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日,范觉过来告诉姜眠,人今晚就到艳阳州。
姜眠问“接待的地方都收拾好了么”
“姑娘放心,早就准备齐全,不会有纰漏的。”
范觉本了来通禀过后就该走,退下两步又停下,挠挠后脑勺“姑娘,也不知怎地,明明这是一件大好事,可皇夫人,夫人到了之后,我反而紧张起来。原本她同意动身我欢喜的简直要疯了,日日翘首以盼,现在人即刻就到,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安呢。”
姜眠笑道“大约是你太重视了吧。”
范觉点头“还有公子的原因。他这人,太倔强了。”
姜眠目光一软“他受了好大的委屈,又是自己亲生母亲伤的。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想不开的。”
“你放心好了,我有数,一定从中斡旋解开他们母子心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好在还有姑娘您,要不然是真不知怎么办了。”范觉最信得过姜眠,心里一松,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这几年公子心里委屈着,姜王爷看着心疼,想从旁向咱们夫人解释一二,让他们母子不要僵着。可每每一提,公子都不肯谈,也不肯同意联系夫人,还叫我们都不准多嘴,严厉得很呢。”
姜眠道“原来之前爹爹就想过这件事么他从中调停,阿笺哥哥不肯”
“死活不肯。”
那不对哎姜眠奇怪“那那我一问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帮忙了这么讲义气。”
范觉想了想。
半晌,他条分缕析的答“首先,虽然公子不愿意见夫人,也不想知道夫人的任何事,夫人对公子更是不闻不问但是不说夫人,公子心里是难过的。所以如果有机会能让他们敞开心扉,我真喜闻乐见再者,姜王爷想帮忙,是先问了公子的心意,得到他的同意才会去办。可是他抗拒之意坚决,王爷就罢手了,没有吩咐我或者父亲。但是姑娘您没有,您是直接找了我好像这件事谁这样做都会不合适,但是若是您,就很合适。可能可能还是因为您是这世上公子最亲近的人了。不必问,就可以直接对他好。”
范觉平日大大咧咧,这话说的却意外顺耳,姜眠不觉含笑。
“而且呢我是想啊,就算我没听公子的命令,就这么直接联系夫人了那又怎么样我听的是姑娘您的命令。您又不是外人,我就要听,这也没错啊。真要有什么事,公子要责骂我了,那您肯定也会帮我说话的,对吧哈哈。”
姜眠忍着笑“对。我一定不会让他责骂你。”
又说“你少跟张道堂一起玩,你们一个两个的对他都是什么评价一点也不客观。你们凑在一起,是不是净说阿笺哥哥的坏话了”
范觉大惊“我我我可没有”
“他脾气最好,你们总怕什么”姜眠说,“你们都年纪相仿,我看你和张道堂就总是一起,骑马射箭下馆子你们别总是孤立阿笺,以后也带上他。”
“”范觉说“是。”
范觉为仪华择定的下榻之处离王府很近,稍晚时刻他拉着宴云笺去找姜重山议事,有他拖着,姜眠先行独身去见仪华。
仪华在正厅正前方静立,一身雪白,听见脚步声回头,美丽清冷的眼看过来。
姜眠行礼,扬起一个笑“晚辈见过伯母,您怎么在这站着快坐下歇一歇。这一路风尘颠簸是不是很辛苦若有什么不周之处,您尽管与我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宴云笺的母亲,她和赵时瓒一点也不像,美的雍容华贵。不过看上去,宴云笺只传承了母亲的精致雕琢,长相上应当更像父亲。
仪华露出一点淡淡笑意“你”她再打量一遍,“果然是姜重山将军的女儿,与他很有几分相似。叫什么名字”
姜眠柔声道“晚辈姜眠。”
“嗯,”仪华点点头,“过来让我瞧瞧。”
等姜眠走上前,她抬手轻轻拨开姜眠耳后浓密的长发,直至看见一处细浅的月牙形疤痕,才微笑道“果真是你这小姑娘。”
姜眠疑惑“这里”
仪华道“有疤。很小。”
“当年你才三岁,那人抱你来我处玩,你和当时勇安侯家嫡幼子打了一架。”
姜眠从未听过此等离谱之事“我小时候见过您吗还在您眼前和人打架”
“嗯。”
“我输了吗”
姜眠摸摸自己耳后,隐约摸到米粒大小的痕迹,原来她都没注意自己这里有落这么小的一个疤。
仪华看她一眼“没输。你这一下是揪打人家时,自己不小心摔得。对方被你打的鼻青脸肿,到了夜里还啼哭不已。你赢了。”
姜眠瞠目结舌这可真是宴伯母。她记性真是好哇。
干笑两声,“伯母我小时候好像是有些任性的,不端庄了。但是现在不这样。”
仪华浅笑道“你不是任性,是那个孩子欺负我的儿子,你和你父母一样,路见不平,总要出手相助的。”
姜眠惊讶“欺负您的儿子那不就是阿笺哥哥原来我幼时就见过他啦”
仪华在姜眠称呼“阿笺哥哥”时微微皱眉,重新打量一遍对面粉雕玉琢的姑娘,若有所思停顿片刻“但也不过这一面,你年纪小,阿笺当时也发着高烧,你们应当都不记得了。”
但是她记得。
在那地狱中,她力量微弱,有时连宫女太监都无法抗衡。姜眠是为了保护她视若珍宝的孩子、挺身而出的人,这份深恩,她会铭记一生。
正是因为这刻骨铭心,她才更不能原谅她的儿子。
姜眠觉着新奇她和阿笺哥哥的缘分,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正想再问问,仪华却似乎不想说了。另提道“劳驾,可否写几个字给我看”
她的话有些古怪,姜眠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当下不言,只是取来
纸笔,默默写就。
字的内容与当日她传信给仪华的分毫不差。
仪华垂眸看着,目光有所松动,半晌失笑“姜公书法一绝,你这个字倒也能看出下过苦功练的。”
姜眠笔尖一顿“是,您这也算是夸我了。”
仪华微笑,周身清冷疏离的感觉渐渐消退,变得温和起来“这么看,交到我手上的书信,真是你亲笔所写,你又是姜家独女不假所以你们一家的确平平安安么”
姜眠放下笔,走到仪华身旁“伯母若是没有全信,怎会同意晚辈相邀动身来此呢”
仪华道“若此事为真,实乃一大幸事,我必要亲眼见证方才放心。况且真若如此,当年我的孩子背恩一事便有隐情,我自然要求个明白。”
她话锋一转“但如若此事是假,那从这封信到你这个人,就只怕是他一手策划,妄图掩盖罪行,以求与我和解。他若真敢做出此等事我也要有必要走这一趟,清理门户。”
姜眠心下一阵无奈她总算是知道阿笺的刚直和倔强随了谁,他从小受这样一位母亲的教导,难怪生出那一副宁折不弯的脊梁。
幸好她先来见见,伯母的心思坦坦荡荡,根本没有想着藏。以阿笺哥哥的聪慧,从伯母开口,他便定能洞悉她的两层心意,被母亲这样揣度,他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
“伯母,阿笺哥哥长在您膝下,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的,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您应当最了解才是,他怎么会为了掩盖什么,而编纂我们一家未死的谎言来骗您”
仪华道“是啊。我应当了解。我甚至认为,他绝不会做出背叛之举。”
姜眠道“他的确没有。”
“什么意思”
姜眠便把一切来龙去脉细细讲给仪华,从他中毒,到毒发神志混乱,再到清醒后做的一切与遭受的痛苦。到最后她说“伯母,您从来没有看错人,他一直都是您值得骄傲的儿子。只是那时候,他遭人暗算,才犯下那些过错。但所谓过错,也不能算在他的头上。那不是他的本心,您不要再责怪他了。”
仪华安静许久,或者说不是安静,而是呆怔。
好半天她茫然问“爱恨颠”
“是。”
仪华喃喃重复“一种能让人爱恨颠倒,认亲为敌的毒药”
她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过、从来没有听过这世上还有如此歹毒之物我不知道我怎么能想到”
仪华一下子站起来“阿笺他是、他是因为中了此毒这才”
姜眠轻轻扶她“是,他从来都没有真的作恶。”
他没有作恶。
她的阿笺,不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这一瞬间,一切都有了解释。仪华痛上心头“那他当时我与他恩断义绝,那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姜眠道“伯母,阿笺哥哥清醒过后,自责之深,就算了解他的人可
以想象,也实在无法感同身受。您知道的,他不是一个会给自己找借口的人,错便是错,他始终没有原谅自己。”
仪华长久的沉默。静默的外表下,是震动坍塌的内心。
无数过往一同向她涌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那年夏夜,夫君半跪在她身前,“阿曦,你看易安居士这句是不是极好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是不是妙极云中锦书咱们的孩子,合该是天赐的锦绣,便唤云笺,你觉得可好”
“云笺,阿笺阿曦,这是我们的幼子,我不会对他像对阿城那么严厉。我会做个慈父,让他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孩子。”
她笑道“你对阿城有多严厉打也不舍得,骂也不舍得。还没有我严厉。”
他不语,只是一遍一遍抚摸她的肚子傻笑。
临盆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怀了双生子,万般无奈咬牙用了卑劣的手段,能保住一个是一个。那个像她的黑眼睛婴孩,她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便即刻送走,而臂弯中细弱哭着的孩子,睁着一双暗金眼眸望向她,她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云笺了。
云中谁寄锦书来,可惜锦书寄来的这一刻,他的故土,家园,父母,无一不支离破碎。
他们的阿笺。她再没能力为他铺路、保他平安。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对他充满亏欠。
分明是她最歉疚、最心疼的孩子啊她却对他说你本就该被乌昭和族唾弃,你父亲看了你,也会这样做的。
耳边依稀响起他充满痛楚的哀求。
娘,不要。
娘,不要不
乌昭和族人的身份是他一生的信仰与骄傲,他怎么能受得了啊。
仪华骤然闭眼,眉头紧紧蹙起。
姜眠怕仪华陡然得知真相太难受,一直看着她,见她面露痛苦,忙劝道“伯母你不要伤心,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阿笺哥哥现在很好,真的很好,您见到他就知道了。”
仪华隐忍道“那个可怜的孩子若没有你,只怕我已经将他逼死了。”
姜眠摇头“您不要这么自责,这也不能怪您啊。只是,伯母您是阿笺哥哥的母亲,这世上他仅剩的亲人,只有你们再无心结,他才能过得更好呀。”
仪华低声道“他不会原谅我。”
姜眠柔声道“他会的。”
“我是他的母亲,却没有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站在他身边,还给他最后致命的打击。”仪华轻叹,“当时他初初恢复,爱恨归位,当不知有多痛。我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她摇摇头,再说不下去。
姜眠道“可是伯母,阿笺哥哥性格很好,又温柔又洒脱,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强硬着怨怼什么人。更何况您是他的母亲,他很想念您。”
仪华咬唇“是吗我、阿眠,我能不能见见他我能不能现在就见见他”
姜眠点头“当然好,我来此就是想
问过您的意思,您愿意的话,我这就把阿笺哥哥带过来。”
仪华低头良久“阿眠,我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姜眠笑了“伯母若是这样讲,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其实,我确有一件事想问问伯母。嗯只是这是咱们二人的小秘密,还望伯母一会见到阿笺哥哥后,暂时不要跟他提及。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惊喜太少了,我想给他多补一些。”
姜眠到姜重山书房外的时候,他们应当刚谈完不久,正在闲聊。
敲门进去,几双眼睛都看过来。
姜眠很自然地直接去牵宴云笺的手,问姜重山“爹爹,这是不是没有阿笺哥哥什么事了那我借走一会。”
姜重山问“借走还归还么”
姜眠道“不还。”
宴云笺耳根一下子就红了,这可是在长辈面前啊“义父,我等下再过来。”
姜重山摆手“不用过来了。快走吧。你义父上年纪了,等不起。待会就歇下了。”
姜眠忍俊不禁,告了罪拉着宴云笺走了。
他二人一走,范怀仁收回含笑目光,与姜重山随意聊道“他们二人感情甚笃,实在难得。王爷可有打算何时叫他们成婚”
“早有打算。原本想着,我们一家现下算是半隐居,也不愿顶着姜重山的名号再行什么惹人注目之事,新朝初立,我不想添麻烦。他们二人的成亲礼,我思虑着不必办的太奢华,低调为宜。没想到这两个孩子”
姜重山数落道“先是跟阿笺提,他便不大同意,怕简陋了会委屈阿眠。我想着他说不通,阿眠说道说道也成,她一向随和不在乎那些,让她去劝阿笺。谁知道,竟也将我回绝了,说她自己有主意。”
他挺不明白的“她会有什么主意”
范觉在下首心虚垂眸,掩饰地一脸平静端茶慢喝。
范怀仁何等人物,看见了,直接问自己儿子“阿觉,你知道什么内情”
范觉一口茶呛进鼻腔。忍着咳嗽“孩儿不知。父亲,孩儿和姑娘不熟啊,这姑娘成亲礼相关事宜,孩儿怎么能知晓呢方才孩儿就是想着,此等话题,是否不合适留下继续听。父亲您心思快,实在是想多了。”
是么。范怀仁没有再说,颔首道“好,你们年轻人,还真是叫人看不明白了。”
此刻另外两个叫人看不明白的人正向外走。
走着走着,宴云笺瞧出来“阿眠,你这是要带我出门么”
“嗯,我们去个地方好不好”
当然好,她带自己去哪里都是好的。宴云笺没问去哪,紧紧跟在她身侧,被她牵着走。
彼时天色不晚,出了王府之后,街道上热闹非凡,一派平安喧闹的烟火气。
姜眠时不时瞅瞅宴云笺,虽说自己很了解他,当看到母亲站在面前,他绝不会再去钻牛角尖。可是这么突然,她是不是也应该铺垫一下
大概看他
太多,宴云笺向四周张望了下“阿眠,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姜眠道“没有。阿笺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快问快答,要说实话。”
这是又有什么新奇的鬼点子了
还没开始,宴云笺便已含笑“好。”
“喜欢山还是海”
“海。”
“喜欢吃甜的还是吃辣的”
“甜的。”
“如果能和我一起游历,最想去哪个地方”
“潞州。”
姜眠中止了下“这个已经去过了。除此之外呢,换个没去过的。”
宴云笺顿了顿,略微羞赧“那就我的故土,大昭旧地吧。”
姜眠一笑“好继续如果有一天,张道堂忽然约你出去玩,你去不去”
“不去。”
“范觉约呢”
“不去。”
“打算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宴”
宴云笺陡然打住。
一脸无奈去看姜眠,这促狭的小姑娘已然笑的合不拢嘴“阿笺哥哥,看来你真的有想过哎。说啊,怎么说一个字就不说了以后我们的孩子要叫什么”
“”
“告诉我嘛。”
宴云笺败下阵来“阿眠,名自然要由义父来取,我只想了小字叫红豆。”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姜眠还是听清了。更想笑了“红豆这是很好的小字啊,怎么还藏着不肯说。只是,似乎男孩子不太适合用阿笺哥哥,你想要一个女儿么”
因着姜眠到底有过一段奇遇,与未来的自己短暂交互,思想上更明快直接,没觉得谈论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但宴云笺不一样,他心有严格礼法,能把心里的话说到这份上已实属不易,这还是姜眠闹他,他纵容的结果。再谈论的深一点是丝毫不能了
“阿眠,你还是继续问别的吧。”
姜眠道“行。先放过你。那我每天必做的事是什么”
这太笼统了。宴云笺答“吃饭”
“我可以不吃。”
“喝水”
“我也可以不喝。”
那明白了,睡觉也可以不睡。按照这个逻辑,很多事都可以不做。宴云笺微微启唇
姜眠看他口型,猜他大抵要说呼吸了真不像话,他们两个在这玩,是当真在玩逻辑么
她看准时机,不等他说话,踮脚抬臂一气呵成,揽住他脖颈在他薄唇上用力印了一下“是这件事啊,我每天都会亲亲你的,你没有发觉么”
她故意说的无辜又惊讶,“我的一天中,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做”
宴云笺只怔忪一瞬眸色便暗下去。幸亏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否则,他只怕忍不住她这样不讲道理的撩拨哪一次他失控将她吻到喘不过气,不是
因为她不管不顾撩他情动。
他哑声道“阿眠,这笔我记了。”
姜眠紧张道“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你要做什么”
他凑在她耳边,低声一字一顿“婚后讨还。”
低沉的嗓音激起酥麻的痒,姜眠脸颊也红了“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是小气鬼加记仇怪。你就是。”
宴云笺微笑承认“我就是。你还要不要继续玩”
“要玩。”
姜眠一手揽着烟云间臂弯,腿往前走着,人却没骨头一样依偎在他肩膀“阿笺哥哥,你都什么时候想娘亲”
宴云笺微微一顿,旋即心头柔软化开。
他明白她今晚一直笑闹他的原因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他深压在心的这件事做铺垫。
这份疼惜他的心思,真是可怜又可爱。
“偶尔睡前时会想到吧。但不经常。”
“那想的时候怎么没有与我说”
宴云笺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姜眠有点心疼,拉过他的手,将自己五指扣在他的指缝中“那你既然想娘亲,怎么不肯联系她呢将之前的误会都告诉她。”
“刚到艳阳洲那一年,我去过一封信。”宴云笺低声,“当时的确想过解释清楚。只是信送到后,迟迟没有回音,想来母亲没有拆吧。”
姜眠抓紧他的手“那是因为当时伯母对你有很深的误会,才没有看你的来信,她绝不会真的不喜欢你。阿笺哥哥,那时你可以请爹娘帮忙,让他们帮你解释啊,有他们作证伯母一定会信的,那不就都好了么”
宴云笺道“我这样大的人了,被自己的母亲厌弃,还要请义父义母来帮我解决。实在有愧。况且,能被他们原谅我已经很感激了,确实不愿让他们再为我的事而操劳。”
姜眠笑着拉住他“那我来帮你操劳,好不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