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本来并不是打算来这个基地的,但是秋千所在的位置离这里很近,而安德措不及防的一击显然让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他听着留声机里播放的马太受难曲,盯着监控屏幕,有些无意识地咬着手指甲。
长发飘飘的伊凡顶着一脑袋的绷带,优雅地放下茶点“你怎么会突然来了呢”
费奥多尔瞟了一眼热茶飘起的烟雾,没有回答。
监控视频的某一个角落好像闪了一下,如果是常人一定会以为那只不过是电子机器的常态。
但是是费奥多尔看到了这点,他紫色的眼眸一闪,站起身来“我要走了,您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吧。”
顺风车上的安德开始疯狂输出他与费奥多尔的初见,听得周围一圈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本不应该坐上这一班车,但是当他试图跟着中原中也前进的时候,被对方一脚踹了下来。
“给我好好呆在首领身边吧,混蛋”
但是森鸥外也不想要他呆在这里,于是侦探社成了接手的人。
安德还算是一个纯真的黑手党,很奇妙,他居然能够和侦探社里面最小的宫泽贤治相谈甚欢。
国木田独步注视着这一切,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就算其他的可以不说,但是这个话题真的适合和贤治谈吗”
谷崎润一郎喝了一大口水,疲惫地说道“但是,我们真的不想在和他说话了。”
国木田独步看了看周围的人,头上冒出来一个井字“所以,太宰那个小子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德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太宰治居然没有上车。
中岛敦挠了挠头“太宰先生说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跟上。”
国木田独步反问“现在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吗”
中岛敦噤声,他怎么能够猜到太宰治在想些什么呢
与谢野晶子坐在江户川乱步的旁边,翘着的二郎腿动了动,轻声问道“你认识他吗”
她的脚尖指向安德。
江户川乱步低头,然后否认“我不认识他。”
与谢野晶子往后靠了靠,眼神往江户川乱步和安德的身上转了一圈,怎么可能呢这种态度。但是江户川乱步又不是喜欢撒谎的人啊。真是奇怪的一件事情。
车还没有停稳,安德就跳下了车,侦探社的众人想拦着他稍微隐蔽一下都拦不住。
国木田独步收回了空荡荡的手,推了推眼镜有些尴尬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制定一下计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头顶上的树枝忽然晃动了一下,众人警惕地往上一看,是芥川龙之介。
他有些嘲讽地往下面环视一圈,然后说道“呵,还需要大家给你喊加油吗人虎”
说完,他就迅速地往前方冲了进去。
中岛敦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然后转头看向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无奈摆手“去吧,敦。”
门口的守卫齐齐举枪对准来人“喂是谁没事的赶紧走开”
安德往后薅了一把头发,动作豪放语气倒还是挺谦逊的“我当然是有事才来的,麻烦通报一下,我找费奥多尔。”
守卫一时无语,他们挥了挥枪支“没这个人,走远点。”
安德往后退了一步,用手在嘴前组成一个圆通,对着里面大喊“费奥多尔我来找你啦出来见我一面吧求你啦”
回音绕梁三日,就连躲在角落里面的侦探社都听到了。
国木田独步扶住滑落的眼镜“我以为你们在路上还讨论出什么了呢,就这样吗”
宫泽贤治天真地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德诶,但是听他说起来,感觉费奥多尔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众人惊恐地望向他。
与谢野晶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决定了,绝对不能再让那个小子靠近贤治了。”
宫泽贤治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正如入口的守卫不能理解安德的做法。
守卫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用枪口对准安德“不许大喊大叫,赶紧离开”
安德悲愤地往里面盯着,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正从另外一个暗门离开的费奥多尔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他停下脚步,转身望过去。
伊凡疑惑地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费奥多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另外一处又发生了爆炸。
费奥多尔朝那处点了点下巴,伊凡立刻赶了过去。
坂口安吾挺直了自己的脊背,眼帘微微下垂,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后背已经完全冒出了冷汗。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众人离开后,只有几个心照不宣的人留了下来,而坂口安吾则是被一通短信立马呼唤了过来。
“呀,安吾,你看起来很紧张啊”坏笑的太宰治探出一个脑袋,顶着坂口安吾的注视慢慢坐定,双腿肆无忌惮地翘起在椅子扶手上。
临时搭起来的桌子破破烂烂,森鸥外和福泽谕吉面对面坐着,福地樱痴朝着坂口安吾招了招手“眼镜小子,来展示你带过来的东西。”
坂口安吾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走到最前方,用着简陋的机器映出一段监控视频“这是一段十五年前的视频,拍摄于擂钵街爆炸前的几小时。”
黑漆漆的视频,对准一个角落放大,一双手突然出现搭在岸边的石头上,然后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冒出,是安德。
他左右看了看,察觉无人之后,矫健地翻身上岸,把湿透的头发往后撸过去。
坂口安吾对准安德手上的戒指放大。
他接下来播放第二段视频“第二段是爆炸后的记录视频。”
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眼神空洞而无助的人们双手空空地瘫坐在地上,救助人员接连不断地往外搬运昏迷的伤者。在某一个角落,救助人员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安德路过。
此时的安德身上有着不少的伤口,比起刚上岸时的机灵动作,现在的安德很显然有些呆滞。就连路前的挡路碎石都没有意识躲过去,不停地被绊倒,还好有旁边的救助人员搀扶着。
坂口安吾同样放大了他手部的一个镜头,在这个镜头里,他的手指上空空,没有任何的戒指。
第三个视频,是前段时间涩泽龙彦事件结束过后的一个片段。安德轻盈地跟在中原中也后面走着,身边还有芥川龙之介。这个时候的安德手上又出现了戒指。
视频只有一小段,因为被芥川龙之介察觉之后,摄像头瞬间就被破坏了。
坂口安吾把三个阶段的安德照片放在一起,尤其是手部戒指的特写。
他咬字清晰,仿佛在做什么最重要的汇报“所能调查到的安德最早的出现就是第一段视频内容,推测他应该是偷渡者。但是在他上岸后几个小时,出现在了擂钵街爆炸现场,与爆炸原因是否有关联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但是,最重要的就是相关于安德的异能力。前十五年,安德,或者可以称之为小黑,从来没有展现过任何异能力,但是最近他却表现出了实力不凡的异能力。”
森鸥外轻笑了一声“如果好好利用,完全不可想象安德君的异能力可以发展到何种地步。”他对于其中几张卡牌的作用可是惦记着呢。
太宰治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坂口安吾顿了一下,指着展现出的三张照片说道“最明显的变化,应该就是这个出现又消失的戒指,它应该和安德的异能力有一些关系,或许也和安德的记忆冲突有一些联系。”
福地樱痴眯起眼睛盯着那戒指仔细看着,在那预见里面,这个戒指后来并没有出现在安德手上,毕竟这个异能力实在是不能进入他们视野。
太宰治看着那照片,缓缓开口问道“森先生,你对于小黑的记忆是什么看法呢”
毕竟现在能够稍微对安德的双重记忆了解一点的,除了太宰治就是森鸥外。
森鸥外挑起眉头“可能是一种预言,也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对于安德君而言。”
福泽谕吉眼神慢慢变深,坂口安吾则是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福地樱痴勾了一下小胡子,没有表情变化。
太宰治双手搭在桌子上,像少女捧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从爆炸到爆炸,小黑的十五年有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哦”
坂口安吾后知后觉地转头,看着照片上安德明显的恍若两人的动态表情。
他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十五年,安德的外貌甚至都没有变化。
明明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异能力,但是这一次,坂口安吾却有了一种打开未知世界的恐怖。
“那,他知道吗”坂口安吾问道。
森鸥外微微摊手“不哦,安德君是一个很单纯的少年呢,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不过,他的记忆正在融合呢。”
福泽谕吉一直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他问“所以源一郎,你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之前没能起效了。”福地樱痴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双手拍桌站了起来“到底有没有异能力,到底记忆出了什么问题,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问题。”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内心充满了一种疯狂赶时间做出来的方案却被一句话就否决的无力感。
福地樱痴指着屏幕上的安德说道“要注意,现在开始千万不能让他出现任何皮肉上的受伤,以及现在应该还来及,在他和费奥多尔接触更深之前,不要再让他们接触了。”
太宰治无力吐槽道“你是拿了什么恶婆婆的剧本吗”
福地樱痴头上冒出黑线“喂喂,说到底你这小子凭什么出现在这里啊。”他策划的会议中本来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跟在福泽谕吉身旁的那个名侦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这个。
太宰治笑了笑,并不打算解答。
福地樱痴说回正事“安德,他的肉身好像是一种封印,一但他的身体出现任何的伤口,其中的东西就会跑出来。”
“他封印的是什么”森鸥外有些好奇地问道。
福地樱痴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很多东西,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其中的数量根本没有办法清点过来。任何一个的出现,都可以造成无法估计的巨大灾难。”
在雨御前所预示的未来里,畸形的怪物侵占了整个世界,酸雨逼迫人们无法外出,世界荒漠化,黄沙漫天,世界人口存活数不到百万。
这一切都来自于安德的死亡。
他死亡的刹那,涌出的黑雾根本无人在意,谁也没有料到后来的发展。
“不能杀死他,不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口。”福地樱痴下结论,“我们能够采取的手段只有封印他。”
森鸥外微微挑眉,看他的表情感觉他完全没有相信福地樱痴的话。
沉默许久的福泽谕吉终于开口“他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做,我们不能以未来来判定他现在的罪。”
福地樱痴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垂下头颅,双眼瞪大,也许一开始就和他们摊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呵。”太宰治轻笑了一声,他低头看着手机上传过来的照片,“是真是假,看看接下来的发展就知道了。”
太宰治把照片传到屏幕上,只有福地樱痴一个人对此表示了恐惧。
是从异能者躲藏基地传过来的照片,一张关于安德受伤的照片。
比起会议室里的几人,处于现场的众人心态更加平衡一点。
正对面的费奥多尔微微皱眉,脸颊上还沾有溅出的血液。伊凡操控着异能,一脸兴奋。芥川龙之介蹲在高处,中岛敦单膝跪地,他们两人刚才正和伊凡在对战,一身破破烂烂。
但是现在
中岛敦微微仰头看着安德,他身体的一些部位都被伊凡用异能操控土石刺穿了,悬挂在半空中,鲜红的血液顺着土石慢慢滴落下来。
浓烈的黑烟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然后四散逃走。
中岛敦紧张地看过去“安德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