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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认亲时
    叶礼拿到了信并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对那个将士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

    那将士满面风霜,想必是一刻不停的朝着行宫赶过来,他摇摇头,跪下道:“末将有要事禀告。”

    叶礼难得的有些紧张,他满是茧子的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放在桌上的信似乎有千斤重,他甚至不敢打开。

    他看向下面跪着的将士,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他定了定神:“你说吧。”

    将士声音沙哑道:“我们接到将军的命令后,便立刻赶往了叶家村,经过多番查证,将军本名叶文礼,是叶家村的人,在十七年前北蛮南下时被征兵,离开时家有一位妻子,一位兄弟和弟媳,一年后,夫人难产而死,又过五年,兄弟死。”

    “两年后,您的女儿叶妍因为家中困难,自卖自身被选进了宫中,当时分到了前贵妃娘娘的永寿宫,后永寿宫娘娘被打入冷宫,小姐则继续伺候五皇子。”

    “所以,之前将军提到的绣夏姑娘,其实是您的女儿叶妍。”

    这段话一出,就把叶礼的脑袋给炸了个空白。

    他甚至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绣夏,绣夏是他的女儿?!

    难道绣夏不应该是他的侄女吗?!

    而且,而且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

    他的妻子,过世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娇美的脸,她的脸慢慢的和绣夏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叶礼胸口一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碰的一声坐到了凳子上。

    那跪着的将士吓了一跳,站在叶礼身边的刘熙赶紧上前端起桌上的茶水:“将军,您没事吧,喝点水。”

    叶礼摆摆手,浑身都没了力气,过了好半晌,他才问道:“我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叶妍难道不是我弟弟的女儿吗?”

    “您当时离开没多久,夫人就发现自己怀了孕,只是后来听到您失踪的消息,郁结于心,所以难产而亡,而小姐则被认在了您弟弟名下,叶家村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瞒着小姐而已。”

    叶礼又是一怔,喃喃道:“难产而亡,难产而亡,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害得她丧了命。”

    叶礼还是记不起绣夏的母亲,他只记得一张和绣夏相似的脸,可是他胸口的剧痛却做不了假,当年,他们一定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声音有些哽咽:“查清楚了吗?”

    “千真万确!”

    叶礼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那将士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叶礼和刘熙两个人,叶礼垂着头不说话,只有几滴水珠落在了手背上。

    刘熙这是第一次看到叶礼落泪,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将军,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目前最紧要的,是赶紧把小姐接回来。”

    刘熙的话提醒了叶礼,他站起身来:“你说的对,你先去另辟一间房出来给小姐住,里头的东西也要用最好的,挑几个实心眼的丫头,我先去禀告皇上,然后就把妍儿给接回来。”

    叶礼风风火火的去找了建武帝,建武帝正好没事,就把他宣进了殿内。

    “子德这样匆忙,难道是榕城那边的消息已经回来了?”建武帝问道。

    叶礼跪下道:“臣刚刚才接到榕城来的信,正有事禀告皇上。”

    “你说。”建武帝道。

    吴太监在一旁越听越惊讶,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叶礼,这个另北蛮闻风丧胆的将军现在正双眼通红,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臣请皇上允许臣带小女回家。”叶礼最后请求道。

    建武帝听了也很是感慨,他叹道:“没想到你女儿竟然一直在宫中,若不是这次围猎……”

    叶礼也是心有戚戚,如果不是当日那个小太监撞翻了方贵人的午膳,如果不是那日他刚好去看方贵人,如果不是妍儿正好过来请罪。

    这么多的如果,其中只要有一个出了差错,他就会和他的女儿彻底错过。

    建武帝道:“既然如此,朕允你一会儿就去把你女儿接回你的院子,等秋猎结束,便带她回聊城吧,至于宫女这段往事,也没人会提起,她就一直是将军府里养在深闺的小姐。”

    “谢皇上!”叶礼磕头道。

    五皇子听说叶礼去找了皇上之后,便吩咐王德光去叫绣夏收拾行李。

    绣夏有些摸不着头脑:“秋猎不是还有几天吗?”

    王德光道:“殿下是这样吩咐的,请姑娘您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

    绣夏点头:“麻烦公公回去禀告殿下,就说我知道了。”

    王德光走后,葡萄也上前帮着绣夏收拾,但是见绣夏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姑娘,您怎么要先收拾东西啊?是不是您要先回去?”

    绣夏摇摇头,这几天她心中一直揣揣不安,那日五皇子见过她之后便没有再召她伺候,也没有再找她说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五皇子叫她去大殿。

    王德光在殿外,想起刚刚听到叶将军和五皇子说的话,他吞了口唾沫,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目光看着绣夏,这,这竟然是叶将军的女儿。

    天啦,他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灭口了!

    绣夏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王德光立刻眼观鼻鼻关心,恭恭敬敬道:“姑娘请进,殿下和叶将军都等着您呢。”

    绣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迈进了大殿。

    “奴婢给……”她正要行礼,腿还没有蹲下去,就被一双大手给扶了起来。

    “叶,将军?”绣夏往后一缩,挣脱了他的双手,抬眼求助般的去看旁边站着的五皇子。

    叶礼眼神一暗,收回手,眼睛却一直盯着绣夏。

    就是这张脸,当时他看着便觉得熟悉,想必是因为绣夏和她娘长得十分相像的原因。

    他从来冷硬,手上更是沾满了鲜血,不信命不信神,此刻也由衷的庆幸,老天把这个女儿送回了他身边。

    五皇子走上前道:“别怕,叶将军有事要告诉你。”

    “告诉奴婢?”绣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句奴婢仿佛刺激到了叶礼,他立刻反驳道:“你不是奴婢!”

    或许是声音有些大,也或许是这句话说得硬邦邦的,绣夏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声音虽然有些抖,但神色还算镇定:“不知将军此言何意?”

    叶礼没有回到绣夏的问题,反而说起了自己的经历:“我是十多年前入的伍,初入伍时不过是个草头兵,那年北蛮屡屡南下,甚至危及了榕城,所以榕城和附近的许多壮丁都被拉近了军队,以抗北蛮。”

    绣夏轻轻蹙起了眉头,榕城,叶将军莫非是榕城人?

    “可惜我们人虽然多,但都是草台班子,去了多少就死了多少,我运气好,活了下来,却伤了脑子,只记得自己姓叶,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叶礼。”

    “当时我们北上抗蛮,离榕城已经很远,我没了记忆,也找不回家乡。”

    听到这里时,绣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个答案,但又不敢相信。

    姓叶,在榕城入的伍,失了记忆,十多年前,难道,难道叶将军竟然是她那位失了踪的大伯!

    这时她也顾不得下上尊卑,直直的看向叶礼,这时她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将军,竟然和她爹长得有四五份相像。

    叶礼看着绣夏:“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回自己的记忆了,直到我前些日子在方贵人那里看见你。“

    “后来我便派人去了榕城叶家村,今日我已经收到了那边的回信,经过一番查探,确认了我当年的故乡便是叶家村,我的本名叫叶文礼。”

    绣夏屏住了呼吸,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她脑子有些晕,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艰难道:“所以,您是我的大伯?”

    她一时激动,连奴婢都忘了说。

    叶礼却摇了摇头。

    绣夏眼里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心又落进了冰水里面。

    竟然不是吗?

    她在心头暗骂自己,难道宫女的身份就让她这么在意吗,在意到宁愿去相信一个位高权重的陌生人会是自己的大伯。

    她在心里苦笑,可是叶礼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结结实实的愣在了那里。

    “我不是你的大伯,我是你爹。”

    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绣夏怀疑刚刚那句话是自己的臆想,或者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她呆呆愣愣的,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去看五皇子。

    五皇子也看着她,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的像是想要上来给她一个拥抱,可是他此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叶礼见状心头一紧,想起之前方贵人提到的司寝宫女,他上前一步,隔开了绣夏和五皇子。

    “妍儿,我没有骗你,你其实是我的女儿,你的爹娘,实际上是你的叔叔和叔母。”

    绣夏连连摇头:“将军,您肯定搞错了,奴婢怎么会是您的女儿,奴婢的爹叫叶文华,是个童生,奴婢的娘叫王桂花,也是土生土长的叶家村人,他们两人从小待奴婢如珠如宝,怎么可能不是奴婢的爹娘呢。”

    她说着说着就流了泪:“您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