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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旌猎鸿蒙(六)
    月如弯钩,薄薄残云朦胧遮蔽,寂静萧凉。

    宴云笺走进正厅。

    进门那一刹那,身侧带起的微风将室内烛火晃动了两下。

    昏暗的烛光中,姜重山的身影肃穆而高大,背对着门,双手撑着桌子,听见动静也没回头。

    战场杀伐之人,甚至无需目光所及,只用一个沉默的背影,便已不怒生威,泛着一层层迫人的压力。

    宴云笺看不清楚,却可以感知这种压力。

    张一张嘴,什么也没敢唤,慢慢屈膝,直直跪在地上。

    双膝触地的声音很响,姜重山依旧没什么反应,不回头,也不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说“这段日子,倒辛苦你了。”

    宴云笺垂首低声“孩儿不敢。”

    “不敢,”姜重山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喉咙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转过身来“你临行前,我对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宴云笺薄唇一颤,声音极低“记得。”

    姜重山勾了勾唇。

    这是极为讽刺的一个笑容,他双眼始终平静无波,带着极致的洞彻。

    “说说看。”

    “但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姜重山淡淡道,“别的也就罢了,我只问你一句话,沈枫浒死,有没有你刻意纵容的成分他曾经参与过大昭屠国战,那时他是先锋将军的校尉,大昭国破时你尚遗母腹中,我一向知晓你心思重,问的这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宴云笺只沉默了一瞬“是我杀了他。”

    姜重山扬手一个巴掌掴在他脸上。

    这一掌半点也没收着力气,宴云笺全无反抗,被这巨大的力道打摔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唇角裂的厉害,一泓血迹留下来,将整个下巴都染了半边血。

    姜重山气得发抖,指着伏在地上的人大喝“孽障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姜眠匆匆赶到时,落入耳中就是这么一句。

    “爹爹”她提着裙子冲进去,双手抓着姜重山手臂,“爹爹你怎么了怎么说这么重的话。”

    姜重山犹在气恨中,胸膛起伏不定,姜眠看他额头鼓起的青筋,一阵心惊胆战,生怕他气坏了身子“爹爹,你消消气,先坐下好不好”

    感觉到姜重山僵硬的手臂顺着自己力道慢慢软和了一点,姜眠松口气,转头看地上的宴云笺一眼。

    姜重山也顺着她目光看。

    刚才气血上头,他一时怒极口不择言,现在想想,又觉后悔,却拉不下来脸说什么。只将脸默默侧到一边,谁也不看。

    姜眠又回头,软声道“爹爹,你平一平气。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方才又去了一趟军营,已经很累了,今天就不说这些了,您还没有吃东西,我陪您用过晚膳,您早些休息好不好”

    女儿的声音甜软娇

    糯,似一股清泉流淌过,将心头的火气尽数浇灭。姜重山再盛的火都渐渐平息下来,转过脸,低头望着姜眠。

    “爹爹知道了,阿眠,你先出去吧。”

    姜眠担忧看他“爹爹,今天先放一放,你与我一起去用膳吧。”

    姜重山低声“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这一会儿功夫,宴云笺已经静静重新跪好,他左脸上五个指印泛出青紫,乌发微微散垂下几缕,唇角的血迹干涸,既狼狈又苍白。

    垂着的手掌无意识去抓铺散在地上的衣角,轻轻握紧。

    他想让自己放下些,却怎么抵消不得心中如浪潮般汹涌的苦楚。

    何等敏感聪慧的人,怎会感觉不出虽然阿眠一直劝姜重山消气,可对自己是存一份怨的。

    姜眠仰头看看姜重山,又转过去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宴云笺,心中百般滋味左右为难。

    “这是怎么了”姜行峥闻声过来。

    一进门看见宴云笺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心下了然“爹爹,您消一消气,有什么话好好与阿笺说便是了,这世事无绝对,如今这状况也不能全责怪在阿笺头上。”

    姜重山没接话,趁着空档,姜眠扶着他终于让他坐了下来。

    他一手搁在桌角,下意识攥了攥“你不知晓他做了什么,他也不冤。”

    姜行峥道“再是做错事也罢了,爹爹,阿笺这般通透,你讲与他他就会明白的。虽然儿子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大约能猜到些。沈侯爷曾经干过什么,儿子心中清楚,您也清楚,这人之常情可阿笺心里的苦不是常人可比,一时想岔了路也并非不可理解。”

    姜重山没说话,姜眠却看了姜行峥一眼,目光重又落到宴云笺身上,眸中流露些不忍来。

    姜行峥低下头“阿笺,你若有什么委屈,便说出来。”

    “姜公子”

    “嗯”

    “大哥,”宴云笺涩然改口,“我没有委屈,无话可说,但求义父责罚。”

    姜重山阴晴不定盯着他,却也没有再打骂的意思。他心里生气,却也不全然是气宴云笺,还有一部分怨责自己而这怨责究竟是怪当时自己将宴云笺派出来,还是方才那句口不择言的重话,就复杂的无法分辨了。

    姜行峥站直身体,看一眼父亲神色“爹爹,纵然是阿笺做错,来日方长,您悉心教导就是了。他才十七岁啊。”

    这句算是劝到了点子上。

    姜重山冷峻的眉眼稍有动容,沉默了会儿,轻拍姜眠的手背“阿眠,去将你二哥扶起来。”

    姜眠点点头,走近了,才看清宴云笺脸上的伤有多重。那青紫的巴掌印在他冷白肌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她轻声“阿笺哥哥,我扶你起来吧。”

    宴云笺心中酸涩,小心翼翼顺从她力道站起。

    姜行峥看姜重山脸别过去,便知他这是不追究了,侧头对姜眠小声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与

    父亲谈几句。”

    把人劝走了,姜行峥在姜重山对面坐下,温声道aaadquo爹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连aaasqu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aaarsquo这样的话都讲出来了,是不是今日去军营有什么事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

    姜重山摇摇头“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想也知道是怎样的烂摊子。明日我同您一道去。”

    姜重山顿一顿,转头看自己儿子“阿峥稳重了不少。”

    姜行峥笑“孩儿原来不稳重吗”

    “倒也不是。只是,此前你与阿笺交于我的两份策论,他胜了你一筹,爹只怕你心中不舒坦,以后与他兄弟情义浅淡。”

    姜行峥笑了下“我便能这样”

    姜重山也淡笑“你这孩子要强。”

    “那争强好胜都是幼时的事了,爹爹也记我这么久,我年长阿笺两岁,怎会与他计较这些。”

    姜行峥摆了摆手,正色道“倒是爹爹您,既来之则安之,这场当这场仗于您而言并非不好打,而是地势不利,怕是要连绵不断。”

    姜重山点头“我有数。”

    父子二人默了很久,姜重山道“行了,没什么事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您不会再气阿笺了吧。”

    姜重山静默片刻,舔舔嘴唇,低声开口“你去拿点消肿的药,悄悄的,别让人看见。”

    姜行峥笑笑“是。”

    “放下就走,也不用做什么,别说是我吩咐的,”姜重山摆手,“去吧去吧。”

    姜眠带宴云笺回他的房间,一边走边与他讲“阿笺哥哥,你的房间在西厢房,就是前面这个这里条件不比京城好,就仓促置了一个二进的院子,所以我们就没有单独院落啦,大哥在东厢房,给你留的房间是西厢房。”

    宴云笺眼睫轻轻颤动。

    饶是如此,仍给他留了单独屋子。

    听着这些,他真的无地自容。

    进屋后姜眠点了灯烛,指指后面“哥哥,你先坐那等会我,我马上回来。”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留宴云笺一个人在原地失神。

    阿眠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些,能看出大致轮廓,穿着一身浅黄细软的绫罗,像一朵蓬软的云,与他想象中一样可爱。

    姜眠很快回来,手中东西放在桌边“你坐下呀,怎么一直站着”

    一边说她一边轻轻拉宴云笺手臂,按他坐下,对方身体僵硬的很,手足无措的。

    姜眠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头,有些难为情说出来,干脆先拿起刚放桌上打湿的布巾“忍着点啊。”

    宴云笺侧头躲“阿眠。”

    “怎么啦”

    “我自己来。”

    “哎呀算了吧,你手上又没轻重,对自己一点也不温柔,”姜眠手攥着布巾轻轻按在他下巴上,一点点擦去干涸的斑斑血迹,“你别动,我轻一点,不能弄疼你。”

    说了这么多话,心里那点小小窘迫散去不少“阿笺哥哥”

    aaadquo刚才aaaheiaaahei对不起啊。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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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云笺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刚才我没有替你求情,没去扶你”

    自从确认了爹爹的心意,她更加不想重蹈历史的覆辙,但最终却还是避无可避卷入千年前的史实。

    若说怪,她自然是有一点恼宴云笺。

    而刚刚大哥那番话,却点醒了她。

    一直以来,因为历史的倾向性,她对于宴云笺的重心都太放在他的未来,而忽略了他的过去。

    姜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就不理你对不起啊,你别生我气。”

    宴云笺缓了缓胸膛里的涩。

    “阿眠,你不要与我道歉。”

    姜眠瞅他“还生我气”

    “不是。”他自己都觉无颜见她。

    姜眠眨眨眼睛,搁下布巾,打开刚才提来的小药箱,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挖出一块,抹在掌心,两指沾了些许往他脸上涂。

    刚碰上,宴云笺就颤了一下。

    指腹下那片肌肤红肿滚烫,不碰都知道定疼痛难忍,姜眠不忍心,犹豫着有些不敢再碰他,宴云笺却轻轻开口

    “阿眠,你不要这样待我,义父打的对,我的确该受他的打。”

    “才不是呢,”姜眠看宴云笺低眉的模样,“你这样想,爹爹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打了你,说了重话,刚才就已经后悔了。”

    宴云笺喉结微滚“为什么”

    姜眠细白手指轻之又轻地落在他脸上“别动哦因为爹爹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打了你,自己也会心疼嘛。”

    就像她,将他视作家人,即便有一点点怨他,但看见他脸颊上的伤,心里还是会无条件怜惜。

    宴云笺迅速垂下眼睫,遮挡瞬间而起的薄薄水色。

    姜眠坐在他身边,认真道“阿笺哥哥,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有一些别的事,让你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你不是个任性的人,也从来不会邀功,可是我问你了,你不能不回答。”

    宴云笺摇头“阿眠,都是我一己私欲。”

    真正自私之人绝说不出这样的话,姜眠无奈,一指头戳一戳他的腰“你好好说。”

    宴云笺僵了一下,侧头看她,纤尘不染的眼眸似流金湖泊一般。

    又可怜又好笑,姜眠忍不住伸手揉一下他头发“告诉我难道你觉得不好意思要是这样,干脆让你直接去与爹爹说,他治你的手段比较多。”

    宴云笺没忍住,翘唇笑了。

    姜眠看他笑也笑。

    其实这段时间她脑中思绪一直很乱,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后世历史记载的角度去分析,她没办法看淡这件事,可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却又觉得不仅仅是那样。

    他身上附着一层几可触碰的赤烈。

    像宴云笺这样智多近妖的人,若真想做什么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大可不留痕。她相信,只要他想,他能有无数种办法达成目的,又将自己摘的干净。

    但他选择堂堂正正。这不是小人谋利欲,而是君子捧赤心。

    姜眠想到衔军令。

    除去制造它的人,就只剩他与她知道。

    但也许,宴云笺知道的比她要深得多。

    “阿笺哥哥,昭辛殿设宴那天晚上,你曾告诉过我皇上要颁布一道兵政,那是针对爹爹的。当时你没有说太深,是不是这条兵政的力量太大,如若爹爹真的去了北境做驻军将官,也逃不脱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他会被皇上针对,会有危险是不是”

    宴云笺侧头向她。

    姜眠追问“是不是”

    “阿眠。”

    他念了她名字一声,半晌无话。

    姜眠知道自己猜对了。

    猜对了不算,她还想好好板一板他这毛病“我不问你,你就什么都不说,挨了打也不肯说自己苦心。这回好了,我也不问了,改明儿你亲自去跟爹爹说吧。”

    看他要说话,姜眠忙一根食指抵在他唇边“这回想说话啦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哎你别动我药膏,还没涂完呢。”

    “阿眠,唔”

    “闭嘴,上药呢。”

    “不许乱碰,要不然牵到唇角的伤了。”

    门外,姜行峥手拿着一盒药膏。

    他一直没靠近,默默看着烛光映照下,碧纱窗上的两个人影。

    树影将他眸光衬得很深。

    片刻后,他笑笑,将药膏收进怀中,转身走了。

    文永十八年仲秋,沈枫浒战死,姜重山赴东南战场。

    在历史上,这一句话只是开端、缘由,它更像是姜重山,甚至宴云笺人生的一个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开场白。

    不会有人去深挖这句话,更不会有人去将这一时期散落的珠子串联起来,拼凑那个被埋没的真相。

    历史的洪流力量强悍,但不代表它没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很不公平。

    对宴云笺。

    姜眠想这些的时候,正是第二日趁姜重山有空档的时候,把宴云笺拽去见他。

    当时他脸上指印还青紫着,姜重山看了一眼,不太自在地转开目光。

    姜眠悄悄扯宴云笺袖子催他。

    他耳尖微红向旁让了让,终是抬手低声“义父,我可否与您手谈一局”

    姜眠不懂棋,他们下他们的,她就在旁边看着。

    宴云笺眼睛还没恢复,却下得稳准,每一颗棋子都落在棋盘纵横的交点。姜重山最开始没什么表情,过了几路后,他眉宇渐凝重。

    他抬眸问“这是什么立场。”

    宴云笺静声“与您为敌的立场。”

    姜重山不再说话,只是明显比方才谨慎。

    足足

    半个时辰,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黑白子厮杀争夺,白子突围,黑子追绞,姜重山眉心愈发拧紧,宴云笺却始终沉着平静。

    到了最后,白棋还是被黑棋困死在圈围中。

    姜重山沉默了很久,把手中剩下的棋子扔回棋篓“这就是你要与我说的话。”

    宴云笺拱手“冒犯义父了。虽不敢说一定发生,但若真布此杀局,想全身而退实在难上加难。”

    姜眠瞅瞅两人,她虽看不懂他们下了什么,但听这意思,大概品出一点门道这衔军令,比她想象要棘手;梁惠帝的杀心与忌惮,也有了实质性的感触。

    姜重山侧头看窗外良久。

    忽地回头,不轻不重一掌拍了下宴云笺脑袋“你小子倒是早说啊。”

    “锯嘴葫芦一个,怎么教都不听,明明好心还要换个巴掌。”

    宴云笺被这一下弄的有点愣,反应过来抿唇笑,竟有些腼腆“孩儿不敢欺瞒义父,如此作为也有为了自己的成分。”

    姜重山斜睨他。

    再是为他自己罢了,皇帝计谋在先,没人知道能狠毒到几何,若真如他若展现的这般,他们一家就算活,也是九死一生。

    不能说他无私心,但利益的天平到底是倾向自己居多。况且,这孩子心里孰轻孰重,他若掂量不出,枉活一遭了。

    想着姜重山又拍他一下“你还挺坦诚。以后还闷不闷着了。”

    姜眠看得着急“爹爹,你怎么还打”

    “不是打,”宴云笺抢先解释,“义父是为我好。”

    姜眠忍俊不禁,手摸在宴云笺碎发上拂了拂“打傻了,没救了。”

    姜重山含笑看他们一眼“好了,这事儿不提了。日后再有什么,记得先于与家里说,你们都一样。”

    “沈枫浒就按报上去的说法,战死沙场,给他的母亲与孩儿留点体面吧。”

    出了门,姜眠有些闷闷的。

    原本他们二人说开她很开心,但姜重山最后一句话又让她隐隐寒栗。

    她是局外人,也是当局者。

    经历一遍,似乎只是让她一个人,从千年后的后世窥见一斑。

    文永十八年仲秋,沈枫浒战死,姜重山赴东南战场原来这句开场白,背后有那么多可以深挖的隐秘。

    埋没的不仅是史实,还有宴云笺这颗赤洁纯挚的心。

    “阿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宴云笺听她轻轻的呼吸,有些不放心。

    姜眠摇头“没有啊”

    宴云笺想了想“阿眠,方才我与义父说定,以后会和他与大哥一道去战场,我必定好好保护他们。”

    他低声,却郑重“阿眠,我向你保证,你想去艳阳洲安宁一生的愿望,终究会实现的。”

    姜眠仰头看他。

    这个角度,他乌黑的发,流金的眸,字字真心钉在地上,谪仙神祇当如是。

    感激,怜惜,误会过他的愧,以及痛恨后世对他的折磨一同攀上她的灵魂。

    忽然承不住这样的压力,姜眠一把抱住他劲窄腰肢扑进他怀里。

    “阿笺哥哥,你说话不要总是把自己看的这么轻。”

    “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啊。”

    “艳阳洲是我们一家人都要去的,你是我哥哥,你也得去,不可以缺知不知道”

    宴云笺凤眸睁大,心脏停跳一瞬。

    即便本能想抬臂回抱,他也用尽理智克制自己。

    记下她怀抱的柔软与温度,刻进骨与血,烙入灵魂深处。

    这就是了,足慰平生。

    他轻轻又不着痕迹将她推开。

    “阿眠,哥哥知道了。”

    “哥哥答应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