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七”
“不是凉七,是娘亲。”
俩崽崽岔腿坐在婴儿床上,眨着乌黑的眼眸,口齿不清“娘七。”
方遥俯身站在婴儿床旁,嗓音低柔,倍有耐心地纠正“不是七,是亲,跟着我念,娘亲”
如今,崽崽们已经满岁断奶了,半个月前,他们无意间喊出第一个“凉七”时,可把方遥给激动坏了。
后来“凉七”“凉七”地叫了半个多月,方遥不厌其烦,每天都在帮崽崽矫正发音,就为了听一句标准的“娘亲”。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崽崽们看见男人走过来,眼睛发亮,伸直小胖胳膊,立刻甜甜叫道“爹、爹。”
“啧,叫起爹爹时,倒是吐字格外标准。”
方遥轻哼一声,有一点点吃味,谢听从后面笑着揽过她的腰,“是因为爹爹比娘亲好发音。”
这倒是,从“凉七”到“娘七”,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
俩崽崽在断奶后,已经能站立起来,扶着婴儿床的栏杆边沿摇晃蹒跚地走上两步。骨子里到底是有一半的狐族血脉,崽崽们还是更喜欢用爬,能手脚并用灵活地从婴儿床爬下来,有一次甚至都爬到了院子门口。
夫妻俩只好在屋里屋外都铺上了柔软的垫子,桌椅的边边角角也都用软布包了起来,方便崽崽们能满屋地爬着玩。
眼见俩崽崽因为爹爹来了,瞬间又没了困意,抬起小脚丫蹬着婴儿床的护栏就要往外翻,方遥忙伸手接过一个快掉下床的崽子,把她头朝下的姿势翻转过来。
伸手捋平崽崽头顶翘起的呆毛,顺便揉了两下毛绒狐耳每日早晨起来,方遥都不忘给俩崽崽梳梳狐耳和小尾巴。
崽崽们身后刚出生时的小松鼠尾巴,被养得日益蓬松,已然有了狐尾的纺锤形状,团在手里都有些握不住了。
看着怀中精力活泛的崽子,方遥想到什么,对谢听道“这两日城里似乎在办庙会,今日天气又好,带孩子们去城里逛逛吧”
枕在娘亲的肩头,崽崽瞬间安分了许多,方遥托着崽崽屁股,没忍住侧头亲了亲。已经断奶半个多月了,崽崽们身上还是有股软乎乎很好闻的奶香味。
“好。”谢听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相当自觉地低下头,把俊脸往她这边凑了凑。
“”
方遥一边轻抚崽崽的背,一边极快地往他脸上轻啄了下,转而背过身去继续哄孩子。
谢听弯起眉眼,相比于他的每次主动索求,她主动亲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知道她面皮薄,不善于表诉情爱,尽管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他已经相当满足了。
晌午过后,一家四口便去了趟城中赶集。城中庙会集市人流如织,熙来攘往,比往常都热闹。
方遥抱着哥哥,谢听抱着妹妹,跟随着人群闲逛。俩崽崽的脑袋上带着两个虎头帽,既能保暖防风,又能遮住俩对狐耳,只露出两张圆润白嫩的小脸来。
俩崽崽头一回见到这般热闹的景象,眼睛睁得溜圆,窝在爹娘的怀中左顾右盼,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集市上有卖米糕的摊位,刚揭开一炉蒸好的米糕,热气氲氤,香气四溢,夫妻俩一人买了一块,给崽崽们也买了一块,对半掰开,让他们自己用小手拿着。
崽崽们长出了几颗小乳牙,双手紧抓着香糯的米糕,张嘴一咬就是一弯小月牙。一块巴掌大的米糕,俩崽崽你一口我一口,还没走出半条街,手里的米糕就被他俩吃得精光。
“这么快就吃完了”
方遥有些惊讶地擦掉崽崽粘在脸蛋上的米糕渣。她还以为断奶后,崽崽们吃这样的食物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如今看来,诚如孩子爹所说,狐狸崽好养活,什么都不挑食。
经过卖拨浪鼓的摊位,摊主看到他们怀里抱着孩子,会主动地吆喝推销。
妹妹被会动的拨浪鼓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拨浪鼓每摇一下,妹妹就会开心地咯咯笑。
方遥买下了一对拨浪鼓,另一个给了哥哥。而阿正对这样会响会动的玩具似乎并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后,就继续趴在娘亲肩头吃手指。
走着走着,怀里的阿正忽然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物,直起身子,眼睛圆睁发亮,指着方遥身后的某处“娘、七那、那”
方遥顺着他小手指的方向,发现旁边摊位上摆着许多给小孩子玩得迷你小兵器。有小竹剑,小竹矛,小竹盾什么的,雕刻打磨得光滑,还算精致。
方遥见阿正喜欢,花了几枚铜板买下了一把小竹剑。这把小竹剑比阿正的身子还长些,阿正根本拎不起来,却很喜欢,抱在怀里怎么都不撒手。
崽崽们的精力来得快,消耗得也快,逛了两个时辰的集市,黄昏时分,在归家的路上就分别依靠在爹娘的肩头睡着了。
夫妻俩安顿好俩崽子,简单用了晚膳,沐浴洗漱,就着微弱的烛光,也躺进被窝就寝入睡。
有了崽崽后,他们每晚的动作轻了许多,可是偶尔溢出来的低吟喘呼,浪潮惊涛拍岸的响声,仍是让人面红耳赤。
崽子都已经断奶了,唯独这个早已成年的狐妖还没有。此时的方遥腿软腰软,哪里都软,而他紧绷灼烫,一刻都未软下来过。
几番潮涨潮落,方遥搂着男人宽厚的背脊,体力不支地倒在他身上。暖玉酥滑的雪峰上落着点点红痕印,没有一丝一缕的布料相隔,就这般与他紧紧相贴。
虽然谢听的兴致依旧高昂,但如此与她紧密相贴的触感,让他十分真切地感受到拥有她的满足感,让他心口饱胀而满足,胜过所有快感。
昏暗潮湿的春夜,谢听凝看她的眼眸灿然发亮,她短暂失神时,泄出的一丝情动的媚态,总能让他目不转睛。
他已经让她登峰极乐了两回,然而等情欲的浪潮褪去,呼吸渐渐平复,方遥眉间微蹙,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心里装着事。
作为体贴称职的伴侣,
谢听第一时间按下还未完全纾解的欲念,玉白的长指将她鬓边的碎发拨去耳后,问“阿遥,在想什么”
方遥也不藏着掖着,认真看着他道阿正阿圆已经满岁了,等到六岁就要去上学堂了,也不知城里的学堂会不会收下我们的孩子,束脩贵不贵aheiahei”
之前俩人成婚,日子过得简单,却也自得其乐,可是今日进了城,她发现不管什么都要花费银钱,她已经提前开始愁俩崽崽以后的上学问题了。
“”
谢听没想到令方遥苦恼的会是这个。
崽崽们才刚过周岁,她便这般未雨绸缪,就已经在考虑崽崽们上学堂的事了
“一定要去学堂吗还有束脩是什么”谢听不太理解人族对上学堂的执念,妖界的崽子们都不用上学,他就没上过一天的学堂,不也是长得好好的。
“当然,我的孩子不可以是文盲,学是肯定要上的,束脩是给教书先生的银钱礼数。”
方遥语气坚定,在她眼中,阿正阿圆虽然是半妖,但从样貌到行为举止,跟人族的幼崽无异,怎么可以真当狐狸崽子养,学也不上了
身侧的男人听到文盲俩字,仿佛膝盖中了一箭,不敢争辩,连忙低声“听你的,上学就上学,至于银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赚。”
“嗯。”见他态度诚恳,方遥这才舒展眉头,她感觉到自二人成婚后,他们总是沉迷房中之乐,谢听连带采药卖药、给村民看病之事,都有些疏懒了。
如今有了崽崽,更是多了许多银钱开支,为了养崽,他们也不能这样懒惫下去,得赚钱。
翌日。
谢听被担心攒不够日后崽崽上学束脩钱的方遥,早早赶着出门采药,她则留在家中照看两个崽崽。
方遥给熟睡中的俩崽崽换了尿布,换完后没多久,俩崽崽便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妹妹揉揉眼睛,乖坐了没一会儿,闲不住又要动手动脚地往床外爬,方遥给她手里塞了新买的拨浪鼓。拨浪鼓的声音一响,妹妹的狐耳跟着一动,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重新乖乖坐好。
阿正看到妹妹有拨浪鼓玩,也向娘亲伸出小手,在空气里虚抓了抓,方遥看出来,阿正是想要昨日买的那把小竹剑。
昨日回来,小竹剑被放在了桌案上,方遥起身欲去给崽崽拿,刚伸手握着剑柄,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电打一般让她浑身僵停。
方遥低头垂眸,眼神仿佛被磁石吸引,再离不开手里的小竹剑,表情若有所思。
午时,谢听采药归来,收获颇丰,采了满满一背篓的珍稀药材。
虽然这些幻境里的东西,花妖弹指便能随意变出来,但他不想让阿遥看不起,亦为了证明他跟方遥以后哪怕过上凡人生活,他也能自给自足地养活一家四口,这些药材都是他亲手采来的。
药篓里除了值钱药材,谢听还多挖了些春笋回来,春笋晒成笋干拿去城里,也能换些银钱。
谢听回到家中,方遥并不在屋内,他把药篓放下,先去看了看婴儿床上的俩崽崽。
阿正侧身抱着妹妹,妹妹抱着拨浪鼓,睡得正香甜。
谢听把妹妹身上有些踢歪了的小薄被拉拉好,转身又拿起沉甸甸的药篓,走向后院,欲向方遥邀功。
“阿遥”
谢听眉眼染笑,快步走到后院,刚唤了声她的名字,却在看到那抹在院子里飒沓舞剑的身影,戛然而止。
药篓不知不觉地脱手,轻轻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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