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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白榆给她和谢玉弓编造了一个“许诺”,贵妃再往上,那可就是皇后了。

    只不过莫说是谢玉弓不会轻易许诺,太子谢玉山更是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许诺。

    他身为储君,从小接受的都是“帝王一诺千金”的观念,虽然被白榆说得有些动摇,却也只有一点点罢了。

    谢玉山虽无三千门客,却也从不缺谋臣,他欣赏白榆的奇诡机辩,却也不觉得她比起自己的谋臣,能对如今的形势能有什么帮助。

    因此面对白榆引诱意味十足的视线,谢玉山始终端坐,不置一词。

    真是只能憋死人的活王八。

    白榆过了一会儿,嗤笑一声说“太子殿下肯定在想,如今连你东宫门客尚且无法挽大厦将倾,凭我一介低贱妾室出身的庶女,难道能力挽狂澜不成”

    白榆笑得极尽讽刺,从未有人对谢玉山表现出如此直白赤裸的鄙薄和无礼。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的眸光过于尖锐,仿若能够洞穿他的魂灵。

    他不适,却没有躲开白榆的视线,用习以为常的“泰然”迎上白榆的双眼,无声质问是又如何

    白榆稍稍正色后说道“太子殿下恐怕忘了,太子持正立身,在坊间在朝臣之中都是嗯,天神下凡一样的存在。”

    “太子可听说过一句仆肖其主这话说的是奴仆跟在主子的身边久了,不由自主地会去模仿,到最后行事作风上或多或少,难以避免会和自己的主子逐渐趋同。”

    “太子殿下如此的澧兰沅芷,太子的门客就算是遍布天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向太子提议什么不光彩的计谋。”

    “我猜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如果替你做了这样腌臜的事情,到最后反过来要被你训斥,啧啧啧他们可真是不容易。”

    “你觉得如今的这个当口上,连你这个做主子的都要抹脖子以证清白,一腔碧血洗净污浊,听上去多么刚正不阿呀”

    “如此刚正不阿的主子,底下的奴仆有哪一个还敢行坐不正”

    谢玉山虽然表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但他的眼神却因为白榆的话,不自知地在灯光之下收缩。

    白榆说“从前确实有人替你趟污泥,可是最好利用的一皇子起了反逆心,蠢一些却至少会听命行事的七皇子落了马,就连母族被你捏在手中的十皇子现在也已经废了”

    “我尊贵又纤尘不染的太子殿下,你想要的是权势啊,权势便是从污血烂肉里面生长出来的花朵,你只想干干净净的,只掐那点花心,却一点也不想脏自己的手”

    “你这不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吗”

    谢玉山的面色因为白榆的话变得煞白,可是他被人冒犯至此,心中却没有几分愤怒。

    白榆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出生开始就金贵无边,送到他面前的东西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他被捧到了神坛之上,也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受人供奉受人信奉的神仙,而直到有一个人朝他身上泼了泥水,才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他并没有修炼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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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玉山甚至在心中以刀自剖,那一夜他被逼着造反,提着长剑进入安和帝的寝宫之中,他的心中难道真的没有想过顺势而为吗

    当然不可能。

    污血烂肉里面开出来的花朵灿烈迷人眼,这世上又有谁不想要呢

    他像是被养在花盆之中的苍松,就连根部的形状都只能随着花盆的底座而生长,扎根不到土壤,只是盆景,又如何能长成参天大树

    而土壤就是权势的污血和烂肉。

    “太子殿下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毕竟我出身如此微贱,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正眼看我”

    “不过太子殿下不妨说一说如今的形势,反正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阶下囚,我虽然口舌伶俐,但太子殿下不妨看看我”

    白榆从桌子边上站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

    她身上穿着的衣物是谢玉山命人准备的,虽然不够奢美,却也是暗纹浮动,因为身边有人伺候着,衣着发饰无一不精。

    太子到底是个“君子”,他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面亏待白榆。

    因此白榆这一转身,灯光之下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灯下看人更美三分,清丽至极。

    可单凭双眼去看,又有谁能想到如此清丽出尘的女子,满心装的全部都是阴暗鬼祟的伎俩

    “太子殿下应该不难看出,我并没有生长着三头六臂,我也不会什么绝世武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对我设防,我若是寻不到能够解太子目前之危的办法,太子殿下大可以将我说的话当成狗放屁嘛”

    “我知道太子千金一诺,若我能让太子满意,你我之间再来谈一谈将来如何”

    白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阴险狡诈的女人。

    实际上她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至少在她找出解除困局的办法之前,能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谢玉山的目光随着白榆蹁跹的裙摆落回她的身上,世人总是这样,总是最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白榆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无害,谢玉山亲眼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防备总算是暂且松懈了一些。

    白榆说的是真话,她确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阶下囚。

    于是谢玉山那仿佛古墓门一样难开的嘴,总算是透露了一些白榆想知道的事情。

    谢玉弓不愧是最后的赢家,他真的将谢玉山逼得节节败退,再加上他的幽冥死士几乎所向披靡,他如今在朝堂之中就像一个收割机一样,如饥似渴地大肆收割着能够巩固他未来的权势枝杈。

    而且他和谢玉山从来只要最好最顶尖的那个“花心”不一样,谢玉弓他自己就是生长在污泥之中,因

    此只要是送到他面前的,只要是他能够抓得住的,哪怕是一截野草根他也不会放手。

    这就是他和谢玉山之间的差距。

    想要破谢玉弓的局其实也并不难,撕破脸皮就行了。

    谢玉山现在依旧是站在上风口上,谢玉弓才是那个披露脊骨外翻血肉,也在艰难地朝着山上爬的人。

    谢玉山站在山顶上能被他给弄成这样,实在是神仙当久了不知“人间疾苦”。

    于是白榆听了之后眼珠子稍微转了转,当场就给谢玉山出了一个破局之法。

    对不住了小月牙。

    保命比较重要。

    白榆一边拿着茶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滋滋溜溜地喝着,一边就像聊今天的月色不错一样,对谢玉山说“你手上没有兵,那刑狱就很重要,现在连大理寺卿都开始叛变”

    “他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让谢玉弓给抓在了手里,按理来说大理寺卿好歹是你的岳丈大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奔他的。”

    “我估计他用上了威逼的手段,而但凡是威逼,如果不是掐死了对方的七寸都不会稳的。”谢玉弓本不应该用这样粗暴的办法,这是着急了。

    在权势的结构当中,共同的利益永远比威逼要好用多了,也更长久。

    而猜到谢玉弓为什么着急白榆的思绪稍微凝固了一下。

    白榆沉吟了片刻说“你不是有个侧妃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吗大理寺卿能够投奔他弃女儿于不顾,当然是因为谢玉弓捏住的地方比他的一个女儿更重要,比如他的全族,比如他的官位,比如他的项上人头。”

    这些太子全部都想到过,只是太子早已经让人尝试去接触大理寺卿,可大理寺卿根本闭门不见,摆明了要“叛主求荣”。

    “这其实也不难办。”白榆把喝空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那动作像某种信号一般,让谢玉山本能地攥紧了手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难道有办法能够让其再度倒戈吗”

    白榆摇了摇头“我又不了解大理寺卿为人如何有什么爱好,平时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许这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为了太子你做的。”

    “谢玉弓捏住他为太子你做下的腌臜事情,才让他不得不背叛主。”

    谢玉山眼中的神色凄冷,这他自然明白,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用激进的手段去逼迫大理寺卿。

    白榆在谢玉山的面前敲了敲桌子说“我说的办法,是炸棋子。”

    “大理寺卿你收拢不回来,也不能让他再继续为谢玉弓清路,太子若一直讲究什么仁义,你就等着束手就擒,看看谢玉弓登基之后会不会把你弄死好了。”

    谢玉山的眸光有些凌厉地看向了白榆,那其中本能地带上了些许指责。

    而不同于谢玉山真正的门客面对谢玉山这种眼神会瑟瑟发抖,白榆坐在那里一副“不是吧我的大小姐”的眼神,直接把谢玉山搞得先移开了视线。

    “所以我的办

    法你听吗”白榆问。

    她笃定谢玉山会听。

    果然过了一会儿,谢玉山抬起手,抓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向来行止坐卧皆有尺度,可此刻喝那杯水的动作非常慌急。

    急得有一些茶水未曾吞咽下去,甚至顺着他的唇边流入了衣领。

    啪”茶杯放在桌上。

    谢玉山看向了白榆,眼神已经坚定下来。

    他不能任凭大厦继续倾覆,他身后的母族和他朝中的那些拥趸,都需要他来领航。

    因此谢玉山必须听一听白榆的办法。

    白榆说“让你那个侧妃敲一敲登闻鼓,来一把大义灭亲,状告一下自己的亲生父亲大理寺卿。”

    “这件事情不能是其他朝臣去做,必须由你的侧妃,大理寺卿的女儿去做。”

    “不要害怕安和帝怎么看你,难道他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会希望你是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窝囊废吗”

    “你就是要明明白白地让你手下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你的下场,这件事情绝不能掖着藏着,甚至比直接暗杀大理寺卿的效果要好多了。”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派人去暗杀他了,那样路就走窄了太子殿下。”

    谢玉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白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边“我的大小姐你不会跟我说一个真正的男人不能够利用女人吧你不会从心底里也根本看不起女人吧”

    “你的那个侧妃会很愿意为你做这件事,她本来也已经是被他父亲抛弃的那一个。她现在一定在你的太子东宫里面惶惶不可终日,你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全部都是依附男子以男子为天。”

    “你就算是要她回家去刺杀她的父亲,她也是会做的,甚至无关情爱,只是为了活命。”

    “当然这种办法并不能治大理寺卿的罪,可是你的母族孙氏在皇城之中盘踞多年,捏造出一些罪证来应该不难”

    “你如果想让大理寺卿举族倾覆,平你被背叛的怒火,你就把罪名捏造得严重一点,好彻底卸磨杀驴。”

    “如果你还对他念着几分君臣之情,可以先想办法将他搞进牢狱之中,日后空出手来再捞他就行了。”

    “而哪怕这两样都做不到,只要他自己身上背上了官司,他难道还能在大理寺中翻手为云,替他的新主子排除异己吗”

    “怎么样,我这个办法是不是两全其美不过还是要看你想让对方死到什么程度。”

    “如果连这都下不去手的话,那我劝你也不要抢什么皇位,你直接收拾收拾跑路吧,或许在谢玉弓登上皇位,彻底空出手去追杀你之前你还能在外头逍遥自在地活个年。”

    谢玉山的眼神非常深,看着白榆像两汪不见底的幽井。

    而白榆不闪不避,投入井中迅速见底,谢玉山比起谢玉弓,实在是太好看透了。

    他人性中的善,在这样阴波诡谲的皇权倾轧之中就是最

    致命的弱点。

    不过谢玉山最终妥闭了闭眼睛,妥协了。

    而接下来的两天,按照白榆的那种说法行事后,虽说局势并未完全逆转,可至少刑部这边,在大理寺卿被纠察开始,谢玉弓的手就很难再伸过去。

    而谢玉山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几乎是掐着谢玉弓的七寸在走。

    谢玉弓虽然有“兵”,可是他的兵离得太远了,根本来不及救“将”。

    而权势的对弈,远水解不了近渴,谢玉弓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在朝堂之中根本没有像太子那样的根基。

    他拉拢人收买人的办法,通常是威逼利诱四个字。

    虽然这四个字基本上能够收拢大部分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许诺那人的“既得利益”。

    也就是说他通常收拢人之后只能掐着人的七寸画饼,并不像谢玉山,想要将谁推得更上前一步,只需要和手下的人商议一下,再逐步推进就行了。

    所以论起收买人心,只要谢玉山撕下那一张高高在上的脸皮,谢玉弓根本抢不过他。

    而谢玉弓虽然有一支幽冥死士军团,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一刀杀了就解决掉的。

    比如被剑尖操纵着浮出水面的氏族,就算谢玉弓杀了某一族的家主,也很快便会有另一个家主顶上。

    白榆甚至教了谢玉山扶持“阴阳家主”,也就是说把谢玉山想要除掉的,想要弄死的那个人提拔成第一任家主,放在明面之上,做那么一点有损谢玉弓之事,交给敌人替他杀掉。

    这样谢玉山甚至可以打着“慈悲怜悯”的名头,将那一氏族彻底沦落得更加坚固。

    而谢玉弓一旦步步紧逼,白榆就阻止谢玉山正面与他抗衡,等到他开始放松脚步,白榆再让谢玉山出其不意地放招。

    而且白榆根本不拘用什么样的招数,只要能管用就好,谢玉弓手里收拢的人,有些人甚至是栽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因为走路的习惯,在自家门口一脚把脚骨崴断无法上朝的。

    甚至有人因为不小心吃了会过敏的食物,直接无法呼吸活活憋死的。

    因此接下去的次次交锋,谢玉山频频“剑走偏锋”,让谢玉弓变得节节败退,开始寸步难行。

    虽然谢玉山的门客稍微有些许微词,不太相信那些诡谲的招数是太子能想出来的办法,可确确实实也不敢置喙自己主上的决定。

    因此一时之间风向大转,白榆仅仅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让谢玉山挽回了颓势。

    而谢玉弓看着每一日送到自己桌上的书信,在他派出去要杀一个人的死士被对方提前埋伏没能得手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和谁对弈。

    太子不可能了解他的死士都擅长什么,擅长暗器却不擅长逃跑的小鬼差一点就被人给抓住了,吊死鬼险些被人砍掉脑袋

    这些天一直和他“交战”的人是他的恭王妃。

    谢玉弓这些天焦头烂额,因为之前受伤加上饮食和睡眠没有办法保证

    ,身体恢复得极其缓慢,衣带渐宽。

    他因为自己没有办法直接把恭王妃抢出来而自责自毁,每天都在战战兢兢地等待,也每一天都在烈火如焚般的猜想。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不用急功近利地恨不得闯入皇宫把安和帝直接砍死上位了。

    他的恭王妃果真不同凡响,在太子那一边应当已经站稳脚跟。

    谢玉弓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摊开的书信,没有一个好消息,可是他却疲惫地笑了起来,闭着眼睛舔掉了干裂的嘴唇出的血。

    腥甜在口中弥漫,他输得甘之如饴,败得通体舒畅。

    至少他的恭王妃,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了。

    她从来不是一株需要他来庇护的小草小花,榆者,落叶乔木,她自己便能亭亭如盖顶天立地。

    谢玉弓靠着桌子,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袖,苦笑着想,如果他的对手真的是白榆,如果白榆是一个男子而且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他恐怕除了臣服,没有获胜的可能。

    她的小脑袋瓜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阴谋诡计,常常能够让谢玉弓瞠目结舌。

    而正因为这样,谢玉弓每一天都会更想念自己的恭王妃,他甚至故意在交锋的时候,对方还未出手便鸣金收兵,就用一些特殊的暗示,在向她表示自己知道对手是她。

    愿意为她一退再退。

    不过因为怕谢玉山发现他们之间“暗通款曲”,谢玉弓强行压抑住了自己想要给白榆留下一些特殊记号的冲动。

    白榆自然也看出了其中关窍,只不过她“故作高深”,搞得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在她的意料之中。

    实际上谢玉弓的做法让白榆有些意外,白榆根本不太明白谢玉弓现在是怎么回事。

    只好将他的行为统统归结于他因为难以寸进,要暂时蛰伏以期后续疯狂反扑。

    她撒的那些谎谢玉弓应该全部都知道了,她现在又为太子做事,他们之间再也不必解释,更解释不清,恐怕只剩下不死不休了。

    白榆偶尔,只是偶尔会在想起谢玉弓的时候叹息一声。

    可她又不是老三,不会恋爱脑到为一个人牺牲或放弃什么。

    而她也彻底“一跃”成为了太子每日贴身带在身边的新宠。

    因为女子跟在男子身边,除了被认为是婢女之外只能认为是妾室,因此白榆跟随太子出入,从来只做男子装扮。

    装成一个颇为俊俏的小侍卫,提着一把特制的根本没有什么重量的弯刀,穿着软甲跟随太子出入了好几次兀澜阁。

    白榆一直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只可惜每次她跟太子出街的时候,太子虽会完全满足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但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落单。

    谢玉山利用白榆,却也完全不相信白榆。

    他们两人之间变成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关系,说是主子和下属,却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

    白榆甚至会大喇

    喇地和谢玉山这个太子殿下,坐在一起吃东西。

    嗦面条的时候几度甩了谢玉山一身,但他总是喜欢穿白的。

    可若说是什么亲近的关系,他们又没有任何的暧昧,甚至除了平时商议怎么对付谢玉弓之外,没有任何闲言碎语上的交流。

    他们两个人天生就没有任何共同的话题,连喜欢喝的茶都不一样,在一起喝茶都是沏两壶不一样的。

    白榆再也没有提起让谢玉山许诺,仿佛她根本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也没有对谢玉山再表现出任何的暧昧,仿佛那一张俊美若神的脸,和屋子里博古架上摆着的花瓶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她现在作为一个“谋士”,头脑足以让她保住自己的性命,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招数。

    谢玉山甚至引荐她见过他的一些门客谋臣,与他们一起吃酒商议大事之时,那些人虽然看着白榆的眼神晦暗难辨,却无任何人敢对白榆不敬。

    因为白榆虽然做了一个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男子装扮,可太子会把自己的软垫分给白榆,甚至席间察觉到她喜欢吃什么,还会屈尊降贵地主动挪盘子。

    这实在是令人发指,毕竟太子万金至尊,从没有过这种礼贤下士到了曲意逢迎的程度。

    但是白榆都安然受之,更让那些人讳莫如深不敢轻易揣测白榆的来历。

    甚至渐渐有一些传言,结合了之前谢玉山从山中带回尼姑的那件事,有人猜测白榆是谢玉山三顾茅庐从山上请下的高人。

    虽然这高人的手段鸡零狗碎不一而足,但确确实实奏效,也让人难以不信服。

    而因为白榆虽然在万寿宴之上出现过,男客和女客却因为隔着的那几道屏风,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人认得出白榆就是恭王妃。

    恭亲王在去西岭的路上受了重伤,被迫返程之后始终留在皇城之中养伤,可从来没有对外宣称过自己的王妃失踪了。

    谢玉弓确实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王妃跑了。

    他以养伤之名在恭亲王府内搅动风云,无须外出,更无须什么携带家眷的场合。

    所以没人知道太子身边的人就是恭王妃。

    就算是有人真的见过白榆,谁又敢相信太子贴身带在身边,简直日夜不离的人,竟是恭亲王的王妃

    而随着秋猎的日子到了,太子和谢玉弓的明争暗斗也暂时告了一个段落,每日安和帝上早朝的时候,朝堂之上也再没有相互像野狗一样撕扯的大臣。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步入十一月。

    草木枯落百兽膘肥之际,安和帝按照每一年的旧制,歇朝五日。

    带着所有的皇子公主,还有氏族朝臣的公子及其家眷,赴西山皇家猎场狩猎。

    谢玉弓的伤势也正在这时候顺理成章地痊愈,他带着自己的“恭王妃”天还未亮就迫不及待地赶赴猎场。

    白榆坐在谢玉山的马车之中,谢玉山的两个侧妃在后面的马车里面。

    白榆一大早上被好

    几个人轮流剜了不知道多少眼,那些人看她像看一个“狐媚子”,对白榆显然是不服气的。

    谢玉山也是离奇,白榆跟在他身边也一个多月了,他仿佛和他的两个侧妃都不熟其中那个大理寺卿的女儿,长得明媚动人娇俏可爱。

    大义灭亲帮谢玉山干成了事情之后,仗着自己的“功劳”,来给谢玉山送汤羹,结果谢玉山连屋门都没让人家进。

    更别提宠幸,每天和白榆不是喝茶就是密谋到半夜,搞得好像白榆狐媚惑主似的。

    只有月亮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多么清白。

    只不过她也懒得去争论这件事,她不可能在密谋天下的同时还抽出时间搞什么雌竟。

    白榆只是在思考,此次狩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要怎么逃呢

    错过了这一次就真的不好跑了。

    现在要紧的问题是太子谢玉山不可能放过她。

    白榆若是感知得没错,谢玉山现在对她甚至是有点“依赖”的。

    这种依赖更像是雏鸟情结,而谢玉山这个“雏鸟”,就雏在白榆是他走向阴沟的导师。

    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到最后可能会有两个结局第一个是男主角彻底变成一个大反派,白榆就是亲手塑造大反派的帮凶。

    第一个结局便是男主角继续他的光伟正,在某一天突然醒悟卸磨杀驴把白榆弄死,再用白榆的血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而第一个问题就是一旦在猎场遇到了谢玉弓,这就比较致命了。

    白榆把他的计划搞得乱七八糟,把他的人搞死了那么多,已经坐实了她是太子的人,这次跳进长白山天池都洗不清。

    她不是没有提出过自己不适合去猎场,可谢玉山用她也从未停止疑她,照目前看来,他非要让白榆见一下谢玉弓不可。

    他想看白榆和谢玉弓对上会是怎样的你死我活,好来平复他始终对白榆放心不下的忧虑。

    他得亲眼看着谢玉弓想杀她,甚至是把她弄得半死才肯罢休。

    他之前被逼到抹脖子的气还没发出来呢,肯定想借她这个反叛的恭王妃给谢玉弓心上插一刀。

    向谢玉弓隐晦地炫耀,直白地宣战。

    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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