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从未如此清晰直白地理解什么叫度日如年。

    没认识罗拉, 没和罗拉在一起的时候, 成天一个人待在安全屋里, 擦拭和保养武器, 看看书，收拾收拾房间, 养养花, 和自己的家具说说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想在再想起来那段时光，他都要为自己流泪了。

    所以一打开门, 看到笑嘻嘻地朝着他张开手臂的罗拉, 杰森一个箭步就冲出了门，将他心爱的小女孩抄到了怀中——罗拉装模作样地挣扎着，发出一阵惊呼。

    “杰！”她叫道, 然后哈哈大笑着抱紧了杰森。

    她的后背撞到了墙面上, 紧接着杰森就死死地压住了她，杰森一脚踹锁上门，罗拉则懒洋洋地仰头，在杰森还没低头前就吻住了他。

    “你想我了吗杰。”她明知故问。

    “……想你了。”杰森回答。

    罗拉大笑着往上一跳，双腿紧紧夹在杰森的腰间，杰森抱着她走进了书房, 罗拉就嘲笑他：“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卧室呢。”

    “书房不是更好？”

    “哇杰森你学坏了！”

    “都是跟你学的, 哪有学坏, ”杰森在她耳边说, “我学的很好。”

    罗拉甩了甩头, 红色的长发间小小的耳朵若隐若现，杰森忽然注意到罗拉又换了一对耳钉。

    很小的一粒蓝宝石点缀在她的耳垂上，像一颗小小的海。

    杰森入迷地看了看，轻轻吮了一下罗拉的耳垂，舌尖轻轻刮过那粒蓝宝石，尖锐的宝石从冰凉变得温热，罗拉凉凉的耳垂也被他的温度温暖了。

    罗拉搂着杰森，没挣扎，只是发出几声软绵绵的哼哼。

    她觉得杰森最近越来越喜欢对她动手动脚，而且也越来越主动了。

    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喜不喜欢这种变化……但反正只要是杰森做出来的事情，她都觉得喜欢，不管杰森想对她做什么，她都觉得开心。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好棒呀！

    总是忍不住关注杰森的情况，总是在想念他，就算他不在身边，想起来他已经完全属于她了，她都会觉得特别特别高兴。

    “我爱你。”杰森在罗拉耳边说。

    “我也爱你。”罗拉回答，转过头，奖励般亲了亲杰森的脸。

    他们在书房里腻腻歪歪了老半天，罗拉才想起来问杰森：“我走了以后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杰森想了想到访的露易丝，说：“……肯特夫人过来见我了算不算？”

    罗拉瞪大了眼睛：“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茫然，就显得她整个人可怜又可爱：“来的不是daddy吗！”

    “不是。”杰森说，他不禁同情地抚摸起了罗拉的长发，“我想他大概是准备和你谈谈吧。”

    换而言之就是根本还看不上他，根本就懒得见他——同样是男人，杰森自认为自己对父亲的这种小心思还是摸得很准的。

    他感觉超人是打算对他眼不见为净了。完全能理解对方所选择的这种解决方式。

    代换一下，如果他有一个小女儿，女儿交了个男朋友，而且对方还是女儿自己捡回家，自己养好了，然后自己决定要和对方在一起，而对方呢，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严重大问题。

    那他八成也会先无视对方。

    要谈话也是找自己的小女儿谈话，要敲打也是敲打小女儿……不不不，他才不舍得敲打他和罗拉的女儿呢。

    他顶多委婉地劝几句女儿，让她趁着年纪还小多观察几个，别在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这么想着，杰森又觉得担心起来：罗拉不会听超人说他的几句坏话就决定暂时先冷落他一段时间再说吧？

    “你在想什么？”罗拉说，她打量着杰森，“我发现你最近老是走神想太多诶，是还有什么后遗症吗？”

    “都是跟你学的。”杰森逗她。

    “哼，我可是半氪星人，我的速度快到能容忍我走神，”罗拉带点得意洋洋地说，“你走神就不行了。”

    “你这么说就太让人伤心了。”

    “露易丝跟你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特别特别美？”

    “她向我打听了一下你的事情，然后问了我一些关于死亡和复活的问题。谈论我的时间占多数，你其次，还说了些和哥谭有关的话题……蝙蝠侠和夜翼她也提到了几句，”杰森说，“是的，她特别特别美。你长大以后会比她更美的。”

    “那是肯定的事情，还用你说。”罗拉哼哼着，但还是有点开心。

    她和杰森一起倒在柔软的懒人沙发上，两个人手臂缠着手臂，大腿压着大腿，亲密地像是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罗拉的长发散开了没有梳起来，均匀地铺洒在她和杰森的胸膛上，杰森就捏着罗拉的手指，和罗拉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手指梳理。

    “你觉得她……”罗拉又说。

    “露易丝很期待和你见面。”杰森说。

    “她这么跟你说的？”

    “不，她是这么表现的。”

    “那万一你感觉出错了呢。”罗拉说，“你傻傻的。”

    “我不傻。”

    罗拉说：“那你蠢。”

    “我也不蠢。”

    “反正你不聪明。”

    “……你最聪明了，罗拉，”杰森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

    罗拉憋了憋，还是笑起来：“你不问我这个周末过得开不开心吗？”

    “我看见新闻了，小丑女和毒藤女在被蝙蝠侠抓紧阿克汉姆的第二天就逃狱成功，”杰森说，“你干的。”

    “这么明显的吗！”

    “……蝙蝠对你太好了。”杰森酸溜溜地说，“凭什么啊。”

    “因为我放走的是两个漂亮的小姐姐？”

    “别开玩笑。”

    “好嘛，”罗拉就说，“因为小丑女不跟着小丑混的时候，除了抢点钱，打打砸砸以外，根本没干过什么坏事啊——毒藤女在小丑女跟着她的时候也没时间干坏事，天天就培养没什么攻击力但是好看的植物哄小丑女开心了。”

    杰森很吃惊：“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艾薇和哈莉在一起了。”罗拉说，“我让哈森去接她们和给她们安排新证件，还给她们开了张大额支票……”

    “她们不是好朋友好闺蜜吗！”杰森依然十分震惊，“我还以为她们和老蝙蝠有一腿呢，没想到她们居然在一起了！”

    “哎呀别想太多，这多正常，”罗拉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吃惊的，“好朋友好闺蜜怎么了，有时候两个人会不会在一起，其实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只要机会到了，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家里宅了这么久了，罗拉终于做好了上学的准备了。

    杰森说：“你只是想告诉玛丽简你去哥谭以后知道了小丑女和毒藤女的事情吧。”

    罗拉笑嘻嘻地踮起脚，吻了吻杰森，而后连蹦带跳地消失在他眼前。

    她走了以后房间里就骤然安静了下来。

    杰森站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肌肉拉伸和骨骼之间的摩擦声——就像是被尘封了许久的机械终于上了油，关节开始润滑，杰森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很长时间了。

    是时候找点事做了。

    他吹了声口哨，扭头走进了书房，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电脑。

    罗拉到了学校才发现玛丽简没有过来上学，倒是彼得还在，就是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愉快。

    “玛丽简的叔叔生病了，所以她请假看望叔叔去了。”彼得沮丧地说，“难得我从斯塔克先生哪里请到了假，来学校休息休息……”

    “真可怜。”罗拉同情地拍彼得的肩膀，“我跟你说过吗，现在杰森接我住在一起呢，我想要的话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见到他。”

    “说起你的杰森，”彼得说，“杰森·托德？”

    “你们这些人真是，动不动就调查别人的真实身份，”罗拉摇头，“还能不能好了你们？对方到底是谁就有这么重要？”

    她心说我刚刚才和两个搞在一起的漂亮小姐姐交上朋友呢！我就不在乎她们到底是谁，干过什么事情！

    “抱歉，但身份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彼得叹了口气，“我们需要尽可能避免和普通人走得太近，尽可能将秘密身份和真实身份隔离开。”

    “那么，”罗拉说，“哪个身份是秘密身份，哪个身份是真实身份呢？”

    “蜘蛛侠当然是秘密身份，彼得·帕克是真实身份，”彼得奇怪地看了罗拉一眼，“这有什么可问的。”

    “你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欣慰，”罗拉说，“就我目前得到的一些粗浅的经验来看，真实答案和你的回答总是反过来的——超级英雄是个侵蚀性很强的工作，做到最后，你可能会忘记彼得·帕克到底是谁。”

    “你怎么了？”彼得问。

    “别多想，我没出什么事，我又不是超级英雄，我只是认识很多超级英雄所以有感而发……而且我有点担心玛丽简和你在一起之后，”罗拉说，“如果你哪一天死了，她要怎么办呢？如果你哪一天身份暴露了，她又怎么办呢？”

    “你不会保护我吗？”

    “你想得美。”罗拉说。

    “……我会保护你的。”罗拉又说，“我不是超级英雄，我也不打算做超级英雄，为一群我根本就不在乎的人舍生忘死。但我会努力保护我的朋友们。”

    她想了想，忽然又说：“……现在我觉得我的朋友里超级英雄的成分实在是太浓了。”

    “也许你比你想象得更好一些。”

    “在我的想象里我就是最好的了！”

    话是这么说，罗拉还是有点魂不守舍的。她晃晃悠悠地玩着手机混了一整天课，玛丽简不在，她就赖着彼得，让彼得帮她写作业填报告，除了需要监督一下彼得别把她的成绩写得太好以外，比跟着玛丽简一起上课还方便好多。

    玛丽简就算是帮她做了这些事，还是会念叨几句，试图劝她认真学习——不是说学习老师讲述的课程，而是既然她已经学会了这些课程，干脆自学更高级的东西。

    她说话的口吻跟莱克斯有点微妙的重合。

    苦口婆心的。

    彼得就不会了，罗拉让他写作业他就写作业，让他填好报告他就填报告，写得罗拉不满意了他还能任劳任怨地重新改。

    不过他也有他的坏处，比如啰嗦。

    “斯塔克先生最近提起你好几次了罗拉，你什么时候再来复联玩啊，”他一边头也不抬地解公式一边说个不停，“布……我是说班纳也很想念你，他说自从你走了，浩克都找不到人可以练手了。虽然我觉得你跟浩克练手的时候就是盯着他猛揍而已，而且我老觉得其实班纳是有点高兴浩克被打的……你什么时候来？斯塔克先生真的挺想你的。”

    “他这么说了？”

    “没有，但是他说起你好多次了，所以我猜他有点想你。”彼得说，“然后就是斯塔克夫人跟我说……”

    “佩普跟我抱怨说托尼想要个女儿。”罗拉吃吃直笑，“哎呀我太可爱了，斯塔克看到我就想生女儿了。”

    彼得心说我觉得斯塔克先生没看到你之前就想生女儿了……但他机智地没有说出口，而是顺着罗拉的话捧她：

    “你说得对。”

    “那好吧，”罗拉松口道，“等我有空就来。”

    “今天放学你没空吗？你要去约会？”

    “是呀是呀我要去约会了，”罗拉说，“不过不是和杰森。”

    彼得猛地抬头看这罗拉，满眼都写着“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罗拉”！

    “我daddy要来找我。我猜。”罗拉斜了彼得一眼，“想什么呢。我和杰森好得很。没矛盾没吵架没分手。”而且以后还要结婚。

    结婚先不说了。男孩子好像很反感这种想法，比较追求自由。

    虽然罗拉认为杰森已经有了“我是罗拉的男孩子”这种自觉，但是何必做多余的事情横生枝节呢？

    “你……你daddy？！”彼得说，他急忙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超人？”

    “恭喜你答对了。”

    “哇！”彼得说，他睁大眼睛看着罗拉，像是找不到该用什么词汇表达心情。

    他的小表情好可爱呀。

    但紧接着他连珠炮似的提问就有点烦了。

    “你爸要来接你吗！是不是穿着制服来？他打算公开你的身份吗？还是他用他的秘密身份过来？超人也有一个秘密身份对吧？”他喋喋不休地跟着罗拉打转，“他的秘密身份是什么这种问题你肯定不会回答，告诉我他的职业是什么总行了吧？一想到超人也需要工作我就觉得兴奋！”

    “那万一他不工作呢，”罗拉认真地说，“你看我爸爸那么帅气，就算不公布超人的身份也有的是人给他花钱。”

    “什么？”彼得惊呆了，“他……难道他和有钱的小姐姐结婚了？”

    罗拉：“……”她觉得自己永远搞不懂彼得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告诉我嘛罗拉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不想告诉你。”罗拉难得觉得被人呛住了，她郁闷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顺手在作业本上画了一个q版的超人，想了想，她又翻了一页，画了一个q版小蜘蛛上去。

    然后她在这个作业本上画了个大大的、绝对能将她画的q版小蜘蛛吃掉的q版蜻蜓。

    她把本子轻轻推给彼得。

    彼得安静了。

    数秒后彼得把本子推了回来，罗拉发现彼得在q版小蜘蛛脸上加了一连串的泪水。

    她笑着合上了本子。

    超人会过来找她这件事是肯定的，但超人多久过来罗拉就不确定了。下课后她慢吞吞地收拾好了书本，把自己的东西全部锁进柜子，然后背着空空的书包，和彼得一起走出了学校。

    她停住了脚步。

    克拉克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风衣，戴着同色系的帽子和墨镜，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他看起来高大极了，腰背笔直，即使遮着大半张脸也能让路过的人看出英俊——即使他只露出一个下巴也显得那么英俊。

    “daddy！”罗拉开心地飞奔了过去。

    临走前她还记得把空书包往彼得的方向一扔，匆匆丢下一句“帮我拿着下次上课的时候我问你要”，而彼得抱着罗拉的空书包，看着已经冲到超人怀中的罗拉的背影一脸懵逼。

    “你平时就这么欺负他？”克拉克抱着罗拉轻声问道。

    “哪有，”罗拉一本正经，“我就是请他稍微帮我点小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