知道,为什么实验室还有人活了下来。
对方到底是怎从里面逃出来的。
船一直往大海深处开过去,很快岸边的东西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船不是很大,速度却挺快的,往里开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庄伟杰挥了挥手,身后的那些人就动作熟练地穿上潜水服,纵身跳了进去。
很快,小船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庄伟杰不知道拨通了谁的电话。
“先生,失手了。”
“东西已经都搬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打捞上来。”
“是,会让人紧紧盯着他们的行踪。”
“我已经暴露了,总部很快就会下追捕令,恐怕不能再做卧底了。”
“戚砚真的很强,他的能力有多少,目前还不知道,吞噬异能太过于逆天了。”
“真的要这样做吗”
“好,我知道了。”
庄伟杰不知道,自己的影子里还藏着一个人,他挂断电话,放下手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打算亲自穿上潜水服下水的时候,异能者对危险的感知让他一瞬间察觉到了危险。
这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本能,几乎下一瞬,藤蔓便从背后展开,试图挡住这突入起来的攻击。
可是,还是晚了。
被戚砚掐住脖子的时候,庄伟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到底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为什么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这样的能力
戚砚“说吧,现在轮到你了,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们在找什么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庄伟杰“要杀你就杀吧。”
戚砚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了,我当然不会杀你,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让你做个普通人,你觉得怎么样”
一旦享受过异能带来的力量,再变成毫无力量的普通人,那种落差感,一般人都是难以承受的。
庄伟杰沉默不语,可身体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戚砚又笑了笑“好像也不太行,毕竟普通人过的也挺好的,那这样”
说着,他缓缓地取走了庄伟杰手腕上的手环,摩挲了一下手环的界面,拇指微微使劲,手环咔嚓一声就碎了,手环里用来预防躁动的镇静剂也随着手环的碎裂消失的干干净净。
庄伟杰瞳孔微缩,竟是比听到要吞噬异能还要害怕。
异能躁动带来的痛苦让每个异能者都畏惧,无一例外。
戚砚说着,竟是不知从何处抽出一管药剂,自言
自语道“我以前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褚行舟审讯的时候,喜欢用这招,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异能躁动,所以不能理解这种痛苦,但连他都受不了,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想来这种躁动应该是很折磨人的。”
说着,他弹开了针剂上的金属壳子,锋利的针头,竟是毫不犹豫,猛地一针扎在了脖子上,离脑袋最近的地方。
庄伟杰没想到对方连缓和的机会都不给他,说注射就下手了。
这种催化异能躁动的药剂一进入血管,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鼓动起来,血液开始沸腾,大脑逐渐失控,密密麻麻的撕裂感从脑神经传播出来,如同万虫噬心。
戚砚松开手,庄伟杰一下子倒了下去,瞳孔几乎涣散,一瞬间的冲击力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就这么抽搐了许久,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可异能躁动的折磨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意识让这种疼痛能够加倍地被感知到,继而传遍全身,生不如死。
戚砚蹲下身子,看着捂着头抱成一团,痛苦不堪的人,表情冷漠,他伸出手用力掐住对方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那个先生是谁”
这一会的功夫,庄伟杰全身都被汗给打湿了,他被迫昂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印出戚砚那张脸,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阴冷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戚砚从来都是温和无害,善良的,待人随和,像个随叫随到的老好人,看人也永远带着微笑,哪怕他已经知道戚砚拥有恐怖的异能,厉害到让人望尘莫及,可他也从未真正意义上害怕过他。
但这一刻,濒临死亡的时候,看着这张脸,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庄伟杰看着戚砚的眼睛,觉得这双眼睛不光是冰冷无情,还像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意识逐渐从身体里抽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晃悠悠地出现。
“庄伟杰,那个先生是谁”
庄伟杰的双眼覆上了一层薄雾,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先生是谁
声音像是在耳边炸响,又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隔着一层水一样,听得不甚分明,又让人无法抗拒。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都回答了什么问题,等他再一次清醒的时候,船上已经没人了,茫茫海面黑沉一片,仿佛戚砚的出现只是一个错觉。
庄伟杰心底一凉,这个时候水面有人陆续从下面冒上来。
“水下的东西已经全都打捞上来了。”
庄伟杰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刚才船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想不起来了。
戚砚突然出现在酒店里,酒店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韩辰正在查找关于那个刀疤男的消息,钱自在站在阳台上适应新的身体,白菲菲还捧着平板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谁也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么样的打斗。
钱自在发现,戚
砚出现的时候,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
“你不是去跟踪那个什么内奸的吗”
戚砚“已经问完了,资料找到了吗”
韩辰“快了,资料库太庞大,还没有分类,这台电脑运行跟不上找到了,就是他。”
电脑界面跳出一个画面,一个男人的照片出现在里面,一旁是对方的身份,年龄,以及每一次被注射药剂的时间,所有的消息全都在上面。
这个男人长相非常的普通,是那种丢在人群里,转头就再也看不见的平凡人,走在大街上,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
戚砚对他毫无印象,但是这个人很可能成为一个突破点。
“将资料传给褚行舟,让他将人监视起来。”
等这些事情全都处理结束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从海平面跳出来,站在酒店的阳台看过去,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黑夜里的污垢这一刻都被洗涤了一样。
韩辰看向戚砚“你不是问完了,结果是什么,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戚砚沉默了一阵,只说了一句“一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人。”
庄伟杰背后的人跟袭击韩辰的人不是一路的,但是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全都希望拿到药剂的配方。
庄伟杰背后的先生知道深海实验室,了解这个地方,了解戚砚,知道他们很多的内部消息,袭击韩辰的人是王斯沅的主子,是那个有着空间置换异能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只要顺藤摸瓜,所有的事情很快就能全都明朗。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份资料,以及深海实验室留下的重要数据,现在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就准备撤离了。
毕竟那个人现在还在sts里。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褚行舟自己开车来接的,一上车钱自在就伸出手,神神秘秘地问道“老褚,你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褚行舟歪过头,扫了他一眼,转头默默地踩下了油门。
韩辰捂脸,转头看着窗外,很想跟最后一排的白菲菲换个位置,忍不住反思自己到底怎么就看上这个人了。
这个显眼包。
戚砚倒是不像他们俩这么轻松,他一只手搁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神游一样。
褚行舟突然拉住他放在另一侧的手。
“还在担心”
戚砚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褚行舟捏了捏他的脸“不想笑就别笑。”
戚砚侧头蹭了蹭他的手,叹了一口气“现在来看,我进特殊处理部说不定就是早就安排好的,好将我放在他们的眼皮子下面。”
褚行舟“没什么好叹气的,我陪着你呢。”
回到家的时候,几个人并没有休息,钱自在被褚行舟给拉走了,说是要给他传授一些异能者的实战经验。
韩辰则是将箱子里的资料一份一份地给整理
出来,里面大部分资料曾经都是经过他的手的资料,全都是关于变异进化药剂的。
戚砚也出门了,那个手腕处有刀疤的男人已经找到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褚行舟只派了两个人盯梢。
这人是从深海实验室出来了,背后牵扯到王斯沅那个所谓的先生。
戚砚决定亲自去一趟。
龙城有一个城中村,在最繁华的地带,周围都是高楼大厦,竖起的高楼将这个不算大的城中村团团围住,一条历史悠久的马路隔开了两个时代的人。
城中村里住着的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里的房子都已经很久了,非常具有年代气息。
村中的路并不算宽阔,勉强可以通过一辆汽车,这个点晚市比较热闹,稍微宽阔点的地方已经有人摆上了小摊,卖蔬菜的,衣服的,各种杂七杂八小玩物的,喧闹一片,灯火通明。
戚砚从一处不算明亮的拐角处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像是刚准备夜跑的年轻大学生。
他穿街走巷,走过几分钟后,站在了一根贴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下面。
杨培就住在这里。
就是那个刀疤男。
离电线杆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人摆着一个蔬菜摊子,摊主四十岁左右,手里夹着一根烟,时不时地朝着这边看两眼。
摊主的手腕上缠着一块毛巾,看着像是用来擦汗的,可仔细观察过去会发现这毛巾比一般的都要厚实。
因为下面藏着的是异能者特有的手环,特殊处理部专供的。
戚砚远远地跟那人对视了一眼,做了个原地等待的手势,往前跨过一步,人就在电线杆的阴影里消失了。
二层楼的老房子里,电视里正放着热播剧,嘈杂的电视背影也掩盖不住二楼小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那个带着具,动手时狠辣无比的平凡的男人这会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笑的一脸温和。
“爸爸,这次放假你会在家里待多久”
“这个爸爸也不知道,要等老板的通知。”
“那你能陪我多玩几天吗”
“只要爸爸在家,就一定陪你玩,好不好。”
二楼的客厅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戚砚站在阴影里,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只是他没想到,杨培在进入深海实验室之前,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因为基因变异的缘故,异能者是不能拥有后代的,这也是异能者能和普通人共存的原因之一,百年之后,异能者全都消失,所有的生活都会回归到原来的状态。
所以,杨培这个孩子一定是在之前就有的。
按照时间的推算,孩子还没出生,杨培就已经被带进实验室了。
实验室有进无出,也就是实验室爆破之后,他们才能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所以,杨培一定知道,实验室被他毁了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的灯逐渐熄灭。
杨培安顿好老婆孩子,一个人拿着烟走到了阳台上。
老房子的阳台已经很破旧了,上面老旧的瓷砖已经开始脱落,地面虽然干净,但瓷砖也被磨损的看不出原色。
戚砚靠在阳台的阴影处,看着那个男人熟练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有家庭就意味着有牵绊。
就在这个时候,杨培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下意识地按了静音,回头听了听,确定卧室里的人没有被吵到,这才接起电话。
“什么行动”
“先生答应过我的,会放我自由。”
“上次便说过是最后一次,我将东西还给先生,用来交换我的自由,为什么还会有行动”
“如果被他们找到我,那我所有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最后一次,不过我要先拿到一大半的镇定剂,不然那个芯片”
这通电话结束,杨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接连着抽了三四根烟,这才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转身,准备进入卧室。
只是,他没想到,转身的刹那,他就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天地间都安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