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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原来龙真的有两根

    夜色渐浓,明月高悬。

    几个巡逻弟子执着明灯迅速走过山间,整个朝圣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

    夜风穿堂而过,带来些许凉意。

    伴随着几道悉悉索索的声响,山下骤然传来一道微弱的惨叫声,那惨叫尖锐凄厉,其中充斥着浓郁到近乎化不开的恐惧,似是自喉咙间挤出来的般,听的人汗毛倒竖。

    那几队巡逻弟子面色瞬间大变,他们对视了一眼,连忙提着长剑飞快地向着山下奔去,山间再度恢复了平静。

    浅金色的灵光悄无声息地充盈在狭小的房间之中,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室,于二人周身勾勒出圈圈细碎的光影。

    细碎的灵光缓缓地没入体内,睡梦中的凌清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捂着耳朵翻了个身,身侧似是有个燃烧的炉子,纤细的指尖微微蜷缩,她缓缓蹙起了眉尖,白皙的额间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地向着反方向滚去。

    她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无数记忆宛若走马灯般胡乱地闪过她的识海中,一幕又一幕,她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记忆,亦或者是书中尚未发生的场景,短短的一生充斥着指责怒骂,冷眼与羞辱。

    那些混乱的记忆宛若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惨死于大火之中。

    她的同门厌恶排挤她,所有的人都说她恶毒善妒,骂她是个无脑的花瓶,他们直言她这辈子都注定比不过凌玖玖,痛骂她是凌家的耻辱。

    凌玖玖就像是扎在她心底血肉中,最为锋利尖锐的一根刺。

    凌玖玖与她可谓是云泥之别,凌玖玖是高高在上的医修,是天赋纵横的炼丹师,是家族宗门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女,所有人提到她时皆是惊叹与赞美,她只需要委屈地掉几滴眼泪,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只为博得她一笑。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她想要的一切,父亲的关爱,同门的陪伴。

    原主这辈子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便是她亲手救回来的亓官肆。

    然而她的父亲视她如无物,对她不闻不问,冷眼看着她死去。

    但凡认识凌清吟的人,都知晓她有多喜欢亓官肆。

    凌清吟自小便性子孤僻不讨人喜欢,向来不爱与人接触,对谁都是冷着张脸,唯独对着亓官肆,她的眼底才带上了丝光彩,年少时的感情炽热纯粹,浓烈到无法掩饰。

    她在一个雨夜破例捡回了重伤的亓官肆,她花光了这些年攒的所有灵石为他买药,悉心照料,为他以身犯险寻找灵药。

    甚至在坠入冰池伤了脑袋变成傻子之后,她仍旧记得他的名字。

    然而这份喜欢,却变成了他人刺向她的利剑。

    她亲手救回来与她相伴多年,承诺过会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的亓官肆,却是亲手剖开了她的血肉,将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捧到了她最厌恶的人面前。

    许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情绪太重,哪怕是睡梦中的凌清吟有些不安地蜷缩着身子,眉头紧拧。

    随着房内浅金色的灵光缓缓地落在她的周身,周身那股灼人的热意总算是稍稍褪去些许,细眉缓缓舒展。

    她静静地蜷缩在茫茫黑暗之中。

    却觉周围的气息再度陡然大变,后背无端地有些发寒,她只觉自己好似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一般,那凶兽蛰伏于满目的暗色之中,冷眼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似是随时准备冲破封印径直将她撕碎。

    她的呼吸微滞。

    一道灼热的气息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她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着,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她挣扎这想要逃离,却是陷落地越发的深,无力抽身,她想要求救,红唇动了动,喉间却只溢出了几道微弱的呼喊声。

    烈焰翻滚,滚滚热浪无孔不入地涌入她的周身,她的手脚似是缀满了铁索,沉重不堪,只能无力地漂浮于火海之中,任由无数滚烫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她的肌肤,白皙的肌肤晕出层层糜艳绯色,她的额间沁出点点晶莹汗珠。

    在她微弱的挣扎之中,她似是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竖瞳,明明处于这漫天烈焰之中,却仍呈现一种无机制的冰冷,似是剔透冰冷的玉石。

    那双猩红的眸子凉凉地看着她,眸色晦暗。

    凌清吟一怔。

    就在她怀疑自己就要被这烈焰灼烧殆尽之时,清晨的寒风略过窗间的间隙,温柔地拂过她绯红的脸颊。

    微凉的早风带走了她面上的热意,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凌清吟猛地惊醒,她的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干涩了起来,她怔怔地睁开眼睛,低低地喘息着。

    却见面前仍是那个狭小的房间,先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梦境,几缕晨光穿透夜色,大反派正垂着眼睫躺在床榻之上,几缕雪白的发丝凌乱地交缠于她的指尖。

    凌清吟眼睫颤了颤,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男人面色惨白,薄唇干裂起皮,隐隐沁出点殷红血色,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放大的俊美面容,这才发觉她不知何时竟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侧,她就像是贴着个火炉子睡了一宿。

    怪不得她会做梦自己被烈火焚烧

    凌清吟连忙抱着胳膊向后退去,只见二人相触的肌肤早已被灼的通红,凌清吟愣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爬起身倒了杯水给他喂了下去。

    男人的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咽下了口中的茶水。

    还能喝水便好,凌清吟稍稍松了口气,她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虽然他周身的温度仍是滚烫,却比昨日要好了许多。

    凌清吟收起茶盏,便要离去,就在她即将走出房间之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凌清吟呆呆地看着她的指尖,她能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行动间都轻盈了不少,她因接触过几味毒药伤了根基,她的身体就像是个漏斗,再多的灵力都会在半日内散去,然而一夜之间,那些灵力正乖乖地停留在她的经脉之间,并未消散。

    凌清吟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细细地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却见点点金色的灵光夹杂其中,正缓缓地修补着她脆弱的经脉。

    而昨夜到现在,她唯一做的不寻常的事便是与大反派贴的极近。

    凌清吟有些激动地攥紧了指尖,她想着先前看过古籍中有关龙族的记载,龙族乃是一种极为强悍的神兽,他们生来便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他们龙角与龙骨皆是难得一见的顶级炼器材料,饮下龙血更是可以稳固经脉,洗髓伐骨。

    而他们在特定时期泄露的龙息,可以助周围之人修炼速度飞涨,凌清吟眼睛一亮,她眼巴巴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反派,目光火热。

    她倒是没想到这龙息竟还能助她修补破碎的经脉

    看着燕辞川苍白的面容,她强压下心底的激动。

    凌清吟扯了扯他的衣服,只见他周身那些细小的伤口竟已好了七七八八,唯有最深的那道伤口仍在不断渗着血丝,他腰腹间的金鳞越发的多,以一种玄妙的纹路缓缓地向着锦裤中蔓延。

    凌清吟目光偷偷地扫过他的腹下,他身为龙族的特征也越发的明显

    凌清吟红唇紧抿,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连忙端着水盆跑出了房间。

    许是因为修为之上的进展,凌清吟昨夜的郁闷也随之烟消云散,又忍不住开心起来,她哼着小曲细细地打量着过往的小路,发现这地方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她在心中思索着,到时在院子内种点灵草炼炼灵丹,以她的本事,那灵石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哪怕这小院很破,在某种意义上,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能任她随着喜好处置的小房子。

    随着凌清吟的离去,狭小的房间再度陷入诡异的死寂之中,唯有清风略过枝头,带起些微的声响。

    高大的男修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雪白的长发凌乱地落了满床,他的眼睫垂落,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

    燕辞川可以察觉到,那道气息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渐渐地消散在小院之中。

    若有似无的浅香怯生生萦绕于他的鼻翼之间,似是熟透的灵果甜香,夹杂着些许灵草之上垂落的露水清香,很独特的味道,数十年里烦躁沉闷的心绪,在今时难得平息了片刻。

    他没想到,他竟又回到了这个困了他几十年的小院,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先前他遭人暗算,渡劫之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被所有人厌弃背叛,受尽羞辱,他被扔在这个院中,宛若一个废人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谁曾想,他竟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待他醒来之后,他便立刻屠了燕家满门,斩杀了所有涉及此事的人。

    在那之后,他被镇压在无妄海之下,每日天雷加身,再一睁眼,他便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了这个破败的小院。

    对此,燕辞川的内心倒没什么波动,生死于他而言不过一念之间,左右不过等些时日再抱一次仇,他冷眼看着那群人在背后对他嘲讽辱骂,算计着他的一切。

    腰腹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他能感觉到伤口再度被雷光撕裂,鲜血溢出。

    与先前不同的是。

    伤口周围的脓血已被清理干净,房内并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房门大敞,明媚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指尖似是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与触感,似是莹润的暖玉。

    苍白的指尖微微收紧。

    在那些斑驳的记忆中,他隐隐记得,那群人曾经给他塞了个女人,他对那个所谓的妻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是燕家那群人为了羞辱他,特地寻来的一个小傻子。

    他曾听那群碎嘴的丫鬟提起过她。

    还是一个心有所属,闹得天翻地覆不肯嫁给他,屡次逃婚的小傻子。

    燕辞川的心绪无端地又烦躁起来。

    就在他沉默之时,房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清风卷携着熟悉的浅香缭绕于鼻翼之间,厚重的房门被缓缓阖上,光线渐黯。

    他收回了神识。

    然而下一刻,燕辞川难得有些微怔。

    他只觉胸腹一凉,一只尤带着水渍的小手欢快地落在了他的腹肌之上。

    燕辞川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他难得的有些无措。

    正当他茫然无措之际,却听那个小傻子有些惊讶地小声嘀咕,“哎呀,原来那些古籍没有骗我,龙真的有两根呀。”

    燕辞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