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很快把一盘水饺放在桌上,
“小寻,快坐下来吃吧。”
“小酌她平时太懒啦,冰箱里就剩这些了。”就这盘水饺还是他昨天包好送来的。
“谢谢宋叔, 我不挑的。”湛寻依言坐下, 边说。
宋酌差点一口白开水喷出来,他不挑
他的味蕾分明被养得极其刁钻。湛叔叔也是宠他, 家里雇佣了各种菜品的高级厨师, 每日换着花样做给他。
她鼓着无奈的腮颊,扶额摇了摇头。
只见湛寻扶起筷子, 夹了一颗水饺, 然后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嚼着,微鼓的腮帮子小幅度地在动。
宋越眼底闪着期待,见他喉咙一咽, 就立马问“怎么样好吃吗叔叔调的馅儿, 自己包的。”
湛寻点了点头,“很好吃。”
说完又夹了一颗。
宋越见他喜欢, 咧开了嘴笑。见他总是直接吃, 又推荐说“蘸醋更好吃, 来。”
他动作快,言语间,一颗裹着醋的饺子就落在了湛寻的碗里。
深褐色的醋汁在饺皮上蜿蜒。
看着口腔就泛酸。
再看湛寻凝滞不动的筷子,宋酌随即开口“爸, 你别给他蘸醋,他不爱吃酸的。”
不仅不吃酸,葱姜蒜也不碰、太辣的也不行,甜的吃了更是要皱眉, 总之很难伺候。
而饺子馅是加了姜在里头的,他能淡定吃完两颗饺子,没有生理性反应,已经十分不错了。
谁知道湛寻当着宋越的面,为了力证自己爱吃,每个都要蘸一下才罢休,“以前不爱吃,现在才发现饺子和醋简直是绝配。”
结果半夜里,宋越回将渊小区之后,宋酌辗转没睡着,乌黑里摸索着接到个电话。
那头是湛寻低声绵软的呢喃“宋酌,胃难受,来陪我好不好门已经开了。”
果然门早已被他在里边解锁,宋酌进去后,听到卫生间传来干呕的声音,她循声匆忙过去。
瞧见卫生间盈盈灯光下,他正坐在马桶旁的地毯上,手机扔在手边,正抬手按下冲水键。
在哗啦的水流声中,掀睫朝她望去,脸色惨白,嘴唇反而泛着妖冶的血红。宋酌讶然到怔愣,好一会儿才蹲下去拉他的手。
“怎么会难受成这样都让你别吃了。”她摸到他的手心,冰凉凉的。
湛寻没答话,只是鼻腔里“嗯”了声,搂住她的腰,整个人靠进她怀里,下颌贴在她颈窝处,浅浅的鼻息显得很虚弱。
“打电话叫你的医生过来吧”宋酌少有见他反应这么大,竟然到了呕吐的地步。毕竟以前他不爱吃的,吃小口就搁下筷子不再碰,还没有今天这种不顾胃不适,吃下去的情况。
“不要,你陪我。”说着,变成了脸颊沉沉地贴在她的瘦削的肩胛骨上,还一边唧唧哝哝“太瘦了,胖点儿枕着舒服。”
宋酌
“那快去睡觉,我不走。”她催说着。
因为注意到他又光脚,直接搭在沁凉的地板上。
夜里,他一直在翻来覆去,没过多久,弓成个虾米,拧起的眉极显他有多不适。
后来,宋酌的手在被窝里捂热,放在他腹部,轻轻的力道覆盖着,他又变成了只熟透的虾米。
他哑声“宋酌”
然后在她水凌澄澈的眸光中,没了下文。
次日,宋酌是被憋醒的。
闷在他怀里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她大口大口喘气缓过来后,悄悄从他四肢形成的锁里钻了出来,像只泥鳅。
但湛寻睡眠浅,怀里一空,便倏地睁眼,惺忪又茫然地看向正在床底下找拖鞋的她。
“再睡会儿吧,今天周末。”刚醒时的声线格外低沉,说着托臂,要将她捞回床上。
“别别别,”宋酌脚尖勾住拖鞋,蹦远了些,“我今天要去北郊区看看都耀地产的绿化案进度怎么样了。”
都耀地产是锦然的大客户,要是借它在业界做起名声,锦然就不愁没有案子做了。
闻言,他的眉蹙起,腮颊鼓楞楞的。
但下一秒,又像只漏气的气球,瘪回了隽气的模样,因为宋酌用手指竖直耙起他额前的发,重重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响。
整个把他给亲懵了。
人半坐在床上,怔怔的,头发还维持支楞炸毛的状态。等他“哎”一声反应过来,宋酌已经在卧室门口探回半个身子,朝他招手告别了,还笑得肆意。
她她她、耍赖。
从北郊区回来后,宋酌本来想回公寓的,但被宋越的连环电话叫去了将渊小区
“快来把小寻也带上”
现在宋越真是一口一个小寻,叫得不要太亲热,她都不免泛酸。
她是先到的,湛寻还在从公寓赶来发路上。等到了才知道,这是个小型家庭聚会,应域一家三口也在,其中还有宋家的两个亲戚,宋酌按辈分应该喊表姑和表姑父。
不过她事后才知道,表姑夫妇是临时找上门的,要是提前知晓的话,宋越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让她邀请湛寻来的。
应柠已经在读小学,奶胖褪去,整个人仿佛抽条般,长成了小树。他有两个月没见宋酌,喊得最亲热
“姐姐,我可想你了。”还像小时候那样黏着她坐。
“我也想你。”她笑着,指头轻刮他的小鼻子。
又将一大袋零食塞进了他怀里。
她寻思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应柠会格外喜欢她想来想去,看到挨着坐仍不忘牵手的应域夫妇,瞬间明晰。
他爸妈恩爱似漆,他自然就趋靠着她这个剩下的大人了。
她表姑万立霞笑声很响亮,对宋酌说
“哎,小酌你说说,怎么应柠见你就这么亲呢。”
应柠天真,答的最快“因为她是我姐姐,我喜欢她。”
“宋越你看看,小朋友都知道要亲近姐姐。”万立霞紧接着说,生怕被人岔走她特意带到这里的话题。
宋越脸刷地变黑,“他亲近他姐姐,是因为她也记挂着小柠。”
“你们呢当年宋酌在湛家,你有看在我是你表弟的份上,去过问一句吗现在倒知道在我面前谈姐弟。”
“好了好了,”应域的手在空中压了压,“哥你别气,待会儿小酌的男朋友该来了,这样吧,这五十万我借给你们。”
“真的”万立霞的眯缝眼迸出光亮。
她还不好意思向这个没来往的表弟借钱,听他这么主动,顿时觉得自己太客气了。
“应域,这不是重点,前前后后我借了多少钱在他们家,也没问还过,但他们要拿这钱给万卢还债,我不乐意。”
万卢是万立霞的亲弟弟,前几年一直被人追债,家也不敢回,逐州市压根不能落脚,因此他央求着,让她姐姐来宋家替自己借钱还债。
但宋越是个护女狂魔,他知道万卢不仅酒驾开车载他女儿,甚至还因为争执,想动手打他宝贝女儿之后,他直接撂了黑脸,是绝不会再帮他半分钱的。
这也就好在当初被同小区的周逢松拦下,否则他也该让人去向万卢追债。
“那好,你就当这五十万是借给我的,行了吧”
“不行,以后您也别想从我这儿拿到钱。”宋越一根筋拧到底。
“他可是你亲表哥。”万立霞急眼。
在她眼里,亲弟自然比表弟重要百倍。宋家当年罹受变故,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怎么帮的起,领养宋酌还不是个累赘,所以她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是很有底气的。
“亲表哥又怎样”宋越冷笑,“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家还有客人要来。”
“我和你表姑父就不是客了”万立霞腾地站起来,吊尖嗓子喊道。
宋酌皱起眉,拍了拍应柠,让他上楼去玩玩具。
他不喜欢这个尖声尖气的表姑,听到宋酌的话,一溜烟儿上楼去了。
宋越眼皮都未掀,径直拨通电话,“喂安保室麻烦派人过来一趟a09。”
万立霞丈夫从头到尾没开腔,坐在沙发角落,埋头,耷拉着个背。听到宋越叫保安过来,才扯了下万立霞的手,无奈说“走吧。”
蚊蝇般的音量。
万立霞甩开手,掐腰还想破口大骂。
她丈夫霍然拔直佝偻的背膀,站起来扯着她往外走,还吼了嗓子“走”
万立霞从没见过他这样硬气过,被惊吓,怔愣地忘记出声,被力道扯着往外走。
临到门口,她丈夫朝宋越颔首,含着几分别扭,“打扰了打扰了”
直到出了大门,“滴”的锁声,令万立霞回神,她又像只恢复战斗力的公鸡,竖着羽毛,瞬间将她丈夫的气势压败,“走走走我弟那五十万你来出窝囊废。”
“不就是要打她女儿吗这还没打到呢,就要逼我们到绝路。”
“要真一巴掌甩下去,还想让我弟坐牢不成”
万立霞骂骂咧咧,未曾注意从车库到大门的拐弯小路,有个颀长的人影正走来。
她的身躯刚落在最后节楼梯数,险些撞上。
那人穿着不凡,在她即将挨上那刻,瘦削白皙的下颌绷紧,堪堪侧身避开,周身又冷了几个度。
他路过后,兀自去按下门铃。
万立霞被气场压制,狼狈地收起自己炸立的羽毛,没敢骂骂咧咧,直到走出庭院,才拍了拍丈夫,回头说
“那人是宋越他女儿的男朋友”
“不就是在新闻里经常看到的那个叫什么的来着湛湛寻”惊喜的语气,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她丈夫没搭腔,看着这疯婆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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