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到宁枫会突然发难,但眼前族长身死的事实也不容犹豫,雪窟内六七十个商人不管出于何种动机,大都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叫嚣着“杀了他”冲上来。
一切不过瞬息。
是对是错也没时间思考,总之,把每一个该选择的事都选对,结果总归不会让自己后悔。
叶和那两个奴隶全都惊愕呆住,面色苍白又惊骇,还是宁枫抓着他们的手臂或皮毛用力一甩,将几个“无辜”人推出了范围。
半兽化的宁枫在各方面都变得更强,明显的犬齿从薄唇边露出,发丝间笔挺的雪白兽耳抖动着捕捉着空中每一丝细微的声响,保持了握力的双手拥有更加尖利的兽爪。
率先飞扑而来的商人化为豹子,带着野兽的咆哮与腥臭的风。
银发被吹拂着向后飞舞,宁枫半步不退,青绿剔透的瞳孔前所未有的沉静坚定。
他矮下身子将半兽化的手紧握成拳,以兽人都无法理解的力道重重击破了对方的腹部,鲜血混着破碎的内脏喷溅。
另一覆盖着皮毛的手猛然掐过来,捏碎了豹子的颈骨,也捏断了嘶吼的哀嚎。
混乱的商人们毫无秩序,或拿武器,或变兽化,却也阴差阳错的给宁枫带来腹背受敌的压迫感。
可惜商人习惯于自上而下的欺压,从不会挑衅比自己强的对象,对战的技巧可想而知,所以哪怕气势汹汹,在真正动起手的宁枫面前也毫无反抗能力。
青年眉头压低,投下一片阴翳,他绷紧了下颌,抬手甩掉温热的血红,以半兽姿态展露出果决无匹的气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纯白圣洁的衣衫连带着配饰的宝石坠子如环佩相撞,宁枫修长的身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线条流畅的手臂与爆发力极强的腿部配合爆发,瞄准喉咙、脑袋又或是胸膛。
干脆且利落,减少无意义的疼痛,是领主能给予“罪人”最后的仁慈解脱。
司南以为一切的开端会由枪声拉开帷幕,那毕竟是高效的武器,宁枫在铁山部落遇到第一批商人就曾用过。
但他的鼻子先闻到了铁锈味。
几分钟前,他是和奴隶们从下往上走来的
一切都很顺利,尽管司南孤身一人也没有武器,但在他要求表忠心后,几个兽槛内数量过百的奴隶们竟然全都乖乖听从了他的一切调令。
甚至在司南的驱使下,奴隶们竟也反抗了那些看守者,打碎了兽槛的围栏。
就是不知道,奴隶们有没有意识到原来困死他们的束缚如此的脆弱。
司南内心的那一丝心虚迟疑在这种氛围中也渐渐消散,他甚至品尝到了某种甘甜的滋味。
实力是个人立足的根本,是最单纯的强弱评判标准,但不同个体的先天兽形差异让兽人的实力差距往往如鸿沟天堑。
相比之下,权利就格外直白简单了,虽没有实体,又无处不在,轻而易举就能把一无所有的
废物变成受千万人追随的上等人。
正如连身份都是编造的司南,他没有彰显过自身的实力,只是一些简单的描述和辅助的证词,通过群体效应的渲染就让每个奴隶都放弃了大脑的思考,全都闷头追随同伴的脚步,争先恐后的向他表达忠诚。
被苍白语言勾勒出的领地“美好未来”让奴隶们心生向往,压倒了奴隶对于商人部落这个严苛地狱里那些要命规矩的恐惧。
司南简单统计了还活着的奴隶具体数量,目前总数二百八十七个,有六十多个十岁以内的幼崽,五十几个被养着用于繁衍的女奴,五十几个对商人摇尾乞怜的“宠物”。
剩下一百多个奴隶都在这了。
司南走在最前面,他没有亲手做任何一件事,但在精神上却给予了那些奴隶极大的力量,让他们跟随着走到火把照耀的光亮下。
在昏暗世界中呆久了,奴隶们见到明亮的光束第一反应是低头遮眼,而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必再害怕了。
男人过分高大挺拔的身型包裹在纯黑的皮毛下,浓眉深目,鼻梁高挺,故作威严的面部轮廓线条清晰而锐利,这样的外貌条件不管怎么看,说是鹤立鸡群都不为过。
司南幽蓝的眼瞳略一瞥过,并没有管奴隶们愤怒的宣泄。
乌泱泱的奴隶们一路上抓住放哨站岗的商人,又闯进一个个商人的巢穴,把留在雪窟里休憩的商人家眷拖拽出来,不顾他们慌乱的挣扎咒骂,殴打着用绳子捆上。
有些商人的雪窟内甚至有好几个衣不蔽体的“家眷”,模样姣好的男人女人居多。
看起来十五岁以下的幼童也有几个,有的是商人的宠物,有的是商人的幼崽,从这些孩子的穿着与神情就能明显分辨出来。
没有年龄超过四十岁的“老人”,一个也没有。
商人部落没有秩序,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司南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种混乱如野兽的生活方式弄的眉头皱紧。
司南目标十分明确,因此不管看到何种情境都只略一扫视,脚步极快的踩着雪阶继续往上走。
得益于司南出色的嗅觉,在其他奴隶还满脸警惕着生怕各个层面放哨商人从哪突然出现时,司南恍然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然从“权利”的甘甜中清醒,以更快的速度寻着血的气味踏着雪阶而来,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甚至发出一声震响。
太安静了
雪窟中横七竖八躺满了“商人”,几架铁锅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里面煮着的东西怕不是都烂到融化了。
只是,蒸汽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实在让人胃口全无。
角落处还是有活人的,两个死里逃生的奴隶、面色煞白噤若寒蝉的叶、几个没吃过奴隶的商人、以及刚刚还在追逐打闹的几个商人幼崽。
“幸存”的几个生命都被吓破了胆,腿软的跌坐在角落,第一次发觉火焰燃烧的声音是如此震耳欲聋。
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一道身影,雪白垂坠的衣
摆浸染着没有规律的暗红图案,暗银发丝凌乱的落在肩头与胸前,额头冠饰中央那颗蓝绿色的宝石上凝结着干涸的血渍。
银发青年就这样屈起右膝坐在铺着兽皮毯的雪阶上,他挺拔的背后就是点缀着头骨等饰品的深色“王座”,尽管空无一人,依旧标志了高高在上的权利。
宁枫青绿的瞳孔琉璃般剔透,身上半兽化的标志性模样已经褪去,他正低着头反复端详自己这双手。
圆润的指甲缝隙残留着丝丝血线,那是商人们的血。
宁枫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但他对司南的到来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异样。
司南瞳孔凝缩,霎时间他忘记了跟着他的那些奴隶,对地上那些失去生命力的肉块也没有丝毫兴趣,他急切的迈开大步赶到宁枫面前。
贴身覆盖的兽皮衣细微的摩擦着,男人挺拔的身影在青年面前单膝跪下。
司南温热的手掌扶着宁枫的肩膀,另一手则用指腹细致的擦去那颗宝石上的血渍,转而用干净的掌心贴着宁枫的面颊,语气里压抑着自责,“我来晚了。”
宁枫握住了男人的手腕,让他去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是的,尸体
“我杀了人,很多人。”
宁枫这七个字说的十分沉静淡定,如果不是他清悦的嗓音格外沙哑,别人绝对听不出他压抑的迷惘。
就算对蝼蚁,捏死一只和踩死一片的感觉都大不相同。
“不,他们不是人。”司南答的斩钉截铁。
“白白,商人残害同类的那些行径没有一丝人性,杀了他们,会让许多的兽人幸免于难,商人,只不过是可以变成人类的野兽。”
司南不想让宁枫在这种事里得到负面反馈,商人该死是没有异议的判断,宁枫做的非常对。
出乎意料的是,宁枫沉默了。
他似乎听进去了,却还有疑惑,伸出双手给司南看。
“我用这只手,捏碎了一个女人的喉咙。”宁枫缓缓握紧右手。左臂上由女人留下的齿痕已经开始结痂,按照宁枫的恢复力可以推断出那时肯定被咬穿了部分皮肉。
敌众我寡,一击必杀格外重要,宁枫知道
“还用这只手,击穿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司南呼吸一滞,果断伸手与宁枫十指相扣,将掌心紧密的贴合,想要打断他的思绪。
但宁枫认真的与司南对视,继续说道“不管如何粉饰修辞,他们都是人。”
再恶劣的兽人身上也有人性,宁枫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正视这一点,绝不能将剥夺他人性命合理化。
就比如某个刚刚还起哄着要吃奴隶肉的男人也会保护他的孩子,意识到情况不对后,狠戾攻击向宁枫的女人也会努力拖延时间让其他人快跑,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也会想要和他的母亲一起活着。
“可你救了那些奴隶。”司南果断换了个角度,他还想阻止宁枫的思考,说实在的司南完全不为那些该死的商人尸
体抱歉,只想让宁枫高兴一点。
“他们一直被商人压迫蚕食,你拯救了他们,奴隶们都非常感激你。”
宁枫眼瞳微动,与司南那双澄澈湛蓝的眼睛对视片刻,确认了这句话里直白的关切,没有多说,“嗯。”
这么想其实也对,至少能让人心里获得安慰。但生命不是加减法,死掉的人和活下来的人不是单纯的数字,不能相互抵消。
若只看生命的数量,宁枫完全可以旁观两个奴隶被残忍分食,他不动手,这几十个商人都可以活。
但哪怕再来一次,宁枫还是会将这些商人全部清除,吃人就是不对,他当然不后悔。
可是即便明确自己是对的,宁枫依旧不适,他不享受杀戮,无法形容剥夺这些商人性命的感受。
理性思考,商人对其他兽人惨无人道的虐待与杀害只为利益与享受,是无可辩解的罪证。
宁枫杀死了这些商人,是为终止罪恶,是解救同类于地狱的正义。
可正义,就是用来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吗
雪窟内其实还有几个幸存者,除去奴隶和还没有正式加入商人部落的四个商人,其余都是幼崽,八个,年龄都在十岁出头。
打头的孩子面色惨白,但还站在同伴身前,张开双臂宛如护崽的母鸡,他看向宁枫的目光仿佛燃烧着鲜红的岩浆,警惕,怨恨,更多的还是恐惧与绝望。
此时此刻,商人的幼崽体会到了曾被他们部落压迫的奴隶的心情。
宁枫记得这个孩子,那是商人族长的儿子,和羽差不多大,性格却肉眼可见的天差地别。
司南跟着宁枫的目光转头,自然看到了那个孩子,这种眼神可不是好兆头,他可不会把一点就爆的炸弹放在宁枫身边。
“白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去杀了他们,咱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司南语气平常,甚至带着一些对宁枫的安抚与温和,仿佛杀了那些孩子和踩死蝼蚁没有分别。
“”宛若惊弓之鸟的孩子们立刻靠的更近,他们紧贴着彼此,缩在角落,现在除了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了。
男孩的牙齿碰撞着发出咔嗒嗒的颤声,像一头炸毛了的小兽,他从没有如此弱小的时候,毕竟自男孩降生以来,他的父亲就是商人族长,是带领商人部落把奴隶交易扩大了几倍的领头人。
可就在刚刚,男孩眼中英雄般的父亲轰然倒下,连同他的依仗也一同崩塌,男孩第一次在强大无匹的外来者手下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男孩不得不承认,甚至后悔,自己不该把恨意表现的这么明显
宁枫反握住了司南的手,摇头制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他们没吃过人。”
即使在刚刚混乱攻击的搏杀中宁枫也做出了这样的决断,他把那些冲上来的孩子推开了。
铁山部落的那些幼崽是吃了肉,但他们不清楚那些是什么肉,商人部落的幼崽是知道商人们做了什么,但幼崽们还
太小,并没有来得及参与。
谁生谁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在这个没有秩序的世界全要依靠拳头最硬的人来评判,而领主生来就拥有凌驾于兽人之上的力量,这种碾压一切的强大是领主向他人施予善意的根基。
凭借情绪滥杀的口子一旦打开,宛如决堤的洪水会冲垮一切。
宁枫凝结着干涸血痕的手掌顺着司南的手臂肌肉向上抚过,最后按住了他的后颈,五指顺势穿过浓黑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像在给大狗顺毛。
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在自己手中放松下来,宁枫偏头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我们和商人不一样,明白吗我很好,你不要急。”
商人部落的生存方式的确存在,再根据之前获得的信息,想来贩卖同类的情况在巨树森林之外应该算较为常见。
宁枫不理解,也不会去理解,更不强求奴隶贩子理解他的想法,只是站在对立面而已,宁枫甚至可以“尊重”他们弱肉强食的生存理念。
大不了就像商人部落这样,弱肉强食,比谁拳头硬好了。
简单触碰的一个吻让司南浑身一震,滚烫的热度从耳朵蔓延到脖颈,他的喉结动了动,抑制不住的展开双臂用自己的体温拥住了衣衫染血的青年,“嗯。”
司南本意是想安慰宁枫的,现在却反过来被安抚了,不过他也明白过来宁枫比自己要坚强得多,是他太过多虑了。
交换的体温赋予了这个拥抱远超言语所能表达的意义,司南埋首在宁枫颈侧轻轻的蹭了蹭,他知道现在的场合不合时宜,自己最好快点松手结束这个拥抱,但是
算了,如果宁枫质问,他决定说自己被吓到了。
“好了,起来吧,收拾一下,我们都需要休息。”可惜宁枫并没有质问,他的下巴搭在司南的肩膀,手掌一下一下的理顺着司南身上毛绒绒的兽皮衣,目光再次掠过那些尸体,沉静而坚定。
只是再一抬眼,宁枫对上了一双双睁大的眼睛。
跟着司南来的奴隶都到了门外,一个挨一个,一张张脸上全是惊骇与惶恐,实在是商人尸体太多了,尽管宁枫没有用残暴的手段,尸身都较为完整,鲜血还是不可避免地流淌,浸透了冰雪,像是深红色的晶莹矿脉。
不过奴隶们见多了血腥残暴的画面,他们并不惊讶于死了多少人,只惊讶于死的竟然都是认知里高高在上的商人。
略一思考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司南带出来的,宁枫有条不紊的给他们发号施令,原本因为商人身死而茫然无措的奴隶们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习惯性的听从行动起来。
“规整尸身,确认这些商人的身份,清点物资和人头数,留十人烹煮食物。”
“行动。”
狂骤的暴风雪将天地混成一片混沌,雪面之下反而得到了片刻安宁。
这一层都是血的腥味,染血的冰雪太多清理起来十分麻烦,换一层处理后续的问题更方便。而且宁枫讨厌商人的“王座”,他宁可坐在地上也对那个椅子视若无睹就足矣
看出他的态度。
换一个空间,或许可以让他更加心平气和。
奴隶们都在忙忙碌碌,他们习惯了被命令,司南指挥起来一点不费力,毕竟现在也没人会质疑宁枫竟然只有一个人,那么多商人的尸体还在一个个确认呢。
有司南在,宁枫放心的挑了个狭小但安静的雪窟稍作休息。
关上了木板门,青年褪去那些繁琐漂亮的服饰搭配,白皙柔韧的背部没入木桶中微微荡漾的温水。
伤口的刺痛使得肌肉线条轻轻收缩,最终还是放松下来,让自己完全被温水包裹。
宁枫知道,自己只要睡一觉,休息好,身上这些没伤到骨头的皮肉伤就会愈合的七七八八。
身体放松的后仰,后颈能感受到木桶边沿的潮湿与坚硬,丝滑如瀑的银发垂在桶外,晶莹的水滴还未落下就被炭盆散发的热浪蒸腾为气,没留下一丝痕迹。
闭目养神的宁枫耳尖微动,他听到了水汽被火焰炙烤而发出细微噗噗声,脑子里随之闪过一个念头。
燃烧的木炭是商人的物资,等着被他用来取暖的兽皮也是商人的库存。
掠夺与侵占,的确是积累资源的最快方法。
却不该提倡
他的白狼领地就在巨树森林中央,相当于整个森林的资源都任他取用,宁枫的物欲需求还很低,自然没必要掠夺他人。
但宁枫心知肚明,他能如此选择的前提是自己能在巨树森林的中央安家落户。
啊
宁枫抬手抚额,带起的水滴顺着清晰的面部轮廓滑落,在他闭目叹息时又无声的坠落于水面,只留下一道像是泪痕的无形水渍。
他放任自己坠入明亮而温暖的梦乡
浓绿茂盛的古树之下,斑驳日光裹挟了飞舞于草木之间的尘埃,星星点点朦胧模糊,体态修长健壮的白狼舒展着前肢,蓬松雪白的大尾巴甩过摇曳的嫩绿草叶。
本该和记忆中一样美好而宁静的画面,却被突兀的喊杀声击碎,不止是几人或几十人的声音,更像是千百人恐惧而愤怒的叫嚷着,然后就是血的味道。
浓郁的像浸泡在血水中
白狼睁开眼,眼前并没有什么古树草坪,唯有阴暗天幕下手拿长矛圆盾的人们在相互攻击。
混乱,践踏,鲜血,死亡
白狼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是人与人之间单纯的争执,更像是两个部落、两个领地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明明大家都是同类,却不死不休。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词汇。
战争
这似乎是个可怕的东西,在理解它之前本能就先在排斥它。
一晃神,厮杀的兽人们不知何时都变成了满脸死气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着,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白狼觉得很冷,他踉跄着踩过这些尸体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爪子触碰到的还是柔软的,直到瞧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高大苍白的
男人佝偻着脊背,垂着脑袋跪在那,身上漆黑的兽皮衣被鲜血完全浸透,只有还残留着就要消散的余温。
白狼像被指引走过去,他想要找到对方的所遭受的致命伤是什么,便低头轻轻嗅闻,青绿而迷茫的竖瞳略一转动,撞进了那双涣散无光的眼睛。
熟悉的冰蓝色
“砰”重物摔倒的闷响
宁枫蓦然睁眼,还没聚焦的瞳孔注视着雪窟内的大片冰雪,眼底残留着惊愕与后怕。
前半段他像个旁观者,在看一段记忆,但是后面明显是梦境,司南还活的好好的呢。
宁枫从水温变凉的木桶中翻身而出,雪白的兽皮衣自然的包裹着他的身躯,自己的皮毛虽然单调,却也比那些款式华美的衣衫更加合身。
推开木门,宁枫将发尾凝结的冰晶掐碎,看着雪窟的走廊不远处浑身写满了狼狈与慌乱的男人,正从打滑的冰雪上爬起来。
还是个“熟人”,叶,没来得及吃人的商人幸运儿。
叶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又看到一道身影注视着自己,今天刚经历了巨大变故的他神经系的跟头发丝一样,腿一软,砰地一声又摔得直接跪了下去。
“大人您”声音都在抖。
很明显,刚刚那宁枫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就来源于他。
宁枫抬手制止了没意义的话语,眼神带着些审视,“急匆匆的,干什么呢。”
叶努力爬起来站稳,整理了一下身上缝着兽皮的布衣,扯了扯嘴角露出略带讨好的神情,“刚刚司南大人派我们去给不方便上来的怀孕女奴送去食物,都送到了。”
亲眼目睹了其他数十商人的死亡,叶和其他三个幸存的商人自然战战兢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原因,反而格外害怕。
宁枫疑惑,“然后呢”
叶咽了下口水,他感觉自己额头流下了冷汗,又不敢抬手去擦,只能硬着头皮坦白,“有个女人突然产仔了,情况很不好,都是血,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奴隶都是商人的财产,能下崽的奴隶价值更高,以往传这个消息的商人都免不了商人族长的一顿责罚。
叶也害怕,他怕那个女奴如果真的撑不过来,这个一言不合就把几十商人屠戮殆尽的青年会不会不由分说的杀掉自己。
宁枫没发现这人复杂心思,前所未有的血腥梦境再次闪回,他短期内都不想见血了,但这种时候还是人命优先,“我去看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