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世子在宫中休养了几日,经冯太医诊断,早已无性命之忧,伤势也在好转,不过多时便能康复。
眼看着春闱殿试就要不期而至,圣上便吩咐人备好软轿,送卫国公世子回府,还赏赐了诸多奇珍异宝、珍馐美馔和上好的千年人参、千年灵芝等稀世药材,一并随行送入卫国公府。
翌日一早,姜妧去太后处请安,恰逢长孙翌也在永寿宫中辞行。
“晚辈在此多谢太后与皇后娘娘这些时日的悉心照拂,叨扰了数日,今日特地前来辞行。”长孙翌躬身对高位上的人恭敬行礼。
太后看着殿下清隽如玉、清风霁月的少年,和颜悦色的笑道“你这孩子,不必如此多礼,怎么不在宫中多住几日,待身子完全康复再动身也不迟。”
长孙翌含着笑解释“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可家中祖母年迈,日夜为我忧心操劳,我不忍,只好辜负了太后娘娘的好意,还望娘娘莫要见怪。”
长孙翌又抬眸看向太后身旁的小姑娘,她今日出门是仔细打扮了的,肤色光洁白皙,柳眉纤长,眉心贴上金箔莲花钿,唇上施以石榴色口脂,既出尘又绝美,摄人心魄。
一头青丝挽做凌云高鬟髻,别上一套白玉莲头面,玉莲的花瓣层层叠叠,亭亭玉立,垂下成串的白玉莲坠,高洁美玉无瑕剔透,一身白玉银花云纹青莲百褶裙,小人儿宛若下凡的仙子一般,如轻云出岫,如芙蓉出水,花容月貌,顾盼生辉。
长孙翌仔细端详了会,喉结微动,想起小姑娘娇软的身子,腹下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强忍住,垂眸拱手“这些时日还要多谢公主的照料,无以为报。”
姜妧神情微动,压下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嫣然一笑“世子不必如此,按理说是你救了本宫,本宫心中感激不尽,照料你也是理所当然,区区小事无足挂齿,至于报答,那可更是不至于,本宫还未报答世子的救命之恩,又岂敢厚颜,说出去莫不叫人笑话”
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看着孙女与日俱增的长进,太后的眼神颇为赞赏,失笑道“阿妧说的对,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她报答你的道理,哪能本末倒置呢你记挂长辈,乃是重孝,哀家又岂会怪罪于你,况且哀家与你祖母且是多年旧友,也有些时日不见了,也不知她身体如何可还是爱贪杯”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劳太后娘娘记挂,祖母这几年身体还算康健,只是每日都要喝上两盅,又不听人劝,偏要说喝酒能强身健体。”
长孙翌神色虽谦恭,但姿态却是不卑不亢,许是自小习武,一言一行都能看出铮铮风骨。
一旁的傅皇后也不由暗暗赞许,的确是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果真名不虚传,年纪轻轻,行事便张弛有度,临危不惧,德才兼备,难怪能被称为长安城第一公子。
若不是他与阿妧年岁相差甚大,并且卫国公府又不是个好归宿,倒不失为一桩良配。
虽说阿妧现年纪尚小,但相看郎君这一事也要早早留心,早早将这长安城中最好的少年挑选出来,仔细在眼皮子底下观察,这才学品行也就是日久见人心。
长孙翌坐在堂下,自然能感受到高位上的人打量的目光,他早就有心准备,尽挑着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开口,只盼着太后和皇后能对他另眼看待。
不说其他,就说这年纪一事,就能成为他与姜妧之间的阻隔,姜妧是圣上和皇后唯一的女儿,过得是众星揽月般的生活,他们定不会希望将女儿嫁与一介老男人。
再说他的身世一事,父亲同圣上可谓是挚友,当年若没有皇家的一手威压,父亲和祖母绝不会如此轻易的隐瞒他的身世,所以皇家人知晓他的身世后绝不会将姜妧嫁与他为妻。
前世,姜妧能与他成亲,其中大半是因为她对自己一见倾心,才会有赐婚这一说,但是这一世他说不准姜妧对他的心意,他只想机关算尽,去奋力争取机会,好早日将人迎娶进门,免得夜长梦多。
简单来说,就是要在她们面前疯狂刷脸,才有机会叫她们动心,将姜妧许配与他。
娶妻之路,任重而道远。
太后乐呵呵的笑“你是不知道,这酒可是你祖母的命根子,自闺中就开始沾染,现都多少年了,无论哀家劝过多少回,她就是不听,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姑娘一样胡闹。”
太后这语气有些嗔怪,眉眼也都柔和起来。
长孙翌也噙着笑附和“小酌怡情,大酒伤身。祖母已将坛中佳酿换成了药酒,药酒补血益气,延年益寿,做晚辈的也放心些。”
太后和卫国公江太夫人是闺中好友,及笄之年后,太后入主东宫,而江太夫人则嫁与老卫国公,俩家子嗣也互为好友,卫国公成为当今圣上的伴读,老卫国公手握重兵,在先帝逝世夺嫡之际,是老卫国公用几十万大军强势镇压了三皇子一行,皇位才得以稳落在当今圣上头上。
所以太后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个老友的,老卫国公深谋远虑,他的支持飘渺不定举步维艰,若无江老夫人在其中周旋,恐怕夺嫡之事绝无如此轻易,那次夺嫡之争也奠定了卫国公一爵在朝中的重用。
太后又笑道“阿翌生的俊朗睿智,又文武双全,你祖母真的是好福气,许是要日日乐的合不拢嘴了”
“娘娘谬赞”
坐在傅皇后身旁的姜珸不满的撇嘴,扬声道“皇祖母有阿珸这样的乖孙,难道不会乐的合不拢嘴吗”
“你这泼猴,哀家不为你忧心便已是幸事,若不是皇祖母日日叫人去请,你何曾会来看哀家这个老太婆,你倒说说,有何欢喜”太后嗔了姜珸一眼,“你自己说说,你们兄妹四人中,是不是属你最胡闹你要是能有你妹妹半分听话,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姜妧畅意的笑了一回,打趣道“三皇兄可听清了日后可要好好朝我看齐。”
姜珸不高兴的偏头过去,暗自嘟囔“我才不要学你”
太后哑然失笑,朝着长孙翌颔首“你祖母既然担忧,那哀家也不好再留你多时,待会儿便可启程。”
然后又抚摸着姜妧的发丝,宠溺的问“阿妧这几日身子也好些了,整日闷在宫中不利于养病,不如就替皇祖母出宫走一遭,可好”
姜妧仰起头问“皇祖母要阿妧去哪儿”
“哀家同阿翌祖母有些日子不见,她身子不好,不能时常入宫,昨儿个吐蕃进贡了不少葡萄酒,清香甘醇,阿妧便替哀家将这些美酒送往江老夫人那儿去,顺道去道个谢,看看她如何”
这要求姜妧拒绝不得,不论前世之事如何,一码归一码,长孙翌终究是救了她的性命,此乃恩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遑论救命之恩,她若不顾,便是狼心狗肺之人。
况且江老夫人不同,她与长孙翌订下亲事后,她便常常去卫国公府看望老夫人,老夫人性情爽朗,慈眉善目,和她颇为投缘,对她也甚好,可谓视她为亲孙女儿也不为过。
可江老夫人福薄,没见到他们成亲就早早去了,那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偏偏病魔不放过她。
姜妧应声答应下来“好。”
但是前去卫国公府,势必就要见到卫国公夫人和林妙柔,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俩人。
长孙夫人虽面上恭敬有余,心底却住着凶狠的财狼野豹,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姜妧嫁与长孙翌后,虽是住在公主府中,但时常也会在卫国公府过夜,有日卫国公欲抬一个婢女为姨娘,谁知长孙夫人趁着卫国公出门办公时,直接以谋杀主母之罪将人在府中活活杖毙了,至于那婢女是否包祸心就不得而知了。
是以日后,不论她待姜妧如何好,姜妧怎么也感觉不到亲切之意,看到她就总感觉像是看到吐红信子的毒蛇一样阴森,况且她和长孙翌俩人似乎母子之情颇为寡淡,反而是与次子长孙昇更为深厚。
她表面上待宋婳其乐融融,心底却看不上宋婳的门第,处处与她为难,进门便上脸子立规矩,逼得宋婳苦不堪言,宋婳成亲不过几载无孕,她便处心积虑的想法子给长孙昇纳妾,见不得儿子与儿媳感情甚笃,天底下没有如此恶毒的婆母。
若不是姜妧有些公主的身份,许是不知要被她糟践成什么样。
长孙夫人林氏是林妙柔的嫡亲姨母,姜妧原先不明白,后才知道这俩人一般心性,阴狠歹毒,不愧互为姨侄俩,林妙柔仗着表姑娘身份,赖在卫国公府中,企图她的丈夫,谋害天家公主,现在想来,林妙柔被林氏如何处置了她未追究,是为了给长孙翌几分薄面。
那梦中情景分明是将林妙柔未死,而长孙夫人存心期满,定是胆大包天,将林妙柔的命保住了。
她的阿叙命丧黄泉,她忧思成疾早早身亡,偏偏那罪魁祸首还能逍遥法外,过着与天隔绝的日子,她如何不恨。
林妙柔。
她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方能告诫阿叙在天之灵。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