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之自然不会知道孟锦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会去刻意关注他的想法。
她只知道她自己所希求的生活, 现在正在进行着。
就算真的知道,平之也不会觉得愧疚。
她所要的效果不正是现在这样吗让喜欢自己的人因为害怕而不愿靠近。
既然不用和人恋爱就能完成任务, 就不必多此一举。
她就有权利在每一个世界过任何她想要的生活。
而在这个世界, 她不想要爱情。
因为没有谁让平之有过心动的感觉
如果真要说,唯一让她心动过的只有书本中的字句。
她的兴趣很少, 这一生很短。
而且就算平之真的答应了某个人愿意和他共度一生,那么最终受伤的人也不会是她自己, 而是另外一个陪着她的人。
所以还是算了
伍庄算了, 楼宴算了,陈章算了, 孟锦也算了。
平之知道自己自私, 可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他们想要得到自己的回报, 同样也是自私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 平之一直在努力工作着,认真写作和读书。
她喜欢诗, 喜欢诗中那些纯粹的美。
她喜欢, 喜欢中那些个性鲜明、并且带有自我气息的人物。
当然,她也不排斥某些严肃的东西,有时候严肃的作品让平之思考更多。
曾经有一段时间伍庄来找过她, 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想要追求少女的心愿。
但是平之只是笑着拒绝了, 她说自己很忙,忙到没有时间谈恋爱,就算恋爱了, 也没有时间去陪他。
她这样的性格只适合单身。
否则对谁都会是一种负担。
伍庄也笑,他并没有因为平之这样的话语而生气。
他说“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现在你不喜欢我,而是现在你并没有喜欢上别人,这就够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会心甘情愿的答应我的追求。”
平之看着他没说话。
因为少女并没有直接拒绝他,所以伍庄相比于陈章,并没有感到绝望。
他还是想要按照自己的计划来慢慢追求平之,让平之逐渐软化。
可是伍庄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气愤之余,又有点悲哀。
他是一个军人,也是一名领导者。
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花费这么多时间在一个女人身上。
平之很清楚这一点,伍庄同样清楚。
如果平之始终不愿意,伍庄也绝不可能一直固执地坚持着,最起码,他的家族不会允许。
他讨厌平之的固执,但无能为力。
就这样,两人见面的机会也逐渐减少。
平时并不为这些事情所打扰,仍旧在进行着自己的创作事业。
她喜欢这些与文字有关的事业,文字不会是全部,但总会是一部分。
一部分情感,一部分寄托,一部分时间,一部分存在。
“白色的牵牛花监视着这合拢的时辰”
等你读到这样的句子的时,你不可能不因此而感到心动。
平之喜欢这种心动。
“我们感到缺席的在场,已被空间饮下”当读到这样的表达的时候,你很难不会为此感到惊叹。
时光太长,她活的太久,太无聊,也太冰冷。
所以她喜欢这种心动。
请大家都离她而去,如果爱上她的话,也只当爱上一个虚幻的标志就好了。
十年一晃而过。
世事变迁又变迁,平之任旧每天伏在案头写作。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个原本只是在连载杂志上写作的青年人,如今已经变成了最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华国作家之一。
喜欢平之作品的读者已经遍布整个世界,她的书也被翻译成了几十种文字。
所有人无不在惊叹这位年轻作家的才华。
然而这十年来,她也始终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甚至连书的出版事宜都是由王永江全权负责。
很多人想要通过王永江得到平之的专访,可是都被一一回绝了,甚至连很多机构给平之授予的重量级奖项,平之也从来没有去领过。
大家都很好奇,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到底长什么样子。
除了平之,这十年里,其他人也在悄然变化着。
陈章成了很有名的画家。
伍庄从中校变成了上校。
楼氏在楼宴的领导下,变得越来越强大。
而孟锦,去年因为在数学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而被国际授予了菲尔兹奖,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关注。
看来兔子的话,所言不虚。
关于他们的生活。
楼宴已经结婚,妻子是一个长得十分温柔漂亮的女子。
平之已经搬出了楼家,一般只有过年才会回去和他们聚一聚。
伍庄的状况和楼宴差不多,有了一个温婉的妻子,还多了一个三岁的女儿。
陈章现在依旧未婚,但是现在身边已经有了新的女友。
只有孟锦是还没有谈过恋爱。
或许是因为对学业过于专注,又或许为了某个人,谁知道呢
他现在除了自己手里的研究工作之外,还在哈佛大学任职数学教授。
这天下课,孟锦从教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听到几个学生正在很兴奋的讨论一个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楼据说要接受记者采访了,会直接露面呢”
“不对,你说错了,她不是接受记者采访而是要接受电视访谈,而且是现场直播,会有主持人的那种,华国的中央频道官网都已经发出过消息了,你没关注吗。”
“哦,我的天吶,可你们说的楼该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的万丈高楼平地起”
“当然”另外两人齐声回答。
“”
闻言,从几人身边走过的孟捏着教案的手指微微发紧,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
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火速查阅了央视的官网新闻。
“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访谈直播明天晚上7点开始。
那个时候,美国正值早上六点。
当天晚上他失眠了。
早上时间一到,他立刻准时打开电脑。
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位女主持人,她做了大约两分钟的铺垫陈词,才将话题引到“万丈高楼平地起”身上。
“想必大家都在期待我们的主人公出场,好,现在让我们有请万丈高楼平地起这个笔名的持有者,楼平之楼小姐”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落下,镜头一转,一位穿着简约的白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漂亮
身材纤细修长,皮肤白皙、五官明媚又柔和。
尤其是她的气质,干净、斯文、优雅。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反而令她多了几分令人惊艳的美。
“大家好,我叫楼平之,我的笔名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她结果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对着镜头温声说道。
千千万万直播观众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沸腾了。
说好的糟老头子长相呢居然是这种神仙颜值。
这样的女子如果把自己的照片用来做书的封面的话,恐怕销量还要再翻倍
不过,神仙怎么可能会在意销量这种东西呢
直播在继续,主持人陆陆续续地问了平之一些关于创作的问题。
平之的回答很流畅,没有任何怯场的意思,但是也不会让人觉得高傲。
总之,她哪里都是得体的。
观众们已经看她看得痴了。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孟锦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指,心跳的频率不太正常。
访谈现场的观众席不同方向坐着三个风格各异但长相同样俊美的男人,他们的目光也紧紧锁定在了舞台上女孩的身上。
一如多年以前。
很快,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访谈即将结束。
主持人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平之一个有点超纲但大家都很在意的问题。
“楼小姐,冒昧问一下,您已经32岁了,近期有结婚的打算吗”
究竟怎样的男性才能将这位长相、气质、学识都无可挑剔的女子娶回家呢
恐怕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个问题,孟锦下意识观察平之的表情,呼吸变得轻了,观众席也有人紧紧握了握拳头。
主持人以为楼小姐会因为这个问题而生气,至少会表现出几分不满,但她没有。
相反,她似乎有点开心可以表达自己在这方面的看法。
她朝着镜头微笑,轻声开口道
“说到爱情,我本人也是怀着一种向往的。”
“但是相较于和某个具体的人结婚,我更加崇尚的是另外一种方式的爱情,我无法言说,谨以一首诗来表达我的观点。”
“这是魂魄的矿井,幽昧、蛮远。
他们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
仿佛隐秘的银脉。
她进入了一种新的贞洁,不可触碰;
她的性已如一朵年轻的花在夜色中闭合,
她的手 已远远不习惯婚姻;甚至神领她前行时最轻柔的触碰
都让她痛苦,
仿佛一个可憎的吻。
她已经是散开的长发,
零落的雨水,
一个被无限分享的源头。
她已经是根。
”
是一首长诗,它被平之用轻柔的嗓音念了出来。
内容很复杂,很多人根本没有听过,听了之后,也并不明白它在说些什么。
但是由于念诗的女子如此美好,大家都忍不住认真在听着。
念完这首诗之后,平之柔声向众人解释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奥尔弗斯欧律狄刻赫尔墨斯,讲的是古希腊神话中奥尔弗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
“奥尔弗斯是希腊神话中诗人和音乐家的原型。他的妻子欧律狄刻夭亡后,他携竖琴闯入地府,用音乐感动了冥王夫妇。他们同意欧律狄刻重返人间,条件是在未离开冥界前奥尔弗斯不可回头。奥尔弗斯在最后关头忍不住回头看了妻子一眼,前功尽弃。”
说道这里,平之笑了,双眼弯起来的形状漂亮极了。
“所以,对我而言,爱情就是如此美丽而虚幻的东西。”
“我喜欢文字胜过喜欢爱情。”
“以上,就是我的观点。”
她站起身来,朝观众席鞠了个躬。
纤细修长的身影那样挺拔,宛若一朵白兰,孤芳自赏。
像一首诗。
坐在电脑前的孟锦苦笑一声,起身走进了洗漱间,而坐在观众席的陈章,则是直接红了眼眶。
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啊。
她连抗拒的样子,都被他所接受着。
她已经是散开的长发,
零落的雨水,
一个被无限分享的源头。
这句诗应该还有更优美的翻译才对,你在自己的随笔里说过的。
她披散开来像无边的长发,
她悠远宽广像如注的雨,
她已被消耗像各种储备。
这段诗很美,因为你用你的一生在诠释着它。
想到这里,陈章已是泪流满面。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啦明天依旧是凌晨12点到1点之间更文,新的故事是修罗场哟请大家不要养肥
虽然这个世界是无c但以后可能会有,而且有两个男配结婚了,有小可爱可能觉得和自己三观不符因此弃文,但是我并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故事,因为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在写我自己想写的故事,。
而且真正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女主从来就不是天生的伪装者,两个男配也并没有达到100好感,以后的故事可能会有c,但是这个世界,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方便有。
没有结局是完美的,不喜欢请点叉就这样。
本诗出自奥地利著名诗人里尔克的长诗奥尔弗斯欧律狄刻赫尔墨斯我真的喜欢里尔克啊请原谅我在文中频频提到他的诗
另外,后面那句诗的翻译是我在看悲伤与理智的时候发现的,然后忘记是谁翻译的了。
附上长诗原文有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看一看
奥尔弗斯欧律狄刻赫尔墨斯
这是魂魄的矿井,幽昧、蛮远。
他们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仿佛
隐秘的银脉。血从岩根之间
涌出,漫向人的世界,
在永夜里,它重如磐石。
除此,再无红的东西。
到处是绝壁
和迷雾织成的森林。一些桥
横跨在虚空上,还有那阴郁的
灰色大湖,悬在不可测度的
深渊上,犹如雨天低覆的黑云。
穿过驯顺的荒野,一条小径
苍白蜿蜒,如一绺棉花摊开。
沿着小径他们过来了。
领头那个瘦削的男子,身披蓝衣
一言不发,焦急地盯着前方。
他的步履如贪婪的野兽,囫囵
吞噬着小径;手搭在两侧,
紧攥着松垂的衣褶。他已不再
感觉左臂里精致的竖琴,它仿佛
一枝玫瑰,嫁接在橄榄树上。
他的感官似乎已分裂为二
视觉如同一只猎犬,在前面奔驰,
停下,返回,又倏然冲出,
在下一个拐角处不耐烦地等待
但听觉,却像一种气味,萦绕在身后。
有时他恍惚觉得,它已捕捉到
身后的脚步声后面的两个人
也走在这漫长的回家的路上。
但那只是自己的脚步声的
回响,或是衣襟里风的呼啸。
他对自己说,他们不可能不跟着他;
他洪亮的嗓音逐渐消失在远处。
不可能不跟着他。然而他们的脚步
却轻得让他恐惧。如果他
能回头看一眼多好,哪怕一眼
可是一转身,这即将完成的使命
就会前功尽弃,就一定能看见他们,
看见悄无声息跟在后面的两人
诸神的信使,远行人的主宰,
兜帽下面他的双目炯炯,
细长的手杖伸在他前面,
一对小飞翼在脚踝处扑动;
左臂搀着她,若即若离。
谁承受的爱比她更多一张竖琴
倾诉的悲痛超过了所有女人的哀哭。
它唤出了一个悲痛的世界,自然万物
在其间重新显现森林与山谷,
道路、村庄、田野、溪流与鸟兽;
这个悲痛世界,如同另外那个世界,
也有日升日落,也有沉默的
缀满星辰的天穹,一个悲痛天穹
它的星辰凄惶而黯淡
她承受的爱就有这么多。
可是此刻在这位优雅的神的身边,
拖曳的尸衣迟滞了她的脚步,
她迷茫,轻柔,出奇地安静。
她浸没在自己里面,如同一个
怀孕的女人,既看不到前面的男子,
也看不到返回生命的那条陡峭通道。
浸没在自己里面。死
彻底充满了她。犹如一枚果实
充盈着自己的神秘与甜美,
广大的死填满了她的空间,
她还无法理解这陌生的经验。
她进入了一种新的贞洁,
不可触碰;她的性已如一朵年轻的花
在夜色中闭合,她的手
已远远不习惯婚姻;甚至神
领她前行时最轻柔的触碰
都让她痛苦,仿佛一个可憎的吻。
她不再是诗人的歌里
那位余音袅袅的蓝眼睛的女人,
不再是婚床上的香气和岛屿,
也不再属于那个男子。
她已经是散开的长发,
零落的雨水,
一个被无限分享的源头。
她已经是根。
突然,神
伸手拦住了她,用哀伤的
声音说他转身了
她不明白,轻轻问了一句
谁
远远的,
亮闪闪的大门一侧,一个人
立在暗影里,容貌
无法辨认。他站在那儿,
看见荒野间的那绺小径上,
神的信使黯然地转了身,
跟在那个小小的身影后面。
她已经开始往回走,
拖曳的尸衣迟滞了她的脚步,
她迷茫,轻柔,出奇地安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