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昨晚上跟庆王闹了半宿,给祥公公拉出去,送回披星院。
到了卧房,阿黄对她的勇气佩服不已“王爷的脾气真好,居然没有生你的气。”
小叶翻了个身,看着床边的阿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但他要不许我回珍禽园的话,我也什么都不怕了,索性就跟他闹一场。”
阿黄的眼睛往上看“珍禽园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呀连得罪了王爷都不怕。”
小叶想了想,点头道“不怕。”说完这两个字又吐吐舌头,道“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我想王爷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就要我的脑袋,要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就再拼命地多说些好话求一求王爷,而且我还是宫内的掌案呢,他要杀我也不会急在一时,横竖只要还留着这条小命就行了。”
阿黄琢磨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气了。”
小叶笑道“那王爷要真的杀我,你怎么办”
阿黄立刻站起身来“我当然也要拼命地保护你”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感动了小叶,她伸手摸摸阿黄的头“阿黄你真好,幸亏还有你在,不然我只怕真的要疯了呢。”
因为闹腾的太厉害,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赶紧跳起来去见庆王,谁知庆王早出了门,据说今日武选的最终名单公布,必庆王到场。
小叶听到“武选”,当然想到了钟小侯爷,就跟宫女们要了两炷香,分别上了,一炷香是祝祈园子里的大家们平平安安的,另一个则是希望钟小侯爷能够一举夺魁,毕竟这样多金慷慨又仗义的朋友,实在不可多得,自然希望他心想事成,更上一层。
干了这些后,小叶寻摸着能不能偷偷地跑出王府去,谁知王府的戒备森严,不管她去哪里都有人看着,明里暗里的无数双眼睛。
阿黄看她盯着那棵银杏树出神,就会意地提醒“你也不要打算爬墙了,万一从树上掉下来更加不好,而且就算爬到墙上,你要怎么下去你又不会功夫。”
说着扭头往后看了看“而且还有人跟着你呢,只怕没爬到树上就给人拉下来,多难看汪。”
小叶闻言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坐在台阶上看天,直到看见那飞来飞去的鸟儿的时候,才忽然又触动了灵机。
她既然能跟鸟兽沟通,如今只要叫住一只能自由飞翔的鸟儿,拜托它替自己带些话去珍禽园,告诉虎爷金点点他们不要闹别扭,岂不是能暂时缓和一下局势吗
只不过想象虽美好,做起来却有点难度,毕竟这里的鸟儿不知道小叶能够听懂他们的话,见她虎视眈眈地仰头盯着它们,一个个未免警惕,就互相转告“有个疯子在院子里想捉我们呢大家都离远点儿”
于是竟不敢靠近小叶,不管她怎么出声讨好,拱手作揖,用尽招数,机智的鸟儿们绝不上当。
出于无奈小叶才对找上无意中发现的小刺猬。
如今见阿南替自己捉了只麻雀,小叶乐不可支,赶紧捧着麻雀跑开,只心心念念去仔细叮嘱一番,更是没留意庆王一行已经到了。
那只雀儿给她攥着,以为命不久矣,吓得眯着眼睛将要晕厥。
小叶找了个高高的牡丹花丛旁边蹲下,看麻雀歪着头,忙摇晃它一下“不许装死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麻雀生生地给她摇晃的头晕,却也睁开眼睛,微弱地说道“你想干什么不要杀我”
小叶道“我当然不会杀你,我也没想杀任何人任何鸟。”
麻雀慢慢地回味过来“你、你听见我说话了”
小叶叹气“当然,我这满院子追了你们半天,你们没有一个听人话的呢”
麻雀的眼睛瞪大,却因为受惊过度,小小的脑袋慢慢歪倒,又要晕厥的样子。
小叶赶紧又疯狂的一阵摇晃“给我醒醒,我有重要大事,你别在这时候给我装什么病西施。”
麻雀重又醒过来,啾啾地叫道“什、什么大事哦哦哦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好神奇”说到最后三个字,小眼睛里才闪烁出狂喜的亮光。
小叶撇了撇嘴“闭嘴,先不要急着高兴,我告诉你,我”
她详细地描述了一下皇宫珍禽园,又交代了如何传话,麻雀直直愣愣地听着,听到最后说道“真的要我去皇宫吗可是我、我听说那里不是一般鸟儿能去的呢。是个危险的地方。”
“怎么危险了”
麻雀想了想,说“我有个亲戚说,它姨妈家的儿子的表哥的爷爷,以前误入了皇宫中,就再也不曾出现,尸骨无存呢据说那里有很凶残的鸟所以我们都不敢随意靠近的。”
小叶咋舌“我的天”突然想起红嘴蓝鹊,这小麻雀说的倒也不是凭空捏造无端想象。
她皱眉想了会儿,便洋洋自得地说“这样,我告诉你怎么走最为快速,你把西北角进去,距离珍禽园最近,而且不管遇到哪一只鸟,你只要报出我的名号,你说我乃小叶掌案的特使,来向你们传达叶掌案口讯的,它们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伤害你。”
“真”麻雀正要问她是不是“真的”,忽然停口,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身后,浑身的毛也有些要膨胀之势头,显然非常紧张。
小叶正说的投入,浑然没发现别的,看麻雀这样,才慢慢回头。
却见在她身后五六步远,是寒雨推着庆王在那里,小吉安则在旁边撑着伞,脸色是一言难尽的扭曲。
小叶呆了呆,赶紧跳起来,把麻雀放在身后“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说了这句,咳嗽了声,暗暗地捏了捏那只麻雀,悄然松手
大概是因为她挡住了庆王殿下的煞气,那雀儿恢复神智,又给她一捏,倒也会意,忙振翅高飞逃之夭夭。
小叶其实很想再叮嘱它一定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惜庆王冷冷地正看着她,那目光像是有形似的,又让她不敢造次。
方才庆王在门口看见阿南给小叶捉麻雀,脸色就很不好了。
后来见小叶竟公然的跑了,阿南无可奈何,只能先回来行礼“王爷。”
庆王看着阿南,以前没怎么在意,现在竟觉着阿南长的也不难看,如果他肯多笑笑的话,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何况武功又这么好。
尤其是刚刚捉鸟儿的轻身功夫,怪不得“南大哥你好帅呀”。
想到这些,居然有点碍眼的样子。
庆王道“让你暗中看着,不是让你陪着玩的。”
阿南脸色一白“我”却又不敢辩解,只低头道“是。”
庆王也不理会,只看向院内,寒雨对阿南使了个眼色,自己推着庆王向内而来,正好听见小叶在那里跟麻雀唧唧喳喳。
虽看着小叶把麻雀放了,庆王却不以为意,只道“小叶掌案,你都有特使了”
小叶见他果然听得明白,一阵呛咳“王爷、我我是闲着无聊闹着玩儿的。”
“原来是闹着玩儿啊,”庆王道“听你一本正经的,还以为是真的在跟麻雀说话呢。”
“那怎么可能,”小叶忙摆手否认,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是很正常的,并不是疯了。”
这还正常寒雨跟小吉安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阿南的心情。
小叶说了这句却又忙道“王爷,您既然回来了,那是不是该让我回宫里了”
她蹲在日头低下半天,额头上都晒出了一层汗,就算她不怕晒成黑炭,竟也不怕晒晕过去。
庆王道“本王正有话跟你说,随我来吧。”
小叶答应着,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庆王道“昨儿给你的手帕呢”
“啊哦”之前在宫内她跟庆王哭诉的时候,庆王给了她一块帕子,小叶道“我不舍得用,早上洗过,晾在房间里呢,洗得很干净,回头还给王爷。”
庆王的眉峰皱了皱“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了这句便对小吉安道“吉安,把伞给叶掌案。”
小吉安很怀疑小叶是不是能干好这个重要差事,奈何自己主子似乎没意识到这个,不情不愿地正要把伞给小叶,小叶已经忙道“不不用,我不用伞的。”
小吉安低低喝道“谁给你用了想的美是让你给王爷撑着”
“哦”小叶这才明白,忙过来接了伞去,只是这油纸伞倒也颇大,虽然是给庆王撑着,她自己也在伞中,算是沾了光了。
将到书房,祥公公迎面走了来,见小叶抱着伞,不禁一笑。
上前行礼,悄声对庆王道“宫内有消息,说是皇上把顺天府的那件事给了太子殿下。”
庆王听了略一颔首。
祥公公看了眼小叶,又低低地问说“太子殿下会不会包庇彭大人”
庆王道“先前太子殿下向皇上进言说严惩,皇上这般安排,是要考验太子殿下是否言行一致,估计也是想让太子好好处置此事,借机树立威望,太子也不至于糊涂到因小失大的地步。”
小叶正听得发怔,庆王又道“你把珍禽园的事跟叶掌案说说吧。”
祥公公应承,又对小叶道“早上时候太医院的程大人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一起前往的还有之前北大街的那个孙大夫,他们判定不是瘟疫,也不像是得病。”
小叶道“当然不是啦,它们”
祥公公看着她,小叶就讪讪地停了下来。
这会儿要进书房了,祥公公把伞接了去,寒雨推了轮椅入内,小叶在门口左顾右盼,忽然发现阿南不在。
正疑惑着,见祥公公冲她向内摆手,才也跟着走了进去,祥公公正伺候庆王擦了手脸,又低低吩咐小叶一并洗了手脸。
里头寒雨安置妥当,小吉安送了茶果,便一并走了出来,屋内竟只剩下了小叶跟庆王两个。
庆王道“茶。”
小叶赶紧走过去,把紫砂三才盖碗捧到他跟前,瞄着那叠糕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庆王道“茶壶在那里,你倒一杯试试冷热。”
小叶见他规矩这样多,少不得也去倒了一碗来,吹了吹,小心尝了口,只觉着入口沁甜,也不是特别热,她先前在院子里转了半天,一直没有喝水,早就口渴了,这会儿虽说是尝,不知不觉地喝了大半碗。
庆王瞧着她喝的津津有味,嘴角微微上扬“这糕点也尝一尝吧。”
小叶喝着茶,正偷瞧那点心,闻言巴不得呢,这几碟果子琳琅满目,有桂花糕,芙蓉糕,松子酥,荷花酥,枣泥卷,如意凉糕等。
小叶上来给自己拈了一块松子酥,却给庆王捡了块如意凉糕“王爷吃这个,不太甜又爽口。”
庆王正看她鼓着腮帮子吃点心,忽然听了这句,微微一震。
小叶擎着那块如意凉糕,不知为何竟直接怼到庆王唇边了,见庆王愣怔不动,小叶才反应过来,忙把手撤了回去。
庆王看看那块糕,又看向小叶,不多时,终于抬手接了过去。
小叶松了口气,又大胆地捡了一块荷花酥“王爷这里的点心比宫内的还好呢。”
庆王轻轻地咬了口那如意凉糕,口齿沁凉,果然清爽,他垂眸看着眼前的糕卷,心里仿佛想起昔日那女孩子“翼哥哥,你吃这个吧,这个不太甜,清清爽爽的好吃极了。”
当时她也如现在这般,直接把那块糕送到他的嘴边,他也只能张口含着,向那孩子投以无奈的眼光。
那孩子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像是做了极有趣的事情。
庆王吃了一口凉糕,喝了茶“一夜过去了,你的主意仍是没有改”
“改、主意”小叶正沉溺于美味的糕点里,闻言才回过神来“不不,没有我还是要回去的。”
庆王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小叶见他又沉默下来,才要再求,庆王道“你要回去,倒也不是不能。本王可以答应。”
“真的吗”小叶大喜,“王爷”
阿谀的话还没出口,庆王说道“只要你如实地回答我一件事。”
小叶一则期盼,一则警惕“什么、什么事”
“那就是,”庆王抬眸看着她“许谨他要你离宫,真正的原因。”
小叶口中的点心突然不香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庆王道“这个问题本王只问一次,这意味着你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千万别说谎,你知道骗不了我的。”
口中的点心自然是不能吐出来,小叶竭力咽下去,却划得嗓子疼,忙回身又倒了一碗茶。
她的手有有点发抖许谨为什么要让她离宫当时在珍禽园的西厅许谨当着老乔的面儿说的很清楚了。
不是因为她胡闹,也不是屡次犯错,只因为她是女孩儿,她不是真的太监,这就是最直接的原因。
可庆王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小叶觉着这不可能,但对庆王来说,哪里有什么完全的不可能呢。
端着茶碗,小叶心乱如麻。她本来想再仔细地说个谎敷衍过去的,但庆王的语气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那就是说她不能撒谎。
但真相哪里是能够说出口的呢,何况如果告诉了庆王自己是女儿身,并非当差的太监,那庆王不是更能名正言顺地不许她回珍禽园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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