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只是在一瞬间, 就被央央亲吻到了唇角。
他屏住呼吸, 几乎在这一刻死去。
饶是曦月郡主打翻了茶杯, 碎了一地的瓷器声音也没有办法吸引到他半点的注意。
央央在亲着他。
她的呼吸就在他的唇边。
这个少女几乎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捧出来, 将他包围。
裴宣想要呻|吟, 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 他想要叫出声来。
裴宣在颤抖。
央央勾着他的脖颈清清楚楚能感觉到来自裴宣身体上的变化。
她还贴着裴宣的唇, 侧眸意味不明看着门口瞪圆了眼的曦月郡主。
“出去。”
她唇依旧贴着裴宣,吐字时含糊不清, 却让曦月郡主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她的命令。
曦月郡主的眼睛里几乎是立刻涨满了眼泪。
那是裴宣!!!!
曾经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贵族子弟,后来是朝野上下备受关注的新人王臣, 他辅佐天子,是政局一切变化的旋涡。
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甚至王室女子, 都在默默注视着他。甚至有人为了裴宣, 强推了几年留在家中, 也要想法子在裴宣有意成亲的时候嫁给他。
可是还没有等到这个时候,裴宣离开了京城。
在这个乡野小地方, 让一个乡野丫头给轻薄了去!!!
她好恨啊!!!
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在这一刻, 她不是曦月郡主,她只是在央央身边伺候的丫头小草,她甚至都不能冲出去一把拉开央央!
在央央的命令下,曦月郡主快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颤抖着手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头也不回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的打扰, 央央放宽了心品尝裴宣的美味。
她唇吮|吸着裴宣, 舌尖轻轻舔过裴宣的唇。
“先生……您是吃了糖么,好甜哦。”
央央贴着裴宣的唇,轻轻笑着。
她笑的时候,唇还摩挲着裴宣的唇。
裴宣已经浑身僵硬找不到半点属于自己的控制。
在这一刻,他几乎是一个剪纸娃娃,任由了央央的白布,毫无还手之力。
裴宣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不想的。
不想和央央这么亲近,不想和央央有半点逾越雷池的地步。
但是没有用。
央央主动了。
她的一切,又怎么能让他拒绝。
裴宣推开她的手忍不住抱着了她。
央央垫着脚撒娇似的:“先生,我好累,你抱着我啊。”
裴宣抱起了她。
不知不觉间,他被央央推地靠着案几,央央就坐在他的怀中,紧紧贴着他。
她没有再来亲了,双手只是环抱着他,脸颊侧轻轻蹭着他,像是一个午后小憩撒娇的猫咪。
门外丫头敲了敲门。
“先生,姑娘,休息的时辰到了,要吃茶么。”
裴宣如梦初醒。
两刻钟居然已经到了?
这么快?
他这才发现,怀中的央央已经睡熟了。
靠在他的怀中紧紧贴着他,每一个呼吸都是睡意香甜地。
裴宣抱着央央的动作太久,身体每一处几乎都麻了,血脉不通,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行。
他舍不得吵醒央央,低着声有吩咐:“稍等。”
丫头离开了。
央央意义不明呜呜了一声,扭了扭身体,继续趴在裴宣怀里睡。
这一觉睡了有将近半个时辰,央央睁开眼的时候,裴宣已经闭着眼,像是被央央给哄睡了。
她嘴角一勾,抬起下巴在裴宣的唇角亲了一口。
“先生,宣哥哥?”
裴宣很快就醒了。
央央还抱着他。
“对不起哦,我睡着了。”
央央咬着他的下巴,笑眯眯问:“先生,您要罚我么?”
罚?
裴宣苦笑。
他还敢罚她么,不怕全部变成罚他?
这辈子可能有一个让裴宣完全无法战胜的名字,那就是央央。
今日一个时辰的课堂,几乎什么都没有教,央央离开的时候,裴宣手撑着案几低着头发了会儿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央央回到了她的房间。
外间,曦月郡主还在。
学房里的一个时辰时间,曦月郡主想了很多。
她最终想通了。
央央这个不知廉耻的乡下丫头勾引了裴宣,裴宣是什么人物,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些下等人,一时被迷惑了罢了。
央央此人。
不能留。
曦月郡主看清楚这一点,再看央央的时候,眼底已经多了一丝狠厉。
她出生王府,又曾见过战役,比起果决与心境,寻常女子又有谁能比得过她。
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罢了……
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小草。”
央央换了一身衣裳,摇着扇子,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曦月郡主。
“你刚刚打翻了茶碗,吓到了先生,按理说你该是受罚的。但是你初来乍到,又是先生的小辈,我就不罚你了,你回去反省就是。明儿一天就别来我身边伺候了。”
曦月郡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是。”
这个乡野丫头,居然想要罚她。
还好她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裴宣哥哥那儿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会的,如果这个丫头真的知道了她出身王府,这会儿别说是罚跪,肯定是带着一家子人前来跪她的。
曦月郡主忽然觉着,若是真的表明了身份也是个好事。
大不了就说和央央投缘,留在郑家陪她罢了。
曦月郡主刚张嘴,央央摇了摇扇子:“退下吧,我乏了。”
曦月郡主无可奈何,只能退下。
今日算是不错了,亲到了他。
央央双眼弯弯,舔了舔唇。
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一转眼,就是央央的及笄宴。
郑家人就一直等着这一天了。
央央及笄之后,不用多等,直接说早有了未婚夫,把人送上花车就给提督大人送过去就是。
央央的及笄宴,最清闲的人就是央央了。
为了面子,也为了之前童家那件事,郑奶奶几乎是卯足了劲,要给央央办个大的及笄宴。
让童家人好好瞧瞧,他们家的姑娘,根本不是什么下三滥都能觊觎的!
这次的及笄宴上,江州也派来了人。
郑奶奶的小弟身边有几个好友,其中来了一个,陪同一起的,还有一个青年。
那青年说是提督身边伺候的人,郑家早就说要给提督送人了,一直推说女儿还小,养在闺中多年终于及笄了,画像一幅幅给提督送了去,如今可以把人带走了,自然要派个人来看看,一直吊着他们提督胃口的这个姑娘,究竟是不是真的符合提督大人的胃口。
十天前及笄宴就开始准备,郑奶奶到处去请人,甚至请到了县令夫人来。
自然,用的也是小弟跟着提督大人的这个借口,县令夫人秉着能交好就不交恶的想法,索性就来了。
央央每日依旧是跟着裴宣上课,曦月郡主发现裴宣根本不记得她,又或者说根本没有对她上过心,心里有些难受,可她还是调整好了心里,跟着央央每天陪着去学房。央央和裴宣在学房里,她和另外一个丫头坐在门口石阶上守着。
每天的一个时辰,她甚至不知道在这间学房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曦月郡主每天都是能把自己的掌心抠出血来,偏她每每得了机会,想要在下了课后去找裴宣,都被裴宣给躲开了,她连一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从京城一路追来,像是一场空想。
在央央生辰前两天,裴宣请了个假。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即将是央央的生辰,而且他现在和央央之间……
裴宣有些无法拿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央央主动做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该议亲了。
裴宣想到这两个字,心中多少有些冲动。
是不是也可以和央央议亲呢?
那么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把郑家处理的妥妥当当。
当务之急,就是央央的及笄贺礼。
既然已经打算好好的去正面面对这件事了,该有的态度必须要有。
再知道了央央快要生辰的时候,裴宣派人去收了一块玉料,交给了方圆千里内最好的玉雕师父,不是作为一个先生,而是作为……一个想要对央央求亲者的身份。
如今玉雕师父把簪子雕刻好了,裴宣请了一天的假,头一天完了课,直接就离开郑家,驱车几个时辰,去了县里。
裴宣本以为他能在央央生辰的头一天晚上回来,没料着稍有耽误,居然等到了生辰当天才赶回来。
而及笄宴的时候,他一个教书先生是不能前往女孩的闺阁,只能先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及笄宴的结束,央央有了空闲的时间再给她送上自己的贺礼。
央央从一大早就被嬷嬷叫了起来。
她还睡得香,嬷嬷可不许她睡了。
女儿家,人生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大事,在闺阁的时候,也就是及笄宴和订婚,若是出嫁了,嫁了人的一切大事件都是跟着夫家走。
这么来看,及笄宴几乎是女儿家出嫁之前,唯一一个盛大的宴会。
郑奶奶不说别的,今次来的人中,还有江州的人,那么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把央央给打扮到最好,一定要让江州来的人,回去狠劲儿夸央央,这样,及笄宴后几个月,江州提督大人肯定就会派人来接央央了。
说不好,若是央央争气,去了提督家,直接混个良家妾的身份呢。
到时候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在提督那儿有了身份,再吹一吹枕边风,那么他们郑家就发达了,她的女儿就能找一个真真正正疼爱她,又有身份地位的男儿,她的儿子就能去江州的书院,破格读书。
一切都是让郑奶奶能把自己的命豁出去的美好,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央央及笄宴的衣服一共是三层。
第一身是素衣。
第二身中袍,第三身是外衣,每一层的布料都不一样,都是精细到小地方没有见过的上品布料。
这及笄宴上穿的衣服,郑奶奶是专门求了关系好的商人,从京城里捣腾回来的,那布料放在那儿就是闪着光的透亮,摸上去丝滑又轻薄,做成了衣衫后,这种小地方且不说,哪怕是放在县城里,也没有谁能跟得上啊。
央央的衣服是专门做的,她身上佩戴的所有首饰,也都是特别弄来的。
明月珰,珍珠戒,手上的五个银镯子,就连她压裙角的环佩,都是京城里的好东西。
她的玉笄是江州送来的。
央央的画像给送了去提督府,提督不管别的,单看这个颜色,入府也是无碍,索性就给央央做个面子,直接给她送来了及笄的玉笄,让底下人带来,前一天给了郑奶奶。
央央全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
她从起身,就一直任由着底下的嬷嬷们梳妆打扮,她甚至打了个哈欠,淡定地问:“先生可回来了?”
“回姑娘的话,裴先生刚回来,已经先回了后院了,”丫头赶紧说道,“今日姑娘及笄,奶奶说了,姑娘不上课,不用紧张。”
央央垂着眸:“先生出去了两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小草。”
曦月郡主在门口候着。
她堂堂一个君主,来给一个乡下丫头当丫鬟,甚至都不能当贴身的丫头。今次嬷嬷们来服侍央央洗漱更衣,她在丫头里排不上号,直接被另外两个大丫头撵到了门口给打帘子。
曦月郡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几乎是一直在忍着眼泪。
听见里面央央叫她,曦月郡主勉强收起了黑脸,打了帘进去。
“姑娘叫我?”
曦月郡主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的央央,微微一愣。
她本来以为,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及笄宴说白了就是一个走流程的形式,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哪怕是及笄宴上,这个丫头能把一身的富贵都穿在身上,也比不上京城郊外随便一户人家。
可是,眼前的央央,却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央央梳着百合髻,发髻中插着几根花钿,花钿的钿子是翡翠的。而她耳上垂着的明月珰,一看流光,就不是普通的货色。
央央身上穿着的素衣,曦月郡主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京城碧落坊里卖的最好的烟霞织,京城中的贵女也会用的一款上好的布料。
她手撑着腮,纤细的手腕上套着的几圈银镯子中镶嵌着翡翠,甚至还有镂空的铃铛,她脖子上坠着的一圈铃铛,虽然不是这次添加上来的,可是却是她这一身打扮中最夺目的。
曦月郡主第一反应,央央的这一身打扮,都是裴宣给弄来的。
裴宣是京中人,他就算再不了解京中贵女们的打扮,可只要知道那些商家户最流通的布料,就知道怎么去给一个女孩儿打扮。
裴宣哥哥……他居然为了一个乡下丫头,做到了这一步?
曦月郡主心里的那股子妒意都快要化作火焰了。
怎么可能!
裴宣哥哥难道真的准备娶一个乡下丫头?
一个又蠢又馋,懒洋洋的坏丫头罢了!
“小草,先生出门了两天,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替我去走一趟,给先生送一盅汤,再问问他。”
央央笑眯眯吩咐道。
“姑娘可别笑,给您涂胭脂呢。”
嬷嬷赶紧把央央的头掰正,哄着她。
“姑娘皮肤好,白里透红的,哪里需要胭脂。”
另一个嬷嬷笑着说道:“不过姑娘的唇上,大约是要涂一点口脂的。”
央央被嬷嬷们哄着继续梳妆打扮了,曦月郡主眼睛一亮,怎么也没有想到,央央居然会主动给她一个接近裴宣的机会!
这是不是说明,央央根本不知道她对裴宣的心思?
曦月郡主不知。她赶紧吩咐了小厨房,送来了一蛊汤,想了想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在鬓角插了一朵刚摘下来的花,才提着食盒惴惴不安去了裴宣的院子。
说是院子,实际上裴宣住的地方也是在央央的院子里,只不过是单独辟出来的罢了。
他这里不怎么能经过人,安静,按照郑奶奶的说法就是,是个做学问的地方。
同样,这边也很少有丫头过来。一则是裴宣不喜,二则是给一个西席先生打扫,也换不来主家的青睐。
曦月郡主就在没有下人的情况下,一路长驱直入。
“裴宣哥哥。”
曦月郡主敲着门,满心欢喜。
裴宣在画画。
他猛然听见了门外有人喊他‘裴宣哥哥’,一个恍神,差点以为是央央来了。
可是不是她。
裴宣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门外的声音不是央央,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他想到了那个跟在央央身边化名小草的丫头,品羣王的女儿曦月郡主。
她真是个麻烦……
裴宣没有作声。
“裴宣哥哥?”
曦月郡主提着食盒,耐心等了好一会儿,又喊了几声,敲了几次门后,她脸上害羞的笑渐渐消失了。
根本没有人来开门,甚至裴宣都没有回应她一声。
曦月郡主咬紧了唇。
“裴先生,姑娘让我来的,她有话对先生说。”
曦月郡主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心里头就像是有刀子在剜她的心。
之前毫无反应的门迅速被打开了,裴宣站在门后。
门的确如曦月郡主所料,开了,但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还要借用央央,才能走进裴宣的门。
曦月郡主甚至连笑都笑不起来,侧身想要进去。
“站住。”
裴宣堵在门口,没有给曦月郡主半点让开的路子。他皱着眉:“姑娘让你带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
曦月郡主:“……姑娘让我来给先生送汤。”
裴宣眼睛一亮。
他离开了两天,是不是这个小丫头也想他了?
她并不是表面上那样,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她是惦记着他的。
裴宣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曦月郡主倒是铁青着脸。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裴宣,当真是喜欢上了那个乡下丫头。
一个痴憨的乡下丫头!!!
曦月郡主又急又气,她几乎要忍不下去了。
“姑娘还说了什么?”
裴宣接过,又或者是说,从不愿意松手的曦月郡主手中抢过去了食盒,心里十分满足。
曦月郡主:“……姑娘问,先生这两天去了何处。”
提起这个,裴宣轻轻一笑。
他从玉雕师父那儿拿到了簪子。
簪子的模样是他亲手画的,在簪子上,还刻有他的字。
送出去这根簪子,把郑家彻底料理了,他就能正大光明派人来提亲了。
“你给姑娘说,她很快就知道了。”
裴宣不欲与曦月郡主多说什么,只告诉她:“你在此处留着无益,我会派人送你回京。”
哪怕是看在品羣王的面子上,裴宣也要保证这个郡主的安全。
他回头找人来,给曦月郡主准备一个妥帖的安全保护,派人把她送回京中就够了。
裴宣退回房间,他单手提着食盒,侧身关门的时候,曦月郡主从门缝中看见,八仙桌上,放着一根玉簪。
门在她的眼前合拢了。
曦月郡主眼神逐渐冰冷。
不可以。
她绝对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她不愿看见的那一步。
裴宣的这根簪子……休想送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