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快乐还没持续两分钟,轮椅后方凭空浮现出一道虚影。
白色衣袂似是从另一个有水的世界刚剥离出来,带着几分潮意,幽幽冷冷。
只是在那几根不像活人的修长手指轻握上轮椅扶手时,白汽蒸腾着消散了。
她素衫淡雅,如墨长发披散着,发带也不见一条,微挑的丹凤眼狭长、薄情,体态风流,真真如古画中钻出来的仙人一般。
屋内阴风阵阵,净瓶中开得娇艳的花被无形地压弯了花枝,小花瓣落了两片。
盘弄菩提串的手一停,国师示意沙棠兰枻一人将刀收回去,稍稍侧脸,笑“明婳。”
系统嗷呜哭出声。
画中仙这个bug有没有人管管啊它情报都卖不出去了
林国国内一定有大轩朝的奸细。
扶月行踪外泄,竟有敌国皇子直接绕过重重关卡出现在林国境内,试图对公主不轨。
“主人。”
那张该嵌入画中僵冷苍白的脸柔活起来,轻声道“您别皱眉,明婳为您解决他们。”
所谓解决,不单单是查到他们现在何处,还会出手处理干净。
画中仙的手从未沾过血腥,白白净净该如一双艺术品。
系统爆出一声尖鸣啊啊啊不能杀男主你任务还没完成,会出大事
楚纤淡淡地比如
卧槽你真想对男主动手
系统目标可能会死
楚纤嗯,还有吗
嘎肿么感觉劝了跟没劝一个样
系统扶、扶月小天使也有可能会死
楚纤知道了。
“不必解决,带回小殿下即可。”国师阖上眼,遮掩住眼珠异色,“辛苦你了。”
又到了该换妖丹的时候。
她此刻虚弱至极,无法从轮椅起身,体内肆虐可怖的妖气仅靠一具药人身体根本弹压不住。
乍一眼看还像个人,凑近了瞧见那隐隐生出重瞳的微红眼珠、眼尾处似是裂痕般的红线妖异非常。
明婳半跪下来,淡色衣衫铺成半个圆,担忧着说“请您等我。”
不待她手轻碰上国师脖颈间裂开的伤处,一束红绸子猛地刺过来,卷住画中仙的手把她狠狠朝一边掷去。
一股重重的血腥气在房间内散开。
不断有红绸子从窗外飞进来,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不放过,几乎要将这间房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悬在半空的红绸子慢慢往下渗着血,轻易沾污了画中仙的白衣。
几片红绸子荡开一朵花形,一个眨眼,那道红影就此显现。
她维持着狐耳狐尾,面上有血色妖纹肆意蔓延,暴戾傲慢的金色竖瞳扫了画中仙一眼,红唇冷冷一勾。
衣着类似某个歌舞坊的形制,腰间坠下的轻纱遮不住修长白皙的腿,
行走间大咧咧露出,风情万种。
上方仅用两根红纱缠绕,看着松得很,像是谁的手一扯就能掉。
纤细漂亮的腕下方长着长度惊人的指甲,此刻她十指紧绷、骨节略弯曲,是个随时能冲出去挖人心肝的姿态。
“今酒。”
白衣国师无奈睁眼,伸手去摸乱舞的狐尾。
大妖极其凶恶地侧头看来,龇了龇牙表示不爽。
在国师安抚大妖期间,沙棠兰枻艰难挪动到画中仙身边、将其扶起,告辞出门。
“她有你的气息,你喂她血了”
若小狐狸啊不,大狐狸知道国师以血作画将半死的画中仙重唤回人间,怕是下一秒就窜出去要了画中仙的命了。
轻则害命,重则放血直到还给国师为止。
国师没有正面回答“你吓到她们了。”
“哈”妖狐轻蔑笑笑,歪头问,“我给她们赔礼道歉,她们敢接受吗”
国师眸光微动,不把这句话当威胁,反而说“为何不敢你答应过我不会伤清微楼的人。”
“是”想到某个词,妖狐神色阴郁,“清微楼都是你的人。”
最后三个字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气又急,实在听不出理智的存在。
国师并不生气,淡笑“你也在清微楼。”
妖狐“”
妖狐面热,口齿更加伶俐“哼别以为说一句好话我就忘了你刚刚主动让她碰了这件事你就是看上我能给你挖妖丹了,你真喜欢我就不会让她碰,这都是你教给我的”
妖狐有个本事很厉害。
她总能自个儿把自个儿说生气了,然后借机找国师撒气、非要国师哄自己不可,像个上窜下跳刷存在感的小孩。
“我还教给你让你换身衣服,别总穿成这样出门,让他们都”国师嗓音越来越低,原本就不稳定的瞳孔颤动得厉害,竟真的分离成了两个。
“让他们都看了,怎样你要杀他们”妖狐不仅不觉得国师管得宽,还因此得意。
她微微抬着下巴,嘻嘻笑着“月月不是喜欢救人嘛怎能吃点醋就杀人呢哎呀哎呀,可真不好。”
国师痛得后背颤抖,单手捂住一阵阵刺痛的眼睛,没了血色的唇牵着,气弱道“我,我是不会杀人”
妖狐迫不及待想听后面的话,便干脆蹲下身子,白花花的腿就曲在国师垂着的手边,时不时往手背上贴。
“但我会,会惩罚你”
这段时日胡来得太过,光是一句话就使得妖狐眸中水光荡漾,气息凌乱。
反正这点痛对国师来说算不得什么,妖狐当即凑上去亲了她好几下,甜腻着说“好呀好呀那你惩罚我嘛,不然我还要穿这身衣服出去的,气死你。”
离倪州不远的林间小路,扶月遇刺被化名陈佑的男主萧佑所救,陈佑说他要去京城做生意,正好跟扶月
同路,两队人马结伴而行。
中途歇在客栈,客栈老板不过多说了句陈老板从前该在北方当过兵,半夜就惨遭杀害。
之后客栈跑堂的连厨子共八人、路过百姓共一十一人、扶月带的十一位精兵统统命丧黄泉。
满屋子血腥,萧佑以贼人去而复返为借口哄骗扶月想带扶月去安全的地方,扶月假装应允,趁萧佑放松警惕将随身匕首插进他肩膀,挟持萧佑离开。
她本想回倪州城,不料萧佑此行不仅带了暗卫,还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一处悬崖边。
扶月练功勤勉,身手也就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丁点,再有武器傍身,不至于被没名没姓的宵小随意欺凌罢了。
对上日日刀口舔血的暗卫和江湖人,她毫无胜算,若非手中有个萧佑,早就被打得一口气不剩了。
萧佑伤得不轻,还似个登徒子般碰扶月的手,说起儿时的救命之恩。
他看不到扶月面上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当他说出等边关月一死,林国就亡了时,狠狠触及扶月两块逆鳞。
扶月的刀抽出来了,萧佑未来得及高兴,就见对面的暗卫搭箭拉弓只听利器没入血肉中的闷响,萧佑表情凝固,堪称呆滞地回头一看。
扶月那把刀不是要挪开,是要重新插进他的心口。
暗卫在救他。
射出的箭钉入了小殿下那条娇生惯养的手臂,稳稳当当卡进了骨头中,仿佛还能听见鲜血绕着铁制箭头潺潺流动的声音。
“扶”
月字被眼前飞溅的鲜血死死堵在喉咙里,他眼睁睁看着扶月一击不成忍痛换只手刺他,被远处的暗卫射中好几箭。
最终身子一偏,歪下了悬崖。
明婳带回的不是重伤的小殿下,而是一具尸首。
山风凛冽,早已将扶月吹冷了,身上温度与崖底山石无异。它面目全非,五官辨不清男女,淡绿长衫被碎石树枝刮破,血与灰包裹着肉与骨头。
系统女主已无生命特征,正在重新寻找下一位女主。
楚纤
系统咳咳咳,这个世界的男主光环比女主强大一点
楚纤好,明白了。
系统还偏要得意地补充一句宿主的血不能活死人哦,但是积分商店的
楚纤任由它说着,浅淡眼眸不曾从那张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脸上挪开分毫。
半晌,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抬起,在那乱糟糟的发间轻抚。
她不像在摸一具没了生机、没了灵魂的尸体,像是在摸新买的、上好的绸缎,这样仔细、这样心疼。
兰枻与沙棠跪在身后,神情肃穆,握刀的手紧到发白。
她们等着国师大人一声令下去杀伤害小殿下的贼人,大卸八块也可折磨得生不如死也可,怎么都可。
室内响起的那道女声听不清情绪,似乎还同从前般温和“去请皇后、裴首辅。”
沙棠、兰枻“是。”
明婳目光冷静地望着尸身,心中波澜只为白衣国师,她刚开口“主人,您”
国师“明婳,你答应我一件事。”
这件事并不难办,只需把一味药引及扶月公主尸身带入画中温养即可。
问题就在于药引不是别的什么,是药人心。
国师没有为难明婳,她甚至都不提前告知明婳,去了一趟密室,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取出药引,换洗了一身衣物后将东西交给明婳。
药人心被清微楼里的梨木柜子锁着,外套一层绒布,血味少量残留些许,并不刺鼻。
“您支开今酒是想怕她阻止可明婳感知到她回来了,您随明婳一同入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