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手间来回辗转了快二十分钟, 走出去时, 就发现刚才散场时拥挤的人潮已经少了很多。
叶淼整理了一下包包的袋子,抬头就看到贝利尔站在玻璃栏杆边等她, 身旁站了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孩,正拿着手机在和他说着什么。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贝利尔是什么表情, 只能看到他的后侧面, 在灯光下, 挺括的大衣的质感看起来很温暖, 感觉用脸蹭上去会很舒服。
从脸颊褪下的血液冲上了头顶, 一股冲动不知打哪儿来,她的脚步稍顿又突然加快,飞快地走到了他身后。
贝利尔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可还没转过身来,叶淼已经猛地伸手, 抱住了他的腰,让彼此的身体紧密地贴合, 闷闷地用侧脸依偎上去, 蹭了蹭他的衣服。
没猜错, 蹭起来,果然很舒服。
他的大衣下面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并不臃肿。故而从身后搂着他时, 她的双手可以在前面扣在一起, 把人圈住。
她没谈过恋爱, 不知道人们会怎样宣告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所有权, 只是凭直觉这样做了。
有一丝诧异在贝利尔眼底转瞬即逝,很快他就露出了笑容,抓住了那只突然冒出来的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搓揉了一下,对面前的两个女孩礼貌地说:“我女朋友回来了。刚才说的事就不了吧,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是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才对。”
虽然几分钟前,对方已告知了她们说自己有女朋友。可两个女孩还是被眼前上映的亲昵一幕弄得脸红不已,连忙牵着手跑了。
等人家走远了,头上的血液回落,叶淼品味了一下,人家也没做什么,自己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连忙缩手往回撤。
贝利尔怎么可能放她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抵在了了自己和栏杆的中间,用手指卷起她的一缕头发,鼻尖逼近了她:“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叶淼目光闪烁:“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抱一抱你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
“想蒙混过关”贝利尔一条腿曲起,不慌不忙地顶进了她两条腿之间,让她的大腿无法合拢,整个人被夹在他的身体与栏杆的狭缝之间动弹不得:“问的就是你为什么抱我。”
“我才要问呢,你刚才在电影院里为什么吻我”
“因为你很可爱。”因为你是我的。
贝利尔摩挲着她耳畔的肌肤,诚恳地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欢你,就想这样做了。”
他居然这么直接
后腰在这时被压了一压,仿佛是他在催促她回答。叶淼双腿无法并拢,以至于站太不稳,情不自禁地挺起上半身,更贴近了他。
他的红眼幽深如漩涡,好像要把人吸纳进去。
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襟,叶淼咽了咽唾沫,小声道:“我和你一样。”
“你确定自己和我一样吗”贝利尔思索了一阵,补充道:“我指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是只牵个手约个会就满足的喜欢。是想吻你,跟你上床,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一起工作,周末哪里都不去,一直在家里的那种喜欢。”
叶淼:“”
为什么,他可以坦然平静得仿佛在提议“这个周末在家做数学题”一样,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她往后缩了缩,磕巴道:“不是,这样的进展似乎太快了吧。”
“没关系,我等到你说可以了为止。”
反正,我打赌你不能抵抗我多久。
贝利尔微微一笑,动了动膝盖,不动声色地让她松开了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引导着它们攀上了自己的肩膀:“你要是现在不推开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叶淼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一动,忽然用力地收紧了手臂,让他低下头来,主动而生涩地含住了他的嘴唇。这一举动很快就博来了侵略般的猛烈回应,心跳快速到头皮发麻,试图做出的反应都在暴风雨一样的深吻中了无残形。
走回头路回酒店时,心情和来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路上人不多,叶淼牵着贝利尔的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刚才的两个女孩和你说了什么”
“她们说自己是漫画社团的成员,问能不能拍一张我个人的照片。我以女朋友会不开心为由婉拒了。”
他们的对话叶淼记得清清楚楚,她捏他的手:“你哪有说女朋友会不开心”
“真的,在你回来前说的。”
叶淼低头:“”
虽然“女朋友”这个身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但她现在忽然觉得傻乎乎地冲上去“宣誓主权”的自己,简直像一条主动撞进渔网里的大头鱼
当夜,接近零点时,贝利尔招手让她过来窗边的飘台上坐下,说有圣诞礼物送给她。
叶淼惊讶地看着他从大衣口袋里变魔法一样取出了一个丝绒的盒子,盒子里放了一对闪着光的耳环。叶淼认识这个牌子,它以梦幻的设计与不菲的价值而在国际上颇有名气。
这些天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她都没发现他进入过首饰店。叶淼接过了盒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想买的话,随时都有机会。”贝利尔耸了耸肩:“好吧,实话是在你害羞得躲进了洗手间的时候。”
“好漂亮谢谢你。”叶淼有点愧疚:“可我什么都还没有给你买,这一次你来中国也没带你怎么玩过。”
“我不是说过了么,中国随时都可以来。而且,你不必费心买礼物给我,其实我本人从来不过圣诞节。”贝利尔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两声:“不过它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重要的纪念日。”
叶淼没往深处想,以为他所谓的纪念日,指的是他们在圣诞假期,平安夜前一天确定了关系。虽然不过圣诞节的西方人比较少见,但既然他这么说了,礼物可以留到新年、情人节或者生日时送给他对了,她还不知道他的生日呢。
忽然觉得,相比起对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的贝利尔,她似乎对他的背景知之甚少,比如他的家里有几个人,有什么好友之类的,她都一概不知。
她对贝利尔的所有印象,只来自于他和自己相处的片段。
在国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切身体会到了老外有多注重保护自己的背景,不过既然成为了恋人,就不用这么注意了吧。
其它问题过段时间再说,现在先问生日好了。
毕竟,她也有不少隐瞒他的事比如她的体质,她在十二岁的圣诞节,和那个神秘的东西做的交易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日呢。”
“我的生日在6月6日。”贝利尔回答了她,歪了歪头:“你想送我礼物吗”
叶淼理所当然道:“当然了,那可是你的生日。”
贝利尔以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坏坏地挑眉:“如果你想送我礼物,吻我比较实际。”
“对牛弹琴,不跟你讨论了。”叶淼哼了一声,捡起了飘窗上的枕头抛向他,便要跳下地去。
贝利尔拉住了她的手:“等一等,先试戴一下耳环吧。”
他将她推到了镜前,解下来她的耳钉后,忽然低下头来,从后方缠绵地吮吻起了她雪白的耳垂,直将那块软肉蹂躏得滚烫发红。
面对面亲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吻,是完全不一样的。站在镜前,那濡湿的红舌在自己耳廓上流连的情景会无所遁形地映入眼中轻拂的气息,又麻又痒的滋味,被吞吐的耳垂,和自己嫣红的眼角,都有了最直观的画面,极强烈地刺激了人的视觉。
以前他从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过,即使是住在同一个房间,或者贴身拥抱也很规矩。但从确认关系开始,遮挡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纱也消失后,他身上的某个开关好像也打开了。没有任何过渡期,对她的就毫不掩饰流泻了出来。犹如致命的毒蛇,柔若无骨,纠缠得她无法呼吸。
被亲了两分多钟,叶淼已经目泛水珠,快抓不稳盒子了,伸手去推他:“唔别亲了,好了”
贝利尔眼也不抬,将她抗拒的手压在了梳妆台上,用尖锐的虎牙来碾磨那块可怜的烂熟的软肉,仿佛在品尝什么无上的美味。
直到怀中女孩的双腿阵阵哆嗦,他才大发慈悲,让她坐到椅子上,擦掉了她耳垂上的濡湿水痕,为她戴上耳环。
“我知道最近在你的身边发生了很多不开心的事。”贝利尔捏了捏她的耳垂:“但那些不好的回忆,从现在开始已经清零了,和我在一起,你的未来一定能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
平安夜和圣诞节两天是出游高峰期,叶淼带贝利尔去了y市的几大著名旅游景点观光,也算是不枉此行。
圣诞节过后的第一天是星期五,连上之后的星期六星期天,假期余额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三天。a大在周一就会恢复所有教学安排,跨年结束后的一月份将会是各科考试的密集期。
为了预留出足够的时间去适应时差,以免周一上学时困得睁不开眼睛,他们最晚要在周六起行回国。
贝利尔说由他来订机票。叶淼将下巴磕在了他肩上,一起看电脑屏幕,商量后决定乘搭周六早上的飞机回去。
订票结束后,他却没把银行卡收起,而是反手递给了在身后的叶淼:“密码是426621,拿着。”
叶淼接过了卡,一头雾水:“我的机票钱转进这张卡里面吗”
“随你,这是我日常花销的卡。把我们的钱转到同一张卡上也行,不过我觉得鸡蛋别放进同一个篮子里比较保险。”贝利尔说完,见她还没明白过来,无奈一笑:“这是给你用的。”
他说的不是借,是给。
叶淼一惊。
在吃烤串时,他就说过自己的钱随便她花。原来不是在开玩笑吗但她又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她连忙把卡还给了他,拧起了眉:“贝利尔,不用,我现在还不需要”
“可我想被你管。把财产交给另一半保管和打理,不是很正常的吗”贝利尔伸手,将她抱坐在腿上,吻了吻她的脸颊:“而且淼淼是数学系的,对数字比较在行。”
前一天在观光时无意中透露出了她的家人小时候会喊她做“淼淼”,贝利尔就不再用全名称呼她了。回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自言自语的样子好像一只英俊的复读机。
一开始发音还不太标准,有点儿像猫叫声,还怪可爱的。现在已经一点儿口音也没有了。
叶淼嘴角抽搐,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理由啊”
她没有一定要支配另一半财产的执念,西方许多恋爱多年的情侣或夫妻也是财政独立的。在还没有结婚的交往时期就让她支配开销,必定是出于对她的无上信任。叶淼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见贝利尔坚持,她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打算替他保管好。
虽然没准备乱用他的钱,但她还是想逗逗他,故意扬了扬下巴,问道:“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蚂蚁搬家,偷偷搬空你的账户么”
“随你。”贝利尔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还提议道:“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还可以克扣我的零花钱。”
“克扣零花钱”
“嗯,昨天你洗澡时,我在酒店的电视上看了一集中国电视剧,人物关系比较混乱,不过连蒙带猜,还是大概猜到了剧情。”
“你下次还是别看乱七八糟的影视剧了。”
“乱七八糟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情趣吗”
“”
周六上午就要起飞,他们一大早就得赶去机场办理手续。故而周五的中午,叶淼就带着礼物去探望了爷爷奶奶。
她的爷爷奶奶年逾八十,身子骨还十分硬朗,仍住在当年的那栋西式宅子里。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阿姨负责照看两位老人的起居,叶淼的厨艺便是保姆阿姨教的。
小时候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从院子的废井里爬出来的东西给叶淼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后面几年,每逢来拜访爷爷奶奶,她都是和一堆人一起来的。直到高中时,确认那神秘的东西真的在保护自己,她才放下了戒心,敢一个人过来。
但留宿是再也不敢了。
贝利尔送她到了宅子外面,说自己在对面的咖啡馆等她毕竟他是瞒着家人来中国的,又是混血外貌,叶奶奶很容易猜出他的身份,让她知道了,家人那边就穿帮了。还是下次来的时候,再和叶淼一起拜访她的爷爷奶奶吧。
“哎哟,淼淼来了”
保姆阿姨高兴地把她迎了进去。爷爷奶奶正在客厅看电视。虽然叶淼提前打了电话来说自己会来,不过看到孙女出现,两位老人还是很惊喜。
叶伟强再婚的宴会上发生的事,两位老人已有所听闻,虽然心生不满,但也管不了儿子的事了。此刻看到孙女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看就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两位老人都很欣慰。
叶淼陪着爷爷奶奶坐了一整个下午,知道老人喜欢听她的近况,便笑眯眯地聊了在a大交换的生活,并告知他们自己明天又要飞回国了。保姆阿姨闻言,依依不舍地留她下来吃晚饭。
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叶淼不忍让老人的期盼落空,便偷偷给贝利尔发信息让他自己解决晚饭,留了下来陪爷爷奶奶吃饭,直到夜里八点钟,才挥手告别了他们。
等叶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半个小时后,正在看电视的叶奶奶忽然“哎呀”了一声。
叶爷爷瞅了她一眼:“怎么了”
“唉,人老了,记忆力不中用。本来还想问淼淼有没有和燕萍的小孙子交朋友呢。”
保姆阿姨擦着手出来了:“您说的是您在国的学生燕萍吗”
“是啊,燕萍半个月前还写了封信给我,里面夹了他们的全家福。”叶奶奶从茶几底下抽出了一本相册:“还想让淼淼看看那孩子的照片,昨天晚上就提前把相册放到这里了结果今天居然一直没想起来,真是奇怪。”
她翻开了相册第一页,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保姆阿姨帮忙捡了起来。那是一张全家福,一共有五个人。坐在前排的是一对年约六七十岁的夫妇,丈夫是一位金发绿眸的大胡子白人,妻子则是一位穿着考究的华裔女性正是叶奶奶的学生燕萍。
燕萍夫妻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与国华人结婚后,又诞下了一个男孩便是叶奶奶留了联系方式给叶淼的人。
由于外祖父母和父母的容貌都只是中上之流,从照片上可以看出来,这位少年的容貌也较为平庸,不太看得出是外国人,身材也略微胖宽,只有那双微绿的眸子显露出他是混血儿。
叶爷爷抖了抖报纸:“那就下次再问吧,又不是大不了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