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瑶迟迟未睡。
这三年她入睡已经越发困难,甚至偷偷瞧了郎中配了药吃,不过这些没人知道。
这会儿心烦睡不着,元瑶便再次服了一次药,才躺了下去。
但不知是不是隔壁那家办喜事的缘故,吹吹打打的喜乐之声还在耳边萦绕。
今日的喜乐声让她想起当年嫁给江颂安的场景。
彼时她白日紧张,洞房花烛夜又给她留下了实在可怖的印象,所以在那天后半夜,她几乎是哭成了泪人。
一开始江颂安还有几分兴致,后来大抵见她哭的太伤心,也就算了,还柔声去哄她,可惜那会儿的元瑶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只觉得这男人过分的可怕,野蛮又粗鲁,对未来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但是守寡三年的元瑶已经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女了这些年她不知道和多少妇人们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就江颂安那个身板,初时受些罪是自然的只要她后面不抗拒,其实过段时间也就好了,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大抵都是这样的
可元瑶当时不懂啊,吓得不行,后来但凡是江颂安靠近她就恐惧。
但江颂安能赚钱养家,她也不敢太过明显,只好找了借口,说自己从小身体不好,规定了十日才能一次的约定
其实元瑶耍了小心机,一个月里,她月事就要占去五六日,所以十日一次,大抵还有一次是能用这事逃过去的,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和江颂安说这个事情时候的紧张心情,原本以为那个重欲的男人会不应,但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就点头了。
元瑶当时还挺意外的。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总归一个月伺候两三回也就行了,她能忍。
不过现在的元瑶已经当了三年的寡妇了,即便当初不喜欢,但是有些感觉也记得深刻,加上年岁渐长,许许多多个孤独的夜晚,她也是有点怀念江颂安那个健硕的身板
黑暗里元瑶脸颊滚烫,她真的是疯了
大抵还是见到了白日那桩喜事的缘故吧,元瑶翻个身叹口气,强迫自己的慢慢入睡。
睡是睡着了,只不过她大抵真的疯了,竟然、竟然那做出那种梦来
梦里,那种感觉来了。
她被钉在床上一样,火热、炙热的感觉从脚指头向天灵盖袭来。
他们在神木镇住时睡的是一张架子床,江颂安力气稍微大一点儿就会嘎吱作响,这嘎吱声也重现在了她耳边,摇摇晃晃经久不衰。
元瑶咬紧了唇,三年了,她还没做过这样的梦呢,受礼教规矩压制,从前那档子事的时候她从未发出过声音,即便难耐,也会咬着一方小小的帕子。
夫妻夫妻,就该规规矩矩。
可现在是梦啊,梦里她管那么多干嘛。
她努力睁开眼想去看看上头那男人,忽然,那身影压了下来,得,也不必看,的确是他,他身上有好闻的草药气味和特殊的木头香味,错不了。
是江颂安梦里回来看她了
这个臭男人,回来也只会惦记这回事
不过算了,元瑶就当被他伺候一次,于是也没了白日那些顾忌,嫩红的小唇启了缝儿,开始小声婉转。
头顶上的男人在听见这动静之后浑身一僵,接着,方才还算缓和有节奏。
这会儿就是狂风骤雨了。
元瑶受不住了,要去推他,她最近两年也学着长安城贵妇蓄了好看的指甲,一道划过去也能留个血印,她想这么干来着,可手指甲划过去却发现她没有蓄甲
元瑶正觉得不对时,头顶上的大山重重压了下来,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这梦是必须要醒了。
元瑶改掐自己。
嘶,好痛。
这么痛总该醒了,可元瑶一睁眼,竟然看到了那个再无可能见到的人,她倏然愣住。
还没醒么
江颂安低头看她,身下的人,面若海棠,艳若桃李,原本白嫩的小脸此刻红了个透,汗津津的,像五月枝头上熟透的蜜桃,让人怎么吃也吃不够。
吃不够就继续吃。
江颂安难得回来一次,她也难得如此配合,他低头顺了自己的心思,轻轻咬了一口这颤巍巍的脸蛋,殊不知就是这么个动作,让昨晚都不怕他的小东西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整个人都狠狠抖了一下
“天还没亮,再睡会。”
江颂安直起了身子。
他声线一向低沉,还算好听,磁性中压抑着一丝男人味,他知道自己昨晚孟浪了,瑶娘定是不想再要,于是也没勉强,起身捞了件中衣。
“早饭吃什么,豆浆包子”
江颂安起身去净房了,边走边安排早饭,留元瑶一个人还在帐中懵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梦会如此真切
她伸出一双漂亮的小手看,没有蓄甲,身下的被褥也不是入睡之前的那床,再看周围环境,也不是熟悉的宅子啊
元瑶彻底懵了,而身下传来的痛感让她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娇气,白嫩的皮肤一碰就会留印,这会儿早已是满身指痕,元瑶气的咬了咬牙,裹了中衣也艰难爬起身来
陈旧却十分干净的小屋,简朴却又十分眼熟的木头家具
元瑶睁大了眼,视线停留在了梳妆台旁的樟木箱子
这不是她的嫁妆么
当年进京路上被商队弄丢了,她心疼了好久
江颂安此时已经从盥室出来了,穿好了外袍束好了发,全然看不出昨晚的孟浪,他看向元瑶皱了皱眉“外面下了雪,快穿上鞋袜”
元瑶转身愣愣的看着他,江颂安见她不动,无奈地去给她取,床头一只绣鞋朝东,一只翻倒着朝西,可见昨晚两人多么激烈。
江颂安感觉自己下腹又隐隐发紧但不敢声张,拿了绣鞋就去给她套,只是他动作粗笨,刚捏上元瑶的脚踝就听见她嘶了一声,元瑶皱着眉下意识就踢了他一下,原本是想让他走开,殊不知这般暧昧又调情的动作瞬间就让江颂安眼眸暗了下来。
他猛地起身将人抱住,重新圧回了帐内,直觉告诉他瑶娘今日似乎也不大对,但他离家一个月哪里会多想,只想趁着过年休沐的机会好好与她亲热个够。
正在江颂安去亲她脖颈时,元瑶终于开了口“江颂安”
江颂安停下动作去看她“嗯”
“怎么了”江颂安意识到她有些奇怪。
元瑶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真的是你”
江颂安“”
江颂安正想开口问什么,元瑶忽然崩溃般扑到了她怀里,这一哭可不是晚上那娇滴滴的掉眼泪,而是如同一个还未长大的孩童丢了心爱的糖,嚎啕起来。
江颂安彻底愣住。
元瑶的确哭的大声,她恨不得将这三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死鬼”
她不仅哭,还一面哭一面骂。
即便这三年她不愿承认,但再掩盖,有些东西也是真的。
她气死江颂安了
当年说走就走,一句话也没带回来从前与她说的什么照顾她一辈子全是假话
外人都道她厉害有本事,从县城到府城再到京城,谁又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要是江颂安还在,即便夫妻吵吵闹闹,她总归也是有个依靠,但这个男人倒好,说走就走。那和抛弃了她有什么区别
元瑶哭得极伤心极伤心,她从来没察觉过自己那么伤心,江颂安胸口的衣襟都被她打湿了。
而江颂安此时也完全不敢动,他浑身僵硬神色古怪,成亲快三个月了她还是头一次主动抱他。
这让江颂安无所适从。
就在江颂安准备问个究竟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女声。
“大姐、姐夫”
元瑶一愣,神色震惊地抬头。
这是阿霜的声音。
“阿霜来了,先别哭了。”
江颂安低声道,还用拇指擦了擦她的眼泪。
元瑶傻乎乎点头,就见江颂安起身去开了门。
“姐夫厨房里你昨天带回来的有鸡蛋,我来问问你和阿姐吃水煮蛋还是煎鸡蛋”
江颂安道“水煮蛋吧,就做鸡蛋就行,一会儿我上街去买包子。”
“好”元霜开心地应了。
直至此刻,元瑶总算彻彻底底地反应过来。
这个屋子、这些家具、还有外头妹妹们的笑声,以及正关上门朝她走过来的江颂安。
这些无一不再告诉她。
她竟然回到了四年前
全家此刻正在神木镇的日子
元霜还没出嫁,她才十六,而江颂安也还没死,他正大喇喇地站在自己面前,古怪探究地看着她,元瑶自从晨起便未梳妆打扮,此时还穿着中衣,脖颈上都是红色暧昧的印记。
江颂安眼里全是熟悉的,这是元瑶从前最害怕的眼神,但现在,她脸一红,忍不住就朝江颂安扔了个枕头。
“别看了”
她咬牙切齿,再见这个男人她还是有些恼怒,可这恼怒中又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心安,以及,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淡淡情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