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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灾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 但比起出任务真的要安全很多, 就是累,持续的时间特别长,心理压力大, 尤其是看到同胞被压死在残垣断壁中支离破碎,甚至这其中还有天真质朴的孩子时, 那种滋味格外难受。

    灾后72小时是救援的黄金时间,梁毅他们是乘专列过去的,赶到时,距离地震发生刚好过去一天一夜。到了灾区所有的民兵、武警、部队官兵全都投入到了救灾中, 不眠不休,累了抱着胳膊打会瞌睡, 眯一下,饿了就吃点压缩饼干。

    梁毅被分配去了城里救人,到第三天的时候,正好赶到了一座居民楼。那座居民楼有五层高, 塌了一大半,只有第一二层还矗立着, 但被上面三层倒下来的砖石给压住了。当晚,一楼有户人家在家里睡觉, 没能及时逃出去, 被埋在了里面。

    梁毅和队友经过观察,选了一处最薄弱的地方开始挖土,搬开掉下来压在一楼正门口的石头。但才挖了一半, 忽然又有余震袭来,毫无征兆,震得本就是危楼的房子,轰地一声又塌了一角。

    而那一角,刚好是梁毅他们挖空的地方。二楼的石板倾斜下来,很大一片,差点砸到梁毅头上,最后擦过他的头皮,把他的帽子刮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帽子被砸进了石头里,后来我把它挖出来,玉就被摔碎成了好几片。”梁毅惭愧地看着姜瑜。他答应姜瑜要把这玉收好,一定不会取下帽子的,但才去灾区几天就失言了。

    那顶帽子被戳了洋柿子那么大的一个洞,找出来也没法戴了,梁毅只好把缝在里面的玉收了起来,拿回来交差。没想到姜瑜还真惦记着。

    姜瑜听了之后,久久无言,好半晌才闷闷地打了一下他的手“你就作,你这条小命迟早会被你作掉的”

    梁毅反手抓住姜瑜的手,安慰她“不要担心,我一直很小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姜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现在听到他说这些事,都还觉得后怕,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继续在灾区呆了五个多月,回来之后若不是她主动问起,这个人恐怕连提都不会提起这事。

    她从认识梁毅到现在,才两三年,这人都已经好几回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姜瑜觉得,不用沈红英预言,就凭梁毅这倒霉的运气和危险的职业,也能想得到,哪怕是明年这个坎儿过去了,他的小命也未必就安全了。

    真要安全,除非哪天天下太平了。这也不好说,就是太平盛世,一桩车祸,一场疾病,一个小小的意外,也能随时都要了人的命。意外随时伴随着人的一辈子,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姜瑜努力说服自己,以平淡视之,别发火,别焦虑。

    但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完全不想搭理梁毅,将他推了出去“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这明显是生气了,梁毅哪敢走,但他也不敢硬闯进屋里,免得姜瑜生气,便站在了门口,死皮赖脸的“小瑜,时间还早,陪我说会儿话。我不进去,我就站在门口,不打扰你咳咳”

    边说他还边咳了好几下,这招苦肉计用得好。到底惦记着他刚回来,说不定在灾区留下了什么病根,姜瑜没坚持几分就打开了门,把他拉了进来,然后一指离床很远的那张椅子“坐好,别动手动脚。”

    梁毅老老实实地坐下,看姜瑜在那儿拿出盒子,翻她的玉。

    哪怕隔了一两丈远,梁毅还是看见了,她那小木盒子里已经有好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玉了,在灯光下,绿油油的一片,闪烁着莹润的绿光。这些东西,是谁弄来的不言而喻。

    梁毅心里头有点酸溜溜的“天冷了,你别天天去种菜了,喜欢玉,我下次想办法给你弄。”

    提起这个,姜瑜又想起他刚才带回来的那几块玉“买玉的钱你从哪儿弄来的”

    梁毅每个月有八十多块的钱工资,但这部分钱,他每个月留下十块开销,然后给另外资助的两个烈士遗孤每个月寄五块钱,还剩下六十多块,几乎是每个月都拿回来交给姜瑜了,说是家用。

    他应该是没私房钱了,就算现在玉不值钱,这么几块水头不错的玉,随便拿到黑市,一个也得上百块,加起来怎么也要千儿八百,他哪来这么多的钱这么贵的东西,别人也不可能白送给他。

    “怎么,担心我的钱来路不正”梁毅揉了揉姜瑜的头,“放心,违法乱纪的事我不会做。去年冬天,在山上打了两头大野猪还有几只野兔之类的,卖到供销社,赚了几百块。正好你喜欢玉,我有个朋友也比较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就让他帮忙收了点。”

    姜瑜再次把他带回来的玉拿起来瞅了瞅“几百块恐怕不够”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梁毅苦笑,“还差点钱,我用我妈以前留下的金子补上了。”

    金子,他家还藏了金子,姜瑜讶异地瞟了他一眼,从柜子里翻出另外一个木匣子,直接递给了他。

    梁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成叠的纸币,粗一估计,至少有好几千。

    他吓了一跳“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

    就算他每个月拿六十块回家,两年一分钱也不花,顶多也就一千出头,这木匣子里看起来可不止那么点。

    姜瑜才不管他的讶异呢“明天你去把金子赎回来,剩下的,让你的朋友一并帮我买玉。”

    这个时候,钱还很值钱,玉、古董玩物不值钱,但未来几十年,钱会一直贬值,而这些现在看起来不值钱的玩意儿却会跟着水涨船高。正好梁毅有门路,赶在改革、开放前,把钱都换成实用的东西,免得以后这些好东西想买都买不到。

    梁毅已经习惯了姜瑜对玉的痴迷,盖上了盖子“好,他那里有好玉我都让他给我留着。”

    说完这个,姜瑜想起了另一桩事,问他“灾区现在怎么样了这次地震死了多少人”

    提起最后一句时,姜瑜的语气有些艰涩。虽然听秦老头说,死亡没想的那么严重,但不管有多少,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对应的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死亡加上失踪的大概有四五万人,目前还在进一步统计中。灾区已经差不多清理完毕,灾民也住进了新建的房子和帐篷里。灾后重建,任重而道远。”梁毅语气低落地说道。

    没有去过灾区的人,没办法体会到那种看着自己的同胞家园被毁,妻离子散,天人永隔的悲伤。

    姜瑜握住他的手“抱歉,我不该问你的。”

    她实在是想知道地震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媒体的报道总是寥寥数语,关键信息都模糊了,时至今日,外界对这场大灾难知之甚少。不过让姜瑜唯一欣慰的是,所有的报道都没提起过那封信的问题,而且事情都过去快半年了,也没人找到她。

    梁毅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平视着她的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过我在灾区听说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姜瑜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对,但他的语气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犹豫片刻,她点了一下头。

    梁毅垂下了头,逼近姜瑜,声音很轻,但落到姜瑜心里却像是平地炸起了一道惊雷。

    “在地震事发前几天,灾区有不少部门和个人收到了一份来历不明的信,你猜这些信上面写了什么”

    姜瑜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写了什么”

    她都跑到几百公里外,还用了易容符,连郭嘉都没查到是她,姜瑜自觉在这件事上,她做得很隐蔽,梁毅应该猜不到她头上才对。

    “地震的准确时间,当然,最后地震的时间与纸条上的有所出入,但也只差了两三个小时。你说神不神奇”梁毅敛起了笑,握住她的手加重了三分力道,似乎在暗示她别说谎。

    姜瑜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吗那还真是神奇。”

    “我也觉得。”梁毅松开了姜瑜的手,像是事不关己似的,淡淡地说,“地震前几天,这些信传得沸沸扬扬的,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震荡。正是因为这则流言,不少市民当天晚上没在房子里睡觉,而是出去铺凉席,打地铺,因此幸运地躲过了这场灾难。灾后,这个情况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还保存着的信都被收了上去。”

    话说到这里,他忽地住了嘴,转而说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这段时间在家里都还好”

    姜瑜还沉浸在信被收起来的那件事中,他这猛一拐弯,姜瑜有点反应不过来,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还好。你还没说那些信呢,有关部门找到这个寄信的人了吗”

    “这个我有告诉过你寄信的是一个人吗”梁毅反问,目露精光,深深地看着姜瑜。

    这时候,姜瑜如何还能不知道,梁毅早就怀疑上了她,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她承认吗

    她撇了撇嘴,不大高兴地睨了他一眼“好了,是我,是我,好了,你这下可以说了那些信呢调查清楚了吗对了,你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明明就不在。

    “信封。”梁毅指出了姜瑜的破绽,“你向我讨要的三十个信封。那是军区出版社自己印刷的信封,跟外面买的,看起来一样,但纸质还是有所不同,信封要比邮政局卖的厚实一些。”

    厚实一些一个信封能比另外一个厚到哪儿去用毫米恐怕都量不出来,这么细微的差别,他也能发现,姜瑜觉得自己暴露得还真是冤。

    梁毅能发现,姜瑜担心别人也能发现,她两只手撑住脸颊,恹恹地说“那完蛋了,我很可能会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件事给模糊过去。”

    “现在知道怕了做事的时候怎么不跟我商量。”梁毅捏了捏她嫩生生的脸颊,“放心,地震来了,大家逃命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情管这信。最后只找到了35封,其中有两份是军区的信封,我不小心失手把它们掉到了水坑里,不会查到你头上。”

    这么说,姜瑜才彻底放心了。不过这件事也给她提了个醒,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以后做事情还得更小心才行。

    可她放心得太早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头顶上传来梁毅危险的声音“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好好说说信上的内容”

    完了完了,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姜瑜仰起头,干笑了一声“我说是我做梦梦到的,你信吗”

    梦到千里之外会发生地震,还不惜为了个梦,大动干戈,冒着暴露的风险买了几百个信封,特意跑到几百里外去把信寄出去

    梁毅不动声色,又问“除此之外呢,你还梦到什么”

    这是要寻根问底的意思啊,姜瑜泄气地瞟了他一眼“我还梦到你会英年早逝,你说怎么办”

    闻言,梁毅怔了一下,握住她的下巴“真的这样”

    “骗你的,谁让你每次出去都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呢”姜瑜白了他一眼,“没有了,就这一回,你相信我。”

    这话显然并不能取信于梁毅。他把姜瑜拉了起来,抱进怀里,叮嘱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记得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强出头。我可以跟你一起出谋划策,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知道姜瑜的来历有些问题,不管是院子里的菜还是这特殊的玉,都说明了她的不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这秘密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那又何必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没想他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姜瑜有些感动,仰起头,唧亲了一下他的坚硬的下巴“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这可是个漫长的故事。”

    她愿意主动坦白,这已经是莫大的惊喜。梁毅很有耐心,托起她的头,对准红唇狠狠地亲了一口“不着急,你慢慢想。时间不早了,天气冷,早点睡。”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姜瑜拉住了他。

    梁毅指了指隔壁,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怎么,不让我走,今晚是打算让我睡在这儿吗”

    “想得美”姜瑜松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背对着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走,走,快回你的屋子里去。”

    梁毅顺势出了门,站在门口又看了她一眼“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说罢,他替姜瑜拉上了门,然后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梁毅转过身,仰望着天空中还在不停飘落的雪花,幽深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愁绪。

    “英年早逝”从看到身边的战友时有牺牲起,他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只是从前他一个人,即便是青山埋忠骨,也无所畏惧,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要真有了什么意外,姜瑜怎么办这个事情他得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姜瑜醒来的时候,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通红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中,但却没什么温度,打开门,冰冷刺骨的寒风就扑面而来。

    姜瑜连忙裹紧了棉袄,瞧了一眼隔壁的门,发现梁毅的房间大门紧闭,估计是还在睡觉。

    姜瑜赶紧跑去了厨房,准备做好饭再叫他。哪知她一进厨房就发现,炉子上热着一锅粥,上面的蒸盘上还放着两个大肉包。除此之外,厨房里那张摆放菜板刀具的桌子上还非常显眼地放了一块四五斤重的猪后腿肉和两根筒骨。

    这得多早就去买东西啊姜瑜吃了一惊,连忙跑到他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里面却没人应。等了两分钟,姜瑜推开了门,他的房间里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完全不像有人睡过。

    这人,又跑哪儿去了,姜瑜嘀咕了一声,转身准备出去找人,刚一扭头就看见桌子上的白色搪瓷杯子下压着一张纸。她走过去,拿开杯子,纸上写了一句话我回队里了,除夕回来。

    才回家呆了还不到24个小时就又走了,姜瑜有些惆怅,捏着纸撇了撇嘴。

    不过这种惆怅没持续多久,因为雪停了,大家都要出去扫雪,把马路和家门口打扫干净,过一个红红火火的新年。

    姜瑜也加入到了大部队里,随着街坊邻居一起,先把巷子和巷子外面的那段马路打扫干净,又将自家门口的雪扫到了树窝里。等忙活完,姜瑜出了一头的汗,她将垂下的头发捋到后面,准备回家做饭,远远的就瞧见卢主任来了。

    “你打扫得真干净,往年下大雪我过来的时候,这家门口都堆满了老高的雪也没人管。果然,这家里还是得有个人。”卢主任拎着一块豆腐笑眯眯地说。

    姜瑜笑着邀请她进去坐坐。

    卢主任摆了摆手,把豆腐递给了她“来的路上买的,想着这两天下雪,你恐怕也没出去买菜,看见卖豆腐的就给你捎了一块回来。对了,小瑜,梁毅他们昨天回来了,出去好几个月,今年应该会放他们在家里好好过个春节,除夕那天,你跟他一起过来吃饭,等他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姜瑜本想说他昨天就回来过一遍了,但卢主任好像不知道,姜瑜索性没多嘴,只笑着应下了“好,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行,我还要上班,先走了。”卢主任挥了挥手,像来时那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到了除夕那天中午,梁毅才回来。

    见到他,姜瑜连忙把卢主任让他们去吃饭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毅打了一盆水,站在院子里弯腰洗脸,边洗边说“好,我马上收拾好,咱们中午去姑姑家吃饭,晚上在自家吃。”

    “那还没准备合适的年礼,把你前天买的猪肉带过去行吗”姜瑜问梁毅,她本来以为是去吃晚饭,所以想等梁毅回来,下午再去买礼物。

    梁毅拿起毛巾擦干了脸“不用,猪肉姑姑家买了不少,那个留着我们自己吃。回来的路上,我去熟识的老农家收了点晒干的蘑菇,还买了两只土鸡,给姑姑送一只过去,留一只我们自己吃。”

    一只鸡加上蘑菇也不算很轻的礼了,况且卢主任家也不缺其他工业制品。姜瑜想了想,又去菜地里摘了一篮子青菜带上。寒冬腊月,没有大棚蔬菜,想吃点绿油油的青菜可不容易。

    两人带着东西,匆匆忙忙地赶到卢主任家。

    “人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卢主任笑盈盈地把他们俩迎了进去,“梁毅,志云也回来了,你们哥俩好多年没有见了。”

    志云是卢主任的大儿子,在外地工作,这次过年有假,带着老婆孩子一并回来过年了。志云比梁毅大了十来岁,他结婚也比较早,大的那个女孩子都十岁出头了。

    不过因为梁毅早熟,参加工作早,两人的工龄竟然相差无几。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见面就捶了彼此一拳。

    “这些年,我们兄妹几个都离家比较远,麻烦你帮忙照顾我爸妈了。”志云感激地对梁毅说。

    梁毅很汗颜“是姑姑照顾我才对。”

    把姜瑜介绍给志云一家认识后,梁毅就被志云拉着去说工作上的事了。姜瑜没事干,随即跑到厨房去帮忙。

    一进厨房才发现,厨房里除了卢主任还有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志云的妻子,还有一个二十来岁,参加了工作的姑娘。卢主任跟姜瑜介绍说那个姑娘家李娜,是她老朋友的独生女。她那老朋友两口子要下部队慰问,三十初一都不在家,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就邀请她一起来过年了。

    作为客人,姜瑜能说什么不过她总感觉不只是没地方去,来过年这么简单。

    果然,等午饭过后,这种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卢主任让梁毅带着姜瑜、李娜还有她的大孙子小斌出去玩。路上小斌那孩子总拉着姜瑜问东问西,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的,叫得亲热极了,反正就是缠着姜瑜。

    姜瑜还有什么不明白,敢情卢主任是打算撮合梁毅跟李娜,怕他们俩不自在,这才拉了她跟小斌作陪。

    她嗔了梁毅一眼。

    梁毅也意识到了卢主任的用意,蹲下身对小斌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来吗”

    小斌还惦记着临出门时他奶奶安排给他的任务,但他也惦记梁毅的肩膀,坐到这个表叔身上,比大人都还高,多威风啊。

    到底是个小孩子,没经受住诱惑,没坚持两秒就屁颠屁颠地爬上了梁毅的肩膀,抱着他的头,兴奋地喊着“表叔,表叔,快走”,完全把卢主任交代的任务给忘了。

    “好了,走,去哪里”梁毅回头问姜瑜和李娜。

    姜瑜还没说话,李娜已经举手表示“太冷了,我不想动,你们去玩,我去找我同学玩一会儿,晚一点自己回去就行了。”

    于是大家分道扬镳,梁毅抓住小斌的腿问姜瑜“想去哪儿要不要去逛逛百货公司”

    姜瑜不想逛,这年月没什么娱乐,每次买东西不是去百货公司就是去供销社,黎市的百货公司她去了太多趟了,没有新意,逛来逛去就那点东西。

    “有没有什么庙会之类的吗”姜瑜好奇地问。

    梁毅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今天很多人还在上班,最后一次庙会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也是,虽然十年浩劫结束了,但很多不合理的制度没改过来,比如春节不放假,不放鞭炮烟花,不能舞龙舞狮。所以哪怕是过年,也就家家户户门口贴上了对联而已,空气中多了点肉味,其他的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很多上班族回家吃过午饭还要匆匆赶回单位上班。

    现在的年比四十年后更没年味。最后他们选择了去看电影,一听说看电影,小斌就来了兴趣,催促梁毅快点。

    梁毅抓住他的两条腿把他放了下来,又举起来“还快点吗”

    “举高高,表叔,举高高,我要举高高”小斌越玩越兴奋,完全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打打闹闹地到了电影院,买好票,梁毅又给小斌和姜瑜各买了一小纸袋炒花生,抱着小斌进了电影院。

    这时候来看电影的大多都是小年轻,刚成家的夫妻或是谈对象的情侣,带着个几岁小屁孩的年轻人凤毛麟角,不少人都对这“一家三口”投注以关切的目光。有个年轻姑娘,还捅了捅对象“看看人家,学着点,别学你哥,一回家都当大爷,孩子都不抱一下。”

    这个时代,大部分男人都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女人结了婚,天天要上班,回家还要伺候一家老小,男人就当甩手掌柜,翘着二郎腿只等着吃。

    她对象连忙苦笑,举起手说“好,等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保准天天带他玩。”

    姑娘羞得脸红,白了他一眼“谁要给你生孩子,做梦”

    两人打打闹闹笑声传得老远。

    这边,姜瑜他们已经进了电影院,找到了位置坐下。在分配座位的时候,三人又发生了分歧,梁毅的意见呢是他坐中间,带着小斌,又能挨着姜瑜。可小斌不干,他非要坐中间。

    “你这么大个人跟孩子争,好意思吗”姜瑜取笑梁毅。

    梁毅捏了一下她的脸“小没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然后把一颗花生米塞进了姜瑜的嘴里。

    姜瑜含着花生米被周围打趣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推了他一把“行了,让小斌坐中间。”

    坐下后,小斌也不安分,拿着花生,一会儿喊姜瑜“姜瑜姐,你给我剥。”

    一会儿又叫梁毅“表叔,前面有个姐姐在吃瓜子,我想吃瓜子。”

    “看完电影出去再买。”梁毅不愿动,现在电影院里到处都坐满了人,出去很不方便。

    小孩其实是最敏感的,小斌意识到梁毅不好说话,马上扭头,把主意打到了姜瑜身上“小瑜姐姐,你去给我买瓜子好吗我想吃香瓜子。”

    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还真是难以拒绝。

    眼看姜瑜要起身,梁毅认命地站了起来“我去。”

    他出去,不但给小斌买了一袋瓜子,还给他买了一把糖,有了糖,小斌终于老实了点。

    趁着他在专心对付水果糖的时机,梁毅把手从小斌的背后越了过去,去牵姜瑜的手。姜瑜瞪了他一眼,用唇形说“小斌,注意影响”

    梁毅朝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看周围,果然,三三两两的情侣都暗暗牵起了手,有些刚谈恋爱的姑娘,还羞得脸都红了。小斌应该早都看见了,不过他才四五岁,还没有性别意识,觉得这就跟他牵爸爸妈妈的手没什么区别,所以只看了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

    拗不过梁毅,姜瑜把手伸到了小斌背后。梁毅马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捏啊捏的,似乎总摸不够。

    姜瑜觉得有点不自在,可看大家都这样,她渐渐也就习惯了。但没过几分钟,把水果糖吃完了的小斌又动了起来,逮着梁毅说“表叔,我想吃瓜子,你给我剥。”

    梁毅单手剥不了瓜子,不想动“你是男子汉,自己学。”

    小斌拿出一颗瓜子,奋斗了半天都没能把瓜子剥开,急得都快哭了,转身求助姜瑜“小瑜姐姐,你帮我剥瓜子”

    说着说着小屁孩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转过身,看着椅背处两只交握的大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秘密,兴奋地说“我也要玩”

    说着,两只小手往中间一挤,然后一只手牵着姜瑜一只手牵着梁毅,乐颠颠地摇了起来“荡秋千,荡秋千了”

    梁毅一脸无奈,小声嘟囔“真不该带这么个小鬼头。”

    姜瑜被逗得掩嘴偷笑。

    因为小斌的捣乱,什么约会通通落空,两人沦为这小屁孩的玩伴和保姆。梁毅气得直磨牙,出电影院的时候,悄悄附在姜瑜耳边说“后天咱们再来看电影,不带这个小家伙。”

    “好啊。”天气太冷,也没什么约会的地方,姜瑜点头同意了。

    梁毅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出了电影院,他又领着姜瑜和小斌去公园转了一圈。这时候的公园没什么娱乐项目,只能散步,好在寒冬腊月的,公园里的腊梅开得正盛,老远就能闻到从梅园里传来的清香。

    冬天,不少树木都落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头,没什么好看的,因而梅园的人很多,三个人围着梅园转了一圈。小斌这孩子就不肯再呆了,嚷嚷着要回家。

    于是打道回府,回去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卢主任和她的大儿媳妇做好了饭,姜瑜和梁毅今晚单独守夜的愿望落空,只能在他们家吃饭。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李娜呢”卢主任好奇地问。

    梁毅老老实实回答“出门后,她要去找她同学,我们就分开走了。”

    这榆木疙瘩,卢主任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一起去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能聊得来。”

    梁毅不接这话,李娜又不傻,想必也是明白了长辈的意思,故意找借口跟他们分开,他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还去凑热闹。

    看他不说话,卢主任就知道这是他沉默的抗议,无奈了摇了摇头“你啊你,都25岁了,这过完年又长一岁,你就不急,看看跟你小学时的那个同学江文,人家都生第三胎了,你呢”

    他本来还要挨好一顿训的,好在李娜及时回来了,卢主任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梁毅几分面子的,只得算了。

    但等姜瑜进去端菜的时候,她偷偷拉着姜瑜说“有空劝劝你梁叔叔,他这么大把年纪了,不结婚,以后老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

    姜瑜笑着应是。

    等饭菜端上了桌,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小斌下午吃了不少零食,不大想吃饭,但冬季夜晚很长,他妈怕他半夜饿肚子,给他盛了一小碗肉汤,让他喝完暖暖肚子。

    小斌肚子有点撑,眼珠子一转,把碗推到梁毅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表叔,你帮我吃。”

    梁毅不肯“自己吃,不吃晚上会饿肚子。”

    见他实在不帮忙,小斌扭头,端起碗,晶亮的小眼睛不停地转,求助地看着姜瑜“小瑜姐姐”

    姜瑜不动,笑道“小斌喝点汤。”

    小斌不喜欢喝汤,想了想端起小婉把里面的肉汤全倒进了左右边的姜瑜碗里,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捏了一把姜瑜的脸,笑嘻嘻地说“小没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闻言,一桌子的人鸦雀无声,还是小斌他妈最先反应过来,抓起小斌,就往他屁股上拍去“你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

    小斌傻了,搞不明白,下午明明表叔使了这一招,小瑜姐姐就不生他的气了,还吃了他喂的花生米,怎么到他这儿,反而挨了一顿揍。

    他捂住小脸,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把梁毅给供了出来“表叔,表叔捏了小瑜姐姐的脸,这么说,小瑜姐姐就帮他吃了花生米,我只是想小瑜姐姐帮我把肉给吃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