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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发财日
    白夜笑容一僵, 没呛声。

    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跟唐玄对着干,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他打开折扇, 笑得更温和了, “我等确实好奇,二豆是如何给鱼杂去腥的,用了不少香料吧”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既然司南说这道菜能惠及穷苦之人,然而,穷人连盐都吃不起,更别说昂贵的香料。

    二豆面对他还是有些怕, 怯生生地说“没有用其他调料,只有一点点盐巴是、是用绿色的花椒去腥。”

    槐树捂脸, “傻豆子, 这种事能说出来吗”

    裁判们的神情颇为精彩,一来没想到白夜会直接问, 更没想到的是二豆会毫不藏私地说。

    折扇下,白夜勾了勾唇。

    无忧洞出来的,怎么会不听他的话呢

    二豆惊慌地看向司南, 他不知道不可以说

    司南根本不在乎, 冲二豆笑笑, “没关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伯伯们吧”

    对上他鼓励的眼神, 二豆的勇气又回来了, 一五一十地把试验的过程说了出来。

    当初他在桥洞下用破碗做杂鱼烩的时候, 河沿上刚好长着一棵野生花椒树, 树上的花椒根本等不到成熟就会被人摘走。

    二豆只能在开花的时候摘花, 长成绿色的种子之后就用绿色的种子。到了冬天,成熟的花椒被人摘走了,他就捡树下掉落的。

    尝试了许多次,发现用带着枝叶的绿色花椒和鱼杂炖在一起,是最不腥的。

    至于除去鱼杂中的苦味,是司南教他的揪去鱼胆,充分洗净,要不厌其烦地淘洗十几遍,直到水不再浑浊,没有任何血污。

    在座的都是行家,一听就懂了。

    出于对食材的珍视之心,他们从未在花椒还没熟的时候就从树上摘下来,因此并不知道新鲜的花椒还有这样的妙用。

    至此,再也没人怀疑二豆赢得不明不白。

    虽然这个小家伙只有十二岁,却是真真正正经过事的,本事也是勤学苦练得来的。

    司南为自家小孩找场子,“余掌柜,这下服了吗”

    余掌柜羞怒交加,抬脚踹向身后的学徒,“没用的东西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崽子都赢不过”

    小学徒一个不防被他踢下高台,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

    围观百姓不由惊呼。

    那个小学徒比二豆大不了多少,换成自家孩子,不得心疼死

    司南皱起眉头。

    不用他鸣不平,伍子虚就怒了,“输不起怎么的还打上人了别忘了,那八道热菜有半数是你掌的勺,还不是没赢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面对弱小凶神恶煞的余掌柜,像个龟孙儿似的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二豆盯着胳膊上的小汗毛,憨憨地说“我长毛了。”

    司南没忍住,笑出了声。

    伍子虚愤愤地白了他一眼,叫人把小学徒扶起来。

    小学徒受宠若惊,连声道“没事、小的没事,是青草地,不疼。”

    其实,这还是轻的,放在平时,余掌柜一个不高兴,不是拿擀面仗抽就是拿开水烫,后厨的学徒们哪个没被他打过

    伍子虚吐槽“怎么这么倒霉,认了他当师父”

    小学徒扎着脑袋,“不是师父”

    余掌柜为了不让手艺外传,不肯收任何徒弟,这些人跟了他三四年,只能打打下手。

    “这就好办了。”

    如果是师徒关系,即便他是东家也不好干涉。

    伍子虚桃花眼一挑,“以后你就不用跟着余掌柜了,回头开个灶,专门做蒜蓉茄条,小爷我吃过那么多茄子,数你做得好。”

    当初他以为是余掌柜做的,夸过一次,后来再吃就变味了。如今瞧见席面上的那盘蒜蓉茄条,伍子虚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学徒又惊又喜,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小东家的意思是他可以掌勺了

    余掌柜脸色难看,“东家,万万不可这厮才来楼里一年,最爱偷奸耍滑。我原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没承想”

    “没承想,他比你做得还好。”伍子虚翻了个白眼,“自家的事回去再说,就别在这儿让人瞧热闹了。”

    没看见姓司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吗

    伍子虚拿眼瞪司南。

    司南冲他笑笑。

    伍子虚立马扭开脸,下巴扬得高高的,每根头发丝都叫嚣着傲娇。

    司南瞧着他的后脑勺,玉冠旁的茉莉花颤颤悠悠,怪可爱的。

    唐玄垂着眼,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几个属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怕被冻死。

    司南恰好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郡王大人的冰山脸瞬间融化。

    亲从官们

    这忽冷忽热的,谁受得了

    既然五水楼的东家都认了,这一局便敲定了。

    白夜宣布“学徒二豆为司氏小火锅赢得两旗。”

    小伙伴们欢呼起来。

    司南把二豆扛在肩上,绕场一周。

    惹得众人一通笑。

    二豆红着小脸,兴奋又害羞。

    五水楼的小学徒偷眼看着他,一脸羡慕。若是他也能有个这样的师父,做梦都要笑醒了。

    接下来,就到主菜的比拼了。

    余掌柜轻蔑地看向司南,就算赢了配菜又怎样十六道配菜才值两面小旗,五道主菜各有一面。

    司南必输。

    裁判们起身,先看,后闻,再尝。

    前面耗去了不少时间,此时五道扣碗已经有些凉了。

    令人惊讶的是,五水楼的扣碗汤汁中凝着薄薄一层白色油脂,司南做的却没有,即使凉了,味道和口感却没有降低多少。

    尤其是腐乳肉和小酥肉,五水楼的已经腥得无法入口了,司南这边却被人吃去大半碗裁判们没忍住,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这下,即使白夜都没办法公然偏向余掌柜了。

    裁判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给司氏火锅店插了三面小旗,剩下的两面给了五水楼。

    就这两面,还是看在它传承百年的份上。

    余掌柜涨红着脸,惊得说不出话。

    有内幕

    一定有内幕

    他怎么可能输

    伍子兴看看唐玄,没吭声。

    少年时,他爹花钱给他在城防营捐了个小官,挎着刀在大街上乱晃、一混就是一辈子的那种。

    是唐玄看出他有天赋,把他调到开封府学习案宗,逐渐独挡一面,才有机会调去洛阳,成了正正经经的七品官。

    说唐玄对他有知遇之恩也不为过,只是这段往事很少有人知道。因此,这次比试,他根本不在意输赢。

    伍子虚却沉不住气。

    他一直认为余掌柜做的五水席天下第一好,不然也不会坚持把他留在五水楼。

    “是因为燕郡王对不对你们知道司氏火锅店是燕郡王开的,故意向着他”伍子虚指着裁判,气得直跳脚。

    伍子兴沉声道“坐下”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坐什么坐”伍子虚气冲冲地走到裁判亭,抓起一碗小酥肉,“我要亲口尝尝,姓司的做得有多难吃”

    捞起小酥肉,发狠似的吃了一大口

    不对啊,是不是拿错了

    连忙拿起旁边那碗,往嘴里塞。

    “呸呸呸,难吃死了”伍子虚指着第二碗,不善地冲司南道,“这碗是你做的吧”

    司南勾着笑,故意逗他,“你觉得哪个好吃”

    “当然是这个”伍子虚指着第一碗,“皮酥肉嫩,汤汁清亮,且没了往日的腥臊之感老余,你的手艺又精进了。”

    余掌柜

    想去死一死。

    伍子虚夸完,意犹未尽地尝起另外四碗。

    “啧啧,腐乳肉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这次的豆腐甚是鲜嫩”

    “咦鱼丸怪怪的,加了碎肉粒吗团得倒是挺圆,不像从前那样一下锅就散了。”

    “欸,这个素丸子改方子了比从前好吃太多”

    “嗯,芥菜肉也好吃,从前我只喜欢上面的扣肉,这回竟觉得芥菜味道也不错”

    他说一句,余掌柜就矮上一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伍子兴捂着脸,尴尬得无以复加。

    果然还是应该生下来就掐死吧

    省得养这么大,舍不得。

    长随悄悄扯了扯伍子虚的衣袖。

    “正吃着呢,别拉我。”伍子虚抱着司南的碗大口大口地吃着,脸蛋鼓成小仓鼠。

    长随只得出声提醒“这是”

    “我知道,这是余掌柜做的,别说,比从前更好吃了。”伍子虚理所当然地说。

    伍子兴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拎起他,“这是司氏的席面。”

    嘎嘎嘎

    伍子虚惊得发出鸭子叫。

    “哥,我傻,你别骗我”

    司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伍子虚瞪眼“你在笑我”

    司南笑眯眯地点头,“嗯,眼神真好。”

    伍子虚

    想打架

    司南拍拍他,“没事没事,慢慢吃,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做。”

    伍子虚“我一口都不会吃了”

    因为已经吃完了

    唐玄把司南的手拉回去。

    拉住了就藏到袖子里,没有放。

    司南挣了挣,却被攥得更紧,干脆放弃。

    反正有桌子挡着,没人看到。

    司南大大方方地说“汤汁之所以冷而不凝,因为用的是素油。”

    所谓素油,就是植物油。

    古代做菜多用荤油,会影响食材本身的口感。二豆做的那几道凉拼之所以能获胜,也是因为炝锅的油不一样,吃起来格外清爽可口。

    “小酥肉鲜嫩不柴,没有腥味,用的是自小骟过的猪肉。”

    大宋猪肉价低,原因之一就是猪不骟,肉不好吃。“骟猪”就是给猪绝育,绝育后的公猪更容易上膘,肉肥而嫩,只取瘦肉腌制,做出来的小酥肉外酥里嫩,没有腥臊之感。

    这块肉是司南特意拜托钟疆找的。此时钟疆一听,着实高兴。

    “至于鱼丸和素丸子”

    司南还要说,众人连忙把他拦住这可是独家秘方,多少人恨不得死死捂着,哪里有大大咧咧说出来的

    大伙都被他的举动惊到了。

    这司小东家是傻呢还是傻呢

    司南不傻,只是不在意。

    就算知道配方又能怎么样不同人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同的。

    他非常大方地把五道主菜全都说了一遍,顺便打了个广告“法子便是这样,诸位前辈若是感兴趣,大可拿去一试。不仅扣碗,火锅的方子我也打算公布”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五水席也就算了,大宋独一份的火锅方子都要公布,这、这不是砸自家饭碗吗

    自然不是。

    司南是想玩把大的。

    “想必大伙都知道,如今坊间多出一些卖小火锅的摊子,有些食铺也添了这道菜。虽瞧着像,味道和食材却差上很多。”

    “为了让汴京百姓吃到真正的司氏火锅,我愿意出售火锅店的方子,或买断,或加盟,可自主选择。”

    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让的人拥有话语权,给越来越多的人心里烙下印子正宗的,才是最好的。

    开连锁店、开加盟店,让这些人利益共享,才能真正联合起来把司氏火锅的名气做大、做好,让司氏火锅成为汴京城的“名片”,让真正用心做食物的人能有一席之地,让整个餐饮行业形成良性竞争。

    这才是司南的目的。

    不管旁人如何惊讶,唐玄始终是淡定的。

    心存大爱,却不会纵容兴风作浪的小人。

    这就是司南。

    众人起身,郑重地朝司南拱手“司小东家高义。”

    伍子兴道“五水席的方子,即使司小东家不计较,伍某也不会白白占便宜,稍后我会让管事按行情买下,还望司小东家不要推辞。”

    意外之财,来得惊喜。

    司南灿然一笑,“那我就不推辞了,回头再赠你两道菜。”

    “多谢。”伍子兴拱拱手,同样干脆。

    伍子虚瞪着眼,气成小蛤蟆。

    一边生气还一边吃二豆做的冰沙,虽然化了大半,依旧吃得欢快,脑袋上的小花一颤一颤。

    伍子兴摇头叹气。

    明明年纪相仿,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伍家兄弟都是坦荡之人,愿赌服输。

    余掌柜愤而离席,被司南拦住。

    “之前打的赌,忘了”

    余掌柜语气不善,“钱就押在那里,自己不会拿吗,还想让我给你送家里去”

    司南道“除了这个,还有一样,余掌柜不会想赖账吧”

    余掌柜面色一僵。

    当初他认定自己不会输才敢打这个赌,谁承想竟输了,如今能不能留在五水楼都不一定,散播谣言的事更不能认了。

    他只管装傻。

    司南扬声道“这里有没有西市来的兄弟,还请做个见证。”

    人群中有人回应“有哥几个就是在西市卖肉的,那日听得清清楚楚,余掌柜应了司小东家,说是要澄清什么谣言。”

    “关于火锅店吃死人的谣言。”司南看向余掌柜,“余掌柜,要是你当着大伙的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之后的事我便不再追究,若是不肯”

    不等他说完,余掌柜便矢口否认“火锅店的谣言跟余某有何关系怎么,司小东家仗着人多势众,还要上刑逼供不成”

    司南遗憾地叹了口气,冲姜四郎拱拱手,“麻烦姜大人。”

    他一早就防着余掌柜耍赖,去开封府报了案,人证物证都是唐玄找的,半点不差。不然今日包拯也不会特意派人过来。

    姜四郎拿出一纸罪状,当着众人的面,把余掌柜如何买通混混、如何散播火锅店“吃死人”的谣言一一说明。

    “如今那些混子就被关在开封府,这罪状是包大人亲自盖的章,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到堂前听审。”

    余掌柜腿一软,跪倒在地,“我、我认了,我认司小东家,求你把状子撤了,余某替你澄清、这就澄清,可好”

    他不想坐牢

    不想挨板子

    姜四郎把人一揪,“早干嘛去了你犯的事可不止这一样,就算司小东家不追究,包大人也不会放过你,走吧”

    赵德皱着眉,拦下他,“你何时接了这趟差,为何大人没同我说”

    “当时您在忙,没听到吧”姜四郎笑笑,三两下把余掌柜捆住,丢到马上。

    赵德要去追,又被司南拦住。

    司南朝他捻了捻手指,“愿赌服输。”

    赵德没时间跟他胡缠,伸手就要推他。

    司南一闪身,轻轻巧巧地躲过。

    赵德要走,他又蹿了过来。

    赵德怒了,“找死”

    司南拨了拨唐玄身前的弓弦,笑眯眯,“谁找死谁知道。”

    赵德

    他心里忐忑,总觉得包大人那边不正常,想尽快赶回去,只得掏出四锭银子,甩给司南。

    司南捧着可爱的小钱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今天一定是他的发财日。

    不费吹灰之力,两百贯收入囊中

    赵德走之前,特意看了白夜一眼。

    白夜借着扇子的遮挡给他打了个手势。

    别人没注意,唐玄却看到了,转头吩咐手下去查。

    他怀疑,白夜很可能就是赵德口中的“贵人”。

    只是,这很奇怪。

    赵兴是太子的人选之一,赵德对他都没有太过恭敬,为什么会把白夜当成“贵人”

    五味社的人将司南团团围住。

    “司氏火锅店在御街以东,理应归入东社。”

    “别忘了,司小郎君是在州桥发迹的,合该归入西社。”

    “司家酒楼从前就在东社”

    “还有脸说,就是你们东社把司家除的名”

    平日里德高望重的一群人,此时体面都不顾了,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司南谦虚地笑着,两边都不得罪。

    白夜站在一旁,虽笑着,却很假。

    他处心积虑搞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司南求他,眼前的情形,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司南看都没看他一眼。

    司南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隔着层层人墙,他扭着脖子往后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明明是一个再耀眼不过的人,却甘愿这样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无论什么时候找,都能一眼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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