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很不想冲郁夏开口,明明一样被选中带入仙门, 她拜入的还是天下第一宗, 结果落魄之斯, 这让她感觉难堪。
但没法子,感觉快到绝境了,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假如不能改变,只能一路尴尬垫底继续受制于管师兄,没法脱身。她必须得有个契机让自己飞快的赶上来, 要变强, 变强了才能免受欺侮, 变强了才能清算旧账。
凌瑶看向郁夏,问她能不能帮帮自己, 这是她说过最难为情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她藏在道袍底下的手握紧了佩剑, 感觉非常羞耻。
“我认为你该同你师傅谈谈,他才是最明白你情况的,我不了解天道宗,不知道贵宗武学该怎么修炼, 也不知道要如何帮你。”郁夏没感觉局促, 也没有尴尬, 回应凌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坦率。
凌瑶摆头“问题不在武学理解。”
“在什么”
“在我资质太差,我是三系杂灵根,根本吸收不了多少天地间的灵气, 总要靠灵石修炼,宗门发下来的资源有限。”
郁夏想了想,问“我记得同届还有四灵根修士,门派不为你们考虑好比我们万兽宗,假使实力不足够外出历练也可以领一些相对简单的任务来做做,有些只要耐心足够都能做好,多做一些就能换取资源。”
凌瑶有些烦躁,她抢过话去,语速很快的说“我没有时间去做那些繁琐的宗门任务,我要入定修炼”
“到佛宗这么久你今天才来找我,说想叙旧,我想了想,咱们在善堂的时候走得不算近,说来真没什么可叙的。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这样的话直接一点。”
都说到这份上了,凌瑶心一横,讲了她的诉求,想借资源。
“你是天灵根,还是嫡传弟子,宗门发下来的东西不会少,你修炼用不到灵石,能不能把你的灵石借我一些我想快一点筑基。”
“你知道,丹药法器都要用灵石买”
郁夏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凌瑶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很亮,带点儿咄咄逼人“我见过你跟人斗法,你不用丹药也不用灵石,你需要的天材地宝有妖兽送你,我不要别的只想借点灵石而已,你借我一千,哦不,八百,五百也行”
这逻辑挺神奇的。
就好像在凡尘俗世你日子过不下去了冲到别人家去,冲人大呼小叫说借我一百两银子不然八十或者五十两都行我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钱
可是谁又欠你钱了
郁夏有钱,哪怕她把出售灵米所得的绝大部分换成了材料供乔越炼器,也剩了一些备用,她这人从来喜欢给自己留条退路,很少会逼自己上绝境。凌瑶想借的一千灵石她有,但她不愿意借出去。
“你知道吧,灵石对于刚入门的修士来说是非常贵重的,门派每次只会发下一两块,你问我借一千灵石就好比在俗世里张嘴问人借一千两银子,不管我有没有这么多,我都不认为咱们的关系有好到能让我毫不迟疑把这笔钱借给你。天道宗和我们万兽宗相隔很远,假如我借给你,又什么时候才能把它收回来四年时间我们才不过见了一面。”
凌瑶来找郁夏的时候就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她最希望看到郁夏愧疚,自愿弥补她。但郁夏没有,她被迫选择了最不想选的那条路,直接开口借灵石修炼,本来以为她会说没那么多,自己也退一步,有多少借多少。
结果她说什么
凌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盯着郁夏看了好一会儿,才张嘴说“你、变了很多,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
“我不记得做过拼着亏待自己也要帮助别人的事,我觉得你可以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假设我有一千灵石,我现在借给了你,那我自己需要买东西又怎么办我不能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尴尬之中,假如真的走到这一步反而还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让我抱怨你为什么还不把欠我的还来,我认为关系不够亲密的朋友之间扯上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还是巨款,我甚至还要考虑你能否还上多久能还上。”
很难想象有人能毫不尴尬的说出这么犀利直白的话,郁夏办到了,她说的时候虽然没带着笑,表情还是很温和,语调也是柔和舒缓的,仿佛就是老友闲聊一样。
凌瑶觉得她被人扇了两耳光。
开口问人借灵石已经是极限了,她姿态都这么低,只差求人,对方竟然毫不动容。郁夏自己筑基七阶风光八面,却没想想以前的朋友出在怎样的境地,不想想人家没这些灵石会怎么样会不会堕入深渊。
太冷血,太无情,太可怕了。
“万兽宗将你教得真好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郁夏了你变了你让人认不出,你真可怕”
凌瑶边说边摇头,她睁大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又现场表演了一出割袍断义,说以后再也不会来烦她,让郁夏也别再跟人提起说和她凌瑶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她没这样的朋友
郁夏
这种话她以前也没说过啊。
回去的时候郁夏还是恍惚的,还在想我是谁我到底做了什么就冷血无情无理取闹了讲点道理,善堂有点像后世的孤儿院,郁夏和凌瑶等于说是同一个孤儿院的孩子,他们以前就不熟,只是碰巧被同一个高校录取了,凌瑶去读了,郁夏机缘巧合去了另外的学校,结果两人之中一个顺利一个不顺,几年之后再见面,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说你借我百十万创业,你现在发展的这么好连百十万也舍不得你不借给我你考虑过我会多惨吗你冷血无情无理取闹
说白了非亲非友的,凭什么毫不犹豫借你那么多灵石
要说你人品奇好无比也就算了,关键你特么人品也不好啊,搞不好借了还要遭埋怨,还嫌你出手不够阔绰,甚至于说前次借的还没还上就能找你借第二第三第四回
里头郁夏匀了多少东西给她,也没等来任何报答,最后还送了命,她死了之后也没见凌瑶有多难过,重点刻画的还是她庆幸自己摆脱了那令人恐惧的邪修。
这种人值得接济吗
她觉得不值得。
看郁夏回来,乔越走到她身边,问是天道宗那个说了什么
郁夏还有点懵,她先摇了摇头,过一会儿才讲“她说她三系杂灵根修炼起来很慢,需要大量灵石,想问我借千儿八百,我没同意。”
乔越牵着郁夏进房间里,让她坐好,然后翻出个自加热的茶壶,往里倒入灵泉,等它烧沸端起来给郁夏沏了一碗茶。嗅到清新的茶香之后,郁夏感觉畅快很多。
乔越又问“继续说,后来呢”
“没有后来,她觉得我这样自私不堪为友,就跟我割袍断义了。”
乔越
“断得挺好,我本来也想让你少和她往来。”
过来的第一天乔越就感觉到了,那人嫉妒夏夏,帮她也不会有好报,因为她没安好心。
看乔越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郁夏捧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我没事,只是事发突然让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其实我们之间本来也不是多好的关系。”
郁夏这边很快就忘了那点不愉快,她同最近认识的人道别之后,又去给大榕树输了一次灵力,告诉它自己就要走了。
大榕树很舍不得,它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郁夏,撒娇想挽留郁夏,未果,整棵树看起来都有点恹。
智慧大师站在高处,将郁夏和那颗生长了千万年的老榕树之间的互动看在眼中,心想早先总担心宗门小比会出岔子,怕扰了佛宗清静,如今看来挺好。他微笑着看向底下那孩子,是个真诚直率的好孩子,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内心澄明,表里如一。
小姑娘有佛性,与佛有缘。
宗门小比结束之后,各大门派陆续离开,万兽宗也准备走,他们前去道别的时候,智慧大师指点了郁夏几句。他念的佛偈郁夏听得似懂非懂,感觉有什么一晃而过,没抓得住,想向大师讨教,大师已经闭上眼拨弄佛珠去了。郁夏犹豫了一下,转身要走,又听见他说没听懂也不必心急,记住它,以后你会明白。
这次的比试不像郁夏想的那么难,收获还是不小,听师傅说收拾收拾准备回宗门去,郁夏说她想去个地方,问她想去哪儿,她说善堂。
“以前在善堂的时候,有个小哥哥对我很好,我想帮一帮他。”
郁夏想起在那部里,凌瑶她们拜入宗门就一直埋首修炼,筑基成功以后才下山,那时候她们离开善堂已经很多年,郁夏说想回去看看,两人就去了,那时候会给她藏肉包子的小哥哥已经没了,说是太辛苦,累死的。
这一段郁夏没经历过,她只是看到一段里的插叙,记住了有这件事,还记得小哥哥的名,想帮一帮对方。不是想给他很多钱,是想送给他一颗强身健体的丹药,这样讨生活能轻松一点,卖力气也能糊口。
师父问起,郁夏便说了,听她提到这段旧事,云虚真人便没再阻拦,而是安排乔越陪郁夏同去,他和云霞一起把弟子们带回宗门。
“单独行动当心一些,小五你好生照看小六,磕着碰着我爱徒老子唯你是问”
对于老爹的偏心乔越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没觉得不爽,点头说知道,不用担心。
众妖兽也跟着点头,没错有你妖兽粑粑跟着,不用担心
郁夏一个离队,带走了挂靠在本宗那一大群妖兽,还不止,就连雷鹰都不停回头去瞅她。郁夏站在原处目送师傅并一众同门离去,看他们飞远了,乔越问说“真的只是去送丹药”
“知我者,乔宝宝也。”
当然不止是这样,送丹药是想成全原文中郁夏一个念想,里面她挺懊恼的。这个是顺便做的,主要是在里浮光掠影的上册就是在宗门小比之后不久现世的,直接回去要错过了。
“那咱们先去抢秘籍”
“要等等,先把丹药送去吧。”
从佛宗出发,到凌瑶和郁夏曾经生活的镇子要赶蛮久的路,两人带着这么一大批妖兽过于招摇,郁夏就将它们解散了,让大家各自想办法藏匿,就近跟着就行。她只带了花生和黑豆,花生还是蹲在老位置上,黑豆迈开胖腿儿吭哧吭哧走在后面。
走一会儿郁夏还要回头看它一眼,说快点啊。
两人两兽的组合立刻就在路过歇脚的修真小镇上引起围观,不停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指指点点,郁夏将议论声听在耳中,哭笑不得。
他们在说什么
在说又来一个,穿着一身红黑道袍带着黑乎乎一坨就想冒充郁仙子郁仙子是那么好冒充的
“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她哪有郁仙子的风华气度”
“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一群人说得正热闹,忽然看见有个刚参加了宗门小比路过本地的大门派弟子,没错就是天机派的,天机派修炼一般副业开得多很会捞钱在各大城镇都有他们的人。
凑热闹的就熟门熟路叫住他,朝郁夏努嘴,说看看,又来一个模仿郁仙子的。
那人顺势一看
我去
瞧着眯眼看来的乔越以及笑盈盈的郁夏,天机派这位心酸的抹一把脸,他叹口气对旁边努嘴这个说“那不是模仿郁仙子的。”
“你看这一身黑红,还有跟在后面那坨,不是吗”
“她是本尊。”
“本本本、本尊”
“是啊,就是万兽宗云虚真人的爱徒,十二岁的筑基七阶女修,她旁边那个是云虚真人的亲儿子。”
这他妈就尴尬了。
刚说闲话的还尴尬着,斜对面二楼上有个一身黑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笑了,他看了看蹲在郁夏肩膀上的花生,再看一看郁夏,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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