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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水道(上)
    石越看着我不说话,神色阴晴不定。

    裘保在一旁不耐烦道“快说, 黄遨在何处”

    石越瞅瞅他, 说“小人小人实不知晓”

    裘保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打几棍是不会老实。”说罢, 让军士拿棍子来。

    石越哭丧着脸道“这位大将军, 小人真的不知”他又转向我,道,“公台公台听小人说小人确曾是大陆泽上的渔人,但幼时父亲去世母亲改嫁, 带着小人去了武邑安家方才公台搜出的那图,是昨夜那四伯给小人的,只教小人带回寨中。那究竟是何物, 小人也不知晓啊”

    裘保骂道“人赃俱获还想翻案, 你当我等是傻子”说罢, 挥手便让军士拖下去。

    我忙将裘保止住,道“队长且莫急,可等一等。”

    裘保讶然,看着我“等甚”

    我说“我等奉命来此, 乃是为捉拿细作。都督还在城中等着, 不若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由都督发落。”

    裘保颔首“也好。”说罢, 他看石越一眼, 笑得阴森, “邺城狱中有专门的刑司, 我听说便是死人也能撬开嘴来, 倒好见识见识。”

    石越哆嗦了一下,面色更加苍白,嘴巴却仍紧闭不语。

    裘保也不耽搁,即刻下令收兵,押着一行犯人,带上从棚屋里搜出来的各色财物,原路返回。

    那些匪徒都胡须拉茬,耍起凶悍来,必定吓人。但如今,手上缚着绳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我看了看石越,他被两个军士押着,走在最后,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真是细作”路上,青玄凑过来问我。

    我说“怎不是”

    青玄道“就搜出了一张图,那图上只画着弯弯道道,连个字也没有。且他若一口咬死了那是什么四伯给的,如何是好公子最不喜欢严刑逼供,若问不出来,兴许还会放了。”

    我笑笑“放心,他就算不说也不会一无所获。”

    青玄讶然“哦”

    我拍拍他肩头,继续往前走。

    石越不承认,我其实一点也不觉意外。如青玄所言,就凭着那张图,其实说明不了什么,轻易便可推得干净。

    其实,我并未想到会在石越身上搜出那图来,来的时候,我觉得能搜出些与黄遨那边通行的信物之类的便算是走了大运。

    昨夜听他诉说身世时,我虽些起疑,但毕竟都是些蛛丝马迹,不足评断。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我留了个心眼,在拍着他肩头说话的时候,将一些药粉抹在了他的衣服上。这药粉无色,人用鼻子去嗅也无甚味道,但狗却可轻易分辨出来。且此物黏附牢固,就算遇得风吹雨淋,也不会轻易消散,用来追踪乃是上佳。

    在我的计议里,此人那时离开,无非有两个去向。一个是连夜脱逃,远走高飞;一个则是回他那土匪窝里。无论是哪条,于我而言都不亏。就算他不是细作,捉到他,我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土匪窝,帮青玄攒个功劳。

    现在么我转头,又瞥了瞥石越,不料,他也在瞅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

    他似打了个寒颤,缩了回去。

    到了船上,我让裘保将石越和其余人等都押到船尾候着,单把这窝土匪的匪首提到了船舱里。

    那匪首本就是这附近一带的流氓出身,连个正经姓名也没有,人称邬大。他生得五短身材,看上去颇有一副忠厚相,一双眼睛却是贼精四现,到了我面前,满脸赔笑。

    我让军士将舱门关上,看着邬大,也笑笑。

    “你叫邬大”我在他面前坐下,和气地说。

    “不敢不敢,”邬大连声道,“小人贱名阿邬,邬大都是他们乱叫的。”

    我不紧不慢,道“我找你来,乃是有事问你。方才我审问石越时,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诽谤全是诽谤”邬大即刻跪道,“公台明鉴小人几个都是良民,万万不敢做那勾结叛党之事”

    青玄忍不住鄙夷道“杀人放火还敢说是良民。”

    邬大哭丧着脸“小人可不敢杀人放火明公小人几个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在那山中搭个棚子暂时栖身”

    “罢了。”我不想听他鬼扯,道,“我且问你,那石越是何时何地入的伙,何人带来,一道入伙的还有何人你细细道来,若有隐瞒莫怪我等不客气。”

    邬大即收起那泫然欲泣之色,道“小人不敢,小人说那石越是十日前来的,他说他是冀州的流民,走投无路,想跟着我等讨口吃的公台,那些什么串通叛党之事都是他一人做的,与小人几个全无关系”说着,他恨恨道,“我早看出他不是好东西,总鬼鬼祟祟,也不知做些甚。公台莫被他骗了,他就会装出一副可怜样,我等便是太心软才着了他的道若早知他是这般大奸大恶之人,小人任凭有几个脑袋也绝不敢收留”

    他絮絮叨叨的,还想再说下去,我让让军士将他带下去,又另提了别人来。自从这些土匪抓住,我就让军士严禁他们交谈,以防串供。果然,这群乌合之众,除了邬大之外,无人受得吓,让裘保过来威胁两句,不仅石越的来历,还想这伙匪出没水道干得勾当都说了出来。在众人的说辞中,此事的眉目大致显现出来。

    石越确是十日前入的伙。这些人在水上讨生活,就想要些船技好的帮手。可这般刀尖舔血的买卖,寻常人哪里敢做,恰好广平郡那边有个叫卢信的人,从前也做过江洋买卖,与邬大等几人相识。月初的时候,他找到邬大,说认得个驶船的好手要落草,只求口饭吃。此人就是石越。邬大等人看他虽是胆小了些,但船技确是好,便许他入伙,带了回来。

    我问土匪们,这卢信人在。他们也语焉不详,只说此人行踪不定,有时帮江洋匪盗们销销赃什么的,因为做事牢靠,价钱合理,在司州、冀州、兖州一带的同行里颇有些好名声。

    我沉吟,将那从石越身上搜出来的图又看了看。

    青玄在一旁看着,似终于忍不住,道“你不审石越,光审这些匪盗做甚”

    我说“你不见石越咬死不说审也是白审。”

    “那审匪盗便能审出来”

    “你怎知审不出”

    青玄讶然“怎讲”

    我说“可知侧窥术”

    青玄摇头。

    我目光深沉“窥天之道,分七十二门,每门分七十二法,每法又分七十二术。这侧窥术,乃窥天道第二十四门属下第五十五法属下第三十八术。天下万事万物,皆非独存于世,乃相辅相成,各有相连。便如这石越与匪盗,他们厮混一处,则有命理相连。而我曾乘石越客船,则亦与石越命有相交。距此推算,故而可得追寻之法。现下亦然,我要知道石越不肯说之事,只消从这些匪盗身上下手,亦可窥算大概。方才我挨个向这些贼人询问石越之事,便如累加算筹,知悉越多,算得越准。”

    青玄的眼睛有些发直,似懂非懂,好一会,忽而道“如此说来,我也你也算熟识,若有人想追寻你,岂非会拿我来下手”

    脑子还算机灵。

    我笑了笑“正是。”说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世间只有我懂得此道,别人便是想要拿你来算,也算不出来。除非”

    青玄一愣“除非甚”

    我阴恻恻地笑“除非用那百越蛊术,将你关起来,每日喂以蜈蚣,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变成变成一只人形蜈蚣,带着那些人去找我。”

    青玄的脸白了一下,少顷,看到我脸上促狭的笑,回过味来,怒道“你又诓我”

    回到邺城的时候,已近黄昏。公子仍与俞峥及几个幕僚在堂上议事,见我回来,他眉间松了松。

    青玄兴冲冲地向他禀报了拿获了匪盗和细作的事。

    除了公子,其余人对这消息皆诧异非常。但不等向众人详细解释,我上前一步,请公子单独说话。公子没有拒绝,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随我去了堂后。

    “何事”公子问。

    我问“那些被截去的漕船,可找到了”

    “仍无消息。”公子道。

    我说“不必找了。”

    “为何”

    我将那石越身上搜出来的布块递给他“这是从石越身上搜得的。”

    公子看了看,神色亦变得惊讶“水道图”

    我颔首“且并非与大营相关,这图上画的,乃是邺城周遭的水道。”

    公子目光凝起,眉头微锁。

    “只抓住了这一个细作么”他问。

    “也是,也不是。”我说罢,将卢信的事告诉公子,道,“据那些贼人说,邺城附近的将养盗贼并非独此一家,卢信还给好几个匪帮荐了人。公子但想,圣上如今在巨鹿,黄遨却为何要来打探邺城的水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