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完饭,从小店离开时,外头的小雨已经停了,原本下的就不大,只是深夜雨后,气温骤然低了许多。
来的时候温度不低,傅晚没穿太多衣服,两个人的行李也都在车里,本来小店里闹哄哄的又都是食物蒸腾出的热气,再加上喝了酒,身上暖洋洋的,可乍一走进暮色里,忽然就有些冷。
寒凉的风,适时的吹过,马路两旁的树叶隐没在黑暗里沙沙响动,夜色已深,街道都陷入了沉睡,路灯昏黄,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一圈圈光晕只盘旋在上空。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我不是一个太习惯情绪外露的人。”傅晚缩在慕慎承的怀里,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漂亮的眉眼在夜色中依旧裹挟着温情,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姑娘,犹如珍贵的宝藏,小心翼翼。
“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却总喜欢说话。”
傅晚挑眉,潮热的酒气上涌,原来白酒更醉人,可她知道自己没醉,为什么眼前人像镀了光晕不知道,也许心情不同,也许境况不同,他们两个人,都懂彼此的珍贵。
她笑着,突然站定,踮起脚尖,仰头去寻他的唇角“你说,等我老了,会不会婆婆妈妈招人讨厌。”
慕慎承点点头,迎合着含住她的贴近的唇,平淡的声音都没进彼此的气息里,“婆妈最好,我喜欢你说话,越多越好。”
这段路,偏僻寂静,地面上集聚着雨夜留下的一处处小水滩,一路无人,世界都拱手让出存在感。
傅晚没醉,微醺却最是惹人欢愉,四时明媚不及此刻温暖的怀,周遭的虫鸣偶尔传来,轻声的应和两句,便再次隐没,调皮的逢迎着两个人,像爱凑热闹的孩子。
终于,回到了那间小房子。
房门毕竟被暴力破坏过,似关非关的对不齐门框,周遭还隐隐约约有缝隙。傅晚站在门口,想掏出钥匙来开门,身后的人却握住门把猛地一用力,把门拉开。
傅晚耸耸肩,打开门走进屋,她反身按亮旁边的电灯,用门里的链栓从里面挂住,刚刚挂好,她整个人就被按住手腕撞在了墙上。
慕慎承贴在她的脖颈间,气息不稳,胸口起起伏
伏,手下的力道不轻,浑身都是滚烫灼热的。
“慕慎承。”傅晚轻声叫他的名字,可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声线沾染了媚意,早就不稳。
慕慎承没说话,伸手攥住她的下颚,往后掰过她的脸,堵住了她的唇,她的声音尽数被淹没,偶尔漏出几声,尽是嘤咛。
傅晚的耳后一阵发痒,让她不自在的直缩脖子,这样轻易的被撩拨,一个吻就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麻,也太没出息了点。
可越想抗拒,那感觉越是清晰。
室内灯光不算明亮,甚至连拖鞋都未及得换,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两个人,依偎在温热的水流里。
傅晚挂在慕慎承的脖子上,不上不下的颤抖不已,也许是酒精麻痹了羞耻心,她难得放纵的想要宣泄自己的情绪。
既然如此,何必让自己委屈。
沉沦也好,释放也罢,爱与情,伤与悲,尽数搅进深渊里。
窗外,更深露重夜色浓,窗内迷蒙的水雾不见澄明,虚晃的光影隐隐约约的映衬出纠缠不清的轮廓,若隐若现,半离半融。
急促的水流撞击在泛黄的瓷砖上四分五裂,情绪爆发的暗涌里,轰轰烈烈,不休不怯。
安然寂静的室内,只余存一软一重两种喘息,满满消散在空气里。
从热烈到宁静。
一夜又过去。
天光透过锈迹斑斑的窗,投射进一道道细窄的痕迹,映衬在斑驳的地板上,把好春光倒映在光影里。
傅晚在慕慎承的怀抱里蜷缩着,窗外鸟叫声欢快的将她唤醒,睁开眼,已经是上午十点。
她懒懒的抻了抻腰身,却被环在腰上的手臂下意识拥紧,后面紧贴上来的人闭着眼低喂“不想起。”
傅晚心里头偷偷的笑,其实她也懒,可嘴上却不承认“那不行,一会清清就来了,我们得起。”
慕慎承把她柔软的小身子又往怀里压了压,鼻尖拱在她的发丝里“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来形容的很有道理,傅晚,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你那朋友回去,老子不想招待她,让她有点眼力价。”
傅晚笑的发颤,往后伸手去推他的脑袋“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感谢人家,怎么这会翻脸无情。”
慕慎承点点头,抬头
把下巴卡在她的肩头,嘟嘟囔囔的声音沉哑有磁性“嗯,老婆都到手里了,谁还会认人,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没有人品,最会翻脸不认人。”
到两个人真正起床,已经快十二点了。
傅晚联系了阮清清,那边刚坐上车,得下午才能到,她和慕慎承一合计,决定先去看楚筝怡。
两个人来到墓园,拾级而上,今天不是清明,不是初一,来祭拜的人不多,清水难得的艳阳天,让肃杀的墓林都柔和了几分。
毫无温度的青石墓碑一排排的朝向前方,长久的注视着青山环绕的小镇,傅晚怀里抱着一束白菊,新鲜的花瓣间还零星的沾染着水滴。
找到楚筝怡的墓碑,慕慎承陪在傅晚身边站定。
照片上,楚筝怡笑容依旧明丽,原就是漂亮的女子,也曾经幸福畅快过,只是世事无常,她的生命最终停驻在了本该享福的年纪。
尽管傅晚知道,那狠心割舍生命的背后,是因为爱。
却还是不甘,不值。
替这个明媚善良的女人不值。
空气里温暖干净,阳光夺目刺眼,难得的好天气,如果她还在,这个假期,她会带她去哪里
疲累的路途走到尽头,事已至此,傅晚满心希望,楚筝怡能真正的得到畅快。
“妈妈,”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她,她曾经想过替她的女儿爱她,也曾经想过热情的一声声呼唤她,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我来看你了,你过得好吗”
没有人回应。
可话音落下,山风撩过,轻柔温暖。
傅晚蹲下来,从包里拿出湿巾,细细的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去,然后抬手碰了碰楚筝怡照片上的脸颊,笑着说“你看你,像小花猫一样,你那么漂亮的人,一定很爱干净,昨天我第一次住在你留给我的房子里,房间里虽然破旧,却每一处都很整洁干净,我知道,那是你精心打扫过得。”
她就这么一句句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像唠家常一样,慕慎承安静的陪在一旁,目光温柔。
离开墓园的时候,有几朵乌云短暂的飘过,遮挡了灿烂的阳光,傅晚回头,远远的看了眼楚筝怡墓碑的方向,喃喃的说“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吗你放心,
以后,我会常来看你。”
回到家,慕慎承让傅晚等着,他自己出去买点东西吃。
原本不大的房间里这会儿只剩下傅晚自己,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慕慎承远去的背影,直到再瞧不真切,才缩回身子,走回到屋子里。
她去了楚筝怡的房间,比她住的那间小,记得楚筝怡还活着的时候,就跟她说,把朝阳的一间留给了她,床单枕头都用的卡通猫咪图案,所以即使傅晚从来没回来过,也一眼就分辨出了哪间是自己的,哪间是楚筝怡的。
这屋子里家具比她屋里那些更陈旧一些,也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傅晚看着看着,心里头就有点发酸,慢慢走到床边,躺下去。
因为屋子常年背阴,床铺上明显有潮意,可傅晚却还是似乎闻到了属于妈妈的柔软味道,分辨不清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存在。
这一次,真的应该过去了。
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才能朝前看。
自怨自艾没有丝毫作用,走出去,站在阳光下,才能对得起这世间所有爱她的人。
虽然这些温暖的爱意在她的生命中来的太晚,但好歹还是来了,迟到总比不到好,走到今天,她在没什么好抱怨的事情。
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