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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气预报实时更新, 明日帝都暴雨, 气温将骤降至810c,请市民注意保暖,安全出行。

    明天才气温骤降, 夜里先起了端倪。

    明水湖上泛起片片涟漪, 屋外落叶被深秋夜风卷起, 在彻夜暖黄通明的路灯映衬下, 有种朦胧萧瑟的美感。

    岑森整夜没回卧室,也没去客房休息。

    给李文音打完那通电话,他就靠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眼假寐。

    南面四格窗半开半掩, 夜里寥落的风往里轻送,树叶窸窣的声响也在耳边摩挲,细细听,还能听到低低虫鸣。

    至始至终,楼上都很安静。

    季明舒没有绝望哭喊, 愤怒叫骂, 也没踢门踹门, 徒劳挣扎。

    她太累了。

    哭过之后,脑袋变得很重,像是沉甸甸地积着一团浆糊,一动就不停摇晃。

    太阳穴突突起跳, 嘴唇、脖颈、脸颊,也有挥之不去的被狠狠亲吻过的触感, 好像仍有岑森的唇上余温。

    她蜷缩在床尾的位置,怀里抱着枕头闷脸。

    其实她原本是想缓一缓,平复下今日情绪的大起大落,没成想她抱着枕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整夜,她都在梦李文音。

    李文音爸爸是季家的司机,和季明舒父母一起,葬身于外出秀恩爱途中的意外车祸。

    李文音爸爸走后,季家体恤他家中只剩遗孀孤女,给了笔丰厚的补偿金。

    可李文音妈妈没要,直言自己丈夫的死是场工作途中的意外,季家没有对不起他,她们母女也没有理由接受这笔巨额补偿。

    如果是出于人情心有歉疚,她更希望季家能为她一个工作岗位,让她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取生活来源。

    她都这么说了,季家自然是满口答应。

    所以后来,她顺理成章带着李文音住进了季家,成为了季老太太的专职保姆,还踏着季家这块跳板,找到了远胜她丈夫的下家。

    那会儿她们母女到季家后,季家上下事事照拂。李文音到了上学的年纪,甚至还让她跟着大院里的小孩一起去念子弟学校。

    不论季家是真心歉疚还是不想落下寡恩的名声,李文音的人生都的的确确因为季家有了质的改变。

    幼时季明舒和她争吵,被激得口不择言,曾气鼓鼓地指着她骂,“你不过就是个保姆的女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不巧被季老太太听见,挨了好一顿骂,还被打了下手板心。

    季明舒那时就好生气好生气,明明她没招没惹,是李文音先跑来讥讽她,说这么大人还玩洋娃娃也不害臊,可最后挨骂挨罚的都是她

    这样的事情小时候还发生过很多次。

    在学校发生冲突,老师碍于她是季家姑娘,不好明面上多加责骂,但暗地里总是偏向于李文音。

    季明舒吃多了闷亏,也学聪明不少,慢慢地,不会再轻易受到李文音激怒。

    而且到了初高中,大家没有小时候那么纯粹,也会更多地关注家世出身家庭背景。

    在这一点上,季明舒有天然优势,有时候不用她多加解释,就有一批人会自觉地站在她这一边。

    可初高中的李文音仍旧阴魂不散。

    季明舒和室友改短校服裙,第二天就能被刚好换班值勤的李文音抓住扣分;

    季明舒不爱运动,跑步龟速,李文音就能超她一圈并在超过时对她不屑轻笑;

    季明舒和朋友说高二的某位学长长得还蛮帅气,没过几天李文音就能和那学长说说笑笑,一起去食堂吃饭,讨论高年级题目

    诸此种种,在季明舒的梦里依旧清晰如昨。

    梦中场景变幻起来光怪陆离,后半段,李文音身边还多了岑森。

    她好像是以一种不存在的第三人视角,全程看着和李文音和岑森。

    看着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夜市上手牵着手;看着岑森温柔地揉着李文音的头发,唇角带笑。

    就是这样透明漂浮着旁观,她也感受到了细细密密的酸涩

    岑森不知道季明舒梦到了什么,只见她睡在床尾,身体蜷缩成小小的虾米,眉头紧皱,手里还攥着枕头,攥得很紧很紧。

    他没开房里的灯,也没发出任何响动,就着窗外朦胧浅淡的月光,将季明舒抱至床头躺好,又将她伸展在外的手臂轻轻塞入被窝。

    做完这些,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垂眸打量季明舒的睡颜。

    心底有些想要伸手触碰的欲望,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停在床侧,始终没有抬起。

    坐了半晌,他又起身,给季明舒掖了掖被角,而后无声地退出房间。

    凌晨三点,夜风收歇。

    窗台边,秋海棠未眠

    次日一早起床,季明舒觉得眼睛酸酸胀胀的,上手一摸,还能感觉到眼皮微肿,有细微的刺痛。

    床头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会时不时地因为新消息进来而亮起屏幕。

    其实情绪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晚歇斯底里哭闹一场,醒来后,她心里空空荡荡的,想起梦里场景,什么欲望都很浅淡。

    在床上呆坐半晌,她起身去浴室简单洗漱。

    等洗漱完,她又走回床边,拿起手机扫了眼。

    微信里消息太多太多,相熟的不相熟的,安慰的试探的,一个都没落下。

    她往下划拉着没翻到尽头,又往上回翻,看到谷开阳和蒋纯跟她同仇敌忾辱骂李文音还有给她出主意的消息,心底不由一暖。

    谷开阳并不知道她对岑森心绪的变化,以为她只是因为被岑森和李文音打了脸,发着火不痛快,还自制了张表情包舒宝别怂就是干jg

    谷开阳你们圈子在传你要离婚绝对不行,爸爸不允许哪能就这么便宜那狗男人和小bitch

    谷开阳他爷爷奶奶不是很喜欢你吗你今天就跑他爷爷奶奶面前去哭唧唧他爷爷奶奶肯定会出面替你把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谷开阳和这种不要脸的小白莲搅和在一起简直就是有辱斯文你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开开心心出去旅个游多好

    她一条条看完,唇角稍弯,给谷开阳和蒋纯发了条消息我没事。

    这条消息发完,她指尖忽地一顿,下意识扫了眼床头。

    不对,昨晚她是直接睡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的,而且她还是横着蜷缩在床尾,根本没有起床时这么规矩。

    不知想到什么,季明舒放下手机,走到卧室门口,拧了拧房门。

    不同于昨夜拧门时不管用多大的气力都毫无动静,她只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幸好岑森还没变态到真要把她锁在家里。

    她悄悄往外探了探脑袋。

    外面好像没人

    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下,屋外雨声淅淅沥沥。

    中岛台的方向有隐隐约约的粥香,季明舒走过去,才发现小砂锅里温着粥,是皮蛋瘦肉。

    她有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这会不禁拿起小勺舀了两口。

    她动作很快,喝完又立马放下勺子向四周张望,等确认没人,才揭开盖子继续舀粥。

    虽然还没喝饱,但她很克制,只喝了浅浅一层,勺子洗干净放回原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变动。

    手机这会还在不停地进消息,她仔仔细细看了遍,没有岑森的,短信箱也没有。

    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通了随便她去哪吗

    那这粥就是道别粥

    季明舒在客厅坐了会,脑子里还在想昨天的事情。

    可事太多,一件件压过来,还矛盾重重,她也理不清头绪。

    她脑子里有道很清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犯贱,不要去想昨晚岑森突如其来的吻,更不要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回床头。

    很多事其实不过是他顺手为之,最多有些恻隐怜悯,谁在意了,多加解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自作多情的笑话。

    自作多情不是什么好习惯,毕竟人家反手就能给你来上一记响亮耳光教你清醒清醒好好做人。

    昨晚教的还不够吗

    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不正是他心中所想。

    记起这些,季明舒忽然觉得屋里空气逼仄又压抑。

    她什么都没拿,就起了身

    正好这时,蒋纯也从睡梦中醒来。

    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了眼,看到季明舒给她回消息,说自己没事,她一个咕噜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神情专注地敲敲敲。

    蒋纯转账200000元

    蒋纯你真的要和你老公离婚吗

    蒋纯你现在人在哪

    蒋纯你二伯给我爸爸打了招呼,不让我收留你

    蒋纯我爸为了防止我救济你,把我的卡也给限了,我先给你转点应应急。不要怕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蒋纯宝宝别怕,我偷电瓶车养你jg

    季明舒边看消息边往门口走,有些想笑。

    可手刚搭上门把,她忽地一顿。

    房门没锁。

    大门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