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累了, 再加上这么多娃娃实在重,最后贺筝月决定先去肯德基坐坐休息下。
来坐坐肯定要点东西吃,贺筝月知道雪竹最喜欢吃这种快餐, 直接将选择权交给了她“小竹,你去点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雪竹立刻兴高采烈地冲去点餐台。
“你不怕小竹给你吃破产啊”钟子涵被贺筝月今天的豪气给震惊到。
“吃一顿肯德基能花多少钱, 等你们出来工作就知道吃这个其实比去饭店吃便宜多了。”贺筝月满不在乎。
钟子涵“听你这口气, 在上海似乎混得不错啊。”
贺筝月“得了吧,买不起房什么都白说。”
“你要在上海买房”
“谁不想在上海买房,现在不买以后还不知道房价会涨成什么样, 早买早放心。”
“那你男朋友呢”
“一起存钱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存够首付的钱,可能等结婚都没存够。”
钟子涵语气惊讶“姐你就打算结婚了”
“看他什么时候求婚吧, ”贺筝月抿唇,“反正都见过他爸妈了, 也确定是他了, 就这几年了吧。”
太快了。
这一转眼, 最大的姐姐竟然都要结婚了。
钟子涵哑语片刻,敛下神色,生疏地说出那句恭喜“那, 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还没求婚呢,到时候再祝福也不迟,”贺筝月扶着下巴笑,“你们俩呢找女朋友没”
孟屿宁摇头“没有。”
“你怎么还没找你应该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吧”
“他哪有空啊, 平时不是在学校上课忙系里的事儿就是出去兼职赚生活费, ”钟子涵说,“他们系有个女生追他已经追得人尽皆知了, 结果孟屿宁看都没看人家一眼。”
“啊那女生漂亮吗”贺筝月立刻来了兴趣。
“蛮漂亮的,她爸爸还是他们系的教授,条件很不错了。没办法啊,我们孟同学眼高于顶看不上。”
孟屿宁无奈“少说两句吧你。”
贺筝月接着追问“条件这么好宁宁你都看不上吗”
孟屿宁语气很轻“跟条件好不好没关系,我不打算在大学里找女朋友。”
“行吧,大学不打算那就毕业再说,”贺筝月也没劝,反正他够优秀多得是时间物色,又问另一个弟弟,“子涵你呢”
钟子涵“没。”
“你俩都没有你俩这是一起说好了不找女朋友一起打光棍”
“学医的哪有空啊,忙得要死,能活着就不错了。”
“啧,找不到就找不到,别找借口了,小时候都看过你穿开档裤在小区楼下跑来跑去,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呢。”
贺筝月抬起胳膊玩笑般揉乱钟子涵的头发。
他个子高,坐着的时候也比她高不少,贺筝月想要揉他头属实有些费劲。
比起十二岁搬过来的宁宁,子涵显然更像是她的亲弟弟,一起长大,也看着他从小婴儿长成现在青年挺拔俊秀的模样。
钟子涵不耐烦打掉她捣乱的手“别搞乱我发型。”
贺筝月嘻嘻笑“小屁孩还知道注意发型了。”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没听过”钟子涵懒洋洋睨她,“要摸摸你男朋友的去,摸我的除非给钱,一秒钟一百块。”
“这么贵,你个奸商,以后当了医生绝对是不给红包就不上手术台的那种,”贺筝月恨声,“不摸了,回上海摸我男朋友的头去。”
钟子涵挑起细长的眼,不屑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雪竹这时候端着满满一盘吃的过来。
几个人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太成熟不适合小竹,贺筝月将话题转到雪竹身上“小竹你今年下半年就要读高中了吧有没有想过将来念什么学校”
“还有三年呢,问这个有点早了吧。”钟子涵说。
“不早了,我高一的时候就在想以后是去清华还是北大,虽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贺筝月说到这狠狠咬了口汉堡,紧接着又笑起来,“还好你们俩一个协和一个北大,也算是替我完成了梦想。小竹你呢想去哪个城市读大学”
雪竹下意识看了眼正咬着吸管喝可乐的孟屿宁,摇头“还没想过。”
“那要不要考虑考虑上海来上海我罩着你。”
“你还没买房子呢,小竹,来北京,我和孟屿宁都在北京,两个人罩你更爽。”钟子涵毫不给面子。
贺筝月立刻不乐意了“喂,那你们三个都去北京,就留我一个人在上海”
钟子涵努嘴说“你要不乐意你也来北京发展呗。”
“不去,北京雾霾大,”贺筝月满口不屑,“而且我都已经打算在上海买房了。”
钟子涵对她这莫名的决心感到不解“买什么房,背那么重的房贷你不累啊现在跟你男朋友同居租房子住不也挺好的吗干嘛给自己施加这么多压力”
“现在除了会投胎的,谁身上还没背个几十年房贷啊而且租房你知道多不方便吗尤其是碰上那种又小气又喜欢斤斤计较的房东,”贺筝月提起房东就是满腹的抱怨,“我刚搬进去的时候厕所里马桶是坏的,上完厕所冲不下去,喊了半个月也不给换,最后扯皮扯了半天还是我自己掏了一半的钱才给换的新马桶,你说换你你受得了”
住宿舍的钟子涵无法体会,但他的重点不在这上头“吃东西呢,别说厕所行吗”
“抱歉,”贺筝月摇头,“哎反正等你们出来工作就知道了,这个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不是每个人都会无条件对你好的,大家都是利己主义。不过以你们俩的学历,肯定不会比我惨就是了。”
钟子涵扯着嘴角说“谁说的,就我这专业能不能活到毕业那天都说不准。”
他们说的话雪竹听得云里雾里,她现在最主要的烦恼就是即将到来的中考,哥哥姐姐们聊的那些未来,什么工作啊买房子啊,对她而言都是很遥远的事。
插不上话,雪竹默默干掉了两对辣翅,一杯可乐。
吃完肯德基四个人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街上热闹纷呈,过年的气氛很浓厚,热情的司机大叔在车里也挂上了中国结,一听他们几个都是从外地回来过年的,连连点头称赞“你们孝顺啊,不像我儿子,去广东打工三年都没回家过年了。”
司机大叔健谈,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家。
贺筝月住一楼,最先进屋。
雪竹和孟屿宁其次,进门时宋燕萍看他们抱着一堆娃娃,整个愣住。
“怎么买了这么多娃娃”
“都是哥哥他们抓给我的,”雪竹说,“妈妈你帮我拿一下。”
“哎呀花这么多钱,真是浪费,”宋燕萍说,“宁宁子涵你们等一下,阿姨拿钱给你们。”
“不用了阿姨,都是我们送给小竹的。”
钟子涵说完立刻替雪竹家关上了门,丝毫不给宋燕萍给钱的机会。
“我先上楼了。”
和孟屿宁道别,钟子涵一步两阶楼梯很快上了楼。
楼梯口安静下来。
孟屿宁用钥匙打开门,其实没打开门之前他就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状况。
果然整个家到处悬浮着灰白色的烟气,客厅里立着一张麻将桌,他父亲坐在庄家,嘴里正叼着烟甩骰子。
许琴坐在他下家,听到动静侧头看了他一眼,踢了踢老孟的脚“你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老孟说,“反正他当这里是宾馆,想住就住,把别人家当家似的待着,连老子生病住院都只是回来个一两天就走了,哪有把这里当家”
毫不给面子的讥讽,孟屿宁眉宇轻拧,没有说话。
一个牌友敲敲桌子劝道“老孟,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屿宁在北京念书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回家,你生病住院那段时间他还特意请假回来看你,这份心就已经够了,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生病就耽误自己儿子读书吧”
“他读书”老孟冷笑,“我辛辛苦苦供他考上了北大,北京多热闹啊,他哪儿还愿意回来让他屈尊回来过年都是委屈他这个高材生了,回来也是往别人家跑,也是,人老裴俩口子都是公务员,又有文化,他哪里还看得上我这个亲生老子”
“行了,少说两句。”牌友又劝。
“少说也行,”老孟手指捻着烟头,冲孟屿宁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你去外面过吧,别回家碍我的眼。”
孟屿宁从进门后就没说过话。
到如今也仍是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老孟更是恼怒“我跟你说话呢孟屿宁你哑巴了”
“要是不想我回来就说清楚,”孟屿宁淡声说,“以后过年我不会回来碍你眼。”
老孟瞪眼,蓦地又笑了,咬牙切齿道“你好好好,行可以你过年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还懒得管你”
孟屿宁也笑了“你本来也没怎么管过我。”
“孟屿宁你别以为你现在大了我就不敢揍你了”
老孟直接抓起几张麻将往孟屿宁的方向丢去。
打在了儿子的额头上。
男人微愣,没想到儿子竟然没躲。
孟屿宁被打得侧过头,额头被打到的地方迅速泛起红。
他安静承受着,也没说一句话,转身回房,关上门。
“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动手呢”牌友啧声,“快进去和你儿子好好谈谈。”
老孟一时间也有些无措,最后撂下麻将,也没敲门直接进了孟屿宁的房间。
孟屿宁平静地看着他“有事吗”
“我”老孟语塞,被他冷静的模样稍微吓住,小时候喝醉了酒打他,他还会躲还会反抗,后来慢慢地就不躲了,乖乖地站着任他打完后自己躲在厕所里哭,现在长大了连哭都不哭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
老孟不说话,孟屿宁默默拿出行李箱,准备收拾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老孟厉声问。
“不碍你的眼。”孟屿宁轻声说。
他越是冷静,老孟的脾气越是上来“那你要去住哪儿又住到对面去到底对面是你家还是这儿是你家”
孟屿宁停下手中收拾衣服的动作,转身反问父亲“那你告诉我,这里哪像是个家”
“怎么不像是个家我是你爸,还有你许阿姨,我们三个就是个家”
“不是。”孟屿宁否认。
老孟愣住。
“你和她是一个家,将来等阿姨怀了孕,你们和孩子又是一个家。”
老孟下意识问“那你呢你和谁才是一个家”
“谁和我都不是一个家,”孟屿宁语气淡漠,猝满磨成尖刀状的冰块,“你和我妈没离婚前本来是,后来离了婚就不是了,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我其实也有家,但后来爷爷过世了,就没有了。”
“我把你生出来,你说不是家就不是了”
“爸,如果我能够自己做选择,我宁愿不要出生。你总说我喜欢裴叔叔家,”孟屿宁顿了顿,苦笑道,“有时候我也很希望我是裴叔叔的儿子。”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那就不说了,”孟屿宁深吸口气,继续收拾行李,“我收拾好就走。”
“你走你走,爱去哪儿去哪儿这个年也不要过了”
老孟直到儿子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之前,还在以为儿子只是赌气。
还是牌友死命拦着孟屿宁不让他走。
做父亲的看着儿子冷漠决绝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这次并不是小孩在赌气,孟屿宁早长大了,二十一岁的青年,明白自己做每件事的后果,还有几天过年,他这时候离开,明显是一种变相的了断。
“你要走,就先把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钱先还给我”
除了这个,老孟想不出任何挽留儿子的方式。
孟屿宁嗯了声“给我点时间,等我毕业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
老孟没想到他连这个打算都做了,颤着嘴唇吼“快过年你这时候走,你就是这么当儿子的”
孟屿宁轻轻笑了,语气讥讽“爸,你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父亲,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句话突然戳到了老孟。
父亲孟长风的憾然离世,一直是他心中的刺。
牌友最后也没劝住孟屿宁,他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离开。
老孟想,如果这是儿子对父亲的报复,那在这一刻,孟屿宁成功了。
忽地一阵气血上涌,男人突然大声咳了起来,咳了足足半刻钟也不见停,直咳得脸色发白,浑身脱力地坐在沙发上任由许琴帮他拍胸口顺气,最后艰难地闭上眼,胸口像被钢针扎着似的剧痛无比,为缓解这种痛苦而不得不猛烈起伏。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会当爸爸。
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喜欢老裴家,只是每次见儿子对别人家露出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温柔模样,回头见他这个亲爸爸又只有沉默和冷淡,心中郁结万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只能用阴阳怪气的话逼儿子生气,变相地发泄心里的郁闷和气恼。
以前当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沟通。
只会用逃学打架和父亲作对,等父亲走了才后知后觉地悔恨,如今当了父亲,依旧是不合格,直到儿子走了才知道自己的沟通方式有多失败。
其实孟屿宁是个脾气挺好的孩子。
长到三四岁的时候,儿子渐渐长出漂亮清秀的轮廓,那时候他就爱笑,见谁都笑。
和前妻没离婚前,也是个会跟在父母屁股后面喊爸爸妈妈要抱抱撒娇的孩子,妈妈不给他买奥特曼的模型,他还会过来求爸爸给他买。
他听话文静,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从来不用他和前妻操心。
直到和前妻感情破裂,孟屿宁渐渐变得沉默,却又比家庭美满时更听话了。
好像无论做父亲的多不合格,儿子永远是那个优秀的儿子,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担心,自己就能做好所有的事。
于是孟云渐理所应当地认为儿子就是这样的性格,无论做父亲的怎样忽视他,儿子永远是儿子,永远不会离开他,就像曾经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他这个做儿子的,于是肆无忌惮地叛逆着。
直到父亲死了,彻彻底底撒手抛下了他,孟云渐再想认错,也只能等死了以后去向父亲恳求原谅。
孟云渐想了很多事。
心中也不是没有良知的,只是多年的性格使得,良知远远被冲动暴躁的性格压抑在内心深处。
“老孟老孟你不对劲啊,”许琴拍了拍丈夫的脸,最后急得吼出来,“快,打120”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