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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这舞姿犹如神女
    “干嘛这么凶呀, ”那女子轻笑出声,她轻言软语, 道“婢子比那安娘, 可要好看多了吧。”

    她说话间便越凑越近, 见了白胥华面具下的眼,心中更是柔情一片, 痴痴道“跟着那无名的舞者有什么好, 你要是从了我, 我能叫你入教坊司, 做宫廷乐师,为陛下献曲。”

    “你若是曲子弹的好,讨了陛下欢心,荣华富贵, 锦绣前程,更是应有尽有”

    “那我若是不想呢”

    白胥华微微后仰了一些, 避开了那舞者几乎要贴到他的脸,声音极其冷淡。

    那舞者微微一怔, 随后便轻哼一声, 道“你若是不想也可。”

    她轻轻压低了声音, 道“只要你今日弹另一支曲子,叫那讨人嫌的丢个脸, 我之前所说, 依旧是算数的。”

    她说完这一句, 便主动往后退了一些, 只是眼中依旧有藏不住的念念之色,一看便让人知晓,她方才所说,怕只是用来骗人的话。

    她完全未曾想到,白胥华会直接拒绝她的可能。

    她往后退了些,白胥华便不好再抓着她,他顺势松开手,道“是太子派你来的”

    就事论事,这人之前所说,若是是对着一个普通琴师,的确是极有吸引力的。

    以技艺为生的琴师,此生能碰到的,最大的富贵地方,怕也就是皇宫了。春满楼固然是极富贵的地方,可再富贵,也仍是勾栏之地,比不得楚宫地位尊崇。

    就算再清高的琴师,面对这等名利双收的诱惑,也得迟疑一二。

    可惜白胥华并非是一位琴师,也不必依靠技艺维持生计。因此,他对于这舞者口中所说,便显得分外冷漠。

    那舞者本都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迟疑了,可一见那双虽然空洞涣散,却形状极好的眼,她就又有些失智。

    “你知道这一点,难道还不心动么”舞者声音轻缓,语气带着极深的引诱味道,她道“那可是下一任陛下。你若是为主子办事,以后鲜花美人,金银珠宝,都绝不会少。”

    白胥华恍若未闻,他听这人确认,便微微颔首,道“果真是太子的人。”

    他不再耽搁,起身道“这些把戏实在见不得台面,楚太子眼光如此狭隘,又尽使些小人手段,怕是坐不了如今这天子之位。”

    语气之中,破有一些讥嘲味道。

    白胥华戴着白玉面具,叫人看不见那面具之后的冰冷神色。可他长身玉立,宽袍广袖,语气冷得像是夜里冰寒的雪,饮一口就凉彻肺腑。

    那舞者一时竟是怔在了原地。

    她只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忽然变得不可接近起来。若说他一开始尚带几分柔软神色时,叫人心中旖旎,生出亲近心思。那他如今冷淡下来,便像是绝涯边触碰不到的冷月。

    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哪怕只得他一个垂眸,也只叫人受宠若惊。

    叫她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晓应当如何反应。

    斥责他为何大胆,胆敢非议当今太子

    可是这般的人,分明就该是属于世间红尘之外的。

    这叫人人畏惧的皇权威势,当真能束缚住他,叫他心中畏惧吗

    若是不能,若他不在这红尘俗世中,又怎么能用对待凡间俗人的态度,去对待他呢

    舞者尚在无措之中,小殿的门便又被推开。那两名被楚子徽派来的侍卫一左一右出现在了门前,两人脸上都带着些急色,见小殿之中,果真还有他人在,一齐急急道“公子如何了,可有被她伤到”

    白胥华瞥了一眼那恍若初醒,慌乱起来的舞者,微微摇头,道“我无事,她是太子的人,你们把她带回去,交给你们主子。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待这两名侍卫,态度显而易见地平和不少,那让人不敢触碰的冷意淡去不少,那被他气度所慑的舞者却还有些恍惚,只用惊疑神色看他,那目光之中,除了惶惶之意,更多的还是痴色。

    两名侍卫方才放下心来,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凝重神色。

    一个侍卫抓住了那名舞者,在她刚要出声时,便将一粒药丸排入她口中,胁着人出去了。另一人则待在了殿内,对白胥华道了歉后,便小声说了红袖那边发生的状况。

    红袖那儿果然遇到了些难事,这事儿真说来也颇为可笑一名教坊司的舞者往他们那边去时,不知怎的被碰在了地上。几人尚未反应过来,那舞者便抓住了红袖,硬说是红袖推了她。

    那舞者是下一场歌舞中的人,她崴了脚,一时叫整个偏殿乱成一团。混乱之中,又不知道是谁出了手,划断了白胥华暂放在红袖那儿那把琴的琴弦。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荒诞无稽,那两名侍卫也算见多识广,可他们只在边疆厮杀,只习惯了战场的惨烈,却未曾见过这般妇人才使的阴损招数,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才好。

    他们被绊住了手脚,也就给了那舞者可趁之机。

    白胥华听完了,轻轻叹了口气,他道“果真是这般。”

    那侍卫沮丧又羞愧,他低下头,跪下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白胥华微微摇头,示意他起身,一边道“划断了琴弦的是什么,你可能看出来”

    侍卫起了身,道“那贼人用的是把暗刀,使的一手好暗器,划断了琴弦之后,便钉在了琴身上,属下将那东西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布巾来,细细打开,便露出里面一柄两指长的精致弯刀,刀刃泛着冷光,一看便知道十分锋利。

    侍卫小心地朝白胥华递了刀柄,白胥华接过来,细细抚摸一遍,道“是个好东西。”

    用这好东西的,也定然是个有本事的人。将这等人派来做这种事儿这太子殿下可实在是有够无能,也有够昏聩。

    白胥华将那弯刀递了回去,继续道“放在你们主子那儿的那把琴,可有人去取了”

    “已经派人去取了,”侍卫道“红袖姑娘专门指了人。”

    他们是楚子徽的心腹,自然也就知道红袖不简单,红袖身边的人与他们之前也已经通了气,算的得熟人,因此也放得下心。

    且楚子徽也决不会只叫红袖手下的人带着琴来,总是要再派几个人来的。

    白胥华轻轻颔首,问完了事情,便叫那侍卫守在门外,自己继续去看那宴席间的景象。

    只这片刻功夫,歌舞已经又换了一轮,他瞥向阮酥玉的位置,尽是未曾在那儿看见人。他连忙往其他地方看去,片刻之后,方才又见了她。

    阮酥玉今日穿了一身浅桃色衣衫,更显得娇俏可人,楚楚清纯。她正与一个少女亲亲热热坐在一块儿,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把她的录音给我一份。”白胥华及时敲了系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阮酥玉。

    阮酥玉可谓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她若是要做些什么,定然是因为有什么利益驱使。若说她当真与那少女相熟,他可是不相信的。

    那少女父亲的席位比起女主父亲还要往后排,实在是看不见有什么利益可以索取。

    “非常抱歉,宿主。”系统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阮酥玉的详细信息系统无法获取,但是我可以为您调整身体数据。”

    白胥华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帮我把听力调到最大。”

    “如果调整,您会有一些痛苦,”系统道“您忍耐一下。”

    白胥华应了一声,系统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数据往上调,只是一瞬间,白胥华就听到无数细碎声音都往他耳朵里钻了进来,剧烈的疼痛只有一瞬,就被系统屏蔽了。

    “把我的数据调回来,”白胥华轻轻吐了一口气,他道“疼也有疼的道理。”

    系统犹豫了一下,就照办了。白胥华重新感知到了脑海中传来的强烈疼痛,从他耳朵里涌入的声音太多了,这让他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也无力探听到何时的情况。

    衣料簌簌的摩擦声,交杯换盏的叮当声,低声细语,窃笑讥嘲。控制舞者动作的悠扬乐声中细不可察的杂音,桌案的木料被压着时的极细微的吱呀声,都混在一起,化为嘈杂的嗡嗡声音。

    白胥华的脸白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虚弱情态都被白玉面具掩盖在下面。

    虽然耳中声音嘈杂一片空白但白胥华脑海中却依旧清醒而冷静。

    他甚至连呼吸未曾变化,适应了片刻后,边专注心神,去寻阮酥玉的声音。

    抛却了那些细碎杂音,人声便变得更加清晰,有官员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哪个舞姬更美,哪支曲子最好听。

    话题从官员间的势力交错,互打官腔,到烟花之地,秦楼楚馆。再从少女间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到少年郎君,闲时蜚语。

    白胥华一点一点分辨过去,过了好半晌,终于听到了一道熟悉声音。

    “你到底怕些什么呢,按我说的做,你姐姐的位置,不是已经由你坐了么。”

    正是阮酥玉的声音。

    白胥华便专心致志,侧耳倾听,其他的声音便都成了无意义的细碎嗡鸣,只有那两道尚带青涩的少女嗓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阮姐姐我是真的怕了,”另一道少女声音道“我现在便已经很好了,日后也能寻个好人家。我实在谢谢你,可”

    阮酥玉把她的话打断了,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循循善诱道“你这就满足了,嗯你如今有这样的地位,全因你姐姐犯了过错。等到她回过神来,难道猜不到她如今境况,是拜谁所赐”

    “你只有叫你娘成了你爹爹的正妻,彻底叫你姐姐与嫡母落到泥里去,才能真正平安无事。”

    少女声音有些颤抖,她道“好姐姐,别在这儿说,若是有人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怕什么,现在有几个人能提心思听别人说话,你这胆子也太小了些。”

    少女几乎要央她了,两人又揪扯一番,阮酥玉终于道“你当真就满意如今处境”

    她声音压低了,低低道“你到底做不做,听不听我的了,嗯”

    少女连忙道“我,我自然是听的,可这事儿”

    “你要是听我的,便把你那没用的良心全丢了,”阮酥玉低声嗤笑,她道“这事儿办成了,我便叫你能做得太子殿下的侧妃,你到底做不做”

    这一句话,不仅仅惊到了那少女,更惊到了白胥华。他紧紧看向了阮酥玉的方向,只见她与那少女紧紧挨着,几乎要搂到一块儿去了。那少女面露难色,她沉默许久,终于道“阮姐姐,当真么”

    “自然是当真的。”

    阮酥玉又低笑起来,可谓是十足娇俏。

    白胥华又紧着听了半晌,却再未曾听见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便只得收敛心神,叫系统恢复了数据,蹙眉缓了一会儿,方才道“现在几时了”

    “已经要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了。”

    系统低声回答“马上就要到最后一场了。”

    白胥华应了一声,又略微抬高了声音,叫了外边的侍卫进来。

    侍卫小心地推门进来,便见到白胥华道“琴可拿来了”

    侍卫道“拿来了,公子现在可是要用”

    白胥华微微颔首,道“放到我这儿来。”

    侍卫应了声,便又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捧着琴进来,细细为白胥华摆好,甚至道“公子可要焚香净手”

    白胥华微微颔首,道“劳烦你了。”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

    侍卫便又取了只小香炉,端着盛了热水的铜盆进来,摆到白胥华面前,以防他看不见,那侍卫还特意敲了敲铜盆,叫白胥华好找清地方。

    白胥华与他道了谢,便细细洗了手,又用干净的软帕擦干净了,便轻轻挑了挑琴,听到声音如常,方才罢手。

    侍卫为他点上香炉,缕缕幽靡香气就此弥漫开来,白胥华安静坐好,默默等待。

    他的脊背甚至未曾有一丝弯曲。

    侍卫收拾好了屋里的事物,见白胥华不再出声,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遗漏处了,方才默默退下。

    歌舞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便是再有精神的人,此刻也要疲惫了。白胥华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听到那一直未曾停歇的乐声渐渐低了。

    众人的喧哗声音也随着乐声一起平息,殿内很快安静下来,使得楚子徽的声音清晰而明显。

    “儿臣为父皇准备的惊喜,此刻已经能看了,父皇可要一观”

    他神色恭敬,面上还带着清浅笑意,直视楚帝,如此询问。

    楚帝沉默几息,便朗声笑道“徽儿为朕准备的东西,朕自然是要看一看的,那是何物,此时便呈上来吧。”

    楚子徽微微笑了,他道“儿臣的惊喜,并非是什么物件,而是这天下难见的一曲舞。”

    楚帝眼底神色晦涩不明,他道“既然是徽儿都这般夸赞的舞,朕怕是当真未曾见过,如今,便叫朕也开开眼界。”

    楚子徽道“父皇说笑了,这舞虽说难得,儿臣却也只想用它,一博父皇开怀罢了。”

    他说到这里,便拍了拍手,楚帝尚且未曾来得及说话,便只觉得一股淡香袭来,扫去了宴饮多时的昏沉疲乏。

    楚子徽也适时避开,回了自己的位子,为楚帝腾开了视线。

    随着淡香吹拂而来的,是一片艳红花瓣。

    白胥华适时弹了第一道音。

    铮

    琴的乐声,本是极不显的。

    可白胥华特意叫系统加持了一番,放大了声音,这一道幽幽琴声,便清晰地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尾音淡去,若有若无。花瓣纷纷而落,似乎没个停歇的时候。

    红袖便是在此刻幽幽而至。

    这一片缤纷花雨,不但解了众人宴饮的乏累,更为此间,多了一分朦朦之感。

    以至于那道红色的身影出现的悄无声息。

    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时出现的。

    白胥华合上了眼,轻轻拨动琴弦。

    乐声如流水一般潺潺而出。

    红袖与这乐声一起动了。

    她妙曼的身姿就像是一株弯弯细柳,宽大袖中一瞬间飞出艳红细纱,白胥华指尖的动作并不算快,甚至可以说是缓和的,那清越琴声也与他指尖的动作一般,是慢而缓的。

    红袖的动作却说不上慢。

    红纱交错开来,将已经要落到地上的花瓣卷起,围绕着红袖翩翩作舞。

    白胥华随性而弹。

    红袖也随性而舞。

    他们好似天生就有一种默契,白胥华的乐声快了,红袖的动作也跟着变快,白胥华的乐声慢了,红袖的动作也就跟着变慢。

    此时是在宫中。

    白胥华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是一片富贵糜烂,他的乐声缠绵而悠长,却又有一种置身其外的冷淡漠然,叫人惶惶如闻仙声。

    红袖随着他的乐声旋转成了一朵靡靡娇花。

    她的面纱一直未曾掉落,眉目在朦胧的美丽中也被朦胧,她乌黑的头发散开,随着衣裙一同飞起。

    这舞姿直叫人神魂颠倒。

    实在是美极了的景象。

    那一摆手,一折腰,一扭身,一回眸。

    都叫人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为美。

    似乎隐隐能看见,美人足下皑皑白雪,她在万千繁花间作舞,美极,艳极,盛极,简直像是叫人得见一出盛世景象。

    这舞似乎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叫人只觉得恍若梦中,在见九天神女起舞,而这乐声,便是凤凰啼鸣。

    舞的人是谁

    白胥华恍恍睁眼,拨动最后一声音调,竟然正与红袖对上了眼。

    那双妩媚双眼,此刻显得意外天真。

    叫白胥华恍然间想起了,曾经为他赤脚在雪地里折梅的女子。

    她红裙广袖,长发披散。

    分明生着极其妩媚的长相,笑起来时候,却天真犹如孩童。

    就如血脂凝成的玉石,生如罪恶,纯如稚童。

    舞的人是凝玉。

    并非红袖。

    “铮”的一声,那纤细坚韧的琴弦,已经被白胥华生生弹断

    他十指都被琴弦所伤,缓缓溢出血珠来,所幸此刻所有人的都在痴痴看着红袖,系统也及时撤了声音加持,因此这最后的一声弦断之声,并未被他人听到。

    白胥华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了,他十指都被割了口子,血珠不断滴落,落到琴身上,简直是叫人心惊的艳红。

    白胥华默默收回了手,同时对系统道“不许屏蔽。”

    不许屏蔽现在的疼痛感。

    唯有那指尖的痛感,似乎能给他一分真实。

    “她还是凝玉。”

    过了半晌,直到楚子徽已经立在了红袖身前开口邀功,白胥华方才开口。

    “却也不是凝玉。”

    红袖最后那一眼,直叫白胥华看见了凝玉,那个与红袖是同一道魂魄,同一张脸庞,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情的凝玉。

    凝玉实在是天真到了骨子里。

    而红袖,却是冷静且理智,心肝儿都黑透了。

    白胥华紧紧握紧了手,重新恢复了理智,他看向宴席间的情景,正对上阮酥玉起了身。

    此刻本是楚国皇室之中的事宜。

    按理来说,谁都不该插入其中。

    阮酥玉却起身了。

    她已经回到了阮家父亲的位置,身边的阮父也被她忽然起身的行为惊到了,想要拉住她,却又被阮酥玉不着痕迹地挣脱开。

    阮酥玉瞬间便成了整个宴席的焦点。

    她面上带了清浅笑意,直视楚帝,与他行了礼后,方才慢吞吞开口。

    “酥玉鲁莽,还请陛下之后治罪,只是此刻,酥玉却有一事不得不为。”

    她道“此人身份可疑,我曾经姐妹闲话时,听闻过这般的舞。世间只有一人做得到。”

    白胥华缓缓站起了身,眼底映出些冷色,又被他强压下去,恢复空茫。

    阮酥玉已经提高声音道“那便是当今春满楼中的魁首,花魁红袖”

    楚子徽已经蹙起了眉,侧过眼看向了她,见到他的反应,阮酥玉更是信心十足,她道“若真是如此,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入了一国之君的宴席,怕是要叫人贻笑大方了。”

    此刻情景,却是景修然先出了面。

    他看了一眼阮酥玉,便也主动出列,出声道“这位姑娘的舞已至臻境,即便是秦楼楚馆中人,也足以一登大雅之堂。她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呢”

    阮酥玉道“哦景大人也确定了此人是春满楼中人了”

    她不听景修然全数的话,只紧紧抓了其中一句,冷笑道“恕小女直言,那等烟花之地中人,从上到下,都是做腌臜事儿的玩意儿,便是她跳舞再好,也仍旧没了清白,怎么能到前来,污了陛下的眼”

    景修然的眉头紧得已经要打结了,他道“并非如此只是有此等舞技之人,不管身份如何,都值得人尊敬。”

    阮酥玉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怕也只有景大人是这般觉得了。”

    她不再理会景修然,而是对楚帝道“陛下,若如今这等污秽之人也能登得大宝,日后可否也会有人效仿此举,带了倌儿女支子到您面前,借着什么献舞献艺的名头,献媚于您呢”

    这话便说得毒得很了。

    楚子徽不好自己出面,如今他与阮酥玉有些不好的牵连,若是出面反驳,怕是会被人解成与阮酥玉“打情骂俏”,他可受不了这种恶心。

    再者,他便是带了红袖来到此处之人,便是说得再有道理,也免不了为自己辩解的嫌疑。

    白胥华便是此刻出场的。

    小殿内只他一个人,因此也没人拦着他,叫他轻轻松松便出了小殿。

    人未到,声先至。

    “世间百业,高低贵贱,不过全凭世人分说。”

    他的声音并不大。

    但却已经足以叫人注意到他。

    白胥华将双手笼在袖子里,他高冠华服,面戴白玉面具,只看着,便有一股神秘之感扑面而来。

    楚子徽听到的他的声音,神色终是有了一点变化,露出一丝急色来,转瞬,这丝神色便又被他强压下去。只是这变化虽快,却依旧落到了一些有心人的眼底。

    白胥华不等楚子徽说话,他缓缓走近,身姿修长挺拔,走得极慢,却也极稳。他道“阮姑娘前些时日方才去了春满楼,如今这些话,竟也说得出来。”

    阮酥玉已经怔住了,她愕然道“白公子”

    她对白胥华竟是不曾有太多恶意。

    白胥华微微颔首,楚子徽此刻已经耐不住凑了过去,想要扶他,手掌相触时,却意外地触到一手湿意,鼻端也嗅到了一丝血腥气,他顿时道“你的手”

    是怎么回事

    “我无事。”白胥华微微垂了眼,他道“方才断了弦,不慎划伤了。”

    楚子徽又想说些什么,见白胥华微微摇头,也只得蹙着眉停住了。白胥华将自己的手从楚子徽手中抽出来,诸人便都看见了他指尖点点血色。

    阮酥玉脸色变了数下,她道“原是公子为她弹的琴,起的乐”

    白胥华冷淡道“是。”

    他从出场到现在,态度都是极其冷漠而疏淡的,就好似是一位看戏人,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只是戏中的一片孤影。

    他甚至未曾对楚帝行礼。

    举止行为,可谓大胆至极,毫无礼数,却又叫人莫名觉得就该如此。

    这样的人,本就不用对任何人行礼。

    他是端坐于云上的仙人,是崖边不可触及的冷月,是冬日留不住的寒雪,是一触碰便要碎裂的水中盛宴。

    这是白胥华本身的气度。

    哪怕别人看不见他的容貌,也能知晓这人到底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更别提阮酥玉本就见过他的面容,此刻见着那张白玉面具,也只觉得好似看见了他的脸。

    她道“公子这般人物,又缘何要为”阮酥玉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狠话来,转而道“为这等人抚曲”

    若是常人,她怕便要发出讥讽,直嘲对方为何要献媚君王,枉作清高了。

    白胥华目不斜视,便是听到阮酥玉说话,眼神也未曾落到她的身上,而是依旧虚视前方,保持目不能视的姿态。

    他平静道“她是我的友人。”

    因为是他的友人,因此,他才前来为她抚琴弄曲。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