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起身,就听见内侍五福尖细的嗓音道“圣上驾到”
“太子殿下到”
“晋王殿下到”
“楚王殿下到”
平日圣上同三个儿子卯时便要起身上朝,国务繁忙,而后便要忙于处理政事,儿子们各要去国子监上学,时间不一,除却晚膳外,一家六口难得有空会同在一起用膳。
今日也是看在傅皇后的母家傅府阖府进宫请安的面上,圣上携三位殿下亲临蓬莱宫,也算是给了傅家人天大的面子。
众人忙起身,随皇后娘娘和朝阳公主前往一同恭迎。
一身明黄色纹腾龙袍的中年男子率先走进殿内,神情威严,后边跟着三位华服锦袍,清隽无双的男子,各个面容俊美,眉眼相似,一看便是兄弟。
“臣携家眷见过圣上、太子殿下、晋王殿下、燕王殿下。”
殿内只有傅大爷有官职在身,领着众人齐齐行礼问安。
皇帝一手将姜妧抱进怀中,另一手则执着傅皇后的手一同走上高位,笑着说道“都免礼平身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看着皇帝的举动,众人不由暗暗心惊咂舌,市井常言帝后情深,朝阳公主深受宠爱,果然名不虚传。
寻常人家自然也有父女情深,搂抱女儿的也不在少数,但过了总角之年,也就再也难见父女亲昵,何况朝阳公主今年已有八岁了,可到皇家,偏偏凡事都有例外,父女不但不生疏,反倒更显亲近。
他们虽在皇后娘娘面前可以散漫些,因是血缘至亲,并无大碍,但这毕竟是天子面前,威严可谓,气势逼人,谁又敢无礼,一时各人倒是有些拘谨。
更惶论傅三爷夫妻二人,并无官职在身,这回可算的上是初次面圣,心中纷纷惶恐不安。
太子兄弟三人朝着傅大爷夫妻颔首“大舅舅、大舅母。”
仿佛对傅三房视若无睹。
傅皇后似乎看出气氛紧张,有心缓和,便对着傅氏姐妹招手,嘴角漫上笑意,道“明月、明珠,快来见见你们的表哥们。”
又唤来太子和晋王、燕王,道“这是你们三舅家的两位表妹,明月和明珠。”
太子殿下到底是一国储君,处事气度不凡,礼数周全,只是其中的心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傅表妹。”
而晋王、燕王年纪偏小,心里又向着定国公府,也不落了傅皇后的面儿,只是颔首作罢,并未多言,他们对两个便宜表妹并无大感,满心都去疼爱那个小姑娘去了,哪里还有时间将心思分与旁人。
晋王看着倚在皇帝怀中的姜妧,心生艳羡,语含抱怨“父皇惯会耍赖说话从来不算数”
晋王顿时甩袖不干了。
皇帝颇有些得意,抚着姜妧脑袋,仰头笑的畅快“你们自个技不如人,倒还有脸来怪父皇。“
皇帝嘲笑了儿子们一番,而后低头看向怀中的姜妧,悉心关切道“阿妧今日感觉如何怎么又去国子监上学了”
现在是开春,虽不似寒冬腊月天,但也并不暖和,护城河早在隆冬就已冰封足足三月,乃至初春才慢慢消融,现那河里还是刚化的雪水,冰寒彻骨,河面宽广,河水又急,就算是成年男子掉进那河里也会去了半条命,更何况是一个娇弱的稚女,若不是多亏了云游而归的青灯大师,姜妧这条命怕是都要没了。
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姜妧这条命虽是保住了,身子也已无大碍,可女子本性体寒,此番落水,只怕日后会肾气虚寒,宫寒不孕。
好在青灯大师有方子能调养,只要好好养着,不能大意,治愈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以后身子虚弱是必然的。
青灯大师又观姜妧命理中有三劫难,但却无破解之法。
只言物自有去来,见性无来去也。
有了这些隐患在,小女儿年纪轻轻就得此罪受,皇帝皇后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姜妧揽着皇帝的脖子,扬起嘴角娇声道“父皇,我已歇息了好多天,身子早已大好了,冯太医也说多走动走动有益于身子恢复,况再若不去国子监,落下的课程一日比一日多,到时候可要花不少时间补回来,再说了上学又不是什么费力的活儿,就是动手写几个字罢了。”
冯太医是宫中太医署的院首,也算是青灯大师的半个关门弟子,医术高深莫测,此次也多亏了冯太医在一旁助力,姜妧才得以捡回这条命。
姜妧执意,皇帝没有办法,只能将气撒在正在偷笑的小儿子身上。
皇帝看着不成器的小儿子,斥道“混小子,看看你妹妹,小小年纪就能静下心来求学好问,每日风雨无阻,你再看看你,共出同胞,身为男子,连妹妹都及不上,你倒好,还乐呵乐呵的,也不觉得羞愧。”
燕王同姜妧是龙凤胎,因儿女年龄尚小,傅皇后更是将这一子一女待若珍宝,仔细娇养的,姜妧还好,但燕王的性子却是比女子还要娇气几分。
皇帝秉着女儿是宝,儿子是草的原则,对这个不喜读书还调皮捣蛋的儿子,有一万个看不顺眼,就恨不得将他揍回肚子里回炉重造了。
为君者,自然气势威严,虽在妻儿面前收敛,但燕王为子也为臣,见过皇帝气势磅礴的模样,心里自然发怵,慌张的厉害,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谁说读书就有出息,还不是有那么些学到白头的穷秀才,死到临头还在考取功名,做了一辈子的无用功,早知不是这块料子,就应该痛痛快快的放弃才对。”
不得不说,燕王年纪虽小,心中主意倒不少,这么一番话说得也并无大错。
就连皇帝也怔楞了几许,好久未吭声,最后也没多说,看向傅皇后“让人去摆膳吧,已经晌午了,想必大哥三哥他们也饿了。”
这倒让想要解救燕王的姜妧暗暗称奇。
前世也是如此,她这个三皇兄自幼聪明伶俐,唯有不喜读书,只有姜妧知道,他却是将心思放在从商这条路上。
众所周知,士、农、工、商。
在本朝,商人的地位最为低下。
燕王身份尊贵,自不用和平常人家那般考官入仕,可他偏偏潜心钻研于商业,势要成为长安城第一商户。
这种想法不得不让人叹道惊世骇俗,父皇也是如此,好端端一个儿子,偏生要去学别人去做什么商人,燕王提起这个想法,父皇理所当然会震怒。
在父皇的铁血手段下,三皇兄依然没有歇了这份心思,反倒越来越固执,甚至同父皇闹到了要断绝父子关系的份上。
最后父皇还是妥协了,不管再怎么样还是自个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左右皇家又不是没这个钱让他折腾。父皇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还是帮衬了不少。
燕王自个也有本事,端端三年时光,便成了长安城第一皇商,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且还有大半充当国库和军需,为边关的战乱了不少的实际帮助。
虽说其中不乏有皇亲贵族的暗中支持,但也不能反驳燕王自个功不可没。
这么多年,父皇对商人一直持反对意见。
可这次,皇兄稍微露出了点那种意思,父皇非但没怪罪且也还没追究,着实奇怪,莫非因为她重生,别人的生命轨迹也会变化不成
姜妧百思不得其解。
用过午膳后,姜妧回了凤鸣殿休息。
“公主,您回来了。”还未进殿,就见一个宫女候在殿外。
这宫女正是昨日受罚的丁香。
仔细端详,看得出脸蛋被白粉遮了几层,隐约还是能瞧见红意,显然,邓姑姑此番下了重手,意图打醒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
姜妧眼眸微眯,视若无睹,径直进了殿。
受伤了还不安生,看来昨日惩罚还是轻了,应该直接将她打发进掖庭才对,省的心中还在打着鬼主意。
身后的花朝和红玉暗暗心惊。
丁香可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又得公主赏识,这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惹怒了公主。否则依公主的性子,绝不会如此。
看着姜妧冷漠离开的背影,丁香沉下脸,眼神阴鹜,自从公主落水后,就对她爱答不理的,无论她如何伏低做小,公主就是冷着心肠不搭理,花朝和红玉两个贱蹄子也是,其中定有她们一份功劳。
妄想将她挤下去,自己好成为公主的贴身宫女。
哼,做梦。
有她丁香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
她算是明白了,世上人个个都是势利眼,踩高捧低之辈,当她风光时,各个都捧着她,到哪里都要被人称一声姑娘,当她落魄时,什么好姐妹,统统不作数,对她冷嘲热讽,风凉话说尽。
只有自己身份尊贵,才不会被人作践,让人瞧不起看不上,靠谁都靠不住,自由靠自己。
丁香愤恨的看着姜妧一行人。
等着吧,昨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