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老话再好都不行

    “年年啊, 婆婆给你说个事情，下午的时候你妈打来电话, 想让你高中在那边读，你”

    婆婆看着年年夹菜的手停下了, 抬着头看着她。年迈的脸上小心翼翼的神情, 深怕自己的话让自己外孙不高兴。陆今夕放下筷子，只要一说到那边的事情, 原本就冷清的脸上似乎更加冷漠。“到那边也是寄宿, 他们也只会十天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过来看我一眼, 十分钟接到几个电话又会走了”陆今夕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愤慨来。

    “婆婆, 我哪都不去, 高中我就上一中。过了18岁, 我也不会回去。她下次再打电话，你直接拒绝。”陆今夕推开椅子回房间。婆婆瞪着眼睛看了陆今夕良久, 只要一提到那边，年年听不听的从不回应, 今天没想到年年会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

    陆今夕回到自己房间，书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作文书。这是他们作文比赛中的优秀作文，已经印发出版了。他和唐七七的作文都在上面。他买了两本, 另一本邮寄给唐七, 也不知道她现在收到了吗。

    唐七现在情况可不太好，唐七和唐宝玉背靠着墙站好, 唐建国怒气冲冲的站在两人跟前, “志愿表这么大的事, 为什么不跟家里说。我和你妈给你们出学费，难道这点权利都没有，你们高中想上哪所，连和家里商量下都不愿意，你们翅膀硬了难道学费不用我们出”

    唐七耸拉着脑袋，颇有些怨周妈背后搞动作。

    “爸，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就怕你不同意，我才私自做主的。你别生气，要不我耳朵给你拧两圈，你消消气。”唐七惯会这一套，认错态度快，语气特诚恳。唐妈一看到唐七这样，就给唐宝玉使眼色，让他学着点。不过唐妈看着唐七讨好卖乖的样子，心里就想着，和她吵架斗嘴的时候，那回不是被她气的吃不下饭。什么时候见过唐七对她这样心里越想越气，唐七根本就是个滑头。耳朵伸过去，唐建国要是会拧才是奇怪了。唐七历来心眼就比旁人多。

    “给我站好，”明显看得出来唐爸语气没刚才严厉了。唐七乖乖退回站好。“爸，我高中要上市一中”唐爸在周贵荣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可唐妈不知道啊，一听到唐七要上市里的学校，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句“不行。”

    唐七郑重的看着唐妈说“妈，为什么不行我要是能考上你不让我上市一中那可是市里最好的高中。考出来的大学也都是知名的大学。”唐妈原本想着按照唐七的成绩，肯定能高分考上大和中学。唐妈总听隔壁的婶子说她两个侄子。高分考上大和中学，不仅学费全免，学校每月还给补贴生活费。唐妈就想着唐七要是能这样，还能剩下不少钱。可这要上市里上学，唐妈虽然不清楚，但是市里花销大啊，就一样的青菜放市里都能涨一倍价。他们这样的家境，能上高中就该知足了，还想去市里绝对不行。

    “妈，你说了不算，这事得听我爸的。爸，我能考上市一中。”唐七看着唐爸表情严肃认真，唐建国蹙眉深思，市一中，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高中。小七现在告诉他，她能考上。唐建国莫名的就觉得她说的到就做得到。自己闺女有多努力，这段时间唐建国全部看在眼里。别人家好孩子几点睡的他打听过，唐七屋里的灯就没在12点前熄过。哪怕星期六星期天都一样。

    自己孩子自己最了解，唐七的性格不像他，可能小时候他妈带大的，脾气性格有一部分随老太太。唐建国看着唐七一张小脸紧绷着。心里松了两分，“小七，真能考上”唐建国就怕最后弄撇了。唐七成绩好，但是好到能上一中，唐建国还有些不敢相信。

    “能，放心爸，我说能就一定能。我自己的成绩我自己心里有数。爸，我不会胡来的。”唐七自然明白唐爸和周妈都在担心什么，都是担心她最后把事情弄撇了。

    唐妈一看到唐建国脸上松动，就赶紧出声打断，“唐建国，你自己什么身价不知道吗，你当你有多少钱供她小宝这边也花钱呢，还有老六那边再有一年才能毕业工作。还有两个孩子也到了说婆家要嫁妆的时候。不说这些，一年的人情礼节，红白大事哪个不花钱。你敢点头答应试试，高中哪里不是上，课本都是一样的。大和中学离家也近。就说小七考上了，那市里一中都是学习好的学生，你能比过人家吗老话有一句说得好，宁头不做凤尾。小七就上大和中学就行。”

    唐七厉眼看着唐妈说道“妈，别找那么多理由，什么宁头不做凤尾，老话可不止这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听过吗说来说去，妈你就是担心我花钱。我高中肯定上一中，你怕花钱，你可以不给我，那我去借，我签字据，将来我自己还，这样你总没话说了吧。”

    唐建国一听这像什么话，“你给我住嘴，我和你妈都活着，用得着你去借钱上学。咱家没到那份上。我还是那句话，考到哪咱家就是砸锅卖铁就上到哪，你要真能考上市一中，你爸我高兴都来不及。”

    唐七听到她爸这么说，嘴角弯弯，觉得事情成了。对于一旁唐妈黑着脸隐忍怒气的瞪着她看，权当做看不到。唐宝玉规规矩矩的填了志愿，第一志愿就是大和中学。唐建国和周老师了解过，以唐宝玉的成绩只要不是发挥失常，肯定能考上大和中学。所以至于唐宝玉第二志愿第三志愿填的什么，唐建国就没怎么上心。

    周贵荣原想着唐七爸爸能有点办法，结果唐七志愿表不改。没办法周贵荣原样上交。徐镇中学毕业班所有老师都知道2班重点班的唐七七非市一中不上。这么多年，张狂的学生不少，可唐七不少老师见过，印象里这学生笑弯弯的一双大眼睛，小脸尖下巴，逢人见面就先笑，任谁一看都觉得这学生开朗活泼好相处。想上市一中的学生不少，可敢像她这么填写志愿表绝对没有。

    “七七，你竟然要上市一中，你可没对我说过啊”张书迪苦着脸看着唐七七，她还想两个人高中还能一个班呢。唐七七想了想似乎真没说过。不过看着张书迪拧巴的脸，唐七七开始装傻。“我这还不明显，我书本里夹着那位肯定市一中，他在哪，我肯定跟着去哪。”

    “唐七七，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一个相处几天的男人，你就把咱们八年感情扔一旁去了。我八年的感情，比不上人家一张好看的脸。”张书迪越说越觉得自己凄凉得很。可怜巴巴的看着唐七，那副样子活像唐七是个负心汉。

    唐七七不仅没上前安慰，还朝着张书迪心口继续插刀，“人家不仅脸好看，还有大长腿，脑袋更是比一般人都聪明，我想好了，一上高中我就立马摊牌。”唐七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说初中女生含蓄害羞，有喜欢的人也都搁心里暗暗喜欢。

    可上了高中的女生，热情奔放，有喜欢的人上去就追，死缠烂打不追上不罢休。唐七想着陆今夕那样的，上了高中肯定是众多女生关注的焦点，她得看的紧一些。

    唐七这几天发现，唐妈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唐宝玉就随意的说了句，晚上吃饭都没有肉的话。唐妈话里有话的吵吵一顿。

    唐七那会看不出来唐妈心里那口气还在憋着呢。唐七只管埋头吃饭，她妈哪怕再不高兴，可家里做主的人不是她。唐爸都发话了，唐妈再不同意也没用。

    “妈，你就别砸盘子摔碗搞得叮当响。你想想，我考上市一中你难道不觉得有面子隔壁婶子家她两个侄子也不过是高分上了大和中学。我可是市一中妈走出去夸一嘴，谁不羡慕你。就像你说的，书本都一样的，学费能贵多少。你有个上市一中的闺女，以后别人说话都对你客气三分。”唐七笑眯眯的看着唐妈，慢慢给她分析说道。

    唐妈冷哼一声。“别人羡慕能换钱还是能换粮食能有什么用，一个个都白眼。也不看看你爸都多大岁数了，还成天在外忙活。挣那点钱，还得供你们上学。你们不吃饭不买衣服家里不用钱”唐妈想想心里那口气越堵的慌。

    “妈，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国家规定就让生一个，谁要你生这么多。生一个上学花费哪需要这么多钱难道你生的你不管妈，盯着咱家可不少，好不好写就是一篇小报道。什么省钱给儿子上学，重男轻女，女儿考上知名高中，冷血母亲心疼钱不上读妈，你想在咱这个镇上出名走哪都有人站你背后指指点点，你高兴”唐妈最喜欢看这种社会小报道。什么媳妇磋磨婆婆，老人在家没人照顾，兄弟争家产之类的。

    每每看到这样的小报道，都气的骂。唐七就想着，这事要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看你还骂不骂了。

    唐七放下碗，麻利的站起身一双眼睛笑咪咪看着唐妈说道“妈，想开些吧，我是非市一中不上的。我将来上学上好，我肯定孝顺你。”唐七举着一双手，煞有其事的保证到。

    唐妈瞧着唐七那样子懒得看她，“我将来能指望你你没把我气死就是孝顺我了。赶紧回屋写你的作业去。牛皮都吹天上去了，你要考不上，我看你怎么出去面对人。”唐妈就觉得全家这么多人，所有人的心眼加一起都没有唐七一个人多。

    你看她说两句话，把唐建国迷糊的，晚上睡觉都能乐呵醒。这几天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这还没考上呢，就乐成这样。真考上了，还不得乐疯过去。

    唐七转身回了屋，唐妈一双厉眼就看向还不慌不忙吃着饭喝着汤的唐宝玉身上。“我问你，小七非市一中不上，你呢”

    “我我就上大和中学呗”唐宝玉觉得大和中学就挺好，认识的同学都选的大和，能分一个班最好，不行也是一个学校。

    唐妈一看唐宝玉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火大照着唐宝玉的头就推了一把。“你和小七一起上课，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她能上市一中，你就不能上。”

    唐妈心里不得劲的原因主要出自这里。儿子才是依靠，养老送终还是靠儿子。没听说哪家送丧女儿捧盆走前面的。小七考的再好，可又不是儿子。

    唐宝玉一听唐妈这么说就头大，还一个爹妈生的呢是一个爹妈生的不假，可唐七还不是从小到大压着他。

    唐宝玉差点想说，唐七想上市一中可不是觉得市一中多好，她是去追男人的。

    唐宝玉匆忙扒拉几口饭放下碗，“妈，你别说了，我考不上，我真考不上。我现在都是拼死劲在学。能考上大和我就知足。别的妈，你别想了。”市一中哪这么好进。就是能进他也不去。他是打死都不会再和唐七一个学校。她去市一中，他去大和中学刚刚好。

    唐妈一听唐宝玉那没出息的话，恨得扬手就想打人，唐宝玉一看唐妈高举的手，立马躲屋里去了。

    要说这一年里，有什么让唐七最高兴的，那就是唐七的身高终于突破160大关了，体检的时候，唐七反复测量好几遍，没穿鞋测量刚好160。唐七心里高兴伏贴的比年级排名第一都让她高兴。

    160不算高，可也不矮。唐七初三了，可她比周围同学都大一岁。骨架小的缘故，身上有肉也看不出来。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脸盘小，还有个美人尖。浑身皮肤雪白，运动会上一身短袖短裤，胳膊腿都露在外面，阳光底下站着一群人在赛道上，就数她最显眼。

    学校搞运动会，毕业班都不放过。2班什么都好，就是文人体弱。一听运动会没个积极的。体育委员挨个找人报名，一个个头摇的像拨浪鼓。除了徐康踊跃报名之外，就没人了。

    最后强制性参加，唐七就被安排跑个800米，张书迪更惨1500米。

    唐七站在人群里，靠在最后面。反正周妈的话就是让她跑完就行，不用在乎名次。

    “预备”

    所有人都压在起跑线上，唐七挤不进去，她就站后边。跑道两旁都是各个班级加油助威的，正前方观众席上是按照年级班级排着坐的学生观众。

    800米跑完才是1500米的，就看着前方张书迪兴奋的朝她加油呐喊。

    一声哨响，开跑了

    唐七一开始就落后，偏她不急不忙搁在后面老神在在的跑。别的班都恨不得撕破嗓子在那边喊。就2班那片冷清的很。仔细一看不少人手里还拿着笔，拿着练习册呢。

    唐七跑到自己班，她这刚好半圈就一脑门子汗，脸颊红彤彤的，梳着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来。一跑到自己班跟前，索性就坐下去休息。

    张书迪跟着跑过来递水。“七七，你得跑快点，前面第一的都快赶上你了。”

    唐七往后一看，果不然，还有几十米就来跟前了。抬头一看，周妈正拿眼瞪她呢。

    “唐七七，加油，向前冲啊冲啊”徐康脑门上写着加油两个字，自己站起来不说，还强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唐宝玉。

    旁边班级这一看，都跟着笑起来。唐七这一耽误，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整整一圈。

    唐七也不着急，就跟在第一名旁边跑。她还有体力，也不喘。第一名可是粗喘着气，话都说不上来。

    唐七慢跟在后面，还有闲情和人家搭话。“哎，你哪个班的，跑的好快啊”同年级里，唐七只认识先五十的，要不就是像韩鹤那样混出头的。

    唐七和第一名刚跑到7班，就一阵呼喊声，“胡芳，胡芳，加油，加油。”

    唐七往上一抬头，就看到7班最上面几个人坐着像个大爷似的。

    不是韩鹤一伙人，还能是谁唐七原本想着韩鹤这样的早晚被开除，结果出乎意料，挺到现在。貌似最近他的光荣事迹也很少听到。看样子能顺利毕业。

    韩鹤早就注意到唐七七了，胳膊腿又细又白，女生白很正常，可唐七七白的啊，老是刺韩鹤的眼。一群人下意识的就先看到她。

    唐七和韩鹤的视线对上了那么一秒。韩鹤心里一紧，心脏就给过电似的，猛地转过头。

    唐七看来就是韩鹤故意的，心里冷哼一声。把头转过来，都是互不待见

    “唐七七，你倒是快点啊”有别的班男生站起来给唐七喝彩，有人起哄，就有人跟着一起吆喝。

    徐镇中学谁还不知道唐七七，不在一个班也都认识，年级排名回回前三，时间久了都知道她。

    邹兴推了一把走神的韩鹤，“鹤，你发什么楞啊”

    韩鹤还在回味刚过电的那一下，猛地缓过神来，眼神自动往前面探，就看到唐七自动跟在他们班胡芳身后。身后的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着韩鹤心里砰砰的一个劲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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