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成王殿下还在休息”伺候洗漱的下人看着袁戍欲言又止, 话中意思却不言而喻。
“不用了,让他继续休息吧。”仔细地擦干每一根手指,才将巾帕放回侍从的手里。
卫严一向喜欢睡懒觉, 且最讨厌今天这种规矩繁多的场合。袁戍索性也就不去烦他,让卫严多睡一会。
今日的京城与往日格外地不同, 新帝登基,家家户户门前都添了些红色,整条街看起来喜庆的很。所有人都对逝世不久上一任皇帝讳莫如深, 也没有人提出要为先帝守孝。
袁戍到了皇宫门外,一向高墙门禁的皇宫沾染了喜庆的红色,看上去倒有人气了一些。门口的侍卫看到摄政王的车架, 立刻恭敬行礼,目送马车进了宫。
进了宫,袁戍也看见了今日的主角, 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 是他从皇室宗室中挑选出来的。看见他, 那孩子有些害怕, 但还是强壮镇定。
毕竟,袁戍是改变他命运的人。上一任皇帝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敢和面前这个男人作对。自己走运捡了个便宜,坐了摄政王不要的位置。
但卫合清楚记得进宫之前,母亲交代他的话。千万不要以为别人称他为皇帝陛下, 就真的以为自己万人之上了。摄政王能让他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能随时把他拉下去。做一个吃喝不愁的傀儡皇帝也挺好的,万万不可步了那人的后尘。
“见过摄政王殿下。”
及其滑稽的场面,皇帝居然向一个王爷行礼。
“呵。”卫合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听到了一声轻笑。
“卫合,你现在是皇上,我是王爷。是我该向你行礼,而不是你向我行礼。”袁戍看着那个低着头诚惶诚恐的孩子,突然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不敢,我还要依仗摄政王,王爷就好比我的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受得起我这一礼。”卫合没有相信袁戍的话。如果袁戍真的像他话中所说的那样想的话,又怎么会直呼他的名字。
袁戍对这孩子的识时务与聪明非常满意,也不枉他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一个,那他也不吝惜给这新上任的小皇帝一点台面。
“微臣承蒙皇上厚爱。”
说完,袁戍不再去管这小皇帝的反应如何,看向四周的宫人,“登基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一个公公略微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只等钦天监算出的吉时一到,登基大典就可以开始了。”
“嗯。”袁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也差不多了。
果然,袁戍还没有饮完一杯茶,就有宫人进来提醒登基大典该开始了。卫合却不敢动,目光投向依然在端坐喝茶的袁戍,等着他的反应。
“走吧。”袁戍也不想为难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
看到袁戍起身,卫合才敢跟着宫人的指引前往登基大典。读着早就已经写好的登基诏书,有些稚嫩却严肃的少年声音传遍祭天坛,送到底下恭候的每一个皇室宗亲与官员耳中。
“朕有幸忝列帝位,必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事必躬亲、勤政爱民。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此,卫合总算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帝。但登基大典还未结束,还需祭拜先祖,表彰功德等。
袁戍从头到尾都是偏于一旁,静观这登基大典。接下里的流程几乎一大半都是小皇帝读翰林院给他写好的稿子,漫长而又无趣。
而且,算算时间,卫严再怎么赖床,这时候也该起床了。或许他该回王府,而不是继续在这浪费时间。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侍卫统领出现在了视线内。
袁戍当即脸色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爷,你快回去吧,成王殿下不太好了。”侍卫王贺恨不得以死谢罪,王爷让他保护成王,但他居然再次酿成了大错。
“立刻回府”袁戍脸色蹭地一变,转身逆着人群前进的方向奔跑。
刚出祭天坛,便看到了一匹马,直接一跃而上,驾着马在皇宫内疾驰。宫人与侍卫远远听见马蹄急促的声音,就早早避让。在这宫内,敢公然纵马的,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吁”马还没有站稳,袁戍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往王府内跑去。
还没进卫严的院子,袁戍就看到了院内伺候的下人面带惊慌,心内不好的预感更严重。冲进里间,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毫无鲜活气息的卫严,旁边还站着一个战战兢兢把脉的大夫。
冲到床边,将手贴在卫严的手腕和心脏处。
“卫严怎么了什么情况”虽然已经感受不到卫严的脉搏与心跳,但袁戍还是不愿相信。
“王爷,成王已经去了。”大夫在袁戍赶来之前,已经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但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就是床上躺着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怎么可能,昨天晚上他都还是好好的。”袁戍坐到了卫严床边,握住已经冰凉的手。然而无论他这么努力,也仍然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这,我也不知道原因。没有下毒的迹象,五脏六腑仍然完好。恕老朽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成王为何会忽然去世。”大夫已经全部查探了一遍,如果不是卫严真的没有呼吸,他都差点以为成王还活的好好的。
袁戍没有再追究大夫,冷着声音道“昨晚守夜的人呢”
“回、回王爷,昨晚是我们守夜伺候,但完全没有任何异状发生。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成王还没有起身,我才去叫他。结果,就发现”回话的丫鬟艰难才让自己完整地说完话,即使她已经吓得浑身哆嗦。
袁戍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你们先下去。”
无论事情的经过是什么,他只知道,卫严死了,就这么突然地死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处罚下人。
屋内的下人还有大夫全部退下后,这间屋子就只剩下了袁戍与卫严两人。
袁戍感受着冰凉的温度,闭上了眼。良久,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卫严,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啊。”
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安静躺在床上的卫严,“别闹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上次春猎玩得那么高兴,我明天就再带你去。”
“你想见程裕吗我让你见他。”
“还有那个小倌,如果你想,我把他接到府里。”
自言自语地说了许多,回应袁戍的依然是沉默,但袁戍却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你是不是还没休息够,我陪你一起休息吧。”
袁戍从床上坐起来,将卫严抱起来放到床榻的里间,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你想睡多久,我都陪着你。没我捂着,手脚都冰凉了吧。”侧过身虚揽着卫严,呼吸间的热气打在近在咫尺的皮肤上,却没能温暖它。
移动间,袁戍发现一张纸从枕头下滑落到了床下。坐起身,弯腰拾起那张纸,上面写的寥寥几个字顿时让他手脚冰凉。
“保重,勿牵连他人。”
拿着纸的手不自觉地力气加大,轻薄的纸张出现了褶皱。
“卫严,你早知道你会走,你早知道”
床上的人依旧无声无息,空荡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颤抖中带着绝望。
“卫严”袁戍忽然转身,掐住了卫严的脖颈“我命令你,不准走,快给我回来”
“给我回来”袁戍双目通红地盯着卫严始终平静的容颜,手上却不舍得使劲。
最终,袁戍还是放弃了,自嘲一笑,松开了手。
“卫严,我还是比不上你,我没有你那么狠心。”即使你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抛下我离开,我还是舍不得对你用力。
屋内的众人退出房间后,都守在了院子外待命,不敢离开。许久,他们从中午等到了深夜,那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众人头一低,心下忐忑地等着自己的命运。
“所有伺候卫严的下人,全部遣送到边外将军府。至于你”袁戍不顾那些下人的狂喜与震惊,看向了自己的侍卫统领“将功折罪,我需要一间冰室,最晚后天。”
“是,王爷。”
冰室。王贺已经猜到了王爷的想法,这是要违反礼法保存那位的尸身了。但王贺明白王爷能留他一命已是恩赐,怎容他置喙决议。
“李大夫,我有事与你商谈。”
“好、好,王爷。”太医已经有些猜到王爷要同他商议什么,内心有些担忧。成王到底是一个皇室,此举实在是
两天后,哪怕畏惧于摄政王的威势,众官员还是在朝堂上弹劾了袁戍。原因无他,袁戍此举太过有违礼法。不提成王是怎么去世的,但既然去世就应该入土为安,怎么能、怎么能
“没错,本王就是在亵渎成王的尸身。”面对官员的指责,袁戍承认得无比爽快。
“你”那官员被气得够呛,没想到袁戍居然如此理直气壮,不以为耻。
“有空关注本王的家事,还不如多留意一下民生艰苦。”懒得再同那群官员争辩,也不想听他们的废话,袁戍直接离开了朝堂。
卫严突然逝世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很快就被人知道。当皇室索要卫严的尸身,要为他操办葬礼时,居然被袁戍拒绝了。
如果袁戍是要自己为卫严办一个体面的葬礼也就算了,但、但袁戍居然不肯让卫严入土为安,还想一直保存卫严的尸身。
这,这不是在亵渎死者吗
那官员可不知道,自己以为的亵渎和袁戍口中的亵渎完全不是一回事。
回到王府,袁戍便径直去了一个院子。管家就在门口,看到袁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将手中的大氅递上。
袁戍披上大氅,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寒意让站在门口的管家不自觉地一个寒战。袁戍却毫无所觉,走进去,关上了门。
正中央的一张冰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卫严的身体。
“卫严,我又来了,你摆脱不了我的。”轻轻吻了一下已经冰凉发硬的额头,袁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处理公务。
冰室延缓了卫严尸身的时间,而他已经召集能召集到的所有大夫,正在研制保持尸身永不腐朽的办法。至少,要在他离开之前。
在他死之前,卫严都要一直一直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的番外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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