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薇离开之后,洛平孜的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这几日来,他心中一直有着不好的预感,既然任逍遥还活着,只要他知道苓薇的母亲就是孙瑾,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而那些年的那么多旧账,迟早会有人来和他算的。
洛平孜便将前院的病人都交给了两个徒弟,自己也开始准备一些事情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洛平孜翻开书柜,书柜后面还有一个上着锁的小柜子。洛平孜轻轻打开柜子,里面装着几本已经有些泛黄的手写医籍,这是洛家世世代代行医的经验所得,也是时候该传给苓薇了,洛家的这门济世本领须得代代流传啊,尽管,苓薇并不是洛家真正的血脉。
洛平孜将医籍一本一本地拿出来,轻轻用袖子拂去上面的灰尘,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着。翻到最后,柜子的角落处躺着一枚碧色的玉玦,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是很久没有碰过的东西了,也是很久没有触及的往事了。
“这是苓薇的母亲留给她的信物,也该交给苓薇了,找到玉玦的另一半,苓薇也好认祖归宗了。”洛平孜自言自语道,说着将玉玦放入自己的怀中,这个玉玦里面,藏着太多的秘密,那些往事,一一浮现在了洛平孜的眼前。
记得十七年一个傍晚,那时的洛平孜与郑家关系甚好,与郑予玄的父亲称兄道弟,来往很频繁,而郑之航也不会介意他和凌瑜之间的那些曾经。
那天,他闲来无事,准备去郑家走走,可就在路上,一名年轻女子一路小跑着,捂着小腹拦住了他的去路,女子面色苍白,全身都出着冷汗,看样子很痛苦。
“洛……洛大夫,快去郑家,救救他们,任……任逍遥要……”女子十分虚弱,话还没说完就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洛平孜本是医生,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他摸了摸女子的脉,这是早孕时期动了胎气啊,若不及时治疗,那势必会一尸两命啊!
可是这女子方才说有人要害郑家,是任逍遥?不太可能吧,这任逍遥和郑之航可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如果不是郑之航的帮扶,任逍遥哪里会有今天呢?这任逍遥不至于就这么狼心狗肺吧?怎么可能会害他们呢?想到这里洛平孜觉得事态也未必就想这名女子刚才说的那么严重,倒是她自身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严重,洛平孜二话不住,果断便背起这名女子回了医馆,交给父亲好好照看,安顿好以后,天都已经黑了。这才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她似乎很着急,洛平孜心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这才跑去郑家想要看个清楚。
可是,昔日热闹非凡的郑家如今却是黑灯瞎火的,洛平孜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真的是自己错过了救人的良机。院内尸体横陈,空气中满满的血腥味,他冲进屋里一看,郑之航和凌瑜双双倒在了八仙桌上,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他看见夫妻二人面色青紫,背上虽有刀伤,但那分明凶手制造的假象,两人明明就是中毒而死。洛平孜拿过死者面前的茶杯,仔细闻了闻,又看了看,原来,他们中的真是自己闲来无事研制的绝命散啊!
恰巧这一幕被藏在角落里,得以幸免的王管家看见了,他以为是洛平孜对郑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下了毒,于是,十多年以后,这些话便传到了郑予玄的耳中。
洛平孜终于相信,那女子所言不假,这一切真的是任逍遥所为,可是自己也是罪孽深重啊!明明有机会救了郑家,却因为一时大意而酿成了大祸,若不是自己闲来无事研制出那绝命散,郑家上下也不会惨遭奸人之手啊!
回去以后,被他救来的那名女子已经醒来了。经过盘问得知,原来她任逍遥青梅竹马的恋人,孙瑾,虽然还未成婚,但是已经有了身孕。那日,她偶然听到任逍遥在家中说要杀了郑家所有人,平日里,任逍遥的事情不会让她管,她也不想管,但这一次是不管不行了啊,孙瑾便一路跌跌撞撞想要跑到郑家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可是路上摔了一跤,肚子痛得要命,幸好遇到了洛大夫,不然自己和孩子都活不成了。
孙瑾知道任逍遥知道他前去告密,一定会杀了她的,她不敢回去,可是腹中的孩子不能没有爹啊,但是孙瑾确实是无处可去了,也只能暂时藏身于洛家的普济医馆,等到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
当然,关于孙瑾的这一切,洛平孜的父母都不知道,洛平孜知道父亲不可能收留任逍遥这种大奸大恶之人的家属,所以他对父亲谎称,孙瑾腹中的孩儿是自己的,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
这样一来,父母便高高兴兴地为他们张罗婚事,孙瑾心中感激不尽,洛平孜却日渐沉迷,为了那些往事,他自责到了极点。两人虽是夫妻,却有名无实。
然而好景不长,七个月后孙瑾生下孩子便去了,洛平孜便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孙瑾临死前还是希望孩子有朝一日能够认祖归宗,便将身上的玉玦给了洛平孜,这玉玦的另一半就在孩子父亲的手上。
而这个孩子就是洛苓薇。一半是愧疚不已,一半是深情不再,洛平孜终身不再娶,也终身无后。
想到这里,洛平孜的双眼湿润了。为了将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可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洛平孜写下了一封信,和那些医籍,还有那块玉玦一起放入了那个秘密的小柜子中。
整理完这一切以后,天色渐晚,苓薇还没有回来。洛平孜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这个多年来,这么多的秘密都是自己一个人背负着,还有那些愧疚,懊悔,悲伤,他真的好累好累了,他真的好想好想把什么都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