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下水道
    中原中也看上去很想揍他。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看在身份差距的份上,没像从前一样一拳揍过去。

    尽管如此,中原中也还是停顿了许久,道“我已经加紧让情报部寻找七海建人和桐谷一辉的下落了,等一有线索,我即刻带人动身。”

    记忆缺失的确会给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要听好久才能东拼西凑出事件的真相,海生流星乖巧地坐在新橱柜上,一边看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来来回回颇带攻击倾向的工作汇报,一边在大脑里拼出一副完整的图画。

    港口afia,全称港口贸易出口有限公司。

    表面上是横滨本地纳税大户,实际上是黑白通吃神通广大的地下势力,势力向世界范围辐射,管辖领域包括治安、贸易、政治、经济等。

    当然,从afia一词,就能听出来上述介绍经过相当程度的美化。

    在横滨,只要稍稍超出正常范围内的举动都会被港口afia监控,一切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但一天前,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异能者抢在港口afia动手之前干掉了原定的任务目标,还在行动部队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情报部也追查不到他们的身份。

    组织不明,目的不明,突兀出现,飘然而去,堂而皇之打了行动部队的脸。

    堂堂港口afia威严岂容挑衅

    堂堂afia新任教父的面子怎能被践踏

    十八岁的教父还在悼念他馊掉的蟹肉饭,句子尾音都带着一丝有气无力“是啦是啦,尽早抓住他们,中也我看好你哦。”

    “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中原中也嫌弃,手机一声振动,他一看,是情报部发来的最新解析动态。

    这次的情报显然有点大,海滨区的信号一向不太好,比平常多等了几秒才将附件加载出来。

    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卡牌有着如同教堂顶部彩窗一样绚丽华美的色彩,正面数字和扑克牌类似,只是装饰得更加华贵,红宝石、珐琅和水晶镶嵌字符,即使在失真的照片中也依然反射出璀璨惊心的光。

    中原中也一字一句将附件中的文字读出“桐谷一辉的异能疑似是借助类似扑克的卡牌向未知提问并获得答案什么意思,这异能有什么用”

    笨啦中也。

    就是占卜的意思嘛。

    卡牌,供品,和已经玩腻的猜拳游戏。海生流星望着卡牌流光的数字,眼中有跃跃欲试的光。

    好看,想要。

    她在原地沉思了几秒,便一个转身,丢下之前还觉得有趣的太宰治,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太宰治彻底察觉不到独属于鬼魂严寒,嘴角一撇,把蟹肉饭丢进垃圾桶。

    “不想给笨蛋解释,”太宰治又变回那副冰冷且讨厌的态度,“中也,现在立刻马上,再去给我买一份午饭吧。”

    “”

    “中也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注意这次不要馊的哦。”

    “”

    没有当即动手就是最大的仁慈了,中原中也握紧拳头如是想。

    。

    人一旦死亡,组成物质世界的一切元素都会随之远去,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以幽魂的方式残留于世,也看不到闻不到碰不到,天然与活人分隔成两个世界,就如同流星在一次坠落后就远离宇宙,群星的闪耀再也与它无关。

    除非

    横滨,下水道。

    伏黑甚尔皱着眉头“你叫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有趣的东西”海生流星大声说。

    “甚尔哥,你是否已经不满足于无聊的猜拳游戏,将野心放在更加复杂好玩的食物上在此我衷心向您推荐一款扑克牌,它由各类宝石制作而成,不仅可以用于占卜,本身作为扑克亦有可观的游乐性,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它过高的颜值我才推荐给您。价值昂贵,仅此一副,限量绝版。”

    伏黑甚尔淡淡“说人话。”

    海生流星立马老实道“哥,我不想猜拳了,我想玩扑克牌。”

    除非像异能世界不讲道理,人死之后,依然可以通过进贡和祭祀的方式与物质世界产生交集。

    桐谷一辉的位置是从中原中也手机截获的,港口afia的情报部真的很厉害,无论敌人有多能藏,只要没离开横滨,被抓住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们要趁追兵来之前让这个桐谷一辉把卡牌献祭给我,为此还需要我的牌位,甚尔哥你只有一块墓碑了,总不能把墓碑搬到这里来吧,又远又难搬不说,在下水道看见墓碑也很惊悚的。”

    “呵。”伏黑甚尔抱住双臂,“你之前看见那个小男生时可对扑克没兴趣。”

    “别这么说太宰啊,我对太宰还是很有兴趣的。”

    “只是,扑克和太宰可以兼得啊甚尔哥。”

    海生流星一口一个甚尔哥叫得欢快,即使是鬼魂形态,也依旧蹦蹦跳跳地走在伏黑甚尔身前。

    她死后一定是被妥帖安葬的。

    身上的衣服簇新,是时下最流行的顶级高奢,还被私下改良过,在黑白相间的修身布料腰际缀了一串纯金的锁扣,不安分地行走时反复碰撞,就算无声也能想象出叮叮当当的悦动。

    伏黑甚尔淡淡“别喊我哥。”

    如果我儿子没死的话,比你小不了几岁应该吧,记不清了。

    “大家都是死人,就不要计较这么多嘛甚尔哥,作为横滨仅有的两只鬼,请接纳并为我们的友谊干杯。”海生流星显然没能感知到他的心声,走在前头嘟嘟哝哝,头也没回。

    她捂住鼻子,堵住根本闻不到的恶臭,带领伏黑甚尔一直往深处走。

    忽然,有一点光,从幽暗莹绿的远方冒出来。

    海生流星兴奋地往前,跃过浑浊的水道,跑到拐角“找到了”

    是她即将献上水晶卡牌作为供品的虔诚信徒桐谷一辉,和信徒的跟班七海建人先生

    潮湿的绿痕在砖缝蔓延,横滨地下水道布满青苔,将光亮染成墨绿,就连两位逃犯也带上一圈幽暗的绿光。

    海生流星从墙身伸出一个头,小心观察。

    一个人靠着墙仔细擦拭长刀,一个蹲在地上看铺散成圈的宝石扑克。两人一直没有交流,直到蹲在地上的桐谷一辉开口叫了一声

    “七海前辈。”

    在一堆卡牌中,桐谷一辉沮丧着脸“占卜结果说,港口afia已经追过来了。”

    “啊啊啊啊,”他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啊,不就是碰巧杀了港口afia的任务目标,一个异能精神病没有理智也没有组织的异能者疯子而已,没有任何理由就杀了六个人,死了是大家都想要的结果,我们做了他是为民除害好不好,怎么港口afia一直紧追我们不放,还得躲到这里,下水道好黑啊。”

    “因为港口afia在横滨的命令是绝对的。”七海建人说,“他们认为,不打招呼抢先杀死他们的任务目标是在扰乱横滨的秩序。”

    异能精神病,又叫异能突变体,据说是由异能引发的一种类人级现象,是港口afia的清理对象。

    听说港口afia最近刚换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新首领,对异能者的监控十分严格,尤其是他们这种来历未知的异能者。

    说起来,他们的具体来历是来着

    眼见着同伴大有把自己薅秃的可能性,七海建人刀也不擦了,站起身,上半身的阴影占据墙壁。一身制式的白衬衣掩盖发达肌肉,如果不是听见他的名字,海生流星会以为这人其实是一个普通的社畜。

    他领头离开藏身之处“走了,带路吧。”

    “诶诶,前辈,慢点。”桐谷一辉一抖,随后赶忙追上,“这么黑我可不敢一个人呆着。”

    他们从海生流星身旁经过,拖着又长又黯淡的影子,确定他们察觉不到异样,海生流星比划一个ok的手势,蹑手蹑脚地靠近,用煞有其事的气音对伏黑甚尔说“start ission。”

    又看不见你,大可不必这么有氛围感。

    但海生流星可不管伏黑甚尔的无语眼神,甫一说完,她就跟上了桐谷一辉。

    行动计划超绝简单。

    首先,需要一张海生流星的照片。

    这个问题不大。

    横滨那么大,海生流星的照片可怜巴巴就只见过两张,一张太宰治随身携带,不好偷走,就只能偷走另一张。

    所以现在礼堂里的和尚只能对着空相框念经啦。

    其次。

    照片已经被贴在了下水道深处,将碍事的七海建人引开是甚尔哥的事,海生流星只需要带人将扑克献给遗像,任务至此完成。

    牌背宝石在潮湿漆黑的水道中依旧看得出瑰丽的光,在异能力的带动下,数张扑克自动悬浮在桐谷一辉身前,层层叠叠。他一边跑一边指尖轻点,将扑克摆弄成复杂的牌阵。

    扑克轨迹藏有命运指引,一张黑桃j悬停在手边,桐谷一辉正想将它划到角落

    黑桃j没有动。

    准确地说,黑桃j不听他的命令了。

    桐谷一辉愣住,脚步一滞,连带着身后的七海建人也停止前进“怎么了”

    “额,前辈,那个,”桐谷一辉盯着黑桃j半天没动,头发都快被挠秃。

    最终,他一脸沉痛地下定结论“我的异能,好像卡住了。”

    “”

    你是不是没睡醒

    七海建人很想这么问。

    他所不知道的是,附着在那张黑桃j上的力量不止一股,严寒在与异能拉扯,在黑桃标志尖端留下一点透明水珠。海生流星附着在卡牌之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和桐谷一辉的异能对抗。

    咻

    她再努力一拽,黑桃j的异能就再也坚持不住,卡牌连同其上闪耀的水晶和珐琅,以强大的惯性和初速度,猛然一头扎进了看不清的黑暗里。

    七海建人“怎么回事”

    出现如此诡异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桐谷一辉也弄不清楚,尽管这是他的异能力。

    “大概是让我们跟上吧”

    四面八方的风声开始夹杂急促的脚步声,间或还有金属冰冷的碰撞。港口afia掌控着比地下水道更加复杂的情报网,这么短的时间,他们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这让桐谷一辉更加焦虑,他一咬牙,也不管黑桃j到底什么毛病,闷头就扎进黑暗里。

    越往里,就越觉得阴森。

    渐渐地,连宝石的折射光都不再看见。

    地下水道四通八达,呼呼的风声不知来处,空气里每一颗粒子都是呜咽的源头,找不到方向,好在港口afia追兵的脚步声暂时消失,桐谷一辉略微松了口气。

    “额,七海前辈,你在哪里”

    风里没有回答。

    桐谷一辉不知道黑暗里有两只跃跃欲试的鬼,其中一只已经将他心心念念的前辈勾走,他在黑暗里瑟缩了一下,不知想什么,就咬牙继续往卡牌指示的方向潜进。

    过了一会,余光里出现一点猩红的反射,他的黑桃j就安安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完整,干净,没有被污水淹没。

    桐谷一辉下意识伸手去捡。

    但很快他就僵住了。

    这是一条无法离开的死路,前面的砖墙被水泥封死,一点缝隙都没有,诡异的严寒爬上背脊,浸没了他,他不知道这是鬼压身,说不出话,牙齿在打颤,分不清究竟是被冻的还是到底被吓的。

    他直直地盯着前方。

    手上的扑克牌散落一地,无风自动,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往一点集中,摆出一个占卜结果为死亡的牌阵。

    同时墙壁上多了一张照片,黑白为底,死气沉沉,在依稀可辨认出的美丽和苍白中一双冷冽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