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洋刚刚一进寝室的门, 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邵国庆在电话那边以少有的急切对儿子问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回家一趟我看这电脑上有个点儿一直闪啊闪,不知道它闪什么点也没反应,别不是你奶奶那儿有什么事吧”
邵洋看了一眼手里的饭卡, 揉了揉饿的都要扁了的肚子, 默默叹了口气。
“好, 我现在就回去。让我妈给我做口饭,我还饿着呢还有,爸, 你把电脑还我行不你还了我,这事就不用我来回跑了, 我天天真的要累死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摧残你儿子”
“少废话,赶紧给我滚回来”
“已经在滚了。”
邵洋开车回家的时候, 邵国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他进门,话也来不及多说,转头就往书房的方向走。
邵洋只得跟上。
他打开电脑看了一下,发现是奶奶和他又做了一笔交易。
“烛台我奶奶给咱们寄一个烛台干什么”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点击了查看。
于是, 一个造型精美的瓷质烛台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桌子上。
就那么直直的竖在了手提电脑的旁边。
虽然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邵洋和邵国庆还是不能平常心对待, 还是被吓了一跳。
邵国庆依然无法控制的捂了悟心口的位置。
邵洋担心的看了一眼爸爸,确定他没事,这才将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烛台上。
然后就被那份精美给震了一下, 忍不住嘶了一声。
“我去我奶也太牛了吧她从哪儿弄了个这样的宝贝这是宝贝吧我天爸,这应该是古董吧我还从来没见过古董呢”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别动”
邵国庆低呼一声,吓得邵洋手一哆嗦,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邵国庆没有理会儿子, 而是转身去了储藏室,在里面一阵翻腾,愣是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们以前用来查看精密配件用的白手套给找了出来。
同时找出来的还有一块儿柔软的绒布。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烛台移到了绒布上,然后用两只手捧着,先捧宝贝一样将包着布的烛台拿到了书房角落的那个休憩区,放在了茶台上。
这里靠近阳台,光线很好。即使是冬天,可明亮的日光还是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将那边照的明亮亮,暖洋洋的。
邵洋也连忙跟了过去。
爷俩脑袋碰脑袋的挨在一起,将那个烛台看了个仔仔细细。
“爸,这是青花吧我看着青翠翠的,有点像。”邵洋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好像就是从内心里,对这个小东西产生了敬畏。
“不知道,我不懂。”邵国庆老老实实的回答。
“给你杨伯伯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他对儿子吩咐道。
邵洋这次却并没有立刻动。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问道“爸,你想好了怎么跟杨伯伯说吗”
邵国庆手上的动作停了挺,然后试探性的说“要不,就还说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人,卖邮票那个”
邵洋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杨伯伯上次找我说想和那个人认识一下,看看他手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我胡乱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现在你又这么说
我是小辈,耍起赖来杨伯伯不好和我计较,你要是说你也认识那个人,到时候杨伯伯天天缠着你找人,我看你怎么办”
邵国庆愣了一下“那怎么说”
邵洋摇了摇头。
实在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总不能说是咱们家谁在旧货市场捡的漏吧”
“不能。”
邵国庆想了想“你杨伯伯那儿不能糊弄,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在他面前说瞎话,这事可不能做。算了,直接说吧。”
“直接说”邵洋吓了一跳,顿时急了“你要把奶奶的事儿给说出来”
“我神经病”
邵国庆瞪了儿子一眼“我直接和他说,是我妈当年留下来的,后来一直收着,收忘了。现在找他来看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心里也有个数。老杨不会说什么的。”
虽然还是觉得这样有点不是很靠谱,可邵洋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方式了。
没办法只得同意。
他去客厅用座机给杨燕收打了一个电话,原本是想和他说看他什么时间有空,到家里来一趟。
可让邵洋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杨伯伯在电话里直接给他来了句“我现在就有空。是你爸那个老东西让你给我打的电话他怎么自己不打”
一句话问的邵洋只能干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我爸这会儿正抱着我奶奶留下来的东西看呢,没空和你闲聊
好在杨燕收也就是顺嘴发个牢骚,倒也没有追究。
只留下一句“我马上过去。”就挂了电话。
邵洋再次回到书房,然后就看到老爹已经不在休憩区坐着了,而是再次回到书桌前,盯着电脑在看。
他将头凑过去,发现是奶奶发过来了新的短信。
原来,刚才那个东西是奶奶趁中间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传过来的,根本没有来得及和他们交待。
现在吃完午饭了,全家人都没什么事了,她才过来给他们说一声。
奶奶在信里说,这个小物件是她在废品收购站的朋友送她的,她没什么用,就送给他们玩儿。
怎么处置随他们意,最后的结果就不用跟她说了,钱她也不要。
奶奶还说,她过完年就要去收购站上班了,以后这种东西应该还会有,有的话她就全给他们送过来。
然后又说,这是她和家里人商量好的。在他们那个年代,废品站可是一个好地方,安静,不招人惦记。
躲开人群会少很多麻烦。
奶奶说,现在谢强在那个收购站做站长,她去了,应该会对她有所照顾,所以让他们不用操心。
在信的最后,奶奶还特意交待了,让父亲去想办法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谢强以前的信息。
特别是他曾经交往过的朋友,还有关于他入狱的具体情况。
奶奶希望多了解一些,这样好心里有数,也能监督他在关键口儿上不会再重蹈覆辙。
将信看完,邵洋和邵国庆都沉默了。
他们两个同时感觉到了,从奶奶重生之后,她的生活已经和前世产生了大的改变。
她再也不可能是前世的那个她了。
相信无论是她还是她周围的人,都应该能够因此而受益。
这样的发现,让两个人都挺高兴的。
邵洋从电脑上收回目光,望向父亲,问“爸,奶奶说的那事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让姐夫找人打听打听虽然这案子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好歹他现在在公安局上班,要是想办法从系统里找一找,没准儿还能找出来点信息。”
邵国庆摇了摇头“暂时不用。那时候运动刚刚结束,百废待兴,一切都还没走上正轨。所有的部门都乱的很,个人档案什么的不一定能留到现在。
你谢家大爷爷的那个事儿,其实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不用那么费事。”
听爸爸这么说,邵洋是真的惊讶了。
虽然他对于奶奶和爸爸所说的谢强,谢家这位大爷爷并没有什么印象,可是他们家和谢家的二爷爷,三爷爷两家来往还是很多的。
这么多年,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看爸爸给奶奶写的信,当年谢家大爷爷的案情一定有冤,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别说他了,连谢家,也没见有人说起,更没见有人提出要为大爷爷申诉的。
看他还想再问,邵国庆冲他挥了挥手“你赶紧去吃饭,你妈早就给你做好了。我先给你奶奶回封信,有什么想问的,晚上再说。”
说完就低下了头望向键盘,再也不理会他了。
邵洋无奈,只得转身出了屋。
听到儿子离开的脚步声,邵国庆叹了口气,然后在键盘上敲下了“妈,谢伯伯的事儿其实当年我爸查过”
当年谢强出事之后,邵彦成可以说是立刻放下了手边所有的工作,用了全部的心力去调查。可调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失望至极。
谢强是运动之后第一批做生意的人,也是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
他最早的时候是跟着一个叫做王燕林的人合伙一起去越城进服装,然后拿回宁城卖。
因为肯吃苦,又有点小运气,没有几年就赚的盆满钵满。
在原始资本积累到了一定的数目之后,两个人就分开了,各自经营起了自己的生意。
谢强还好,那个王燕林忽然之间有了这么多钱,人一下子就飘了。心思也不在生意上了,开始迷上了赌博。
赌徒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半年时间,王燕林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媳妇也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谢强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不能不管。他就放下了自己的生意,开始一个赌场一个赌场的去找。
找到就把人往回拽。
可赌性难改,那急红了眼的赌徒哪里是那么好挽救的
他一次次把王燕林找回来,王燕林又会一次次的再反折回去。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人基本上也都放弃了,毕竟王燕林的老婆都放弃了他,回了娘家。
可谢强却是个认死理的,锲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的和王燕林拧上了。
那个年头,人手里都没什么钱,宁林的地下赌局也没有很多。
王燕林在很多人的眼里,那就是一条大鱼,没有什么人不认识他的。
而谢强经常跟在他身边,刷存在感多了,认识他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反正,后来在很多人的感觉里,他俩就是一伙的。
再后来,严打了。
王燕林被人供了出来。
结果一看到他,那些人忽然就又想到了谢强。
本着坦白从宽的心态,他们又把谢强供了出来。
三人成虎,更何况在多数人的眼里,谢强和王燕林本来就是一伙的,连王燕林的供词都被认为是在帮他推脱。
这就让谢强怎么也说不清了。
加上那时候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大幅度的严打,全国一次性不知道收关了多少有犯罪前科的人。
这就造成了一些小案子处理起来确实是简单粗暴。
谢强和王燕林从被抓到收审到最后的宣判,被执行,总共也不过一个月时间。
邵彦成这边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那边执行通告就已经贴在了家属院门口。
他最后是在执行通告上才看到谢强居然还有流氓罪这一条
再次打听才知道,因为王燕林生活混乱,于是与他同伙的谢强就也被加上了这一条
这件事其实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在邵彦成和谢家两兄弟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申诉之后,已经被平反了。
还给老太太赔偿了几万块钱。
可人都没有了,这赔偿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初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王燕林,可他也同样被判了死刑。
诬陷谢强的那些人,最后也没人逃过同样的结局。
人死事了,这件事最终的结局就是谢强被冤去了一条命,而害他的人全跟着死了,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邵国庆将这封信写好,却迟迟无法按下发送键,生怕母亲看了信之后,心里会跟着难受。
就在他还在反复纠结的时候,书房外面却传来了妻子和老友杨燕收的寒暄声。
邵国庆一惊,连忙将信发了出去。
杨燕收接到邵洋电话的时候,正和家里人一起在外面吃饭,所在的饭馆离邵国庆家不远。
所以挂了电话之后,他干脆就让儿子直接把他给送到这儿来了。
看到邵国庆出来,杨燕收笑道“哟,你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准备彻底就在那儿养老了呢,怎么,又觉得家里好了”
邵国庆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书房“屋里说。”
说完,冲着妻子交待了一句“让邵洋开车带你去买点菜,晚上留老杨在家里吃饭。”
一句话说完,还在餐厅里吃饭的邵洋顿时急了,饭也不吃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徐惠萍一脸的无语。
“行行行,你们都去忙,我自己去,全都是指望不上了。”
如果是平时,老妈这么说,邵洋肯定就去帮忙了,可今天,他却只是对着徐惠萍干笑了两声,然后跑过去搂了一下她的肩膀以表示歉意。
然后就厚着脸皮跟着老爸还有杨伯伯一起进了书房。
看到他这个样子,杨燕收原本还想调侃两句的,可是一进门,他就被摆放在茶台上的那个烛台吸引走了全部目光。
他快走了两步,径直走了过去,然后直接戴上了邵国庆放在旁边的手套,将烛台拿起来迎着光细细的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将烛台放下。
就在那父子俩紧张的准备听他解说的时候,却见杨燕收转身从自己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便携式的小放大镜,再次拿起烛台,看得更加认真了。
原本邵国庆父子俩就觉得这个烛台应该是个稀罕物,现在看杨燕收这副架势,就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看他这么老半天的,一句话也不说,邵洋实在是憋不住了,试探性的小声问道“杨伯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那个特有名的元青花”
杨燕收终于从烛台上收回了目光。
他转头瞥了邵洋一眼“你还知道元青花”
邵洋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嘿嘿,就知道一个名字。”
杨燕收听后又不搭理他了,转回头再次看向了那个烛台。
邵洋急了“杨伯伯,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这是要急死我们吗”
邵国庆伸手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下。
杨燕收终于不再卖关子了,他说“这不是青花,你们没有看到这烛台上还有红色的纹路吗这和青花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那这是什么”邵国庆终于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杨燕收沉吟了一下,说“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在瓷器这一块儿我不是很内行。但据我现在看,这个烛台很可能是清雍正年间的斗彩。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真要想确定,还得再找人好好看看。”
“斗彩”邵洋想了想“是不是就是之前炒的特别火的那个什么鸡缸杯我记得那个东西就是斗彩。那个应该很贵,杨伯伯,那是不是这个也很贵啊”
“你说的那个是明朝成化年间的斗彩,和这个还不太一样。成化年间的斗彩,是斗彩工艺的第一个高峰,而雍正朝,则是继成化之后的第二个高峰期。
这个时代的斗彩技术已经进入了历史最高水平,无论是造型还是色彩搭配方面,都比前朝更胜一筹。”1
“你们看,”杨燕收用手指着那烛台,目光里全是赞叹“这个烛台的色彩,很明显是把青花和粉彩结合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色彩分明,素雅又精致的效果”
看到喜欢的东西,杨燕收再次犯起了老毛病,像对待学生一般,开始对着邵家父子滔滔不绝,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学全都倾囊相授。
如果是以前,邵洋肯定早就不耐烦了,而今天他却听得相当的认真。
杨燕收连着说了得有十分钟,中间他硬是一次都没有打断。
这让缓过神来的杨大教授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儿。
他抚了抚眼镜,开口问道“这东西你们是打哪儿弄来的就这一个”
邵洋转头看向他爹。
邵国庆没有搭理他,而是望着自己的老友,反问道“这东西还能有几个”
杨燕收又伸手痴迷的摸了摸烛台,这才回答“这东西按道理原先应该是两个。烛台嘛,通常都是一对儿。要是出手的话,那一对儿和一个的价格可就差得远了。”
邵国庆连忙摇了摇头“一个,就一个。”
“哦。”杨燕收的语气明显有点遗憾。
可是他马上又转换了语调,继续说“其实能保存下来一个也很不错了。品相好的雍正斗彩,如今存下来的并不多,成色好的也很难见。
之前,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曾经有过一个斗彩福寿三多纹的撇口碗,卖了6415万港元。那个据说也是一对,但是是分开拍卖的。而那件还不是满工,如果这件确定是真品,拍卖的价格不见得会比那个低。”2
杨燕收还在解释着,可邵国庆和邵洋已经听不见去了。
他们两个人此时脑子里能够听见的,唯一的声音,就是自己砰砰乱跳的心。
那噗通噗通的声音,真的是震得耳朵都要麻了。
“六百四十一万港元”
好一会儿,邵洋才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然后理科生的毛病也犯了,下意识的就开始换算“港币和人民币的兑换率是零点八几,就算是八,那,那也五百多万了啊”
看他这样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杨燕收满脸的嫌弃“多少钱也不是你的。你管人家能卖多少说吧,你这又是帮谁的忙,拿回来让我看的我先跟你说啊,这东西我可看不准儿,真找我,我也得再找专家给把把眼。”
“我的。”邵国庆忽然说道。
杨燕收顿时卡壳。
他愣怔了一下,才又问道“什么你的你是说”
他转头看看烛台,又转过来看看好友,伸出手对着他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可开不得玩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们家还有这个”
知道在圆谎这方面,父亲的水平一向有限,邵洋连忙出声替他解围。
“杨伯伯,这烛台还真是我们家的。我奶奶以前留下来的。你也知道,我奶奶去世的早,我爸那时候还小呢,大人的事儿也不知道。这东西一直是我爷爷放着的,他压根就不知道有。”
说到这,邵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看他面无表情,明显一副任由自己发挥的模样,心里一阵郁卒。
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这不是他和我妈搬乡下去了一段日子嘛,来回搬东西,就搬出了之前我爷爷留下的老物件。这东西还是我觉得好看,拿出来玩儿,然后我们俩忽然想起来,可以请你帮忙给看一眼,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
听到邵洋说,这东西是他拿出来准备玩儿的,杨燕收心疼的用拳头在自己的心口用力的锤了捶。
再看向他的眼神里全部都是“你这个败家子,幸好没弄坏,不然我一定和你没完”
看到邵洋都扛不住,默默的将目光移开。
知道这东西真的是老友家的,杨燕收更加的慎重了。
他甚至不等邵国庆开口,就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这烛台我先拿走,然后去找我们协会的副会长给看看。他在古瓷器方面是专家。
有他掌眼,这东西的真假,来历就基本可以确定了。至于卖不卖,怎么卖,这事等确定了再说。你们一家人也可以先好好考虑考虑。”
两家的关系放在这儿,杨燕收这么说,邵家父子没有一丁点意见。更别说什么会担心烛台出事,这种想法他们俩连想都不会想。
邵国庆原本是要留杨燕收吃饭的,毕竟从他去乡下之后,他们这两个老伙计也好久没有见过了。
可此时的杨燕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之中,哪里还吃得下什么饭
他当着父子俩的面给副会长打了个电话,在听说有这样一个珍品可看,副会长也激动极了。
两个人立刻就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杨燕收二话不说就给邵洋下达了指令“你现在开车送我过去。”
邵洋马上答应了下来。
按照杨燕收的提议,邵洋父子都没有跟他一起去。
家有重宝,对外还是要谨慎再谨慎。
杨燕收拿出去,别人不会有什么想法,大家都知道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平时找他鉴赏的人多。
按照行规,别人不让吐露个人情况的时候,他也不会在外面宣扬。
但如果让人知道这东西是属于邵家的,那以后的日子,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天中午,在儿子和孙女两个人的再三要求之下,姜老太太果然下厨亲自为家里人做了青菜鱼丸汤。
然后又被孙女连忽悠带撺掇的,咬了咬牙,做了番茄炒鸡蛋,切了牛肉,还蒸了一大锅的白米饭。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连惊呼都忘了说。
好一会儿,小河才憋出来了一句“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最多好吃的东西”
可其实头一次见过的又何尝只有他一个
全家子都是这样。
连姜老太太都忍不住的感叹说,她活了六十多年了,吃过的最好的宴席也没有今天自己家这一桌子来的丰盛。
全是平日里见都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这餐饭,自然是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吃的极为满足,一个个全都吃了个肚儿圆,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餍足。
在听到姜晓菱说,外面还有好些东西存放着,晚上她要和爸爸一起去拉回来的时候,这一次连姜老太太也不由得跟着开始期待。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的期待明显落了空。
就在天刚刚擦黑,父女两个商量着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然后张美芳就走了进来。
虽然仅仅就是一天没见,可此刻的张美芳比起之前,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没有了曾经的精神气儿。
看得姜家的人全都心疼极了。
“美芳你坐着,阿姨去给你倒杯水。”徐寒梅说道。
“不用了阿姨,我和晓菱说几句话就走。”张美芳连忙拒绝。
可徐寒梅又怎么会理会
她安抚的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就径自去了厨房。
姜晓菱带着美芳去了他们睡觉的房间,刚刚让她坐下,那姑娘直接就哭出了声。
“晓菱,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
张美芳说着,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姜晓菱就鞠了一个躬。
把毫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
姜晓菱连忙往旁边闪了闪,然后伸手拽住张美芳重新坐下,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哪里需要这样。”
“要的,要的。”
张美芳抽噎的说“我爸爸说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要不是这几天实在是我们家的特殊时期,他不想再给你们惹麻烦,是一定要亲自上门对你表示感谢的。
爸爸说,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给你鞠个躬,还让我告诉你,这份恩情我们张家记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是要还的。”
姜晓菱没有想到张伯伯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然她昨天冲过去,确实是存了救他们一家人的心意,却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回报。
可这话她也没法说,说出来显得虚的很,就好像故意撇清一样。
于是,只得转换了话题。
“别说这些了,你回去跟伯伯说,让他别想那么多,就是好朋友帮个忙,哪里有那么严重呀。对了,你们家这回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不会了。”张美芳抹了把眼泪,冲着姜晓菱笑了笑。
“昨天我爸爸在厂长办公室发了火,说,他在厂子里拼了命的工作,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人从背后往心窝子里插上一刀。那些人是要干什么欺负他老实,好说话吗这是准备以莫须有的罪名,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吗
我爸爸来厂里这么多年了,一向是好脾气,从来没有发过火。结果他这一发火,那些人就怕了。
别说再找我们家的毛病,最后我爸爸说要辞去总工的职务,带着我们一起回老家的时候,王厂长都拍桌子了。
说厂里一定会认真调查,查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所以,晓菱你放心,这件事应该到此结束了,不会再有什么后续的麻烦。”
听她这么说,姜晓菱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真的是太好了”
她用手拍了拍心口,感叹道“昨天其实我也要吓死了。你不知道,别看我在你面前凶得很,其实自己的腿都在抖,我也吓得不行不行的。”
听她这么说,张美芳又开始哭了起来。
“晓菱,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你说,我要怎么报答你呀”
她越说越难受,最后竟然呜呜的哭出了声。
“行了,别哭了,再哭把我妈妈给哭进来了。”
姜晓菱连忙帮她拍了拍后背,又用她的手帕帮她抹了抹脸。
然后有点迟疑的说道“美芳,你妈妈的那个盒子还在我这里,你看我是现在给你,还是再隔一段时间这一次你可跟你妈妈说,把东西收好一点吧,那个盒子会招祸的。”
听她这么说,张美芳连哭都顾不得了。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然后坐直了身子,慌忙的摆手“不要了,那个盒子不要了。”
说完,她生怕姜晓菱听不懂,语气飞快的继续说道“我爸爸昨天晚上给我们全家开会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对妈妈发了火。说了好多话,反正意思就是说我妈妈脑子不清楚,做事分不清轻重。
还说她再这么任着性子来,不听劝,一意孤行的话,就要和她离婚,划清界限,然后把她送回老家去。
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和我妈以前是娃娃亲,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爸爸以前的学费是我外公外婆出的。所以”
说到这里,张美芳咬了咬唇,脸色有点难堪。
姜晓菱连忙想说点什么,换个话题,却又听她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其实我妈妈自己也知道,爸爸娶她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报恩,她是配不上我爸爸的。所以这些年她心里特别紧张,做事有时候就会走极端,犯糊涂,就,有点离谱。
但我爸爸昨天说,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妈,更没有想过不要她。他只想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但要是我妈妈不珍惜现在的生活,为了我们三个,他也只能选择把她送走。
我妈妈以后应该不会再惹麻烦了,她不敢的。”
“那就好。”
姜晓菱说“那我把盒子给你,你带回去给你爸爸吧”
“不要”张美芳又急速的摆手“我爸爸说了,这个盒子他想委托你帮我们处理掉。扔也好,砸也好,不要再让它出现了。爸爸说,他知道这样很麻烦你,但请你再帮我们家一下。
他说现在我们家里人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盯着,这盒子,哪怕是盒子的碎片,都有可能给我们引来麻烦。”
说到这里,张美芳伸出手,握住了姜晓菱,目含恳求“晓菱,你再帮帮我们,帮忙把这个盒子给扔了,行吗”
“可这个盒子真的很贵重啊不是说是你妈妈的命吗”姜晓菱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张美芳却回答的极为认真“和盒子相比,爸爸才更是我妈妈的命。”,请牢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