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连夜就赶到了城郊,将徐炳荣留下来的证据上交之后,他跟沈华浓也只留在沪市修整了一夜,第二天夫妻俩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霍庭的假期马上就结束了,他得赶回去上班,沈华浓完成了任务一身轻松,本来还想在沪市逛逛,买点东西带回去的,也被霍庭给否决了,夫妻双双回家。
在临走之前,两人抽时间去见了王光磊一面。
因为王康主动投案自首交代了不少问题,昨晚上王康上面的人在外逃的时候被击毙了,现在他们阴谋已经彻底粉碎,这样的大消息今天就已经见报了,全国上下一片哗然。
虽然王光磊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他甚至还在背地里做了很大的贡献,调查组也在了解情况之后对他进行了表彰,并未牵连,但是他是王康的儿子,这还是让他承受到了很大的非议,怕他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迁怒攻击,厂里给他放了假,他就窝在宿舍里。
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王家的房子是政府分的,虽然在大院内,门口还有士兵站岗,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里除了纰漏,那房子已经被愤怒的群众给砸了,里面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已经没法住人,而且他现在也不能再回去,一露面怕不得被人给围殴,再不久还可能会收回去。
王光磊的母亲冯宝珍现在也在接受调查,还没有放出来,因此倒是躲过了一劫,至于后面会不会也被判罪,那还得看调查结果和冯宝珍的涉案情况了。
现在这些都是绝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家庭的骤变让王光磊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憔悴了不少,一张圆脸都有凹下去的趋势,双目无神,因为皮肤白他的黑眼圈看着也格外醒目,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几天没有合眼了。
不过,看到霍庭和沈华浓,他还是挤出来一丝笑容来,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霍庭道“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对我爱人的照顾,我们马上准备回家去了,临走过来跟你道个谢。”
看看左右宿舍里有人出来探头探脑,王光磊道“进来再说吧。”
“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如果陪着吃吃喝喝也算的话,一开始我对沈同志也就是冷眼旁观,这肯定让她还十分不满。”
霍庭道“还是要谢谢你,你跟着她就已经是很大的忙了。”
沈华浓也摇摇头。
其实那会她更多的是怀疑王光磊联系人的身份,对他十分戒备,要说对他冷眼旁观不满,这倒是没有的。
对王光磊这样的人,沈华浓的观感颇为复杂。
当初宋达犯罪,她尚在心里存着侥幸希望他能够躲过去,王光磊跟她比起来,无疑思想境界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
他分得清楚是非,而且立场十分坚定,这样的人,让沈华浓用“敬佩”、“欣赏”这一类的词来形容好像也不到那个份上,真敬佩欣赏的话,会想向对方学习,好比对魏兆堂,沈华浓就确定是敬佩欣赏对方的心性和意志,并且他会想跟魏兆堂一样心性强大。
但是,王光磊这种沈华浓觉得她的境界确实不够,心中格局到底还是小一些,只装着自己,就算是做什么,出发点也是为了她自己能有好处。当然,她也赞成对方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除非是面对像她以前渣爹那种,不然她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到他这样。
现在看王光磊变成这样,沈华浓心中有些同情,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她肯定不会没眼色的往王光磊心上戳刀子问出来,观感千般复杂,只化成一句“可以理解的。”
王光磊便朝她浅笑道“如果你们下次再来沪市,我有机会再接待的话,一定好好接待,好叫你知道我们沪市人是十分热情的。”
沈华浓点点头“那行”
但是霍庭无疑是极欣赏王光磊的。
因为王光磊疲惫不堪,两人也没有多留,只简单说了几句就准备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霍庭主动留了个电话给王光磊“虽然相交不多,但是我觉得现在应该也算是朋友了”
王光磊看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道“自然算的。”
两人一边握手告别,霍庭一边道“你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能够帮得上的”
不等霍庭说完,王光磊便应了,“真有需要我会的。”
沈华浓建议道“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去工作”
出身论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消失,王光磊这种情况肯定会被非议,换了沈华浓,她无法改变大环境的话,肯定会选择换个地方,起码过得清静。
王光磊却是摇头失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放心吧,朋友们,我还不至于扛不住这点事情,真要是顶不住也不会去做了,现在已经比预料中的要好很多了。我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送你们,只能现在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珍重”
沈华浓和霍庭辞别了王光磊,又跟霍国安交代了几句,他要在这里多留几天。
“跟食品厂这边最后的合同还没有签订,另外,我还跟几个同行定了要私下交流交流再合作的,再说,村里拖我买的东西,到现在也都没有买,空着手回去,那些个妇女不骂死我,再说,我这次还打算带一辆拖拉机回大队,还得联系一下东方红拖拉机厂呢,你们先回去吧”
沈华浓之前还担心这大侄孙子会被自己给牵连了,结果他倒好,不光一无所觉,还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沈华浓也想再待几天,难得出来一次,可惜霍庭不管霍国安,却死活非要拉着她一块儿回家去。
“虽然现在特务事件和这起阴谋也都结束了,但是现在的沪市还是有些混乱,上级派过来的善后小组到处在清查搜查调查的,你看看街上,从那么密集巡逻的治安队就能看出来如今也不是彻底安全,你是没有完全曝光,那天在国际饭店做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再追责了,但是万一有人盯上你了呢,万一还有漏网之鱼找你算账呢”
“你要是想来玩,以后我放假陪你过来。”
“昭昭肯定在家里哭着想妈妈。”
“”
最终,沈华浓还是跟着他一块踏上归途,在车站又碰到了特意过来送行的秦卫南和叶松青,他俩是从秦存诣和叶朴方那边知道他们要走,匆匆赶来的。
叶松青是家中幼子,为人简单,向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以前跟沈华浓的关系只停留在“他乡遇故知”的层面上时,他就已经对沈华浓的事情是大包大揽、分外热情。
现在他又从叶朴方和叶松阳那边知道沈华浓的所为,再加上他这次也被委以重任,负责看准时机将传单给发出去,并号召群众一起在最后关头救下了秦存诣和霍庭,结束了这次混乱,有了这次经历,叶松青就自觉跟沈华浓已经共过一场生死了,感情理所应当就更进一层。
反正现下他跟沈华浓说话都是透着十足的亲近,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当然,这种友好态度只是对着沈华浓,霍庭看着跟他爸爸和哥哥一样严肃,他对着这样的神色下意识就神色一肃,只匆匆客气寒暄了两句之后,就一门心思跟沈华浓说话去了。
他一手拎着土特产礼品,在沈华浓面前晃了晃,道“你们过来也没有吃好玩好,这就要走了,我今天特意排队去买了水桃酥、高桥松饼还有蟹壳黄给你们在火车上吃,这还有两包梨膏糖,两包奶糖,八宝辣酱,醉蟹我也买到了,都是买的老牌子的、最正宗的,在外地可都吃不到的。”
沈华浓也没有客气就接过来了,道过谢,叶松青不以为意摆摆手,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给她说。
“华浓啊,你要在沪市玩几天就好了,我们这里好吃的好玩的特别多,很多百货大楼和商场你还都没有去过吧,看你天天都在开会肯定也没有去做过游轮吧还有植物园、动物园,中山公园我们还可以去入海口看看日出啊”
“我爷爷说你做饭特别好吃,话说回来,我早就认识你了,就知道你应该是会做的,但是你也没有跟说过你能够做得那么好啊,我爷爷昨晚上还赞不绝口要吃秃黄油。”
“你真的是不够意思,那件事事关机密你瞒着我就算了,我能够理解,但是厨艺大赛这样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吧,你这都不跟我说,算了,我大度点不跟你计较了,对了,你把沪市的饭店酒店都吃过了吗”
“你非要走我也拦不住,算了山水有相逢,不过,下次见面你必须要请我吃饭,亲自下厨给我做饭这个总没有问题吧”
“我们这里的头油、雪花膏那种发卡你见过没有,从我们装饰品厂买了塑料花黏上去”
跟叶松青、沈华浓两人叽叽喳喳不同,霍庭和秦卫南可就沉默多了。
这两人先是面面相对站着,听叶松青说了一会,可这位青年他实在是太啰嗦了,跟个女人一样拉拉杂杂跟沈华浓扯了半天家常,似乎还能够没完没了下去,霍庭有些无聊,他一开始还想跟揽过话头跟叶松青说几句,后来发现对方跟沈华浓的话题,他压根就挤不进去,头油、发卡什么的,他一无所知。
但是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会儿,沈华浓跟叶松青又相谈甚欢,他也没有突兀的打断他们,呆如木鸡的听了一会之后,就主动招呼起秦卫南来了,虽然跟对方也不熟,但是毕竟这人是来为他们送行的。
“秦同志太客气了”
秦卫南早就没什么心思听了,也没好贸贸然打断,现在听霍庭说话,暗暗松了口气,无比郑重的道“应该的,我想当面跟你道个谢,谢谢你救了我,救了我父亲,我都听他说了。”
“职责所在,你不用太客气。”霍庭淡淡的道。
这倒也不是霍庭的客套之词,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次他跟沈华浓都算是立下了功劳,早晚会有论功行赏的一天,升官调岗那是一定的,所有付出的都会得到回报。
秦卫南原就是个纠结的人,在面对霍庭和沈华浓的时候就有些尴尬。
当初陆柏薇先是处心积虑勾搭霍庭不成,才又转头来勾搭他并且还成功了,他总觉得这么一比较,不光在陆柏薇心目中他是低了霍庭一头,只是她的退而求其次,而且最终结果也凸显得自己比霍庭蠢,这么愚蠢的黑历史被霍庭亲眼目睹了,他一向自视极高,此事给他打击极大,心里本来就一直都有疙瘩,现在又听霍庭这么说,他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好在霍庭不是个死脑筋,他又主动问起了卫星的事情跟秦卫南寒暄起来,两人一问一答,虽然都客气有余、热络不足,但是也化解了秦卫南的尴尬。
广播开始提醒霍庭他们将乘坐的火车快要进站了,霍庭和秦卫南礼貌的握了握手,叶松青那边总算是依依不舍的收住了话头。
秦卫南这才有机会与沈华浓道了谢,匆匆两句之后,他鬼使神差的也朝沈华浓伸出了手,却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明显是顿了一顿,神色虽然看似未变,但是眸中却分明已有一抹笑意浅漾开来。
如此不怀好意。
沈华浓的一双眼睛生得最妖最媚,不笑的时候,尚带了几分不正经的意味,何况是此时笑得如此坏,再配上那艳丽面容,活脱脱是秦卫南以前看过的电影中美丽坏女人的脸谱。
换做以前,秦卫南早就觉得对方心思不纯,不屑的撇开了视线,生怕看一眼让对方缠上脏了自己,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倒是猜测到沈华浓发笑肯定是想到国际饭店男厕所那桩糗事,明知道对方真的在“心思不纯”,他却没有再犯以貌取人的老毛病,只恍惚觉得对面那双眼睛灿如骄阳,差点让人花了眼。
秦卫南短暂的神思不属之后,正欲尴尬收回手,手上突然一重一暖一松,沈华浓跟他握了握又已经分开了,“再见,秦同志”
她虽然没有再笑,一脸正色看着正经不少,但秦卫南收回手了又后知后觉的觉得窘迫得很,恨不能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烈阳之下。
“再见”
阳光炽烈,霍庭眯着眼睛看看秦卫南,然后一手提了件行李,本来一只手就能够搞定两人的两个提包的,但是叶松青给送过来一个极重的大包,现在他两手都占满了,只催着沈华浓抓紧他一条手臂,两人随着人群进站去了。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稍不留神就会走丢冲散了,有很多男女都是这样抓着手臂、衣裳或者牵着行李包并肩而行的,只要不勾肩搭背、不挽着手臂姿态太过亲密一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秦卫南望着融进人群消失不见的两人,心想,也许没有的陆柏薇导致的那件尴尬事,他跟霍庭和沈华浓能够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到底是差了点缘分。
收回视线,他又变回了那个从容淡然、姿态闲适的贵公子秦卫南,他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胳膊,左右晃了晃脖子,随后一手浅浅的插在裤兜里,一手贴额遮挡了一下烈阳刺眼,不紧不慢的朝车站外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
其实,就到现在这个程度止步也是不错的,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叶松青追了过来,就听见他在笑,不由好奇的问道“你笑什么”
秦卫南斜眼看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得叶松青十分的想揍他,勉强才忍住,结果他又不无嘲讽的说“笑你刚才说什么涂脂抹粉的事,还有纱巾发卡发油的事情,真像个女人。”
叶松青┻━┻︵╰‵′︵┻━┻
“你给我皮绷紧一点,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叶。”
秦卫南朝着迎面全副武装巡逻过来的士兵走过去“我后面那个人他”
叶松青
眼见那边的人似乎注意到他,他愤愤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姓秦的”
“怎么了”
“敢不敢跟我约个没人的地方,咱们打一架”
“幼稚,可笑”
“”
此时,沈华浓和霍庭已经登上了火车,拖叶松阳买的卧铺票,小小一个隔间里有两组上下铺,他俩正好一个上铺一个下铺,趁着对面的床铺还没有来人,霍庭低声问道“在国际饭店男厕所,你在天花板上看到什么了”
沈华浓瞅瞅他,“过去几天都没有提,现在怎么问起来了”
“你就说你看见什么了”
“都被你给挡住了,你跟堵墙一样,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沈华浓的语气不无遗憾。
霍庭紧盯着她,不悦的问道“你还想看见什么”过了会儿,等放好了行李,他去打了杯开水回来,看看车上的厕所门,又想不得,回来又问沈华浓“你真的没有看见那个姓秦的一脸那个表情是为什么”
沈华浓嘶了声,“现在已经够没有被看过了就要对人负责的陋习了吧”
“你是不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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