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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郡王
    给学童们送的午饭虽说每份只收十文钱,司南却丝毫没有懈怠。

    嘴上说菜量减半,其实只是把肥肉和调味料的量减了,鸡胸肉、小菠菜这些对孩子身体好的一样不缺。

    第一天准备的羊肉锅和蝴蝶面。

    杂粮面加鸡蛋、白糖、少量牛乳耐心地和上几回,直到面团表面光滑筋道,用手指戳出一个浅坑能缓缓弹回来。

    然后擀条、切片、拧成一个个小蝴蝶,用香浓的羊肉锅煮了,小郎君们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第二天做的是鱼肉锅加鲜肉馄饨。

    馄饨皮用温水和面,面皮又白又软,馅是用新鲜五花肉和蕨菜丁拌的,照例少加调料,只保留食材本身的味道。

    一颗颗小馄饨跳进奶白色的鱼锅中,肉馅的油汁渗到皮里,水晶似的肥嘟嘟一只,比鱼肉还鲜。

    第三天是红枣银耳锅和粟米面蒸的咸味发糕。

    第四天是加了足量鱼片的酸汤锅和用猪油烙的韭菜盒子。

    第五天下了雨,天气又凉又湿。

    司南用清汤煮了姜片,少少地加了一些麻辣汁,涮了足量的肉和菜,小郎君们就着白米饭,一个个吃得肚子鼓起来。

    这些天,小郎君们在学塾里最最最盼望的事就是中午那顿饭。

    回到家还要叽叽喳喳地向家里人炫耀,二郎家的小火锅多好吃。

    家长们彻底放下心,没等一旬结束就把钱交上了。

    学塾这边如火如荼,州桥上的生意却冷清了许多。过了最初的新鲜劲,买火锅的人明显少了。

    司南闲着没事还是会敲敲小鼓,能引来客人更好,没人来自己就图个乐呵。

    槐树比他还急,“南哥,想想法子吧,一中午就卖出去十份,这样下去”

    司南拿鼓槌敲了他一下,“臭小子,别咒你哥。不是还给学塾送了十份么,少不了你的包子。”

    槐树摸摸脑袋,嘟囔道“我是在说我自己么”

    司南笑笑,知道他有良心,担心他的生意。

    其实,这种情况他早就想到了。

    州桥这片地才多大能时不时吃上一顿火锅的才有几家

    大伙最初图个新鲜,扎堆买,尝过之后定然会有一段“

    冷静期”。

    他这摊子又不像火车站旁边的“黑店”,凭着巨大的客流量做一槌子买卖,多贵、多难吃都不愁卖。

    他是要靠口碑和回头客的,不可能日日都卖上几百份。只要每天净赚二三百文,一年下来就能置个铺子。

    司南心态很好。

    不过,看着槐树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还是想了个主意,“来,端着碗,去瓦子里溜达溜达,瞧见那些穿戴好、舍得花钱的客人,就掀开一条缝让他们闻闻味。”

    槐树一听就懂了,“南哥,你可真聪明”

    “别拍马屁,快去罢,回来给你买大包子吃。”

    “谢谢南哥”

    瞧着少年欢脱的背影,司南摇摇头,“还是年轻好呀”

    有闯劲。

    不像他,就想努力两年,就去过晒太阳撸猫的养老生活。

    要不是还有弟弟要养,他连两年都不想努力。

    “老了”一个团高大的阴影罩在头顶,“你才多大”

    司南抬头,对上唐玄奇怪的眼神,不由笑了,“二十六了,到了十月初十就满十六了。”

    十月初十是哥的生日哦

    司南眨眨眼,疯狂明示。

    唐玄微微颔首,不知道有没有领会精神。

    司南往灶里添了根柴,“来一碗羊肉锅还是麻辣锅”

    唐玄摆摆手,“不必了,公务在身。”

    司南手上一顿,眉毛一挑,似笑非笑,“不爱吃就直说,不用太过委婉,我读书少,听不出真假。”

    唐玄一怔,“生气了”

    “言重了。”

    非亲非故,他哪里有资格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就这么点儿手艺,真心想让他尝尝,又不收钱,唐玄若真不爱吃,他也不会上赶着。

    若换成别人,司南未必这么在意,就觉得吧,唐玄好歹是他穿越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长得还这么合他口胃,指不定还能发展点什么这才是重点,相处起来总是虚头巴脑的可还行

    唐玄再直男也瞧出小郎君这是闹脾气了,别说,这小脸一绷还挺唬人。

    生平第一次哄人,唐玄不甚熟练地解释“真有公务,就是顺路过来问两句话。”

    “哪两句”

    唐玄

    正常人不是该问“什么话”吗

    这一秒钟,司

    南才不要做正常人,就想做小刺猬,“你说的,就两句,多了我就不答了。”

    唐玄笑笑,“好。”

    司南抄着手,“问吧。”

    唐玄问什么好

    不能问太显而易见的,小郎君太聪明,会生气。语气也不能太严厉,会吓到他。

    唐玄几乎拿出当年考武举的劲头,努力想问题。

    司南都给气笑了,“你这是要现编吗”

    “不用。”唐玄答得很认真。

    司南

    最后,还是抽屉里的调料给了唐玄灵感,“这盐是如何买的”

    司南答“官差发的。”

    “多少钱一斤”

    “三十八文。”

    “口感可还行”

    “超了。”

    唐玄“嗯”

    “多于两个问题,拒绝回答。”司南得意地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唐玄失笑,“那你忙,告辞。”

    司南敲着小鼓欢送他。

    唐玄刚走,卖包子的小哥就凑了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认识燕郡王”

    “谁”

    “燕郡王啊就刚刚那人,虽然今日他没带弓,我却不会认错,当年他武兴夺魁打马游街,我是亲眼瞧见的”

    “每年上元灯会,都是他陪着官家到御街赏灯。他眼神好,箭法准,隔着二里地就能射中贼人,官家最器重他。”

    “对了,他还是官家的养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官家当亲儿子疼。刚满十五就领了皇城司的差事,比那些就知道瞎玩瞎闹的宗亲们不知道强上多少”

    “今年得有二十了吧,年前封了郡王,官家还赏了个好大的宅子,可漂亮了”

    司南眨眨眼,这么牛逼

    那他还能追上不

    包子小哥情绪激动,“不愧是汴京第一神箭手,方才他往这一站,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你居然还敢跟他开玩笑,真是条汉子。”

    司南嘴角一抽。

    我不仅敢跟他开玩笑,我还敢追他,怕不怕

    司南心情略复杂。

    两辈子加在一起好不容易瞧上个人,还是牛逼哄哄的郡王,当今皇帝的养子。

    该说他眼光好呢还是勇气可嘉

    正唉声叹气,就见槐树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南哥,给”足足两大串钱少说得有一千文。

    “这

    是”

    槐树兴冲冲道“我按你说的,端着碗去了西家瓦子,没往人多的地方扎,直接上的二楼,瞧见那些穿金戴银的就举着碗往雅间里扇风这些都是贵人们交的定金。”

    “好小子”司南拍拍他手臂,“他们倒信任你,也不怕你拿着钱跑了。”

    “不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这汴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要想找个人并不难,尤其是我这样的。”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司南没问,多少能猜到些。

    像槐树这种从小因为各种原因入了无忧洞的,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思想、行为、未来,甚至生命都攥在头头手里。

    小头头上面又有大头头,大头头上还有头领,他们的眼线分布在汴京城里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码头,每一间瓦肆,甚至每一条下水道。

    倘若槐树拿着钱想跑,跑不出半条街就会被揪回来。

    除了槐树,还有更多更可怜的小孩子。

    比如每日傍晚都会趴在州桥上乞讨的那个断了手的小娃娃,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瘦得皮包骨,断臂处除了丑陋的疤痕还有发炎的脓包。

    司南曾亲眼看到他风吹雨淋、发着高烧讨来的钱被一个凶巴巴的小头目收走,同伴磕头下跪求对方留下些给他买副药,对方不仅没应,还笑呵呵地抬起脚把他们踹到了河里。

    就像对待街边的一块石头。

    那天,是槐树下水捞起小孩子,司南出钱看的大夫。

    就算再难受、再气愤、再同情,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至少,暂时是这样。,,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