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几日,到了徐婵娟及笄的日子。
腊月二十日,定国公府中宾客若云,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除了成亲外最为重要的日子。不少世家贵族都领着家中女儿前来观礼,因今日正宾请的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徐姑娘的表姑母,而朝阳公主也出席给这徐姑娘做赞者,有司请的则是户部尚书的妻子宋夫人,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排场,众人自然不敢马虎,来之前都教导好自家女儿,不要到时不知规矩冲撞了贵人。
因为是做正宾和赞者,傅皇后带着姜妧早早便到了定国公府,宋夫人也领着宋婳后脚过来,几人笑着寒暄。
今日来的都是与徐婵娟交好的少女,各自都备好了及笄礼上门。
为了不抢徐婵娟的风头,大家都心有灵犀般的穿的素净低调。
还没到迎宾的时辰,傅皇后和众妇人在外间说话,几个姑娘就在徐婵娟的闺房中说私房话。
宋婳去摸那身架在屏风上的乌金暗花云锦大袖礼裙,笑吟吟道“伯母果然费了不少心思,恐怕这身礼服费了不少心思吧。”
“想必徐姐姐穿上后,定是美的不可方物,可惜有人瞧不见这等美景了。”姜妧也跟着打趣,笑的跟小狐狸似得。
还没到时辰,徐婵娟只穿了身素色襦裙,青丝被挽成双环鬟髻,没好气的笑瞪着两人“就属你们俩心思最多,也没见你们给我送礼,反倒还在这儿笑话我。”
宋婳不服,转身辨道“哪有请人做筮宾的还讨要礼物来了,明明是该你给我们送个大封红才对。”
姜妧也笑盈盈的附和。
徐婵娟显然是十分无奈,故做扶额动作,叹了声气“强词夺理,果真就是拿你们没办法,我给还不成吗只是我给了之后,你们也得给我乖乖的送上及笄礼。”
两人就像偷腥的猫儿一样笑的痛快。
平日里总是徐婵娟数落她们,现在也该轮到她们来笑话笑话徐婵娟了。
只见徐婵娟起身去四方莲花卉纹妆奁中取出两个厚厚的封红,显然是早有准备,她笑着将两个封红交代她们手里,没再嗔怪,而是说着正经的祝词“今日多谢两位妹妹赏脸观礼,也盼着你们能沾沾喜气,来日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这时间过得可不是快,现下徐婵娟虽才及笄,但许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商议定亲之事,最早年后就得嫁做人妇,往后她们几人来往也就没有这么自在了,毕竟出嫁从夫。
两人接过封红,莫名的有些伤感,不过碍于今日的徐婵娟的喜日子,不敢表露出来,还是笑着作揖“谢过徐姐姐吉言。”
然后各自从袖中拿出备好的及笄礼。
姜妧送的是枚凤血玉镯,鲜红似血,常年佩戴能活血化瘀,对女子身体十分有益。
宋婳送的是支蓝田掐丝琉璃簪,看成色显然不是凡品,这只发簪少说也得要几千两白银,的确十分贵重。
收了礼后,外边的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吉时已到,让筮宾出门去正堂,准备迎宾,笄者和赞者则留在屋内等候。
外边丝竹管弦声响起,一首流水高妙欢畅,可见弹琴之人手法之超凡脱俗。
待主人将正宾也就是傅皇后迎进堂中后,互行揖礼,宾客们这才入座,及笄礼也就此开始,迎宾、就位、开礼
接下来便是由姜妧陪着徐婵娟出来。
到了正堂,姜妧才看见坐在侧席弹琴的白衣男子,心中诧异,竟然是徐婵娟的兄长徐砚之,更叫人惊讶的是,在他身边用竹笛伴乐的青衣男子竟是长孙翌,两人皆是芝兰玉树的好儿郎,前者温润如玉,后者气宇轩昂。
只是按理说女子的及笄礼上,除却笄者父亲外,少有男子参礼,徐砚之身为笄者的长兄,出现在这里无可厚非,可长孙翌又是为何
姜妧先被婢女领着去盥洗,净过手后,徐婵娟也随后进来,给众宾客作揖礼,然后跪坐在蒲团上,由姜妧替她梳头,众人在旁说着吉祥话。
再接着就是初加,定国公夫妇陪着傅皇后净好手后,宋夫人捧着发笄和罗帕站在徐婵娟身旁,傅皇后走到徐婵娟的面前,温柔的替她梳发加笄,便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三加三拜,傅皇后为徐婵娟加笄、簪发钗、再加钗冠,姜妧则帮她正笄换衣、正钗取衣、正冠协衣,徐婵娟面对父母行三拜礼,以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定国公夫妇望着身着大袖长裙的女儿盈盈走来,然后袅袅跪在自己面前,心中酸涩感慨,不由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我儿今日及笄,父母只盼你今后能幸福美满,无忧无虑。”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见父母眼角含泪,徐婵娟也心生感伤,双手交握,郑重的跪倒在父母面前,行大跪拜礼。
直到谢过众观礼宾客,定国公站到正堂中央,与众人作揖道“小女婵娟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
至此,及笄礼成。
正席设在后院中,定国公夫人领着众夫人去后院吃酒席,留下这一干小姑娘在这儿说话。
徐砚之也放下古琴,望着亭亭玉立的妹妹,心中也有些情绪,只是笑着对在场各位姑娘道“多谢诸位能来与舍妹观礼,徐某感激不尽。”
徐砚之这副翩翩如玉的模样,最容易叫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动,见他如此温柔的语调,众女不由脸红,羞涩的回道“徐公子严重。”
因为徐砚之这几年在外游历,所以即便是徐婵娟这个妹妹也有些时日没见,乍见久别重逢的兄长,徐婵娟也欣喜的上前问道“大哥是何时回来的”
“昨天夜里,特意叫府里瞒着,就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徐砚之温和的笑着,又抚了抚徐婵娟的发顶。
他又看向徐婵娟身旁的姜妧,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动作亲昵“许久不见,阿妧可是不记得表哥了”
姜妧摇头,朝着徐砚之笑了笑,俏皮的道“自然没有,只是看表哥与表姐许久没见,不好打搅罢了。”
“你这丫头。”听见她久违的娇俏绵软的声音,徐砚之不由失笑。
少女的模样和几年前大相径庭,她稚嫩的五官都长开了,青发乌黑,杏眸依旧灵动,琼鼻玲珑,小唇殷红,穿着芙蓉色袄裙,怀里握着手炉,看上去玉雪可爱,还有些窈窕之姿,叫人更挪不开眼。
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叫远处的人看在眼底,长孙翌沉着脸,双手渐渐成拳,手中的竹笛竟然出现了些裂缝,身旁的安平偷偷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他只觉得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好在红玉偏头时,忽然瞧见了这边修罗场,看着丞相大人黑沉的脸色,红玉只觉得大难临头,和安平对视了眼,她忙上前对姜妧低声说“丞相大人正看着您。”
说完后,红玉摸了摸鼻子,怎么觉得有种丈夫在捉奸的感觉。
她赶紧摇摇头,将不正经的想法甩出脑中去。
姜妧却没觉得有什么,回过头看了眼站在那端的长孙翌,没察觉到什么,继续与徐砚之他们说话。
这时的安平才叫欲哭无泪,他甚至不用去看长孙翌,就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脸色估摸已经黑成煤炭,浑身低气压逼得安平抬不起头来,他只能赶紧示意对面的红玉,眼皮都快要眨翻了,还打着口语。
红玉也害怕,毕竟这位丞相大人黑着脸连燕王都发怵,何况她一介小小宫女,她只能赶紧给姜妧说清楚,好解救自己和安平,于是只好上前去扬着声说“公主,您随奴婢过来些,奴婢有事告知与您。”
闻言,所有人看着突然出声的红玉。
红玉面不改色的看着姜妧。
姜妧倒真以为是什么大事,于是笑着和众人寒暄道“你们先去入席吧,本宫稍后便来。”
待到众人离开后,姜妧才问红玉“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嗓门”
红玉没说话,而是示意她看向对面的长孙翌。
饶是姜妧心再大,也发觉了长孙翌不对劲,那张俊脸此时阴霾遍布,似乎是在生气,只不过姜妧摸不着头脑。
红玉和安平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没想到,真当姜妧准备过去时,长孙翌竟然掀开袍角走了。
走了。
竟然走了。
看的红玉和安平目瞪口呆。
姜妧见长孙翌这举动如何还不明白,他这是生气了,只是自己又没有招惹他,他凭什么朝自己生气,昨日还说着甜言蜜语,今日就给自己甩脸子看,谁乐意搭理他。
“红玉,咱们也走。”
心中越想越委屈,气头也跟着上来,看着男人的背景,姜妧气不过,也转身离开,准备跟上徐婵娟她们的脚步。
没想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拉住手腕,叫姜妧迈不出脚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