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三更，洛大夫和女儿灵威还在忙活着，准备研制一批新的药丸。

    “咚……”三更的梆声响起，夜风刮着窗棂发出呼呼的声音。

    “爹，好像是有人在敲门？”灵威站起身，侧耳仔细听着，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在风声中若隐若现。

    “出去看看，没准是有人急病前来问诊。”洛大夫放下手中的药材，提起灯笼，和灵威一道快步走到门口。

    灵威推开门，只见一男子虚弱地躺在地上，左肩的位置还沾满了鲜血，正一点一点地滴在门口的石板上。背上背着剑，一副侠客的装扮，想必是打斗中不敌仇家，受了重伤。

    两人麻利地扶了男子进屋。洛大夫向来菩萨心肠，他医术精湛那是自然，救死扶伤从不收取毫厘，病家觉得过意不去，就备些厚礼前来道谢。达官贵人送些珍贵药品，古玩绫罗，普通百姓拿些蔬果瓜菜也是一片心意。因此，洛家代代行医，代代有这规矩，倒也是代代延续，日臻昌盛。

    洛大夫是这临安城的名人，倒还有一个原因。早在而立之年，其妻孙氏产下一子便意外身亡。以他的名气和财力，再续娶一房自是情理之中。可偏偏洛大夫钟情先妻，无心再寻伴侣，悉心将孩儿养育成人，大概是希望孩儿生得威武健壮些，便取字药名威灵仙，唤名为灵威。洛大夫的痴心痴情一时传为临安城的佳话。

    说起这灵威，还有一桩外人不曾知晓的秘密。在人前，唤其为灵威，在人后，其名为苓薇，灵威实际是女儿身。当年孙氏去后，只留下这一个女儿，洛大夫大约是怕父母因无后不孝的名义为他续弦，便一直将灵威扮作儿郎，这一扮就是十六年。

    灵威和父亲用药酒帮那人清理着伤口，看他惨白的面色，显然已经因失血和疼痛昏死过去了。洛大夫一如既往的熟练，只是灵威老是觉得爹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一直不太敢看那人的脸。

    “爹，你看！”灵威指着那人腰间一块刻着“洛”字的玉佩给洛大夫看。

    洛大夫先是一怔，随即拉下脸来呵斥灵威道：“臭小子，不许乱碰别人的东西！”

    灵威悻悻地低下了头，不再吭声，对于爹爹这一反常态的举动甚是不解。

    包扎完成，约摸四更天的光景，洛大夫催灵威睡下，自己一人守着这个素不相识的病人。

    “像，真像……”灵威走后，洛大夫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自言自语道。随即又摸出那人的玉佩仔细观摩着，还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大概是旧日场景再次浮现眼前，年近半百的他居然掉下了几滴眼泪。

    第二日，灵威觉得昨晚的事多有蹊跷，便早早地起床，打算一问而逼三偷听，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到底爹爹和那人之间藏着些什么秘密。

    灵威听着屋内没有声响，便蹑手蹑脚地进去了，走近一看，只见爹爹倚在床头安然入睡，那人还在昏睡中，尚未醒来，不过面部倒也渐渐有了几分红润的颜色，粗黑的眉毛，细密的睫毛，眼角微扬，颧骨微微凸出，清瘦之中又不失爽朗之气。灵威突然觉得这张脸还有那么几分好看，不自觉地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这一笑原本不要紧，却吵醒了躺着那个人。

    “多谢……”那人努力想要起身向灵威道谢，灵威指了指趴在床头的洛大夫，示意他不要说话。那人会意地笑了笑，脸上还有些歉意。

    灵威悄悄走出门，让爹爹的两个徒弟帮忙将一些药材晾出来，又清点了一下药房里的重要的药丸和饮片。要说女扮男装这十多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这让灵威说话做事那股果敢的劲儿，绝不亚于男子。

    这会儿厨娘已经备好了早饭，洛大夫也带着徒弟们打过了一遍健身操，父女两都坐上了饭桌。

    “爹，你认识那人吗？”灵威掩盖不住内心的好奇，一坐下就开口问道。要知道平日她可是一坐下就专心扒饭的，洛大夫想让她说两句话都难。

    “胡说！你爹我一辈子行医行善，怎么会认识那般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鼠辈小人？”洛大夫瞪大眼睛，无缘由地发起了火。

    “不认识就不认识！看看你，眼睛都和兔子差不多了！”灵威不满意地撅着嘴，筷子一撂，转眼看到洛大夫的眼睛调侃道，惹得一旁的侍女也忍不住发笑。

    洛大夫使劲干咳两声，皱着眉，摆出一张严肃的脸，知道事态不妙，两人才立马止住了笑声。

    “爹，好了，说正事，你和我说的去京城拜访御医陆伯伯，什么时候动身呢？”灵威突然想起了这件更重要的事情。

    “立了秋再说吧，你一个人去，爹也不放心。”

    “那好吧，不过不要让那两个笨蛋跟着我去，他们会坏事的。”灵威三两下吃完饭，丢下筷子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让我给惯得……”洛大夫被灵威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