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靠谱吗”宁枫微微挑眉,脚步不停的走向岩冈他们养伤的雪屋。
被抓包了,金子过了片刻才呼出雾气,乖乖低头跟了上去,放软声调,“没有没有,老大,我们就是怕你太辛苦”
落后一步的方辰看着宁枫的背影,却有些愣怔,他在人类基地呆过也工作过,人情世故上比金子想的更多。
因为老大的信任,大部分的事物才由金子的方辰做决定去处理,可刚才,他们两个却在研究怎么瞒着宁枫。
方辰背后一凉,寒风吹的他打了个哆嗦,立刻快步跟上来,有点忐忑的抬眼确认宁枫的神情。
“您救回来的兽人中,为首的那个棕熊叫岩冈,他来自铁山部落,就是前些日子鹤老说可以交易铁器的部落,他们现在急缺食物,想和我们交易。”方辰纠结片刻,还是三言两句把事情解释清楚,走下两节雪阶给宁枫引路。
“现在还是暴风雪,天也快黑了,我和金子担心您知道了他们的情况会连夜出发,所以是我想多了,以后一定不会了。”方辰越说越觉得他们实在不该以为了宁枫好为理由自作聪明。
放在人类基地,就是想要搞架空,与背叛无异。
也不知道宁枫有没有明白,他只是抬手拍了下方辰的肩“嗯,风口冷,进去说。”
撩起兽皮帘走入,就见岩冈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鹤老给他送来的食物,鱼汤还在炖,只是岩冈饿的厉害,鹤老才提前给他拿来两块烤肉。
看见宁枫,大口咬着烤肉的岩冈愣了一瞬,再次被他出众的外貌晃到了。
回过神的岩冈抹了下嘴,正要继续进食,就看到刚出门不久的金子和方辰姿态恭敬的跟在青年身后。
“领主。”鹤老应了上去,简单说明了一下这几个兽人的冻伤恢复情况。
宁枫要问的内容有些不一样。
他更关注铁山部落的距离有多远,这关系到具体要如何熬过困境。
比如昨夜,暴风雪中赶路的那段距离在正常环境下用不到小半天,但是他们凌晨才到家,几乎一夜,还格外危险。
岩冈终于从方辰与其他人的态度中终于察觉到谁才是这的领主,他虽然惊诧,但也忍着伤痛坐姿端正,全成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通过岩冈和鹤老的描述,可以确定从古树到鹤老从前的部落位置,要一两天,再从那到达铁山部落,还要三四天。
岩冈他们分了五队人出来,成功找到古树附近的只有他们六人,还是运气好遇到了宁枫。
岩冈拘谨的看着面前敛目沉思的青年,对方垂落在肩侧的发丝于炭火照耀下闪着罕见的银白色,而且显露在外的的肌肤也极为白皙,没有一丝疤痕,更没有风霜吹打的粗糙磨损。
和其他兽人相比,简直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之前看见宁枫,岩冈根本没往他是领主的方向想,现在看了看自己黝黑干裂的手掌,也从心底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低着头不
敢再看,等待青年的宣判。
距离很远,顶着暴风雪赶路事倍功半,如果再带着物资,就更慢了。
“我的人带上物资,就算路上顺利,到了你们部落怕是也要十来天。”
岩冈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人心生绝望,他自然知道路上有多艰苦,可若是只靠他们六人,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宁枫有想法了,但他还想再确认,你们,有尝试狩猎吗”
金子眨了眨眼,也好奇的看着岩冈,她掌管物资,自然知道领地内大家现在吃的东西有一部分就是严寒季后组织狩猎队的成果。
一百多人,只要能去狩猎,总不至于一点食物也弄不到吧。
这本是个很正常的问题,可岩冈的脸色却瞬间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眼眶都泛着红。
他死死低着头,过了半天才喘匀气息,顾不得手臂的疼痛,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有尝试过,但是”但是铁山部落的人早就习惯了更社会化的生活。
每当严寒席卷山林,他们都会带着巨象领地送来的充沛物资躲在山体深处,温暖又富裕的生活早就让他们失去了与野兽对抗的能力。
哪怕是羊或者鹿,在食物匮乏的严寒季都开始吃肉,铁山部落的兽人只成功狩猎两次,收获根本不够填饱肚子不说,兽人的死伤反而更多。
“所以,你们放弃了。”宁枫淡淡开口,他的神情很平静,让人看不出是赞同还是鄙夷。
岩冈惨白着脸,脖颈僵硬的点头,全程不敢与宁枫对视,像是羞愧,又像是恐惧。
宁枫站起身,从金子手里抽出一张粗纸和炭笔,“先把大概的地形画出来。”
岩冈自无不应,立刻用还算完好的左手画起路线,但是生了冻疮的手指捏不住炭笔,画出的线条歪歪斜斜,鹤老看不下去了,替他绘制地图。
宁枫看着一道道线条勾勒出巨树森林与远处的雪山,脑海中出现大概的轮廓,“带着物资赶路笨重不安全,距离太远,出于安全考虑,我只会让一小部分人在暴风雪停后带些必要物资前往。”
这和上次的疫病不同。
宁枫是要帮助岩冈他们,但他眼中领地的兽人和铁山部落的兽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以命换命,岂不是白忙活了。
运送物资的兽人肯定要自愿前往,也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首,遇到风雪就躲藏,绝不冒险,不赶时间。
“可、可是”那得要多久啊
岩冈本以为有救了,极为激动的喘着粗气,此刻又萎靡下来,惴惴不安的沙哑低语。
只怕到时候,铁山部落的人怕不是都要饿死了。
宁枫垂眸看着逐渐成型的地图,继续说,“明早我会启程按地图前往,只要能找到铁山部落,我尽力不让还活着的人饿死。”
“”方辰立刻抬头,他看着宁枫的眼神有一瞬愣怔,然后又变得极为明亮。
与其带着物资,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
确定的危险中,不如到了地方就近狩猎。
就是不定因素增加,一切都要依靠宁枫临时应变。
“只要你的地图是准确的,最多三天,我就能找到他们。”宁枫伸手接过简单的地图,仔细看了看,折起来塞到怀里。
距离严寒季结束还有两个多月,如果巨象领地的人一直不出现,铁山部落的人再学不会狩猎,最终还是会饿死,古树这六十多个人倾尽全力也负担不起一百多人的口粮。
宁枫青绿色的眼眸映着火盆里跃动的火光,他的沉稳淡然显然让身边人都跟着放松下来,仿佛有他在,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连焦躁绝望的岩冈都不自觉的感到安心。
确定了计划,也拿到了地图,宁枫便没再多待。
走出雪屋只见满天风霜,人站在古树下渺小的几乎消融于苍白的世界,方辰拉紧兽皮遮挡风雪,亦步亦趋的跟着宁枫,看神情还想说什么,只是张不开口。
“老大,我们不是想骗你。”还是金子先开了口,现在对外也能独当一面的金子带着一点撒娇卖乖的语气,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对不起,老大。”方辰泄了气,认错的态度更诚恳,还提出了解决方案,“以后我们会把领地内发生的要事记载下来,您随时可以查阅。”
“也不用这么辛苦。”宁枫有点不适应方辰的突然认真,但他也认真给予回应。
其实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工作”。
金子对树洞里储存的物资如数家珍,还在方辰的帮助下进行分类记录,每天消耗多少她都有计算,即使工作量庞大,刚开始也很困难,但现在的她对这些也已烂熟于心。
方辰来自人类的地下基地,几乎是本能的注重于领地规则的建立,他习惯于确定上下阶级,明确话事人,规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甚至仿照着人类基地又结合当下情况划分了不同的职务,对应不同的待遇。
每个兽人都可以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成功将所有兽人的力量都凝聚在一起。
而宁枫总是在外奔波,哪些方面需要他,他就会去填补空缺,每天都在和兽人们打交道,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可实际上如果没有金子和方辰,领地绝不会如此安稳。
反过来,也正是宁枫身为领主的绝对力量加固了方辰制定的“规则”,兽人们才会更积极的遵守“规则”,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宁枫是不怎么关注日常琐事,但是领地的一切都紧紧有条,兽人们的生活也在一天天变化,宁枫感受得到。
“我信任你们,就像你们信任我。”
当初骤雨季时,宁枫身边只有金子、羽还有方辰,他们在岩洞里围着火堆相互依偎着取暖,现在也始终是最亲近的朋友,或者说是家人。
金子对情绪变化极为敏锐,她感受得到宁枫一直是平静宽容的,心中安定,“老大,林绫新研制了一种丝线,织出来的布更挡风,我们今晚加上兽皮赶制两件,明天给你们带着吧。”
宁枫却摇头拒绝了,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化出的防寒皮毛,“越来越冷了,把保暖的衣裳分给狩猎和采集的兽人。”
金子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和方辰去准备你明天要带的东西,老大放心,肯定都安排好。”
金子办事,宁枫自然是放心的
回去时,路过金子和羽他们住的树屋,宁枫过去看了一眼。
炭火静静燃烧,钟艺缩在兽皮被子里睡得正香,羽和糯糯带着其他的几个幼崽在屋子里小声的照着方辰手写的画册认字。
羽先听到石板移动的声响,抬头看到是宁枫,眼睛蹭的亮起来,当下小跑过来,抬手的时候顿了顿才鼓起勇气抱了宁枫一下,这段时间羽身上长了肉,个子也拔高了点。
“老大,我会照顾好钟艺姐姐的,你放心。”宁枫配合的蹲下来,羽刚好可以抱着他的肩,贴着耳朵像悄悄话一样小声说。
大人们都忙了起来,羽也很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金子说照顾钟艺帮她适应这的生活就是宁枫交给他的任务,羽深信不疑,还颇为骄傲。
现在宁枫来了,羽还以为他是来检查的,主动保证。
“好。”宁枫摸了摸他的头,转头看到旁边糯糯带着几个幼崽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最终挨个都摸了头。
虽然事情很多,但宁枫心情很好。
他的确喜欢晒太阳发呆,但那是以安逸为前提的放松,如果知道有人水深火热九死一生,宁枫是闲不住的。
带着一身寒凉回到树洞屋,燃烧的炭盆和司南带来的加热器默默运转,温热的温度一点点唤回指尖有些发僵的知觉。
司南还在睡着,这里到处都是宁枫的气息,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只是,司南原本抱着人睡的安逸,在宁枫默默起身后司南迷迷糊糊的意识到怀里缺了些什么,可是抱又抱不到,最终也只能翻身趴了下去,侧脸枕着臂弯继续做着美梦。
搭在肩头的兽皮微微滑落,显露出极白的肤质,和宁枫那种健康的泛着莹光的白不同,司南露在外面的肩背与手臂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苍山上的落雪。
可他又很强壮,隆起的手臂线条与隐约可见的背部肌肉紧实又流畅。
宁枫就这么侧躺在一旁,托着额头静静瞧着他,等到身体完全回暖,皮毛上的寒意都被驱散,宁枫伸出手指,轻轻得触摸司南的额头,鼻梁,再到淡色的薄唇。
真是奇怪又英俊的人。
虽说宁枫认定了就会给予对方全部的信任,可说实话,他不太明白。
大黑狼明显是个多疑不安的人,他的纠结焦躁非常明显,对其他兽人也总是冷着脸一个字也不愿多说,这样的人,就是毫无疑问的相信宁枫,依赖宁枫。
也好在宁枫非常相信自己的感知。
情感这种摸不到实体的东西,能被感受到的,才是真的。
宁枫缓慢低下头,就在即将触碰到司南之前,暖光下泛着淡淡光泽的铂金发丝自肩头垂落,
先一步轻轻的擦过司南的鼻尖。
司南的睫毛颤了颤,自然睁开了眼4,幽蓝眼眸像极了冰封的湖泊,蕴含着深海的星辰,瑰丽而剔透。
回到宁枫身边,司南久违的放松下来,温暖舒适的休憩洗去了长途奔波的疲惫,熟悉的气息也让他非常放松。
知道自己在宁枫身边是安全自由的,所以,尽管司南睁眼就看到宁枫离的如此之近,他也没被激发出躲避的本能,只是有些迷糊的转了转视线,呆呆地看着宁枫。
宁枫轻轻屏住呼吸,虽然领地的酒还在试酿,他更没尝过酒水,但脑子里就是闪过前段时间跟着旁听学到的成语。
醉玉颓山,酒酽春浓。
宁枫用手肘撑着兽皮毯,倾身靠了过去,二人鼻尖轻抵呼吸相闻,就这么直白的亲在了司南柔软的唇上。
“”
司南眼眸几乎要凝缩成竖瞳,瞬间清醒,眼神立刻不自然的错开,他撑起有些发麻的手臂拉开点距离,声音还带着刚刚清醒的沙哑,“白白”
可司南越是这样,宁枫就越觉得有趣,他直接按住肩膀又亲了上去,还学着那个小册里写的调情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司南越躲,宁枫越要亲。
几次下来,司南苍白的脸色完全绯红一片,红到滴血的耳根带着热度更是向下蔓延,连脖颈、锁骨都渐渐泛着粉色。
最后司南被按倒躺下,也终于不再躲避,却还掩耳盗铃一样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宁枫险些笑出声来,眼眸弯弯闪着光芒,“你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