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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气死
    “我从没有想离开。”夏诉霜说道。

    “是你会回来,只是归期不定”宋观穹将手收回,沉静地反问“我活该一辈子在建京等你”

    夏诉霜未来得及开口,他的话又拍过来“你以为我在你身上栽了,不会生气,不会难过,也不会变心杵在这儿,等你回来了,我就从一块石头重新变回一条狗,什么事都没有,在你面前摇尾巴了”

    不是,夏诉霜只是知道自己不会走太久,又故意气他,才会轻率地一走了之。

    他可以骗她,她就不行吗

    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我就是故意气你,你该和我一样难受,所以呢你变了吗,那更好,要不是你死缠烂打,咱们原本就过不到一块儿去”

    说完,夏诉霜解气了很多。

    她怀孕本来就难受,还要忍受他的冷眼,凭什么,索性一拍两散

    近水在外头站着,没过多久,就看见主子风一阵地走了出去。

    看来这别扭还得闹一阵子。

    人都回来了,大着肚子呢,何必

    宋观穹打定了主意绝不低头,他已经被抛弃太多次了。

    怕她想起来,再不回来,或是回来了变成仇人,三个月来几乎折腾成了心魔,从来都是他自己开解自己,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退让。

    夏诉霜见他走得比自己还快,眨了眨眼睛,怎么让他抢了先

    她也走

    刚迈出门槛就被人拦住了。

    近水没去追宋观穹,而是转身拦住了她“夫人,夫人,别走,您怀着身孕要往哪儿去”

    “与你无干”

    近山也来挡住她的去路,嘴皮子麻快“主子就是嘴硬,他看到那封信,马上就想什么都不管了,马上去找你,熬了三个月,还大病了一场,做噩梦喊的都是您的名字,他是憋久了,才一时低不下这个头,

    诶诶您以为他为什么刚巧回来主子一听到您进城的消息,马不停蹄就跑回来了,您当他回来看的是什么公文啊,那是录到半道的口供,才写了一行字

    夫人求求你了,你要是走了,主子又要发脾气,您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底下办差的。”

    “他在乎的”

    “在乎死了。”

    夏诉霜眉毛一扬,“那太好了,我就是要让他气死,现在才到哪儿呀。”

    宋观穹在转角听着,咬紧了后槽牙,犹豫要不要派兵把内外守住。

    近水道“主子今晚有公务一整晚都不会回来,您现在离开他也不知道呀,倒委屈了自个儿,夫人走一路也累了,先休息吧,属下已经让人把马牵回马厩里,包袱也送回院子去了。”

    近山近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留下了,松了一口气。

    绕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主子坐在石阶上,压根没走。

    近水说道“主子,人都回来了,还计较什么,这怀着您

    的孩子呢,要是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宋观穹长出一口气,道“去宫里请医正来给她看看。”

    夏诉霜还是留下了。

    她估计自己要是再走一步,那两个人看起来就要一边一个抱住她的腿。

    才回到院子,觅秋就迎了上来“夫人定是没吃饭,饿了吧,奴婢去吩咐厨房送饭过来。”

    她早得了消息,让人将本就干净的院子又打扫了一遍。

    夏诉霜点头。

    环顾没有一点变化的屋子,院子倒是多了些小木马、摇篮,石桌上放着蹴鞠,精巧可爱,木刺都被打磨得干干净净。

    “这些是什么”

    觅秋道“都是世子亲手做的,外面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物件儿呢,就等着小主子出来,就能用上了。”

    夏诉霜抚摸着打磨细腻的摇篮,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病了”

    “是病了一场,病好了才做的,世子病好之后性子就冷了许多,虽然奴婢不大见着世子,但外头对世子说的话也不好听,听说闹得动静很大。”

    觅秋看着夏诉霜的肚子,说道“夫人这该有四个月了,可不能再乱跑了,该好好安养才好。”

    她含糊地点点头。

    “夫人,世子是有做的不合礼法的地方,但对夫人真是整颗心都掏出来了,您一走,他就跟失了魂儿一样,既然已是夫妻,万事就先好好商量嘛。”

    “可他若做了一件很过分的错事呢”

    “一时的对错难道比一辈子的幸福重要这满天下还会有另一个比世子更在意您、迁就您、又两情相悦的人吗”

    夏诉霜摇头。

    觅秋扶住她的肩膀“对呀,良人难得,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太苛求完美,反倒生出怨气,毁了良缘”觅秋是从自己阿爹阿娘那儿得来的感悟。

    “我也没说不跟他过了,可只要一犯了错,就说他在别处如何如何对我好,往后是不是只要一做错了,这么搪塞过去就可以了”

    觅秋觉得夫人说得也有道理,“夫人有主意就好,是奴婢多嘴了。”

    “好了,吃饭吧。”

    才吃完饭,医正就过来了,说是领世子命给夫人请脉。

    夏诉霜虽出了趟远门,但路上有方寸大师在,自己也注意着,常按大师的指点采草药喝,所以肚子里的孩子倒没什么问题。

    医正诊过,也说胎象很好,只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医正走到门口就停住了,没多久窗上多投落一个人影,两个人在那儿说话。

    夏诉霜一看就知道是他,又来了

    宋观穹问完了话,走了进来。

    他沐浴过,换了一身雪色长衫,温润如玉,那肃杀之气一时冰消雪融,看起来像个文臣。

    夏诉霜在心里默想,要是他敢嘲讽她一句,自己立刻就走

    一封大红请柬被他轻轻放在桌上。

    宋观穹背着手,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你回来的时辰挑得正好,师妹和薛九针一个月后成亲。”

    夏诉霜讶异“他们这么快就成亲了”

    “不是你让我促成的好事”

    可她也没想到阿霁这事能办得这么利索。

    “你是怎么让侯爷答应的”

    宋观穹轻哼了一声“我说的话历来是算数的,他信我的承诺,不像某些人,说好了留下,转头就可以一走了之。”

    夏诉霜听出他暗含指责,不服气“你不也在骗人”

    “骗人归骗人,承诺是承诺,在你父兄墓前承诺的事我可没有违背,倒是你呢,每次都说要关心我,结果呢,一有风吹草动就闹脾气,冤枉我,然后一走了之。”

    宋观穹的说完就有点懊恼,进来之前早劝过自己别和她对阵,结果一见着,又忍不住。

    可有些情绪积攒了三个月,不吐不快

    夏诉霜一听也炸了“你不喜我不守信用,大可以跟我一样,我们撂开手,别再拉拉扯扯的”

    她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夏诉霜以为他要说话,谁知道宋观穹闷头将她拉到内室去,手劲儿极大。

    “你干什么”

    宋观穹把人抱起放在床上,夏诉霜想起身,被按住“小心点,别把我的孩儿碰出个好歹来。”

    “滚你出了什么力”怀是她怀,生也是她生。

    宋观穹就拿被子盖住她,挑开她凌乱的发丝,“你刚刚是不是要走”

    “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样,我现在一听到个走字就想杀人罢了,遥儿,我和你发个誓,你再走一次,我就将这府上里里外外的人杀一轮,试试看这一回有没有骗你。”

    夏诉霜拧着眉“你用别人的命逼我”

    他的眼瞳如一汪深潭,里头是不见底的幽黑慑人,“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已经熬不住你再这样了,伤你又舍不得,只能把一切都毁了干净,

    你写信时想什么我不知道,我看到归期不定,去找了你便不再见我时,想的是,要等到第几年,我才熬不住,干脆就去找你,看你和孩子一眼,就此死了,不碍你们的眼。”

    夏诉霜身子轻震了一下。

    “我说的归期不定,只是几个月,我只是这一阵子不想你来打扰我,把事情想明白,为什么你要如此极端”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宋观穹的手握紧又松开,仍旧偏执“总归,你要走,我们就是这个结果。”

    夏诉霜看着他明显瘦削下来的脸,心底纠绞如乱麻。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骚乱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等了一会儿,才有匆匆的脚步走进来。

    近水说道“有人撞上了宋府的大门,是董先生。”

    夏诉霜已经不记得此人了,问道“那

    是谁”

    “他是授我学识的大儒先生。”他脸上不见半分波澜。

    当世大儒董拙典撞死在了宋府的朱漆大门上,二人走出大门口时22,就见血在门上绽开,向下拖出鲜红的竖线,老者的尸首已经被抬到一边。

    宋观穹注视着董拙典的尸身,没有弯腰,董拙典的家人很快就到了,被寒鸦司众拦住不准靠近,他们的辱骂却拦不住。

    在这些人口中,宋观穹是不仁不义、不孝不悌、践踏礼法的无耻之徒,夏诉霜在一旁听着那些利剑一样的话,有些气息不稳。

    宋观穹娶了自己的师父,又逼死授业恩师,事一传出去,他逃不了臭名昭著的下场。

    近水说道“主子,此事并不怪你。”

    宋观穹淡淡道“我知道。”

    太子这一次的招数倒是比先前出得好。

    宋观穹这段时日手段酷戾,皇帝政事放得愈松,常缺大朝会,就是三公想见陛下一面也难,已有传言甚嚣尘上。

    有人看不过眼,将他的“恶行”捅到了董拙典面前,逼他舍身为名,撞死在了在朝中一手遮天的佞臣门前。

    董拙典得了后世清名,死得不亏,宋观穹被泼了一盆脏水,此计甚妙。

    宋观穹根本不在乎董拙典的死活,他只在乎一个人的看法。

    回头看去,夏诉霜看向他的眼神,又带着熟悉的怀疑,还有人命逝去不忍,还有被他拖下水受人唾骂的苍白无力。

    “你也在以我为耻吗”

    他似嘲弄,眼中是雾蒙蒙的海,看不见风浪。

    “不是。”夏诉霜走近他,“阿霁,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我跪着说话的时候,你不愿意听,现在说的,你就想听了”

    话仍旧带刺,她想抬起的手滞在半空,握紧。

    夏诉霜看了一眼围拢在宋府门口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了。

    “将尸首送回董家去,刚刚说话的几个人,带回寒鸦司。”

    宋观穹吩咐完,披上大氅翻身上马。

    夏诉霜还是没有走,她在院中直等到半夜,苍青的夜色中才看到那个步履匆匆、披风招摇的高大身影。

    “阿霁,我有话同你说。”她站了起来。

    宋观穹开口之前,披风先披在了她身上,“你怀着身孕,为何要在院外等”

    夏诉霜揪着披风厚实的料了,说道“这三个月,我并不是要离开你,只是去找方寸大师施针,治我的失忆之症。”

    “”

    “治好了吗”他屏住了呼吸。

    她笑了笑“没有什么成效,看来是好不了了。”

    脸上抚上一只微凉的手,宋观穹不说话,只是轻轻触碰她,夏诉霜覆上他的手,“刚刚在外面,我也不是不信你,而是”

    她索性表明心迹,“我并未因为外人的指责,想要去改变眼下的关系。”

    他就站在面前,

    背着灯笼的光,看不清神情,“你这是要和好的意思吗”

    夏诉霜叹了口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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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观穹弯腰抱住她,带着在马背上驰骋太久的寒气,冰凉的脸贴着她的颈侧,埋首呼吸,满腔尽是她的气息。

    她的手臂环上他的肩膀,为这熟悉的亲近轻叹了一声。

    “好啊,你要和好,就得听我的,没有我在,你不准再出门,不许见人,连这肚子里的,生了以后也不能关心太多,你只能关心我,

    就算记忆恢复了,也不准离开我,这些统统都要立字据,烧到岳父还有师祖的墓前,一辈子不得更改。”

    夏诉霜起初认真犹豫了一下,越往后听,越觉得他的要求不可理喻。

    她觉得他真是疯了,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那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就算了。”

    “阿霁,你到底怎么了”

    宋观穹知道自己病了,在一次次被抛下后,生出了磨灭不了的心魔,没有她坚定地选择,他永不甘心。

    “你不将我放在心上,我也不会再一厢情愿了。”他平静地陈述。

    夏诉霜蒙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离开了三个月,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既然小葵花要出嫁了,我正好去西越侯府陪她。”她想将此事搁下,赶紧离开这里。

    “还记得那把匕首吗,”宋观穹慢慢哄她,“先拿出来,捅我一刀,一刀可能不够,将我杀了,之后,天高海阔,任你离开。”

    夏诉霜低头看着匕首,更做不到,她被宋观穹的举动气得很了,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遥儿”

    宋观穹面色骤变,将她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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