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7章
    杨睢又看太子, 萧遇满意点头。

    萧遇看向垂目而立的萧迟, 他慢条斯理顺了顺袖口,上前拍拍萧迟的肩, 貌似关怀“三弟, 我们当同协共力, 为国为朝啊”

    萧迟蓦侧头,萧遇挑了挑唇。

    多少年了,从来都是萧迟挑衅他,轻易而举夺去他在意的东西,如今,总算风水轮流转。

    朝散了, 百官陆续退走,这对兄弟一瞬对视, 看萧迟喷火般的怒目,他身心舒畅得简直像三伏天尽吃了冰西瓜。

    萧遇不以为意,畅快而走。

    杨睢微笑拱了拱手, 踱步也跟了上去。

    萧迟双拳攒紧得指关节发白,有那么一瞬,他恨不得立马上前将二人这幅小人得志的面孔撕碎

    “殿下。”

    一只手覆住他的拳, 是段至诚,段至诚手用力捏了捏,“殿下,陛下来叫。”

    他看见张太监了,抬抬下颌往后面示意。

    半晌, 萧迟深呼吸几下,勉强转过身来。

    张太监已快步到近前来,躬身见了礼“三殿下,陛下叫您呢”

    萧迟到紫宸殿御书房时,皇帝已卸下大礼服,换回一身绛紫色的团龙常服。

    见了他,很高兴“迟儿来了快来坐”

    厚厚漳绒门帘掀开,风夹雪猛灌进来,皇帝领着萧迟绕进东次间去了,暖烘烘的,又赶紧吩咐上热茶来。

    暖了暖,父子两人分坐在罗汉榻上,皇帝夸他“迟儿这差事做得不错,很好”

    皇帝笑意犹在,眼角细纹舒展,一看就知心情很好,他是真高兴真自豪。

    他的孩子是个聪明的孩子,长进了

    萧迟勉强扯了扯唇角。

    天知道他有多窝火,他长得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亏这么多天的省食少眠,熬油点蜡,这是他的心血,临门一脚被姓杨的生生撬去一半的功劳。

    但舅舅告诉他,官场这不鲜见。

    且在陛下看来,时时有人查漏补缺才是好的,若是露了什么痕迹,反正中他人下怀。

    萧迟都知道,所以他努力,强自按捺住了。

    花费了所有的自制力,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面对皇帝欣然的鼓励“要再接再厉,”他拉住萧迟的手拍了拍“多学多听,不可懈怠啊。”

    萧迟尽力去放松手“我知了,父皇。”

    但皇帝还是很快发现了不对,萧迟该情绪高昂的,而非平静,他关切打量两眼“可是身体不舒服”

    萧迟眼下淡淡青痕,这些天熬夜熬的。

    萧迟点点头,糊弄过去。

    皇帝皱起眉头“差事要紧,可身体也要紧,不行缓两日也是无妨的。”

    轻斥两句,他催促“好了,那今儿早些回去,先歇歇。”

    又亲自送到殿门外,待萧迟绕过朱廊往陛阶方向离去了,皇帝才折返。

    天阴沉沉,风夹着雪,噼里啪啦,教人有些睁不开眼。

    候在陛阶下的王鉴一眼就发现主子面色不对了。

    萧迟山雨欲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疾冲而下。

    一掀帘入轿,立马“哐当”一声巨响。

    王鉴头皮发麻,赶紧喊“快,快起轿”

    腊月凛冬,日暮雪停了,一排排冰溜子倒挂在屋檐下,被羊角宫灯的灯光映过,晕黄又晶莹。

    裴月明拢着厚厚的貂毛滚边大斗篷,才远远望见嘉禧堂正殿的殿门,便听见里头“噼里啪啦”一声乱响脆瓷声,须臾,小太监们连爬带滚掀帘子倒出来,战兢立在门外。

    跟在后头的桃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裴月明无奈。

    杨睢那事都好几天了,萧迟气还没消。

    那日回府,他雷霆大怒,砸了大半个书房,连王鉴都差点挨了板子。

    裴月明至近前,小太监们忙请安,她点点头“下去吧。”

    杵在这不敢下去,萧迟还不知道。

    桃红掀起帘子,她微微低头进了屋。

    萧迟在右次间。

    二人现起居嘉禧堂,左次间稍间是内寝,便把右次间布置成小书房,日常处理商量些事务也方便。

    她撩帘进去,萧迟正盘坐在炕上,炕几铺开折子,他提笔在写,王鉴小心翼翼磨墨,小太监都撵全了。

    萧迟脸拉着,“啪”一声将笔扔下,怒骂“吃饭没吃你个狗奴才到底会不会磨墨”

    王鉴苦哈哈,忙趴下请罪。

    听见门帘响,瞥一眼见是裴月明,萧迟靠在引枕上,喘了口气,脸还黑着。

    “好了,下去罢。”

    裴月明说话,王鉴抬头小心瞄了自家主子一眼,见萧迟没反应,忙不迭捡起帽子起身闪人。

    萧迟哼了一声。

    “都几天了,还气着呢”

    萧迟确实还气着,他气狠了,一口恶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提起这他就怒,一把就将刚才滚下榻的香炉拍出去,“啪”一声闷响,他怒“那该死的杨睢”

    杨睢,还有萧遇

    想起这几天对方的春风满面,各种挑衅的目光和微笑,简直气的两肋生疼。

    萧迟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

    “气什么呢人家这就是故意气你的。”

    裴月明提裙摆坐下,看两眼他写一半折子,几滴墨撒在雪白的纸面上,不能要了,她重新摊开一本新折,索性提笔给他写好了。

    用帕子把炕几的墨水擦了,折子摊开晾晾,她歪在另一个引枕上坐好“你生气,那就中他们的计了。”

    段家舅舅劝过,她也劝过,可他气头上根本下不下来,于是就等了几日,等他火头过来再说。

    裴月明打量他脸色,还是难看,但比头天那种阴沉沉似风暴将至到底好些。

    “行了,别生气了,咱们给他记着,以后留着一起算总账就是了”

    说气,裴月明也气过,毕竟是辛勤劳动的成果不是可正如段至诚说的,官场不鲜见,她郁闷一下就过去了。

    “你说对不对”

    萧迟抿唇片刻,发狠“总有一天,我要这姓杨的把亏给我生生咽回去”

    切齿怒骂过一句,这事好歹算是揭过去了。

    “好了,那就别气了,早些睡吧。”

    前些天忙工作,这几天又气得睡不着,该好好休息回来,裴月明收拾好折子,拉他回去睡觉。

    萧迟其实气还是气的,但好歹好了一些,他也没再表现出来,沐浴梳洗安安静静的,小太监们暗松了一口气。

    等躺下后,他忍不住又对裴月明说了一句“这帐,我早晚要讨回来”

    这家伙,大概还得耿耿于怀一阵子。

    她点头“好,必须的。”

    萧迟冷哼了一声,“那姓杨的还在和薛幡称兄道弟呢也不嫌憋屈得慌萧遇倒是养了条好狗,”

    黑暗里,萧迟讥讽杨睢历数对方痛处,话是刻薄了点,别说还挺一针见血的。

    裴月明不但赞同,还很捧场应声。

    知他心里憋气,算了,她就当当情绪垃圾桶,让他倒倒吧,反正还早。

    几经劝解,又和裴月明夜骂半宿杨睢萧遇朱伯谦薛幡一干人等。

    萧迟情绪总算是好了一些。

    起码表面恢复平静了。

    在外,他也貌似把这事揭过去了,没有再理会萧遇和杨睢的挑引,让前者大为扼腕。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不管当事人是否真平静,这事的余波影响却不断发酵起来。

    中心人物的一次直接对碰,直接引动了原本已隐隐呈剑拔弩张态势,如今朝堂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双方互相盯视,气氛已陡然一变。

    段至诚和段志信认为,该明确对待东宫的战略方针了。

    过了年,鞭炮的硝烟未散,初五宫宴散后回府,萧迟就对裴月明说“明儿舅舅们过府,有事商议,你也过来。”

    “我”

    萧迟点点头,什么事都得事后复述一遍,他觉得挺烦的。反正她身份是自己的王妃,自己人,一起过去岂不是更好有什么建议也能当场就讨论。

    这家伙就是懒

    不过裴月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一来权衡了日后行事的便利问题,二来段至诚兄弟是萧迟亲舅,再怎么样,也不会传出什么话来。

    “行吧,那就去。”

    宫宴初一到初五没停过,到了初六,萧迟一大早领着裴月明去洛山拜见了贵妃,午后回到府中,便听说段至诚兄弟已到了。

    按萧迟吩咐带了去外书房,坐下一阵。

    二人车上略略整理,便直接过去。

    “殿下。”

    听到脚步声,小太监挑起门帘,段至诚段志信站起身,但让二人诧异的是,萧迟进门后,后面还跟了一个眉目妍丽的年轻女子,一袭水红百蝶穿花蜀锦拽地宫裙,作王妃装束,正是裴氏。

    二人愣了愣。

    忍不住对视一眼,这,今天来说什么事的,萧迟是知道的啊

    段志信忍不住问“殿下,王妃娘娘这是”

    说话间,双方分宾主坐下了,王鉴指挥小太监给端来一张玫瑰椅,就放在萧迟身侧的上首。

    裴月明眨眨眼睛,坐下了。

    于是,她就见段至诚兄弟眼睛睁得更大了。

    “舅舅,坐。”

    萧迟看了看裴月明“我的事情裴氏都知道,就是未出宫时,不少事都是她帮我联线的,比如当初联络到蒋弘。”

    “现在府里的事情我若不在,要是紧急,也是她先处理了。”

    “我想着她也听听,以免不知内情反弄出什么岔子。”

    萧迟解释完,说“没事,她听得懂,我们也常商量朝事。”

    段至诚段志信面面相觑,这不是能不能听懂的问题吧

    一个女子一个妇人,安心打理家务才是正道啊,这,这

    裴月明保持微笑,她知道萧迟这两舅舅大概给她贴上了“这裴氏好本事”“不大安分”之类的标签了。

    不过没关系,这两个是聪明人。

    果然,段至诚段志信迟疑一阵,几次动唇,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

    正如裴月明评的他们是萧迟亲舅,再怎么样也不会传出什么话来。他们也心道这是外甥王妃,荣辱与共,再怎么也不会泄露什么,算了。

    毕竟,没必要也不好拂萧迟脸面。

    于是王鉴领着小太监们退下,守好门户,外书房内四人开始低声商议。

    废话就不用说,浅谈了谈了东宫如今的几大核心党羽,梁国公府,领头人物朱伯谦;长信侯府,杨睢;还有一个新晋的铁杆陈国公府,薛氏。

    段至诚评“这朱伯谦历经三朝,经历连次政变,安然到如今,最是谨慎,此人低调,但不容小觑。”

    裴月明安静听着,她知道她今日的任务是听,开口就不必了,有什么话,等回去再和萧迟说。

    挑战人家接受能力就没意思了不是

    段志信点头赞同“这梁国公府虽封爵时间尚短,但借着太子母族之实,二十年了,确实不可小视。”

    二十年,并不短,借东宫和后族的东风,朱家发展顺遂,虽说及不上永城伯府这样的累世高门,但也是一股不容轻忽的势力。

    萧迟点头,不喜归不喜,但他知道。

    “长信侯府也是。”

    长信侯府对比起永城伯府来说,是要逊色一大截的。皇帝并没有如先帝一样,给太子精挑细选一个样样拔尖的累世高门。但毕竟还有祖宗规矩在,杨家拿出来,也能看过去的。

    “至于这个陈国公府,算是三位之末,但也好歹是世爵,薛幡为官多年,也有根底。”

    这三股势力扭在一起,有主有辅非常牢固,绝对要谨慎以待。

    再有一个,就是萧遇。

    萧遇本人既嫡且长,名正言顺,是孩提时便已册封,至今已二十年的皇太子。

    或许他人不算特地出色,但他有一个无人能及的优势,他代表的皇位正统,他就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无第二人可取代之。

    就连皇帝,也不是能轻易去动他的,因为某个程度上,两人是连在一起的,撼动东宫,一个不慎,就是皇权折威朝纲动荡。

    所以,剑指东宫,需稳,需慢,需不疾不徐。

    段至诚肃然“慢慢剪除其党羽,耐心一点一点削减,温水煮青蛙,再窥一合适时机连根拔之,致东宫震荡,太子自乱手脚。”

    要将萧遇拉下马,最必须要让他自乱阵脚,忙中出错,再伺机给予重重一击。

    这是上策。

    个中关窍就是要有足够耐心,要有持久战的心理准备,需要水磨的功夫,万万急不得。

    道理萧迟都懂,策略他也认可,可他就是憋屈。

    杨睢那把火还在心头一拱一拱,他总觉得不畅快,一口恶气哽住难受。

    可偏偏他没有更好办法,他也没找到杨睢乃至萧遇什么破绽,只能窝着火送走了段至诚和段至信。

    回到嘉禧堂,他根本坐不下,来来回回踱步,怒道“可恶”

    今日的商议勾起他之前强按下的愤懑,偏偏没处发泄,他恼怒一脚揣在屏风上,厚实的楠木座地大屏风都整个晃了晃。

    气死他了

    对此,裴月明只能摊手“那怎么办你想拿下杨睢也没法子啊”

    她也想啊,这姓杨的整天微微笑不阴不阳的嘴脸实在噎人得很,整得她现在也看到他就想撇嘴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你又没有他把柄。

    人家是老人有优势,你还没法子给人下绊子。

    是挺难忍。

    但也只能忍着了。

    裴月明十分阴暗地想,据闻薛苓怀孕了真快,这杨睢还得整天和薛公爷称兄道弟哥俩好,怕不是在那边憋屈得快要死了,才来萧迟这边泄泄火的。

    该

    最好薛苓生个儿子

    她看得开,能自个儿畅想泄火气,可萧迟不行,听她这么一说,更是胸闷气短,憋得他难受极了。

    “该死的杨睢”还有萧遇

    他越想越气,重重一脚揣在屏风上,居然把整个屏风踹翻了。

    “轰隆”一声巨响,他愤愤转了两圈,对裴月明说“我去跑马”

    说完就拉着脸往外去了。

    “”

    跑马这么冷的天,怕不冻死

    但想了想却没劝,她只吩咐王鉴把斗篷风帽手套等物带足了,算了冻不死的,跑跑就跑跑吧,总得给个发泄途径不是

    呼啦啦一行人出了嘉禧堂。

    不过。

    萧迟的马最终还是没有跑成。

    蒋弘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让萧迟邪火尽泄的消息。

    窗外风声呼啸,蒋弘声音也不高,但他的话还是听得颇清晰。

    “去年黄河大决,参知政事杨睢疑谎报灾情,侵吞赈灾款”

    裴月明蓦地抬起眼帘。

    烛光明亮,寂了寂,端坐楠木大书案后的萧迟霍站了起身,他盯着蒋弘“此话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同学瞬间精神百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好呀宝宝们,笔芯我们明天见啦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哒,啾啾

    小溪扔了1个地雷

    南野的猫扔了1个地雷

    tscher是傻猫扔了1个地雷,,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