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是指这里被子弹击中的伤口吗还是这里被刀划伤的或者是骨裂的脚踝啊,这里竟然还有磕到的淤青,好奇怪,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都不记得了欸”
被织田作之助唤出名字的太宰治笑眯眯的,半点也没有在意遍布自己身体的那些伤痕与痛楚不如说,他甚至能口吻轻松的逐一数给织田作之助听,就好像那些绷带下包扎出的伤口和本人并没有半点关系。
“又出现了新伤口我去拿些冰块,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
这种对话,让织田作之助不由想起冬日里围着火盆取暖的猫猫。哪怕火已经燎着了它们的毛,烧得主人家当场吓得跳起来扑救,那帮猫猫们依旧端坐不动,一副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的超然姿态。
虽然与那些巍然不动款猫咪相反的是他眼前的这位十五岁少年正在发出愉快的笑声,而织田作之助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一副特别开心的模样。
哪怕此刻,这位名叫太宰治的少年正在被他用手铐锁着双手,随身看管。
没错别看太宰治这家伙现在好似如鱼得水的坐在首领办公桌旁的靠椅里,但织田作之助清楚记得自己其实刚在前半个月捡到的他。
作为赶鸭子上架已经三年的港口afia首领,织田作之助在首领工作这方面的业务能力就算再生疏,如今也像被炭火烘得喷香的烤鸭那般,早已熟悉了首领需要负责处理的各项事务。
不过,他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焦虑只当过杀手的自己该如何立刻上手管理港口afia组织,那位亲手策划让他取代前任首领的银发少年无惨,同样早已安排好了后手。
不仅是提前拉拢好了先代反对派,还顺手摸空了港口afia的家底,以至于当那些先代支持派想要对那次死者苏生事件发出质疑,反对当年才十七岁的织田作之助成为新首领时,织田作之助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们尽数闭嘴。
这样啊,那就送你们都去踩缝纫机好了。织田作之助开口道,还能从政府那边赚笔通缉的人头赏金,可以给其他人涨薪。
先代支持派顿时就像哑了火的炮仗,瞠目结舌的杵在原地,
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博弈呢协商呢互相妥协呢他们手里的资源都不要了吗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厅堂里的其余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目光紧盯着他们,仿佛在评估这群小绵羊里到底有哪几只是赏金最多不,肉质最肥美的,立刻打包捆起来出售给政府。
会来干这种搏命活计的,不就是图它暴利能多赚钱,难不成是看中这里的工作气氛和谐友爱吗
此刻听到新首领上任就亲口说要涨薪水,大家更是一万个乐意再者反对派也不乏位置高的管理层,走了更好,晋升的坑位这不就又空出来啦
先代什么先代他们港口afia自始至终只有一位织田首领。
而织田作之
助之所以会说出这句话,则来源于斑目一辉的授意。
不必担心港口afia会打破你信念,对方认真对他说道,我并不打算要这个组织如何辉煌,直接就地解散都可以,虽说当真这样做的我大概会有些头疼总而言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问出声,什么要求
当你的小说发行时,别忘记先送我一本作者签名版。
因为斑目一辉的这句话,织田作之助当真接下了名为港口afia首领的“任务”。
并且一直认认真真做到了现在,始终组织秉持着不杀人也不给住民带去困扰的组织经营方针。
脑筋很聪明的森鸥外医生大概是不赞同的,他总想要实施所谓的最优解方案,想要连先代支持派的票也一并争取过来,想要扩大港口afia的势力范围,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
但因为首领是他,所以森医生的算盘基本都泡汤了,只能服从他的任务安排这点真是不好意思。
他既没有争取先代支持派的票仓,也不会放任那帮基层成员像疯狗般胡乱撕咬;在斑目一辉的支持下,整个组织先被犁了一遍,在势力缩小的同时也重新确定了新的组织理念。
能在经过那段血腥野蛮的先代首领时期还支持他的,基本都是完全不介意血腥与暴力的疯狂家伙,为人做事不存在任何底线。硬把他们留下来在背地里使绊子,还不如直接打包送走,最后给组织创一波收。
至于少掉的那些势力缺口,在专治afia的afia组织名声打出去的同时,第二年就全补了回来。
大概是抱着反正是加入afia,怎么看都是加入钱多事少成就感高的港口afia组织最好了之类的心态吧,虽说织田作之助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只靠遵从内心意愿而带领出的,一个不怎么像afia的afia组织,竟然能经营得有声有色、蒸蒸日上。
当然成为首领的这三年也经历了许多别的事情,其中不乏惊心动魄程度的但织田作之助依旧对自己捡到的这位名叫太宰治的少年,最为印象深刻。
他买下的这间公寓周围的树篱间开满了凌霄花与丹桂,风吹过时微微摇曳着,拂来清雅而柔和香气,看起来简直就像在写作上卓有成就的文学家们会拥有的那种神秘又优雅的小院落。
即使成为了港口afia的首领,织田作之助依然进行着正常又普通的上下班生活,能睡在自己的家里,就不会留宿在那间又大又空旷,装潢精致昂贵的首领卧室里。
老实说,那个环境反而老给他一种好像自己在执行着什么暗杀任务的恍惚错觉很多被他杀死在家中的富豪或政客们,卧室基本都是这种用钱堆出来的奢华风格。
而半个月前,换下黑大衣加红围巾的首领装束后,惯例下班回家的织田作之助却发现,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倒着一个人。
是一位明显年纪不大的少年,大约十四
到十五岁的身形此刻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蜿蜒拖行的血液仍旧在身下缓慢的渗出,仿佛一具苍白瘦弱的尸体,甚至分不清到底死了没有。
一时之间,织田作之助有些不确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是巧合发生在他家门口的仇杀吗还是敌人想要暗杀他而实施的新型阴谋这几年试图通过刺杀他而上位的人也不少,但很遗憾,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成功过。
或许他在如何管理组织上毫无经验,但若是涉及到与刺杀目标相关的技巧那真的很抱歉了,他可是曾经数一数二的行家。
织田作之助谨慎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却并没有靠近对方。
异能力天衣无缝,发动。
在未来的五到六秒内,他看见自己走到那位少年的身旁,蹲下身,用那面镜子去试探对方是否还有呼吸镜面起了浅而薄的雾,他还活着,且没有发动突袭。
无论如何,刺杀者即使是少年也不能掉以轻心;但另一方面,放着濒死的人不管实在是
织田作之助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毫不费力地将那位少年打横抱起,手掌也顺势沾染上大片暗色的血。
这个弹孔,是枪伤吗他很确信自己有严格管束部下的行为,配备橡胶子弹的巡逻队员绝不会出现打伤无辜路人的情况;就算真的有无意中误伤的行为,也绝对会负起医护责任到底。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完全排除对方的是否存在刻意接近他的动机,织田作之助决定遵照内心的想法将对方小心的、平稳的放到那张柔软的床铺上,紧接着是拿来坚韧的麻制绳索,将对方的手脚分别捆在床头与床尾的坚硬金属栏杆上,仔细打了个不易挣脱的结。
随后才是用剪刀剪开衣物与混着血的脏兮兮绷带,对伤口进行消毒、清创、涂药与包扎,最后盖上轻薄的被子。
在此过程中,织田作之助一度是皱着眉头完成的。
而当对方终于自失血过多的昏迷中醒来时,明显对自身眼下的状况感到十分意外。
“你醒了,”织田作之助端着咖啡杯坐在床边,语气平静。
“肚子饿了吗”
“你”
过了好半晌,织田作之助才听到对方用嘶哑的声音,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你是将伤患捡回家治疗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对方捆起来的类型吗还有我的衣服呢”
“我搜过了你的随身物品,没有杀伤性武器。但还是要保持谨慎。”织田作之助说道,“衣服则被我剪坏就丢掉了。”
“我才十五岁”他提高了音量,为自己争取自由的人权而努力,“你难道担心我会从嘴里喷出火吗”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对方神情相当认真的沉吟片刻。
“你说的有道理。”
在他瞪圆的目光里,那个看起来就一本正经的家伙,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地拿了条浸湿冷水后的毛巾过来,
比划着想要堵住他的嘴的架势。
“”
太宰治突然觉得,选择倒在这家伙的公寓门口这件事,简直他前十五年人生里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了。
在他抿起嘴控诉瞪着对方的眼神中,织田作之助将那条毛巾慢条斯理叠了叠,五指捋开他柔软而蓬乱的稍长刘海,将那块湿毛巾搭在了这位暂时失去自由的伤患额头上。
“刚才察觉到你有点发烧了。”迎上对方再度改变了的目光,织田作之助平静开口。
“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把你的嘴堵起来吧”
感受到额头冰凉的太宰治“”
才接触了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太宰治就已经发现了一件事情。
能够看透人心,对这世界感到枯燥与厌弃的自己,竟然没能预测到对方的想法与行动。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种类不同的伤口”
见到对方突然陷入了默不作声的沉默,织田作之助主动询问道,“还有很多旧伤。”
就连常年做过杀手工作的自己,也不见得会有那么多旧伤痊愈后留下来的痕迹。
“哎呀,好过分哦,还想探究人家的秘密吗”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澄澈,拖着软绵绵的长音,就像是在佯装天真一般转移着话题,“那得先来讨论下某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扒光衣服和绷带的行为呢。”
“啊,我很抱歉。”
没有半点迟疑,织田作之助开口道歉,语气诚恳又认真。
“光是道歉可不行哦,快把绳子解开,”太宰治开始挣动手脚,“你这是非法囚禁未成年,我会去儿童保护协会投诉你哦”
“这样会让我很苦恼,所以更不能解开了。”
虽然以如今港口afia和市警的友好关系来看,这件事其实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困扰,但织田作之助不想让这位疑似遭受虐待的少年在伤势痊愈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所以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至少让我挠个痒痒,那至少挠下痒痒吧,从一开始鼻子就好痒”
“这点小事忍耐下就会习惯了。”
“你是魔鬼吗”
对方看起来很不高兴,甚至开始大声的嚷嚷,用各种词汇来控诉他的野蛮行为。
因为这间公寓的两旁都没有建筑,邻居间隔也比较远,织田作之助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扰民的风险,而是心安理得继续享用起自己的那杯咖啡。
在执行暗杀目标的计划上,织田作之助就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耐性与定力,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轻易动摇。
而如今,这点也被他用在了看护太宰治身上。即使对方再如何大声抗议、抱怨、赌气,亦或者是说好听话,劝诱,撒娇,织田作之助都能纹丝不动的接下,继续按部就班的照顾着他的伤势,定时定点的喂饭、换药,带他上厕所。
港口afia那边由织田作之助打了通电话,表示自
己最近一段时间会用电脑进行居家办公,有紧急事项直接打电话就可以。
这也是首领能够享有的小小特权之一,眼下真是帮大忙了。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最后是太宰治先放弃了,眼神死的瘫在床上,呼吸起伏得仿佛一条濒死挣扎的鱼,“我当时为什么要倒在你家门口”
“因为我这里是安全区吧。”
织田作之助平静的回答道,“那些人不敢追杀到我这里,你才能活下来。”
“哦”太宰治歪过脑袋,望向他的鸢色眼眸里翻涌着晦暗难辨的情绪,像一片望不到底的深海,“你打算向我公开自己的身份了吗”
“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隐瞒的事实。”织田作之助的口吻十分坦然,“我也请人帮忙调查过你的经历了,太宰。”
他说出了太宰治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自我介绍过的名字。
“这可真是”
太宰治停顿片刻,语气又变得好像笑起来了那般,“侵丨犯公民的隐私权,罪加一等。”
“真不好意思。”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的开口道歉,“但你待过,却开枪将你打伤的那个组织,已经有大半成员被送去监狱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接纳了他却又再度被排斥出去的那个afia组织,甚至一路追杀到了他的家门口。
如果不是追杀者认出了这是他的公寓,担心遭到港口afia追究而不得不选择撤退的话,这个少年可能就真的会死掉。
“欸,不是杀掉吗”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没有被绷带与刘海挡住的那双眼眸仿佛又变得清澈起来了,就像被雨洗过的琥珀。
“港口afia的首领,织田作之助。”
他同样知道织田作之助的身份。不如说正是因为清楚他的身份,才故意往这边逃跑,躲过了必死的一劫。
“港口afia早就不杀人了,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才敢来到这里。”
织田作之助从柜子里取出崭新的衣物与一副手铐,向躺在床上的太宰治靠近。
太宰治望着那副手铐,“”
“衣服你自己换上,”织田作之助在床边放下那叠全套衣服,但眼睛依旧紧盯着对方,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架势,“手铐是用来禁锢你行动的保险。”
把太宰治锁在家里独自出门,万一出现意外就糟糕了;但直接带他出去,又担心这位难搞的伤患一个不留神就跑掉。所以还是铐起来比较保险,直到他彻底恢复健康为止,之后就随他行动了。
在这方面,织田作之助总感觉他很像一只被捡回来的流浪黑猫,即使受了重伤也依旧很警惕,即使貌似顺从的接受治疗也依旧很警惕,始终没有真正的放下戒备心,随时都在伺机逃跑。
“已经过去小半个月,我得回去工作了。”
“所以打算把我也带过去,”太宰治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看起来是会任你摆布的人吗”
“”
特意加了把椅子,坐在首领办公桌旁的太宰治因为想要给森鸥外找茬的计划被驳回而不满鼓起脸,缠满绷带的双手今天也乖乖的被拷在身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