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腊月的事情,苏清修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才问“她人在内宫,沈既白是如何绑走她的”
“是沈寺卿指示人喊她出宫去的,待六公主出了皇宫就被他给绑走了。”
苏清修似笑非笑,“哦,为什么沈既白喊她出宫她就出去沈既白又为什么要绑她”
婉妃急急说“六公主她曾经很是心仪沈寺卿。沈寺卿有一副好相貌,难免叫女儿家放心上。至于为什么绑她,据六公主说是为了寻找解药的下落,沈寺卿这么做都是为了岭平公主。”
“沈既白是怎么知道她手里有解药的莫非她在动手之前告诉了沈既白自己的计划”
婉妃在来见他之前就把他可能会问到的问题都想了一遍,因此回答起来很是流畅。
“这个问题臣妾也让人问了她,她说她也不知道沈寺卿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臣妾心想,沈寺卿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六公主手里有焚盅,因此岭平公主一出事,他就立刻猜到了是六公主所为。”
苏清修平静的望着她,“这只是你的猜想,毫无根据。解药是倾云宫下手的人交代出来的,不是从沈既白那儿知道的。你今儿不说她曾经很是心仪沈既白,朕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你一说,朕不禁想,是不是她曾经给沈既白表心思被拒绝,所以现在得知他成婚有子气不过因爱生恨蓄意报复”
这一点令婉妃完全没想到,她很快沉静下来说“陛下也许不信,事实上,六公主现在根本不知道沈寺卿成婚有子一事,她自从住进望泽宫被皇后姐姐责令人严加看守,能说着话的只有她那个侍女秀荷。六公主自小在臣妾身边长大,臣妾着实挂念她,派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难得找到一个机会潜进望泽宫。若非臣妾觉得事关重大,关乎着沈家对陛下的效忠,臣妾也不敢冒着被惩处的危险来告知陛下。”
说罢她又道“臣妾让人查过了,沈寺卿在外地治理水患的时候,一直跟其他官员住在一个院子,没人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且至今为止,也没人知道他口中那平民妻子姓名模样。臣妾不免想到公主府在荷华门,沈寺卿的宅院也在那边,且距离公主府很近,有没有除了前门后门之外的路相通呢岭平公主以病为由长居公主府,几个月连府门都没出来过,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江院使一人的话能当真吗他有没有可能被收买了呢就算陛下认为臣妾在胡言,也请陛下证实臣妾真的在胡言细查一番,臣妾愿意为为今日所言担责。”
苏清修听完她的话并没有发怒,慢条斯理道“证实你有没有胡言倒也不难。你不是怀疑除了前门后门之外还有别的路相通吗朕就让人去查公主府内外,让沈既白将他的妻子给朕喊来一瞧。另派几位太医再去给岭平验诊,婉妃觉得太医院的哪几位太医说的话可信呢”
虽然他觉得她这些话是无稽之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他而言,也不费什么事。
婉妃见他要派人过去,心中狂喜,忙说了几位太医名字,都是她觉得可信的。
随后苏清修分别派了禁卫军去查公主府、召见沈既白带妻进宫面圣,又让婉妃口中的几位太医去公主府为苏提贞诊脉。
御令已下,婉妃心里多了几分安心。
被准许坐榻上等之后,她未立即就坐,而是欲走近他。
“朕要批折子,别过来碍事。”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语气里带了不耐烦,似乎若她不听下一瞬就会被轰出去。
“臣妾自知愚笨做了错事惹陛下严重不满,臣妾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惹陛下生气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给臣妾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好陛下,臣妾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侍奉你。”
苏清修未看她,也未理会她的话。
“陛下”
“闭嘴。”
婉妃默默地去榻边坐下,望着不远处的苏清修,她心中无比怀念曾经那个对她温柔眷恋的皇帝。
又着实后悔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希望能在这件事上立功,能让他对自己回心转意一些。
三刻钟后,李启荣来通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苏清修知道她是因何而来,“让皇后进来。”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绕过案桌朝门口走去。
慕氏穿了一身雪白冬衣,宽大的毛领围在她的脖颈处,云髻峨峨,发上佩戴了皇后独有的金饰。
她朝苏清修行了一礼,“臣妾听闻陛下派了禁卫军和多名太医去了公主府,可容臣妾一问出了什么事”
苏清修简言转述了一下婉妃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慕氏不慌不忙的拉着他去坐下,“既然婉妃怀疑岭平病情作假、与沈寺卿有男女寺卿,自当查明。只是若不像婉妃所言那般,陛下要如何惩治她诽谤呢”
婉妃从榻边走走来朝她行礼,“若臣妾言语不实任凭陛下处置。”
“看来婉妃很是肯定你的推断是对的。”
“是不是对的,臣妾想皇后姐姐心里有答案。”
慕氏侧头看向苏清修,“陛下,若婉妃所说与事实不符,你还只给予她禁足惩罚吗”
“依皇后之见应当如何处置呢”
“臣妾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去望泽宫与六公主相见,婉妃明知不可去还违反。若再加上婉妃诽谤,臣妾建议陛下给予婉妃降位分处置。”
婉妃面色大变,看了看说这话的慕氏又看了看苏清修。
她慌乱的情绪很快得到缓和,因为他沉默了。
但为什么知道她还是这么说了,因为如果不说,婉妃只是禁足,而说了就不止是禁足了,还会挨打。
“皇后的建议朕会考虑的,暂且还不能确定婉妃所言一定是错的,等结果便是。”
慕氏应了一声,未再言其它。
婉妃顾盼生辉的望着苏清修,语气带着七分撒娇三分娇嗔,“陛下,你看皇后姐姐急的,结果都未出来就想给臣妾定罪了。”
“皇后若无底气怎敢这么说”
苏清修见着了慕氏后更觉得此事不实了,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罚婉妃。
婉妃攥紧手帕,心里正为苏清修的话苦涩着,就见李启荣进来了,通传前往公主府的几位太医回来复命了。
“让他们进来。”
几位太医鱼贯而入,在帝后面前不远站成一排齐齐下跪。
苏清修让他们起身说话,随后询问结果,太医们的话令婉妃大失所望。
“岭平公主确有心病,且病情不轻。”
“臣几人均把了脉,岭平公主身体虚弱。”
“岭平公主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下床,经过江院使的诊治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情况已好转了不少。”
“”
太医们走了没一会儿禁卫军也回来了,声称未在公主府内外发现除了前门后门之外的暗门通道。
苏清修放下茶杯,“婉妃,都听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好好说”
婉妃丧着一张脸,声音已有了几分哭意,“沈寺卿不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李启荣就通传说人已经到了。
之后沈既白与一年轻女子一起进来,只见女子年纪二十左右,面容白净姿色上等,一身妇人打扮。
婉妃脑中一片空白,她一边恼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信苏云欢的鬼话,一边对即将到来的处置惴惴不安。
苏清修显然没让她久等,很快就让沈既白带夏蓉走了。
婉妃跪下,“是臣妾听信了六公主的鬼话,对岭平公主、沈既白有所误会,臣妾甘愿受罚。”
她希望自己的良好态度能让苏清修轻罚自己一些,未听到声音,婉妃抬头看向苏清修,与他冷冰冰的目光碰到一起。
婉妃瘫坐在地上,一张脸煞白无半分血色,她没想到这么重。
四十鞭子抽下来,她怎么受的住
“陛下”
苏清修启唇,“言语不实任由朕处置、甘愿受罚之类的话不是你说的吗你还有什么异议是让人拉你出去还是你自个儿出去自己选。”
婉妃泪眼如注,她从地上缓缓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慕氏出去了。
“陛下,六公主用焚盅加害贞贞后不知悔改,还这般无中生有兴风作浪,必须严惩才行。”
苏清修嗯了一声,“你来处理,朕不过问。”
“已经耽搁陛下太多时间,臣妾这就先走了。”
人刚站起就被他拉住了胳膊,慕氏被他的力量带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堆积的事太多,朕走不开,用了晚膳后过来陪朕。”
慕氏笑着点头,“臣妾正有此意。”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烦死了,又不能一人独占大床了。
苏清修心情好转了一些,温声道“走吧。”
从里面出来,慕氏瞥了一眼李启荣,给了他一个又冷又意味深长的目光。
出了泰宁殿的大门,慕氏上了凤辇,想到受刑的婉妃,唇角上扬。
“去望泽宫。”
对苏云欢这个始作俑者,差点坏了她大事的人,是得让其知道雪不止是白的,还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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