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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犯呕
    第三十八章

    星辰洒落。

    姜洵看了眼更漏, 又偏首,去看躺在自己身侧的人。

    自他醒来后,她这一天, 都在为他的吃吃喝喝忙活。软榻上那一觉,她顶多睡了两个时辰, 眼睛是消了些肿,可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恹恹的。

    要不是他强压着,她还要硬撑说自己不困,可上了这榻后, 却差不多是沾枕即睡。

    且这一觉,她可是睡了足有四个时辰了, 还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她的睡姿很乖, 不是被吵到的话,长久都不会动一下。方才躺下来后, 睡熟了, 也只换了一个动作。

    从仰面躺着, 变成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诚然, 没有男子不会喜欢被依恋。

    姜洵望着曲锦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着, 自己不在的那些时日, 她岂非夜夜都睡不安稳

    他探了食指过去, 指腹上翻, 一下下地,拔弄着她密扇般的眼睫。

    “痒”她于睡梦中咕哝了声。

    姜洵眼尾不自觉地, 流出几分笑意。

    曲锦萱睡了好长的一场觉, 醒来时, 已是静幽幽的浓夜。

    她坐了起身,睡眼惺忪地便往下爬。

    “去哪儿”

    “夫君该喝药了。”

    “已喝过了。”姜洵唤住她,问“歇好了”

    曲锦萱点头,又细声问道“我方才可有碰到夫君伤口”

    姜洵凝视她,言语谐戏“你又不是在榻上跳大神,怎会碰到我伤口”

    曲锦萱被那目光烫红了脸,她低声“那、那夫君可饿了我去给夫君置办些吃食。”

    “我不过是受了伤,不至于食欲大增,一天要吃几顿。”这回,姜洵语气更有些揶揄了。

    曲锦萱不知该说什么了。

    长夜漫漫,夫妇二人都是睡反了觉的,这会儿都精神得很,大眼瞪小眼的。

    许是实在穷极无聊,姜洵突然起了兴致“说说你在曲府的闺中生活”

    曲锦萱呆了呆,可见对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便依从地问道“夫君想听什么”

    姜洵敛眸想了想,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平素经常出府”

    曲锦萱照实答“很少出府的。”

    姜洵目有探究“花集雅宴总有参加过”

    比如戚老天官前年的寿筵。

    曲锦萱摇摇头。

    嫡母管得严,轻易不许她出府,就连蔡府,她都没有去过。

    姜洵眼角翘了翘。

    也是,她生就这幅模样,若是经常出府,早被那魏言安给盯上了。就算魏言安没有亲眼所见,曲府庶女貌美绝色的名传开,总也能传到那败类耳朵里头去。

    姜洵并没有留意到,在想着这些时,自己心里,是升起了一丝庆幸的。

    接着,姜洵状似不经意地,又问了声“白日里来过的戚大人与季大人你可有印象”

    这下,曲锦萱更迷惑了,她不明所以地回望过去。

    险些,姜洵就因极不自在的心绪而撇开脸了。

    他定了定心神,佯装镇定“几位大人都是与我共事的同僚,往后见到他们,不可怠慢,定要礼节周到才是。”

    听了这话,曲锦萱误以为自己今日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给自己这夫君丢了人,当即面热又局促。她认真跪坐着,认认真真地请教道“可是我今日有什么失理之处,让夫君难做了还请夫君指出,我下回一定注意。”

    她身姿端正,一脸诚恳地等着他的谆谆教导。

    姜洵生生被噎住,足有小半晌,都无言以对。可他随即又想到,若论礼节,他确实没什么好教的,但,他能教其它东西。

    想起她在梦里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任人欺凌的无助模样,他这心头就着实郁躁不堪。

    “你起来,敛好衣容,把杜盛给唤进来。”

    曲锦萱照做了。

    片刻后,杜盛被唤了进来。

    他应声走近榻前。

    “主子,可有何”

    话未说完,杜盛眉心便挨了一下,瞬间如过电似的,浑身一抖,脸都木僵了。

    姜洵目向曲锦萱“可瞧清楚了”

    见她眼眸撑大,一脸不明就里,姜洵指着杜盛“人体有七十二处麻穴,你只需记住几处重要部位便可。食指使力拔过去,致晕或致麻,虽伤不了人,但可让对方轻易近不得你的身。”

    “夫君是让我学”

    姜洵煞有介事“宁源不比奉京,出门在外,自然要多几分小心。”

    说完,他轻飘飘地睨了眼杜盛。

    杜盛哪里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可跟了这么多年,一个眼神的深意还是能看出来的,是以,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主子就是因为一时大意,才遭了暗算。夫人可得小心些,好好学学这防身之术。”

    姜洵满意了,把曲锦萱招到身侧“来,我再给你示范几处。”

    杜盛“”

    这场教导,直持续到残星隐没的寅时,才停了下来。

    姜洵对杜盛吩咐道“去寻个木人桩来,摆在房内给她练。”

    杜盛领命出去,恰好遇上来换值的孙程。

    孙程见他两腿颤颤、脸上不停抽搐,便问了一句。

    杜盛语意艰难地解释了一番,声音幽幽地“希望夫人学成后,不在咱们两个身上试验。”

    养伤的日子百无聊赖,可姜洵,寻到了乐子。

    小徒儿是个无比听话又勤勉的,他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在为她答疑解惑、或是近身指导时,她总是用一幅崇拜的神情看着他,不时,还会真情实感地夸上一句“夫君好厉害”“夫君懂好多”。

    姜洵受用得很。

    而这点穴之术,曲锦萱学得也很快。

    一来,她本就是个极有悟性的,二来,是姜洵让她学的,她便当成一堂任务来做,十分的认真对待,丝毫不打马虎。

    在姜洵看来,自己这小妻子的筋骨,其实很适合学武。只是这样娇弱的人,那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倒不一定能吃得住。

    不对,她肯定吃不住。

    以往,他若是折腾久了些,翌日起床,她那两条腿便会打颤,一张小脸又白如素绫。这样娇气,哪是像是能吃苦的人

    某日午后,蝉躁聒耳。

    姜洵披着外袍,坐在房内的圆凳上考查曲锦萱。

    他肌健结实,恢复得也快,前两日便能下榻了。这会儿,正端着极严肃的一张脸,在给曲锦萱出着考题。

    曲锦萱有条不紊,他指哪个穴位,她便能立刻在木人桩上找到那处。

    不知是本就苛刻,还是有意戏弄,姜洵除了在几个部位间上下左右地来回变换外,甚至还会音吐一半时,又中途变换成另一个部位。

    幸而曲锦萱的反应也极快,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指令。几乎是他话一脱口,她的食指便点到了木桩人相应的穴位之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考查结束了。

    “夫君,我是过关了么”曲锦萱转身问道。

    她的额头沁着层细密的薄汗,眼里则蒙着两抹晶晶亮亮的期待,活像个等着夸奖与讨赏的孩童。

    姜洵的心,像被什么给轻轻挠了一下似的,痒嗖嗖的。

    他仍旧肃着张脸,命令她“过来。”

    曲锦萱见他这样样子,还以为自己方才哪里出了错,便提着颗心忐忐忑忑地靠近。

    许是嫌她碎步前进得太慢,在离他还有两步的当口,男人长臂一伸,把她拉到了怀里,倾身便吻了下去。

    袭吻来得突然,曲锦萱发出软黏的呜咽,先是挣扎了两下,可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乖乖任他亲。

    气息交错,一追一逐。

    曲锦萱躺在姜洵怀里,被他亲蹭到眸中尽是盈润之光,身子半软成了一滩泥。

    男人掐着她的腰,反复嘬着那双软唇,移开后,又使劲去嗅她的脖子,还沙着声问她“熏的什么香”

    这样好闻,让人心生绮念。

    忽而身子一轻,曲锦萱被抱了起来,她连忙揽住姜洵的脖子,失措地问“夫、夫君”

    姜洵不应,几步便至榻间,把她放了下去,接着,开始熟门熟路地上手。

    曲锦萱惊惶地去掩自己的衣襟“夫君、不成,这的,且、且你还受着伤呢”

    “已无碍了。”

    “不成的,万一伤口”

    姜洵摁住她的手,眼尾被激出两道飞红来“不信,我证明给你瞧。”他的嗓子哑得可怕“乖,不是想给我生孩子么”

    纱帐垂下,帐内的一方小空间气温升高。

    突然,男人嘶了一声,随即停顿了下来。

    姜洵貂黑的眼眸逼视着她,捉过手一瞧,立时发了笑“长能耐了。”

    果然不知死活,竟敢对他上手了。

    他单手锁住她一双腕子,正要压上软枕,门外便传来杜盛的通禀声“主子,尹大人与戚大人求见。”

    姜洵动作方滞了滞,曲锦萱便趁机扭脱了桎梏,泥鳅一样从他身下逃脱。

    姜洵翻身倒在榻上,胸膛起伏。

    曲锦萱慌慌张张穿好了衣裳,见他还躺着不动,不由问道“夫君,你还不起身么”

    姜洵看了被面一眼,又去看她,眼神不善“我这样起身,合适”

    “那、那我先去让人上茶。”曲锦萱面色躁红,几乎是落荒而逃。

    待喘匀了气,姜洵才慢吞吞穿上衣物,去了厅中会客。

    尹泓通见了他,便关切道“适才听尊夫人说,姜大人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应无大碍罢”

    姜洵往主座去,略瞥了戚蒙昭一眼,便见戚蒙昭一脸的若有所失。他眼眸微眯,面色不由更淡了几分。

    坐下后,姜洵口吻随意地答道“无碍,不过是嬉闹过头,被内子碰着患处罢了。”

    嬉闹过头

    猛不丁听到点闺房之私,尹泓通不由虚咳了两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强颜笑道“我二人此番来,是关于筑堤之事,想向姜大人讨些主意”

    “戚大人何时返京”姜洵突然打断,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问。

    尹泓通又咳了起来。

    这回,是真真被呛到了。

    先时,戚蒙昭也是愕然不已,可在触到姜洵透着寒厉之色的视线后,他却心虚地避开了。

    眼神躲闪,而非感到堂皇。

    更是佐证了姜洵的猜想。

    姜洵的面色倏然冷了下来,厅中气压骤低,空气像凝冻住了似的。

    尹泓通足灌了半盏茶,才压下心间诧异“对不住,是下官失态了。”他一面硬着头皮打圆场,一面将话题扯回正事“小戚大人对于修筑堤岸之事,有些新见解,想与姜大人商讨商讨。”

    姜洵仍是看着戚蒙昭“戚大人莫怪,本官只是突然想到,似乎戚老天官寿辰将至,你又是他独孙,怕在这宁源耽搁久了,赶不上向他老人家贺寿,便多嘴问了一句。”

    虽是在笑,可眸子黑寂,眼中没有温度。那冷飕飕的目光,直让戚蒙昭脖领子一僵。他如何还听不出这话中,暗含警告。

    戚蒙昭心间发悸,他的手指扣了下座椅扶手,干巴巴地回了声“姜大人有心了,还记得家祖的寿诞。”

    姜洵笑了笑“老天官每年寿诞,都会给姜某人发邀帖。本官来这宁源前,还曾与老天官见过一面,老天官亦面提过,希望姜某人能在他老人家寿辰之前赶回京,饮上他老人家两杯寿酒,与他同酌一番。”

    戚蒙昭指间微收。

    岂止是给他发邀帖,那邀帖,还是祖父亲手写的,足以见得,对这人有多重视了。

    而每年寿辰,祖父都会引颈而盼,等他不到,又会长吁短叹,吁的是什么、叹的又是什么,戚家人皆是心知肚明。

    想到主座这人的身份,再想到这几日萦绕在自己心间那抹倩影,戚蒙昭的喉间蹿上一口酸涩。

    是他自己被那惊鸿一瞥迷了心、乱了意,本就不该的。

    收敛好心思,戚蒙昭挺直腰背,谈起了正事。

    当日,一通不轻不重的威摄后,正事谈完,戚蒙昭离开姜洵住处,再遇曲锦萱时,压根不敢看她,垂着头行过礼便走了。

    曲锦萱自然什么都不知,她端着熬好的药进去,伺候着姜洵吃完药了,姜洵问她“可想出去逛逛”

    曲锦萱叠着巾帕的手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夫君伤还未好,不便走动。”

    “不是说闺中极少出外逛集”姜洵说着话,已然起了身“我没你想得那样弱,你准备一下,未时正便出发。”

    片刻后,曲锦萱便跟着姜洵,到了宁源城内的一条市集之上。

    离上一回的溃堤,已过去将近一个月,像先前那样遍地伤心惨目的情形没有了,宁源城各街巷市,已逐渐恢复往日繁盛。

    姜洵带着曲锦萱,直奔一间极大的成衣铺子里头。

    入内,姜洵脸上神色不大自然“自己去挑罢,我在这处等你。”

    他们待的,是间单独的雅间,有不少与姜洵一样,陪着妻子来挑选衣物的男子,若是有头有脸的、或是兜里有钱的富商,大多会使些银子,要上个雅间,一边等着妻子选衣,一边慢慢品茶。

    因为是成衣铺,那雅间内还隔出了更衣室。有些豁得开的,或是想让夫婿帮着挑选的妇人,会直接在里间脱换了,试给夫婿看,若夫婿是个有耐心的,自然,也是一种情趣。

    知道姜洵是要给自己置办衣裳,曲锦萱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欢悦,她弯了弯眸,壮着胆子抱了抱他的腰“谢谢夫君。”

    姜洵很有些别扭,他以手揖拳,抵在唇边咳了声,佯作不耐“快着些,还有地方要去。”

    曲锦萱本也不是个磨蹭的,听他催促,更是加快了速度,随意选了一套便要走。

    姜洵看了看那试衣间,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沉吟着问了“你不试上一试”

    曲锦萱眨了眨眼“夫君要看么”

    似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曲锦萱立时抱着那几套衣裳,带着桑晴去了试衣间。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布帘被掀开。

    曲锦萱出了试衣间,停在离姜洵几步开外,脸色羞涩不已“夫君,好看吗”

    起码有两息,姜洵的呼吸是停滞了的。

    岂止好看。

    简直是美到令人心颤。

    水色的诃子裙,腰封处坠着一圈琳琅珠饰,妃色大袖衫垂顺轻盈,将她窈窕的身姿展露得恰到好处。一匹青莲色的披帛挽在臂间,柔美又飘逸,配上那幅招人的长相,实在是让人心神都为之一荡。

    于她走动间,那裙角漾开,配着那幅如画的眉目、弱骨纤形的身姿,足可媲美戏文中吟风饮露的仙子。

    直将人想将她藏在府邸、扣在身边,不予他人看去半分。

    姜洵心间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可大抵是习惯使然,他那句好看到了嘴边,却出口成了尚可两个字。

    所幸曲锦萱对这般评价也满足得很,且,他虽嘴上苛刻,但那眼中的实实在在的惊艳,却没能藏住。

    曲锦萱冲姜洵露齿一笑,向他征求着意见“那我便不换了,就穿着这身回府可好”

    姜洵下颌当即绷了起来“不可,还是换回你原来那身。”意识到自己这话过于生硬,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原来那身更顺眼些,且论舒适,总是新不如旧的。”

    多数时候,曲锦萱在他跟前都是听话的。是以,他让换旧裳,她便乖乖换了。

    许是曲锦萱方才着实夺目,又许是一路上偷摸瞄她的目光过多,使姜洵心间不悦,出那成衣铺子时,他终是放下架子,学着别的郎君那样,伸手护着她的腰,宣示主权。

    察觉到身侧人的的动作,曲锦萱心间沁满了甜意,也悄悄偎近了些。

    夫妇二人一个丰神如玉,一个雪肤花貌,瞧着,实在是一对养眼的壁人。

    除了成衣铺子,曲锦萱还被带着去了首饰行,姜洵给她选了一套最贵的头面,却不让她试。付过银款,又带着她赶场子似的,往对街一家胭脂铺子去。

    虽说胭脂水粉曲锦萱自己也会做,但她不忍、也不敢拂姜洵的意。

    到了胭脂铺后,姜洵让曲锦萱挑,曲锦萱便认真选了起来。

    夫妇二人皆是皮相出众的,见了的男男女女皆是心生艳羡,莫说在同一间店,就是在一条街道见了,也很难不瞟上他们两眼。

    那胭脂铺子人还不少,姜洵正静静看着曲锦萱在认真挑选时,耳边忽闻得一声惊喜的唤“姜大人”

    应声望去,可巧,正是那日被选作祭口的女子,与之同行的,还有名模样周正的青年。

    那女子见了姜洵,拉着那青年便奔了上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姜大人痊愈了太好了民女一直担心姜大人的伤势,就怕您出些什么事,幸好幸好,姜大人无碍”

    那青年也连忙抱拳“草民替内子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那女子红着脸介绍道“这是民女夫婿,民女改嫁了。”

    姜洵眉目微动,略略打量了那女子一眼,见她穿着提花缎面的衣裳,头戴一对缠丝点翠金钿,身上那股怯懦劲也淡了些,显然再嫁后,过得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整个铺子的关注,曲锦萱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回了姜洵身边,好奇地问道“夫君,这位是”

    那女子见了曲锦萱,又听得她这声唤,当即睁大了眼“这位便是姜夫人么”

    姜洵颔首“正是内子。”

    女子瞬间惊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她打着磕巴“姜夫人生得跟、跟天仙似的,这、这要不是在您身边,民女还以为是天宫的嫦娥仙子呢。”

    有意无意地,姜洵留意了下曲锦萱。本以为她会怯生生不知如何应对,可她表现出来的待人接物,却着实让他有了几分讶异。

    先是温声谢了那女子的夸赞,又极有耐心地,听着那女子颠三倒四地,将那日在莒河旁的事过说了一遍。

    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是得体的、姿态也是舒展的,且语气绵婉、有礼有节,话语间极有分寸。

    是个不端架子、平易近人的官夫人形象。

    姜洵移开眼,再看了看眼前那对夫妇。

    那民妇再嫁,且嫁了个年岁相当的。

    仔细想想,他和她,也是差了好几岁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姜洵心神一凛。

    差几岁而已,这民妇与她那前夫差的,可有一轮多,与他们搭得上什么边

    这会儿,因着那女子口述的事迹,夫妇二人更是引得众人侧目,在得知姜洵救了一众村民,又惩治了恶巫与贪官时,不知是谁带头喝了声好,本就越拥越多的围观人众,竟齐齐鼓掌叫起好来,交口称赞一波又一波地,袭向姜洵与曲锦萱。

    正是热闹间,一个干瘦的、半佝偻着腰的老人走近二人。

    他激动得眼里放光,脸上带笑“小老儿头昏眼花,方才一时没认出姜大人来。那日要不是姜大人啊,小老儿一家子,恐怕都要被那洪水给裹走了。还有那摊位、这赚钱的家伙什啊,全靠那笔赈银,我们才有了本钱来行这糊口的生计。”

    说完这话,老人家又将手里捧着的油纸包颤巍巍地递了过去“小老儿没有旁的技艺,就会烙两张饼子,这里头是刚出炉的,新鲜热乎着,送给姜大人与姜夫人,还望您二位莫要嫌弃。要是吃着还喜欢,明儿个开始,小老儿日日给您二位送。”

    曲锦萱上前一步,亲自接过了。她柔声道“谢老伯好意,这饼子闻着喷香、馋人得紧,我方才闻着味儿,本就想差人去买的,可巧您给送来了,那我们便收下了。”

    说着,曲锦萱自桑晴手中接过银两,也笑着递了过去“但这银钱,您也得收下才是。治洪患、救百姓,本就是夫君的职责,谢字我们当不起。且您可别瞧夫君现下不出声,若是我当真白拿了老伯这个饼,晚些回了住处,夫君可是不会给我好脸的。”

    见曲锦萱笑意盈盈的,那位老人,险些被那笑给晃花了眼。

    他听着曲锦萱的话,又去看了看姜洵,生怕这冷面大官当真回了家中,又训斥这位仙女儿似的官夫人。于是,在心里掂了几掂后,还是接过了曲锦萱给的钱两,又认真找了零给她。

    末了,老人家真心诚意地夸赞道“小老儿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回见姜大人与姜夫人这样般配的,真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小老儿祝二位儿孙满堂,百年好合。”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是以,直到被祝福声拥上了马车,曲锦萱眼中蕴着的欢喜都一直在。

    她太过欢喜,难喜到脉搏都是亢急的。可马车开动后,她捧着那袋油饼,正想问姜洵要不要尝一口时,正好与他的眼神相触。

    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的眼中,没有与她同样的欢喜。

    曲锦萱的笑意渐渐萎在唇边,她心中迷惘不安“夫君是我方才,有哪里做得不对么”

    见她惶然、见她目色发了黯,姜洵心口绞痛了下。他缓着语气答道“你做得很好。”

    且是超乎他意料的好。

    曲锦萱并不多信,她鼻子一堵,眼里升起雾气来,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捧着油纸袋冲他笑了笑“夫君要尝一口么”

    “油渍渍的你少吃一些。”姜洵拒绝了,听出她的鼻音,他又加了声叮咛。

    显然这样并没有用,人的情绪从高位被拉下时,那心间发着的堵,似乎也蔓延到了胃里。

    曲锦萱木木地收回油纸袋,手探入袋中,撕了一小块油饼便往嘴里塞。

    油饼才入了嘴,曲锦萱便感到胃里有一股酸液急遽地往上涌。

    她俯下身,单手撑住小几,干呕了一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