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秦云远走上楼后,才发现如今顾泽的离开并不是因为在给自己提示, 而是他心情很差。
那总是带着潇洒恣意、少年意气的俊脸紧紧皱巴在一起, 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但是好像又没有办法得出答案。
秦云远即将脱口而出的感谢的话语一下子全部咽了回去,他走到了顾泽身边,他不明白, 他父亲的到来明明对于整个安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顾泽为什么不高兴呢
“顾泽, 你怎么了”学着顾泽以往的姿态秦云远轻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凑到他面前, 担忧地开口, 难道顾泽与他的父亲以及山上的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嫌隙, 可这应该不可能啊
顾泽意图挣开他的钳制,可是手臂刚动到一半, 还是停止了。
顾泽在心底不停咒骂这个陌生的自己,明明知道兄弟结婚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自己心里想到那些云远与另一人亲密的画面就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座大山,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艹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魔,这让顾泽更加觉得烦躁不已,但是他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若是和云远说让他不要结婚又不说理由,恐怕就算他和云远再怎么亲密,云远只会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是疯了吧
秦云远问了一遍,见他没有回答只当他是不愿意回答,也就体谅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这个内里装着成年人灵魂的少年如今相当于是一个政权的接班人,若是什么都与他倾诉,那才是极端的不正常。
而他根据顾泽与他极为亲密的肢体语言,也可以断定这件事并不会对两人的信任和默契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秦云远只是静静地陪着顾泽一起站着眺望远处的洋房花园。
顾泽明白秦云远的态度,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丝毫没有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失控而产生芥蒂,忍不住同样伸出了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当真实地与他相触 以一种半拥的姿势贴着后,注视着长发少年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他他原本纠结的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是一个执着的人,但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现在想不明白,以后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而他有预感,那一天已经越来越近。
正当两人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没有佩戴肩章的军装的女子进了房间,然后锁上了房间门。
“七娘”秦云远这些天一直在军营,已经许多几天没有见到这个女胡子了。
如今的她把头发剪短,留了个学生头,但是这样秀气的发型丝毫没有遮挡住对方那股雷厉风行的胡子气质,反而平添了清爽锐利,她一进屋就扑到了桌子前,拿起茶壶直往喉咙里倒水。
见屋里的顾泽神色不善地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粗鲁,但是有些话她憋了许多天,如今逮到了秦云远就忍不住将那些话都倒了出来。
“秦哥,你这些天往军营里一躲,可把我给苦死了,这些人把我关在小小的洋馆里,让我学这学那,我又不是大小姐,哪里能够学会那些细致东西刚刚你爹回来又让我过去,面对着两尊神回答连环问题,说得嗓子都快哑了如今这才好不容易让我逃到了楼上。你可不准再把我赶走,你们不是要打仗了么我也去”
杨七明显是这段时间内性子强行被收束了起来,憋得慌,要不是她惧怕顾家和秦云远,早就跳窗骑马溜了。她从小野惯了,这样富贵大小姐的日子她可过不惯
“我们大老爷们去打仗,你个女的去添什么乱”顾泽见杨七想去挽秦云远胳臂,立刻将秦云远往后扯了扯,表情却是十分正经,甚至颇有几分不怒自威。
“我身边可还有二十来个好手,这些人只要上了马背,可比你们的那些骑兵强多了”杨七见顾泽唬人的模样,也摸不准他的脉,只得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顾泽看向了一旁的秦云远,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对于国内的这些土匪势力的实力并不怎么清楚。
而秦云远眼睛一亮,由于如今车辆并没有大规模运用在战争上,而且技术条件的限制也使得机械化部队的建设遇到阻碍,所以为了补充这一劣势,作为有着较高机动性的骑兵部队依旧是现如今的一大重要战力。
而青娘山的那些胡子他也打过交道,他们人虽然比虎头寨少,但是一上马都能以一当十,若是把这样的战力吸收进警卫团
他点了点头,示意顾泽此事可为。
顾泽见秦云远同意了,瞅向了那个昂首挺胸试图展露自己精英气息的女胡子,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杨七听到顾泽同意了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她激动地蹦了起来生怕他反悔立刻回答道“谢谢秦哥,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事就这么定了,那我立刻就去和手下那些家伙商议”
见杨七激动地如一阵风冲出了房间,秦云远突然问道“你究竟怎么打算的,骑兵连可不允许有女人进去。”
顾泽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容“我只答应让她进入第一团,可没说让她去哪”
“哪里”秦云远见他得意的小模样也不想打击他,就当自己什么没猜到般问道,权当哄哄这个孩子心性的少年了。
“女人还能去哪。当然是卫生队了。”顾泽果不其然自以为技高一筹,他欺身搭住了秦云远的肩膀,解释道,“卫生队那边安全些,她也需要去干些粗活,打打下手,而且对于她而言,哪怕是卫生队都比闷在家里好。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没说的是一进了战场,卫生队就忙得团团转,她绝对无法出现在云远面前。
“嗯。”秦云远知道这个折中的方法已经是最好不过了,自然不会质疑什么。
两人见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下楼。客厅里空无一人,秦云远思忖着那些胡子大概是在顾亭的安排下离开了。
顾泽招了招手,就从一个军士口中得知了顾亭和秦铁虎正在书房里商议些什么。
两人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一句中气十足的“妈了个巴子的”。
秦云远生怕父亲那个直筒子的脾气又和顾亭闹得不欢而散,立刻上去敲了敲门“大帅,爹。”
“进来”
听见这一句话后,秦云远立刻推开了房间。
坐在沙发上的秦铁虎一抬起头就见到儿子脸上紧张的神色,心里觉得这个娃子看着机灵,有时候又特别蠢,但是心窝子里却是觉得熨帖不少,他这些年算是没白养这娃子。
顾泽也是生怕两人起冲突,看见了顾亭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就一把夺走了顾亭放在一旁的烟,试图转移顾亭的注意力“爹,吸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小娃子还在老子面前耍心机了。”顾亭一眼就看穿了两人担忧的点,直接戳破了窗户纸谈,“你们的老子之间没吵架,老子刚才骂的是中央政府和冯林山”
顾泽和秦云远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意识到有什么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立刻接过了顾亭递来的情报,看完后顾泽就紧随着自家老爹骂了一句
“妈了个巴子的冯林山这根驴日的狗尾巴草”
秦云远的双手也是攥紧了纸张,要是冯林山那个胖子站在自己面前,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把他给枪毙了。
明明他已经与安约好了共同抵抗扶桑入侵,并且同意了让警卫团进入,可是达成协议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就撕毁了协定,转而与中央政府达成了友好共识,并且直接让中央政府直接接管d省防务。
秦云远愤怒的不仅仅是冯林山往安脸上抽了一个大耳刮子,而且他还将d省所托非人啊
他无比清楚那个中央政府在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如何毫无廉耻地绥靖的,把d省交给中央政府毫无疑问就是间接把它交给了扶桑
他理解冯林山因为与安多年的不合而不信任安,但是他怎么会不知道中央政府对扶桑的态度,或许他抱有那么一线希望,渴望中央政府能够帮助他守住d省,但是他自己也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不过是不想背负丢了d省的骂名而转交黑锅罢了。
冯林山聪明一世,却终究是糊涂一时
还有那个中央政府,上一世它明明就是高高在上地作壁上观,如今恐怕是见着安接下了这个硬茬,生怕安成功了在国内本就不低的声望进一步提升,从而威胁他们中央政府的威信,又觉得安能有底气接,看来扶桑人也不会动真格,所以来抢功劳了。
见两个娃子都气得满脸通红,顾亭从顾泽手中夺回了烟,然后静静地将其点燃,浓重的烟雾将他的表情遮掩了起来“娃子,你爹尽力了”
没了冯林山和中央政府的同意,他们的一个团一进入d省的界面,必然连扶桑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会被其他派系军队的几个师撵着跑,而要杀出一条血路,除非投入大量兵力。但是周边的情况完全不允许安大规模调兵。
所以原本商议好的一切只能作废。
他们安已经救不了d省的百姓了
秦云远赤红着双眼想要找到一丝可能性,他不相信
d省还有几千万百姓,他作为华国人的良心和责任感绝对不允许这些就在他家门口的百姓被扶桑撕咬他绝不能看着那头恶狼吞噬着华国的血肉发展壮大
一定会有办法的
秦云远坚信着这一点。
而另一旁的顾泽已经开口
“尽管冯林山放弃了,中央政府那帮官老爷也靠不住”
“但是”
“那些三千万百姓不会放弃那些冯林山的旧部也不会放弃全华国人也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他缓缓地将手中冯林山和中央政府发来的联合通告撕得粉碎,红色的血丝布满了他的眼,但是其中的光芒丝毫没有黯淡,反而在泪光中折射更加耀眼。
他昂首挺胸,一身绿色的军装将他还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形拉得挺拔了不少 ,他尚且稚嫩的脸上从来不知失败为何物,他骄傲得那般自然
“我是不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守住d省又能保护北三省。但是事在人为远的地方我顾不到,但是d省就在我眼前”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大丈夫,宁愿站着死也绝不看着同胞跪着生”
他脱下了头顶的军帽,狠狠往桌面一砸,留下重重的声响
“要战便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