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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瑜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买火车票, 就收到了大丫的信。

    大丫在信里告诉她,浮云县的革、委、会主任张镇被人举报,被拉下马了。他这个保护伞一被拉下马,庄师伯马上成了众矢之的,家被抄了, 人也被带走了。

    邹副局长看在姜瑜的面子上,本来是想替庄师伯说两句情的, 那么大年纪的老头子了, 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就算了呗, 但他只说了一句,就被打成了庄师伯的同伙, 一并被罢免了。

    现在被送去扫大街改造了, 成了浮云县的坏分子, 不少人盯着他, 姜瑜写的那封信,还没落到他手里, 就被人给撕了。最后邹副局长只从捡的边边角角,拼凑出是姜瑜的信。

    他也不方便给姜瑜回信。所以偷偷找到徐落英, 让大丫给姜瑜回了这封信,简单地说了一下浮云县的情况。信的末尾,大丫叮嘱姜瑜,现在浮云县的形势乱得很, 让她千万别回去,免得卷进是非里。

    姜瑜把信纸折叠好,放在了桌上。革、委、会主任,就蹦跶,现在都75年冬天了,再过不了一年,这些现在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跳梁小丑,都会变成丧家之犬,接受历史和人民的审判,欠下的罪孽和账,都会还回去。

    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姜瑜但不是很担心了。反正就十来个月,到时候庄师伯和邹副局长的这些罪名自然会被洗清。

    不过去给卢主任送菜的时候,她还是借用卢主任家的电话打回了金安公社,想找翔叔问问,县城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公社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所以还是由住在公社后面的刘书记来接的电话。

    简单地跟刘书记问了个好之后,姜瑜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刘书记,能麻烦你通知一下翔叔吗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再打电话过来,让他过来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端的刘书记沉默了一会儿说“姜瑜,你还不知道,沈天翔已经不是荷花村的村长了,叫他来听电话,恐怕不大合适,这毕竟是公家的电话,有什么事还是我给你转告。”

    “翔叔不是村长了”姜瑜讶异,沈天翔才五十多岁,还不到退下来的年纪,而且瞧他的样子,也是想培养沈二刚当接班人。姜瑜怔了片刻说,“那荷花村现在的村长是谁”

    “周全兴。”刘书记说了一个对姜瑜而言很陌生的名字。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记得这是村子里另外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他好像是周老三隔房的堂哥,做事干活都很一般,也很少掺和别人家的事,反正没什么存在感。这样一个人做村长,能服众吗

    姜瑜马上敏感地察觉到这里面另有内情,她试探地询问道“刘书记,这是公社的决定吗”

    刘书记摇头“当然不是,这是上面的决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上面,是县里还是市里别扯淡了,无缘无故的,县里、市里才没闲心去管一个小村庄的村长是谁呢。除非是村长犯了很大的错误,可翔叔在村里威望很高,性情又耿直,处事不偏不倚,他能犯什么大错

    姜瑜觉得刘书记没说实话,可隔着一条电话线,她也不能钻过去,逼着他说真话。

    挂了电话后,姜瑜本来消下去的心思又起了。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接二连三的出事,说是巧合她都不信。

    不过最近梁毅要带人进山里训练,这两周都不会回来,让他找人开介绍信和买火车票至少得等半个月,姜瑜等不急。

    想了想,她把主意打到了秦老头的身上。

    第二天,秦老头来给包菜捉青虫时,姜瑜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不过未免这老头不答应,姜瑜没说实话,扯了个借口“快过年了,我想回去看看老家的亲朋好友。秦爷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张火车票,开个介绍信,行吗”

    这对秦老头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但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你走了,这菜怎么办”

    这个姜瑜早想好了,她把自己的钥匙解下来,递给了秦老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菜园子麻烦你们照看了,菜也由你自己来摘。”

    秦老头最关心的问题解决了,他非常好说话的答应了“行,你想买哪一天的火车票待会儿,我让人去给你买。”

    “越快越好,有今晚的最好。”姜瑜说完就发现秦老头的脸色不对,忙补充了一句,“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早点出发,早点回来。免得过一阵下雪了,火车总是晚点,太不方便了。”

    秦老头年轻那会儿也经常坐火车,一坐就是好几十个小时,有时候连个搁脚的地方都没有,坐一趟火车下来,脚都肿了。要是再碰到暴风雨,火车晚点个一二十个小时,那滋味确实不好受。

    他表示理解“行,知道了,我尽快给你安排。”

    等他走后,姜瑜开始收拾东西。天气冷,她这一趟回去,换洗的棉衣肯定要带个一两身,然后是钱和粮票,此外火车上没什么吃的,还得自己准备接下来两天的干粮。

    难得回去一趟,怎么也该老朋友们准备点礼物才对。可想着浮云县那边现在的形势,姜瑜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多带点钱。

    零零总总,姜瑜还是收拾了一手提箱的东西。

    收拾完行李,她给梁毅写了封信,也没提浮云县现在的变化,只说她想回去看看翔叔他们,过一阵就回来。

    秦老头的动作果然很快,到下午的时候,他就把介绍信和火车票给姜瑜送过来了,夹在票和介绍信里的还有五张一斤的全国粮票。

    姜瑜拿起来,扬了扬“这是。”

    “拿着,饿了买点东西吃。”秦老头笑呵呵地说。

    姜瑜收了起来“谢谢。你们多保重,我先走了。”

    梁毅家出门没多远就有去火车站的公交车,姜瑜拎着行李,转了两趟车,在天快黑下来时,赶到了火车站。

    因为要得太急,秦老头没买到卧铺,只给她买到了一张座票。姜瑜挤上车,发现这趟车特别拥挤,连下车门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大家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慢慢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这阵势,比之后世的春运大军也不逞多让。姜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艰难地坐下,因为她的座位旁边的走到里也有席地而坐的人。条件艰苦,只能克服。

    一路走走停停,好在火车没晚点,在后天下午到达了市里。

    姜瑜照旧在市火车站旁边的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坐汽车回了浮云县。

    到了浮云县,她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去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把行李放在房间里,再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然后在县城的大街上转悠起来,打算先了解一下情况。

    转了一周,姜瑜就发现,过了大半年,浮云县的气氛明年比去年紧张。路上行人都是神色匆匆,看到陌生人,大家都一脸戒备,而且街上的红袖章变多了。以前要走好几条街才能碰到一个红袖章,现在一条街上能看到好几个红袖章在转悠。

    果然,大丫的信里没有夸大其词,浮云县的形势比以往乱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在街上转了两周,已经引起了几个红袖章的注意,这几个家伙眯起眼,目光悄悄在她身上打转。

    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这个时候显然不宜随便跟人起冲突。

    姜瑜打消了继续逛街的念头,转身摆脱掉身后的几条尾巴,回到招待所睡了一觉,等天黑后,她才摸出了门,直接往徐落英家而去。

    晚上七点多,徐落英家的灯还亮着,三个孩子在玩游戏,徐落英在厨房里烧水,水沸腾开来,咕噜咕噜地响。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二丫跑进了厨房,对徐落英说“妈,有人在敲门,会是爸爸来了吗”

    自从被撸职后,未免牵连到妻女,邹副局长除了那天晚上悄悄来让她转告大丫给姜瑜写封信外,就再也不曾来过。

    徐落英生怕是出了什么事,心里一紧,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连炉子上的水都顾不得了,她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轻轻拉开门,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老邹”

    结果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拉着姜瑜的手,做贼似的往门的两侧张望了一周,然后赶紧把姜瑜拉了进来,飞快地关上门。

    “小瑜,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大丫叫你别回来吗你还回来做什么。”徐落英看着姜瑜,噼里啪啦一阵好说,然后不等姜瑜说话,她又问,“没人知道你回来”

    姜瑜点头“我今天才到的浮云县,还没回荷花村。想着既然来了,先找你和邹副局长见个面。”

    徐落英皱着眉“这不都见到了吗你看,我们都好好的,你听我的,趁着大家都没发现你回来了,明天早上赶紧走,去市里买车票回黎市。”

    她这么急切地赶自己走,引起了姜瑜的怀疑。按理来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又不常待在浮云县,就算现在浮云县的革、委、会很猖狂,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才对。徐落英委实不用这么着急,她这幅样子,反倒是说明,这事可能跟她有关。

    姜瑜心里隐隐有谱了,她也懒得废话,直接问道“徐婶子,这么远回来一趟,不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肯定不会走。你直接告诉我,也免得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去别的地方打听,惹出事来。”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呢。”徐落英急得跺了跺脚,拉着姜瑜,“你跟我到厨房里来。”

    她把姜瑜拉到厨房里,又叫已经懂事了的二丫“去门后面盯着,要是有人来,赶紧回来告诉我。”

    “好。”二丫点点头,小跑了出去。

    徐落英又不放心地把厨房门关上,才拉着姜瑜坐下说“我听老邹说,你那继姐,就周家那个继姐,攀上了新的革、委、会主任。”

    一句话姜瑜就明白了,果然是冲着她来的,难怪庄师伯、邹副局长还有翔叔都遭了殃。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帮助过她,而对周老三袖手旁观,甚至邹副局长还抓了周建设,翔叔更是没少训斥和处罚周老三父子。

    周建英这是想一口气把场子都找回来啊。不过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她一个重生者不知道明年这场动荡就会结束吗还去跟革、委、会的人搞在一块儿,真是疯了。

    姜瑜收起复杂的思绪,歉疚地对徐落英说“抱歉,是我连累了邹副局长。”

    徐落英倒是想得很开“关你啥事,抓坏人是老邹的责任,他一没冤枉好人,二也没乱抓人,动用私刑。他没错,你也没错,都是这世道的错。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扫大街就扫大街,这样还轻松了许多,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一出去就是好几日不着家,还让咱们娘几个提心吊胆,总怕他哪天就牺牲了。这样就好,平安是福嘛”

    这话不过是徐落英的自我开解罢了。以前邹副局长还能时常来看看她和孩子,两人还考虑过复婚,但现在都成了泡影,为了不牵连她们母女,就是在大街上碰见了,他也会装作没看见她们。

    姜瑜能体会徐落英的心情。

    她问“那那些人没有为难你们”

    “这个倒没有,我跟老邹不是离了婚吗没想到这还救了咱们娘几个,没被他牵连。”徐落英说起这话来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些人说,我跟老邹这个坏分子划清了界限,是个积极分子。没人为难我们,但这条街上的红袖章经常过来咱们这儿转悠,估计是怕我们跟老邹有联系。”

    她们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这让姜瑜心里头好过多了。她问徐落英“你知道新得革、委、会主任是谁吗”

    徐落英说“是个三十岁出头,有点胖,斗鸡眼的男人,好像叫什么黄为民,眼睛贼咪咪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姜瑜点头“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这可问住了徐落英“我哪里知道,我就一个普通的纺织厂女工。”

    看来这事还得找邹副局长才能了解清楚状况。姜瑜问她“邹副局长现在在哪儿”

    徐落英看了姜瑜一眼“跟几个被的老头一起,就睡在县公共厕所旁的那间小屋子里。那里一直有人看着,你可千万别去,不然他们一发现你跟老邹接触,就会给你扣一顶同党的帽子。”

    徐落英是真的怕了,邹副局长不过就是在开会的时候,替庄师伯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揪住了辫子,放大,然后被打成了庄师伯的同伙,坏分子。不但摘掉了公安局副局长的帽子,还被送去扫大街挑粪。

    姜瑜明白她的顾虑,安慰她道“没事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被人看到的。”

    见她固执己见,徐落英摇了摇头“哎,你这孩子,听婶子的一句劝,我们家老邹都搭了进去,你就别送上门了。”

    “我知道,徐婶子。”姜瑜拍了拍她的手,拿出提前买好的一袋糖,“这是给二丫她们的,你先收着,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