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斑目一辉来到港口afia大楼时,听到的便是那位异世界的太宰治已独自离去、不知所踪的消息。
“事实上,如果你是希望让我把他送回去的话,倒也并不需要目标非在我眼前不可。”斑目一辉在长桌前坐下,随意夹在胳膊间的书被摊开,翻至空白的其中一页。
只要编造一个逻辑关系清楚的故事,书就会强行改写这个世界的现实,将那位自平行时空而来的太宰治送回原处。
虽然斑目一辉随时都可以在书上动笔,但他也从断断续续从织田作之助这得知了些首领宰的过往那些过于沉重却无法向任何人倾诉、更遑论获得理解的痛苦黑暗。
若是就这样简单粗暴的将首领宰送回去,精神状况早已彻底坠入深渊的他也只会进行再一次的跳楼罢了。
因此,织田作之助选择先让首领宰度过了一段漫长的休养期,让他从极压抑的精神自虐中逐步走出来,望向阳光的鸢色眼眸不再破败而灰暗。
至少从外表及言行来看,他已经很久没有流露出了无生趣的神情了;向织田作之助微笑时,唇角的弧度也会微微翘起,仿佛夏季的融冰。
因此,织田作之助才想着趁今天时机正好,除了带他出来走走外,也想要知道对方接下来的打算就算太宰决定回去,拥有书的斑目也是能够轻而易举达成的。
“什么情况,”
中原中也臭着张脸出现在门口。他刚从港口afia离开,在去武装侦探社的路上又接到紧急联络,“一通电话就把我像外卖小弟似的叫回来,结果又是为了太宰我刚才看他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吗。”
还挺有心情挑衅他
“中也。”斑目一辉笑着向他伸出手。
而看见斑目也在这里的中也脸色明显好转了很多,过来伸手和他碰了碰类似于猫猫将肉垫爪爪亲昵搭在人类掌心的动作随即,他拉过张椅子就在斑目身边坐下了。
“我不会做决定,”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回去还是留下,我都尊重太宰自身的意愿。”
“既然如此,就得先找到人才行。”
斑目一辉笑着合上书,并没有对织田作之助的想法提出任何异议,“太宰,你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以免出去找的人将你与他混淆了。”
“是是”窝在沙发里的太宰治拖长了轻快又慵懒的尾音。
他将目光从游戏机的胜利结算画面移开,落在不远处的织田作以及拿着书的斑目他们身上。
去感受这世间更多的温柔吧,另一个我。
他这么想着,鸢色的双眸微微弯起,在阳光下宛如一块沁着碎光的柔和琥珀。
双手插在纯黑大衣的口袋里,走在路上的太宰治步伐却并不沉重。
照理来说,他身着特征如此显眼的afia首领装束,应该会很快就被搜寻人员发现,然后逮回去才对。
但这位来自异世界的首领宰仿佛用了什么魔术般,以不可思议的手法绕过多次搜寻,将所有被派出来找他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眼下,太宰治正神色如常的走过一条僻静街道。对里侧世界的afia并不熟悉的路人顶多好奇看他两眼,随即便普通的擦肩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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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间店竟然还在。”
他停在那栋略破旧的楼栋前,仰起头去端详这间连招牌都没有的私人店面。
推门进去时,秃成地中海的店主大叔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想吃什么”
“一份大阪混合咖喱。”
坐到吧台前的太宰治在等咖喱端上来的空闲中,预先给自己倒满一杯冰水。
在来客稀少的料理店里,太宰治面对眼前这盘冒着热气的咖喱料理,以堪称坚毅的神情举起勺子。
“呜啊,果然好辣。”
“好辣,唔唔,已经超越了味觉,不对,痛觉的耐受极限”
太宰治一鼓作气地咽下口中的咖喱,又给自己灌了大半杯的水。
店主大叔发出爽朗的笑声,“吃不了还要坚持吃完的客人很少哦,你很厉害嘛,小哥。”
“毕竟这也是一项特别的体验”
太宰治用拇指拭掉嘴角残留的咖喱,像小猫舔奶般尝干净了最后一点,“我看到大叔在门口贴二楼出租的宣传单呢。”
“是啊,空闲好多年了,最近收拾的时候就想着要不租出去算了。”店主大叔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有租客反而会热闹些。”
在没有发生88天龙头战争的这个世界里,织田作也失去了收养五个孩子的契机。
不如说,即使是十五个孩子也不再需要他亲自收养了,港口afia组织早已设立许多福利院,确保不会再有无家可归者流浪街头。
“热闹些确实会不错。”
临走前,太宰治对店主大叔说道,“我会推荐友人过来吃的,他肯定会喜欢上你做的咖喱。”
“哈哈哈,那就多谢了”
店主大叔笑着将他送了出去。
去完第一个目的地的太宰治则像一只灵巧的猫,他再度躲过几波搜查,来到一间位于地下的酒吧。
店门的招牌上印有的花体字。
因为目前还是白天的关系,店内根本没有客人,即使听到风铃发出的脆响,正在收拾吧台的调酒师兼老板也只是摆了摆手。
“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至少等太阳下山以后再来。”
“真可惜,”太宰治开口,“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身穿深红马甲的调酒师定定看了他片刻,“这样吗”样貌已上了年纪的调酒师改变说辞,“那就额外请你一杯吧。想喝什么”
“一杯琴蕾giet,不要苦精bitter。拜托了。”再度高兴起来的太宰治双手合十。
这是他那个世界里的织田作曾
点过的酒。作为一款诞生于十八世纪海上的经典鸡尾酒,它在被环境推动着发明出来时就带有强烈的目的性预防水手因缺乏维生素c导致的坏血病。
因此,这款鸡尾酒的配方简单又多变,简单在它并没有严格规定配方中的材料占比,将某种基酒、青柠汁和糖浆调配在一起就能算是gi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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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多变则体现在不同调酒师所调出来的giet未必相同基酒既可以用金酒也可以用白朗姆酒、伏特加,青柠汁也可以换成柠檬片或青柠利口酒,甚至糖浆也可加可不加。
最近流行的调酒偏好则是往giet里加入几滴苦精,目的是为了平衡过甜的糖浆,营造一种令人着迷的风味和层次感。
对于单纯为了应酬或是消愁的外行人而言,他们几乎不对酒做出太过精细的要求。只有认真品酒的人才会强调出这点微妙的差别。
有时,它也会被客人当做考验一位调酒师的基本功。
这间酒吧的调酒师对太宰治友好的笑了笑,很快就给他送上了这杯再经典不过的鸡尾酒。
不过,就在太宰治小口抿着杯中的液体时,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调酒师先出声了,“您往常过来时可不点这杯。”
“这样吗”太宰治笑着回答道,“偶尔尝试下新鲜事物也很有趣。”
在这间只有他和老板的酒吧里,太宰治显得放松许多。
老板没有再说什么,但提前开启了店内的音响,缓慢而清澈的旋律静静流淌,太宰治只凝神听了片刻便笑起来,是韦伯的f小调钢琴协奏曲。
“真是多谢啦,老板。”
他坦然收下这首寓意重逢的礼物,在太阳落山前便离开了酒吧。
随后,太宰治还去了很多地方。
即使在愈发密集的包围网里,他也能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脱身,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风景面前驻足,或是望着洋溢在路人脸上的喜悦与幸福。
直到最后,他才停下步伐,安静的待在那处不动了。
朝远处眺望,能看到宽阔的河面正在残阳下泛着粼粼碎光,向燃烧着霞云的天际线缓慢流去。
这是个太过瑰丽的世界,对突兀闯入的他而言,却又好似梦幻泡影。
“那个、嗯,躺在这里很危险如果有什么烦心事,不介意的话我也能听听看”
明明超级慌乱还努力克制的少年声线,听起来是在对他说话。
单手垫着脑袋,躺在栏杆上的太宰治微微睁开眼,视线向右偏去。
一位有着不对称鬓发的少年正紧张的眨巴眼睛,在努力尝试着用声音安抚他。
是中岛敦啊。
和被他带去港口afia的白色死神不同,这里的敦看起来倒和主世界一致。
但被他误会成是要紫砂太宰治感到些许忍俊不禁。
他根本没打算反省自己躺得位置到底有多特殊那可是跨河大桥的无遮挡栏杆,而太宰治的左侧
就是条估不清高度的深河,维持着微妙平衡的他只需要轻轻一翻身,整个人就能瞬间被河水吞没。
中岛敦不紧张才奇怪呢。
“嗯,是呢,”太宰治慢吞吞出声,“确实有很苦恼的事情,但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什”中岛敦连大声喘气都担心把对方吹得掉下河去,“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哦,你看我在两个月前还是被孤儿院赶出来,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差点饿死在路边呢。现在虽然也时常会担忧自己是否能胜任工作,但前辈们的指导都很耐心”
“那可真不错,”太宰治微笑起来,“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中岛敦“啊”了声,明明平时很爽朗健谈的他此刻却卡壳了,正绞尽脑汁想要再憋出点话来。
在侦探社受到了很多照顾和善意的中岛敦,此刻也想挽救眼前摇摇欲坠的生命。
虽然他来到横滨只不过两三个月,连国木田先生交代的很多外部合作人员资料都还没有记清,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位如猫咪般躺在栏杆上的黑发青年,直觉给他一种十分亲近的信任感。
“我、我在快要饿死时,超级想吃的是茶泡饭,”中岛敦努力比划,“如果有想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去尝尝怎么样”
太宰治发出一点点轻笑声。
“这里很好,我待得很满足。”他说道,“我大概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喜欢还要决定离开吗”中岛敦睁大眼睛。
“嗯,不得不离开。”太宰治笑着合上眼,“这里不属于我。”
中岛敦愣住了。在飞鸟掠过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莫大的悲伤袭来。
他迫切的想要帮助对方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了安抚胸膛里那颗被揪紧到剧烈跳动的心。
“如、如果觉得无处可去的话,那就来我这里好了。”
中岛敦攥紧胸口的衣料,“我会努力说服社长的,哪怕是作为协助或后勤人员也好”
“”太宰治惊讶睁眼,望向他时还带上几分明显的诧异,“我去你那里”
“是武装侦探社福利待遇很好,大家也都很好,我一直以来都很受他们照顾”中岛敦有点磕巴和他介绍,“也是他们愿意收留我,我才有了容身的一席之地”
那里毫无疑问是个做正确事情的地方。我以前,也受过他们照顾。
去成为救人的一方吧。
像他这般已堕入过暗渊最深处的背道者,还有机会重头来过吗
大概是动作间被蹭到,遮挡太宰治左眼的绷带松开了些许,有明亮但并不刺眼的光线自缝隙溜进来,落入那只漂亮的鸢色眼瞳里。
在夕阳彻底沉下去之前,中岛敦终于听到了他的答复。
声音是温和的,带着浅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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