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走错了
酒意浓烈,怀兮听到这么一句,红唇微扬起,竟将信将疑地笑了起来。
隔着层薄纱,并看不清眼前男人的面容。依稀只能看出,他身材很不错。肩宽腰窄的。
好像,还留着寸头。
她印象里,蒋燃可不是寸头。
她的第一感觉是,面前这个男人长相应该不错。一般对自己容貌信心不足的男人,可不会轻易留这种干净利落的圆寸。
而这种男人大多特立独行,天性傲慢,攻击性极强。床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总教人难忘。
怀兮后背整贴住冰凉的墙面,脑海中酒意汹汹缠绵。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用感官传递着触感。
沐浴露的清冽味道萦绕而来,将她包围住。像牢笼。
他扶稳她,深沉一呼吸。
丝丝莹凉的气息就掠过她耳廓。很痒。
一层潮气热意滚滚,他坚实有力的手臂托紧她,将她环于墙与他裸露的胸膛之间。
以至于她双腿轻轻一环,就能感受到他腰身紧致的线条。随着彼此呼吸的律动,如柔软的山川,有节律地在起伏。绵延着,散发着,满满的荷尔蒙。
晚饭黎佳音还提醒她,这种烧酒一开始不上脑,劲儿全在后面。正好给她和蒋燃晚上催情。
她平时也不怎么喝酒的。
怀兮此时也分不清自己是醉还是醒了,甚至,都分不清他是谁。
她浑身绵软地攀着他,一手掌心贴紧他胸膛,无意就触摸到了他左心口附近一道浅浅的疤。
不知是旧痛还是新伤。伤疤之下连着心脏,心脏贯通生命。
藏着一个大难不死的故事。
她喜欢有伤疤的男人有伤疤的人,才是完整的。
她的唇不自觉泛起个弧度。
突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喂。”
他又在她额顶上方出声。
声线顿郁,气息深沉。像是想严肃地提醒她什么。
“嘘。”
怀兮立即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将他即将出口的话,全阻在了他的唇边。
程宴北轻轻皱了眉。
“别说话,我还没问你。”
她指腹轻滑着,感受着他唇的触感与轮廓。
不很丰厚的薄唇。
这样的男人大多薄情寡义,狼心狗肺。
蒋燃是薄唇吗
她不记得了。
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却用如此亲密的方式感受彼此,多了些,像是与陌生人越轨偷情的刺激感。
这样新鲜的玩法惹得她频频战栗,情绪跟着酒劲儿一起上头。
非常有趣。
她抚过他唇角,扬起因酒意泛起一层绯红的笑靥,问“居然用我走错了这么拙劣的理由来找刺激你跟谁学的,嗯”
程宴北没说话。
这个莫名其妙闯入他房间的女人有着一张精致的小脸,藏在黑色蕾丝眼罩之下,并看不清面容。
她留齐耳短发,发丝打着卷儿,行迹凌乱乖张,几缕掠过她红唇,缭缭绕绕。
内衣款式张扬大胆,暗火般的红。烫金蕾丝勾出她前胸一片饱满轮廓。欲盖弥彰。
也不知是否是刻意设计,她蕾丝吊袜边沿仿佛生着根根绵软的小刺,如羽毛瘙痒,在他腰附近飘荡。
与她不安分的手一样,似有若无地触碰着他。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想不想我”她勾紧了他的颈,半是娇嗔地呶起了唇,撒着娇,“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
程宴北沉默着,稍挪一下身子,她就箍他更紧一些。
好像认定了,他就是她今晚要见的人。
“怎么你不好意思说”
听他沉默,借着酒劲儿她更大胆,靠在他肩,柔热的气息在他耳侧飘荡,撒娇又呢喃,“你不想说花言巧语是不是那就,直接带我去你床上啊。”
程宴北不由地低笑一声,嘲意淡淡的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就要上我的床”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她倒是自己绕起了逻辑,以为是他偏要跟她玩儿这种扮演陌生人的游戏,笑着命令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今晚就要跟你上床。”
说着她力气就拗准了他,半梦半醒似地,将他向床的方向推。
地面还湿滑,程宴北向后退两步站稳了,下意识扣住她的臀腿如此她仿佛得到了回应,双腿默契地钳制住了他腰身,引他进入这场没有胜者的拉锯之中。
床很近,就在他身后两米开外,她找准了方向,又是撒野又是上蹿下挪的,惹得他不由地虚软了脚步。
最后,两人一齐栽到了床上去。
床垫深深起伏,将她向他迎送过去,撞入他怀中。
“你今晚,不是有事儿得晚点才能过来吗”
她似梦呢喃,分不清他是谁似的,只如此问。
感受到他低沉的气息在她上方飘拂。很陌生,却又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她又触碰到他前胸的疤痕。
她不记得蒋燃身上有疤。
如此看不清,用手指感受他肌肤的一丝一毫,给了她莫大的新鲜感。涂着猫眼绿的指甲循着那道疤痕,时不时轻滑着,气息缓缓如兰,带着酒意“真的不想我”
程宴北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向上挣扎一下想脱离,她又揽着他脖颈拉了他回去。
酒劲儿彻底侵蚀神经。
怀兮指尖儿顺着他腹肌坚实的轮廓下滑,半是游荡,半是去勾他的浴巾边沿,将扯不扯的,跃跃欲试。
靠在他耳边娇声地笑,“你如果真不想我,何必这么早回来,还用我走错了这种借口跟我玩刺激”
“你再往下”
程宴北这才冷淡地出声。答非所问。
他视线跟随她勾住他浴巾的手指下滑,半是警告,半是疏离地笑着
“我就要报警了。”
“”
他语气重了不少也冷了不少。没等怀兮从迟滞的酒精作用中反应,他突然就甩开了她勾住她的胳膊。
起身。
猝不及防的,怀兮被他重重地甩到床上,她却是心疾脚快,伸长腿,脚尖儿下意识一勾
就勾到了他围在腰间的浴巾。
程宴北还没完全走开床边,腰间便跟着一凉。
“”
整个上海的冷空气仿佛都灌入了他身下。
怀兮全然得逞,报复似的,脚一扬,勾开他一大半的浴巾。恶作剧一样,挑到另一头。
她人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玩儿着自己脸侧的头发。隔着一层眼罩,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红唇轻扬。半是挑衅,半是引诱。
程宴北拧着眉,用现有的一半浴巾掩住自己。另条手臂一挥,去拽她脚边的浴巾。
怀兮以为他有意挑逗,手腿并用死死压着。虽看不清,但想到他遮着一半兀自尴尬,她就更来了劲头。
玩野了。
可她力气终究耐不过他,不经几下,整条浴巾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拽了过去。
她被那力道拽得也跟着翻了半侧身。
察觉到他沉默的愠怒,她娇笑着“干什么啊不会温柔点吗”
程宴北冷觑她一眼,慢条斯理系好浴巾。
转了身,去拿桌子上的烟。
他敲了一根出来,咬在唇边,将半个人甩入了沙发椅。有点烦躁。
长腿疏懒交叠,拿起手机。
半天没了下文,怀兮等了一会儿,循着他的方向,好笑地问
“怎么不玩儿了”
程宴北坐在一侧沙发椅,垂眸。看手机屏幕。
“打个电话。”
“给谁”
“报警。”
“你报什么警”她吃吃笑起来,“你身材这么好,公然勾引我,我还没报警呢。”
“正好附近扫黄,我打110。”
他语气依然淡淡。
“”
咔哒
滚石打火机火星一闪,蹿起火苗。照亮他半侧脸和疏漠的眉眼。
怀兮以为他又跟她开玩笑。
她像只猫儿一样,翻身半躺到一侧去。双腿交绕着,曲线盈盈袅袅地施展而开。曼妙身形与这般夜晚不谋而合。
程宴北噙了半口烟气,等电话拨出,才徐徐吐出。
他转眸瞥她,嗓音沉哑“你今晚可以在派出所睡个好觉。”
话音未落。
她后腰一道的纹身,迎着光,先行落入他视线。
一株只纹了三分之二的长刺玫瑰。
野蛮生长,肆意又妖娆。
他眯了下眸。
烟气跟着目光凝在空气中。
“一个巴掌拍不响,扫黄怎么只扫一个人”她倒是笑得不以为然的,又转回来,半支着脑袋,朝着他的方向。
程宴北坐在沙发椅,隔着一层烟气与她眼前一道屏障,与她无声对视。
一侧光落下,衬得她下巴益发小巧尖俏。右颊一个浅浅的梨涡。很眼熟。
那片纹身也更清晰。
110恰好打通。
手机里传来一道温和声音“您好,静安路派出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
没等对方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
通话界面闪烁两下。跳回桌面。
“你挂了干什么”她听到了,轻哼着,“让警察把你一起抓走啊,好不好嗯”
屏幕完全熄灭,映出他面容。
唇上咬着燃了三分之一的烟。
最后三分之二,化作一抹猩红倒映在屏幕。
他半天不说话,怀兮益发觉得没劲儿了,困倦侵扰赶走了酒意,她翻身要睡过去,突然感受到他靠近了她。
接着一个力道,就将她肩膀扳了过去。
眼罩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下挑开。
昏昧的光线一瞬间异常刺目。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渐渐地,浮现在她眼前。
已经很多年不出现。
面前男人单眼皮轮廓狭长寡漠,瞳色黢黑。他留圆寸,干净利落。极具侵略性。
下颌线条流畅,眉峰凌厉,鼻梁高挺。左眉隐隐一道疤痕,不仔细看,以为他是天生的断眉。
她依稀记得,他对她讲过这道疤的来历。
她还记得。
程宴北垂眸,静静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视片刻,目光落在她剪短了不少的发,还有她眼下的那颗痣上。
唇动了动,终是无奈地笑
“你到底喝了多少”
怀兮眯了眯眸,过滤掉刺目的光。
不知是为了将眼前这张脸打量清楚,还是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他们,好像连寒暄都省了去。
而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甚至连见面都不需要。
她甩开他的手,将眼罩又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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