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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帝王之心难测, 建平帝既避着人私下炼丹服用,本身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
捅不捅破此事,或者借机操作一二, 此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有结论的。而因着有之前建平帝的敲打, 上书房里一片和谐, 之后建平帝再见了, 不免夸赞了几句,这让觉得摸准他心思的众人,更是愿意在人前展现兄弟和睦。
七月初九, 惠王府有喜。
孙氏于建平三十年嫁给大皇子,如今已四年有余, 终于诞下嫡子。惠王府值此大喜, 孩子前脚生下,后脚就让人进宫报喜去了, 如此一来, 自然该知晓的都知晓了。
洗三当日, 一众皇子及女眷俱皆到场。
惠王满脸红光, 意气风发。
他儿子确实不少,但嫡子就这么一个,谁不知道建平帝看重嫡长,当初嫡子夭折, 他适逢低谷, 灰心丧气。这个嫡子的出生, 再加上这两年境遇改变, 也告知了他,他母后说的对,只要人还没死,一切就有希望。
如今他和一众兄弟同样都封了王,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朝中对他风评越来越好,再加上有了嫡子,他就不输别人什么,甚至因为有嫡长的身份在,天然就比旁人有优势。
洞悉这一切的惠王,见一众兄弟前来贺喜,更是表现得格外有长兄的风范,哪里还是当年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太子。
而看破这一切的吴王等人,心里暗中咬牙切齿,甚至各有计较,就暂时按下不表了。
而另一头,凤笙与吴王妃等人都聚在正院里。
洗三姥姥按照规矩走完老习俗,轮到添盆的时候,各府女眷出手都挺大方,乐得洗三姥姥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待这一切都罢了,闲杂人等都被领了下去,还在襁褓中的小公子也被奶娘抱下去喂奶了。孙氏半靠在软枕上,面色有些苍白,但眉间难掩喜色,吴王妃正与她说着话。
穿着蓝色比甲的丫鬟们鱼贯进来奉座奉茶,态度恭恭敬敬,眉眼不抬,轻手轻脚。
凤笙不是第一次来惠王府,但能明显感觉到每次来变化都很大,以前妻不妻妾不妾,上下乱成一团糟,现在却一片井然有序。
说了一会儿话,众人就结伴离开了。
洗三是不摆酒宴的,贺完了喜就要走,一切还等满月再行大礼。
这边凤笙和魏王坐了马车回府,那边惠王送走一众弟弟们,便来找孙氏了。
孙氏长得好,又比惠王小十几岁,虽是刚进门时凶悍了些,但日子久了惠王也知道她是为府里好,两人是夫妻要同心同德,不免更是爱重她,平时有什么话也不瞒她。
而这次孙氏立下大功,惠王心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爱重她,才能诠释心中的激动。他母后说的对,孙氏命里带旺,旺他,日后指不定更有大福气。
“然儿,辛苦你了。”
孙氏宠辱不惊道“不辛苦,为夫君绵延子嗣,乃妾身分内之事。只夫君万万记得母后叮嘱,不要一时得意就忘了形,惹了父皇的恶感。”
惠王有些窘然,但也心知自己的毛病,道“我自然是不会的。”
夫妻说了几句话,孙氏到底在月子里劳累不得,所以惠王也没有多留。
他往外走去,还没出正院大门,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吵嚷什么。他走过去一看,来人竟是陶侧妃。
这陶侧妃曾经也颇受当年还是太子的惠王宠爱,不然也坐不上良娣的位置,又是儿女双全,在府里颇有脸面。可自打孙氏进门后,这一切都变了,孙氏明里暗里给他们吃排揎,这事估计也就是惠王不知道,总而言之孙氏和陶侧妃没少斗,都以陶侧妃作为下风告终。
这其中少不了陈皇后替孙氏撑腰,更令陶侧妃气愤的是殿下也不知吃了孙氏什么迷魂药,对她言听计从。陶侧妃数次想在惠王面前揭露孙氏的真面目,俱都不成,又被打压得厉害,连院门都不能出。
这好不容易趁着孙氏生产的空隙,她就跑出来了,打得主意自然是在惠王面前告发孙氏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惠王难得满心欢喜,身心舒畅,谁知陶侧妃哭丧个脸上来了。他首先心里就觉得晦气,这是在触谁的眉头,自然忘了当年他可是最喜欢陶侧妃这梨花带雨的模样。
“王妃需静心调养,小世子刚让奶娘哄睡,谁让你们在此喧哗的”
拦着陶侧妃的几个丫鬟婆子当场跪下了。
“殿下,实在不是奴婢等不懂事,而是侧妃非要闯进来找殿下。”
惠王皱眉看向陶侧妃“你找本王做什么”
陶侧妃没料到惠王是这个态度,有点发愣,“殿下。”
“行了,回你的院子去,没事不要乱走。”
扔下这话,惠王就走了,留下陶侧妃独自在风中颤抖。
惠王说是不会得意忘形,可隐忍多年低调行事,如今连最后欠缺的一项也补齐了,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激荡难忍。
尤其前日惠王府刚给小公子办了满月宴,京中各家各府都上门道喜了,少不了有人或是推崇或是暗示。
这不,惠王实在耐不住,就进宫找陈皇后了。
如今陈皇后十分低调,借着身子不济常年在坤宁宫养病,风头都被皇贵妃抢了,她也径自不语。可在惠王心里,天下再没有比他母后更为睿智的人。他们中宫一系几番险象环生,多亏他母后运筹帷幄,才能跌入谷底依旧能绝处逢生。
如今陈皇后一改早年做派,十分俭朴低调。
她穿一身家常的靛蓝色常服,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纂,也没戴什么首饰,只以一枚玉簪固定住发髻。
宫里的女人都喜修佛,越是年纪大越要修佛表示自己平心静气。以前陈皇后从来不喜这个,这几年不知为何也沾染了此道,大抵是心中无依,只能寄予佛法寻求心中安宁。
倒也不是没成果的,至少陈皇后的气质与以前截然不同,以前雍容大度又居高临下,如今多了一份平和的悲天怜悯。
听完惠王的叙述,哪怕她的功夫也算修炼到家了,眼中还是闪过一波涟漪。
“那些人不过是些墙头草之辈,你不要与他们相交,免得惹来你父皇猜忌。你忘了我当初怎么跟你说,你父皇专权擅政,立谁为储,从来不是那些大臣们说了算,而是他自己说了算。”
“可”
“可什么”陈皇后脸色冷了下来,道“你吃了这么多亏,还是没长教训你忘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忘了我当初与你怎么说你本是你父皇最喜欢的儿子,却接连惹他厌恶,最终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心疼你纵容你,以至于惹得你父皇不满,让那贱人钻了空隙。你太子之位被废,嫡子夭折,宋氏殁了,本宫因为陈家的见风使舵惨遭牵连,差点后位都保不住,不得不弃车保帅,退居这坤宁宫修佛茹素示敌以弱。
“你觉得你现在封了王,又有了嫡子,就算行了你别忘了那个贱人现在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人,只要她还在一日,你父皇就不会轻易下决定立储。你别低估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影响,你父皇明知我们与皇贵妃一系有嫌隙,他如果立你,日后他龙驭宾天,你登基为帝,我必然是皇太后,我们能饶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你连形势都看不清明,只凭了几个墙头草之辈怂恿,就觉得自己能复辟如果真是联合朝臣逼你父皇就行,恐怕吴王赵王早就是太子了,还轮得到你”
陈皇后的这一番话,说得惠王是冷汗直流,心里的那点儿激荡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还有颓然和惶然,如果真照他母后这么说,他不是与大位无缘了。
“母后,那不如我们”
惠王做了个手势,眼中狠辣一闪即逝,再是近些年装得谦虚恭谨,也难掩其本性。
“打消你的念头若此法能行,她还能活的到今日让我们动手,那些个人早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陈皇后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如若照母后所言,父皇为了保护那一窝子贱人不立我,那定是立老三,真等到老三得势,还有我们的活路”
不得不说,惠王的抱怨戳中了陈皇后的心事,他们和那边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今能维持和平,不外乎建平帝。一旦建平帝有朝一日不在了,就是个你死我亡的下场。
陈皇后不停地拨动着手里的佛珠,紊乱的呼吸渐渐平静。
“别着急,魏王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她声音平和,似在说服惠王,又似乎在说服自己,“你看魏王,成日里只管捣鼓那破书院,朝政之事一概不管,你父皇反倒待他亲厚。不争即是争,只要你父皇一天不立储,只要你继续保持,别让人抓到错处,你的赢面就是最大,毕竟你是嫡长子,你母后再不济也是中宫皇后。”
惠王也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到底不再是以前,知道母后说都对。
今非昔比,他确实不能着急。
“快去吧,别在这待久了,免得你父皇以为我们母子又在谋算着什么。你与其把功夫浪费在母后这,不如多去乾清宫,铁杵都能磨成针,你到底是你父皇曾经最喜欢的儿子,情分在那里。人啊,上了年纪就在乎这个,不然你父皇也不会借着小儿之争,敲打你们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记住,兄弟和睦,你待魏王越亲厚,越是尽释前嫌,你父皇才会考虑把大业交给你,毕竟谁也不愿看见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
听了这一席话,惠王更是觉得心中一片清明,忙应道一声是,就匆匆离开坤宁宫,往乾清宫去了。
快到乾清门的时候,竟与魏王一家人相遇。
平时惠王虽表现得状若无事,似乎不管什么事都不影响兄弟之间的情义,到底心中有隔阂,只是维持面子情分,从不主动。
可今日也是出了奇,原本魏王只是对他微微一点头,就打算走过去的,而他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老三”
惠王面带笑容,能明显看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魏王微微蹙起眉,转头对凤笙道“你先去母妃那儿,我等会去找你。”
凤笙看了惠王一眼,点点头,便带着桃枝离开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