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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画卷
    秦婉珠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婉宜脖颈上的玉锁,细看两眼,越发觉得这玉锁晶莹剔透,清越纯粹,质地绝佳,属于难得一见的佳品,心中不禁暗暗嫉恨,又坚定了嫁给陆临言的信念。

    她再如何得父亲的欢心,也比不得夫人丰厚的嫁妆。她若真的能够嫁到陆家,成为陆家长房嫡孙媳妇儿,这样的珍品恐怕随手可得。

    闻言,秦婉宜抬起头来,淡淡地看着她,神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秦婉珠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之间竟被秦婉宜这幅样貌震慑住,险些颠覆她一直以来对三妹妹愚笨无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看法。

    很快,她便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己多心了,三妹妹素来娇贵,又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威慑力。

    另一边的秦婉兰紧紧地抓着圆领长袍的下摆,神色紧张,完全不敢上前一步。

    秦婉宜看了秦婉珠半响,才缓缓地说道,“二姐姐忘了吗?去年舅舅过来,母亲便将一块同样质地的金镶玉的长命锁送给姐姐?姐姐忘了吗?”

    那长命锁本是陆仲棠提前带给秦婉宜的生辰礼物,可陆仲棠行踪不定,当时过来正好赶上了秦婉珠生辰。在秦婉珠的‘婉拒’中,舅舅送来的这长命锁便顺理成章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秦婉珠噎住,这才想起去年那块长命锁,可她并不觉得那块长命锁可以比得上秦婉宜佩戴的这块。

    秦婉珠却不能表现出来,最近父亲对她冷淡了很多,她完全不敢再生什么事端。可她却还是忍不下这口气,看到秦婉兰一副唯恐被殃及鱼池的模样,心底更是生气,张口刚要训斥,就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从侧门缓缓地走了过来,面色俊秀,有种淡淡的书香气。

    秦婉珠只得将心中的怒火生生地忍了下来,脸上再次挂上一贯的柔弱,上前一步,轻轻地唤道,“表哥。”

    陆临言只看了秦婉珠一眼便偏过头去,轻轻地点头。

    秦婉珠脸上有了些许尴尬,再次想要上前,就见陆仲棠已经走到了院子的中间,慢慢地开始讲解钱几所创的六兽拳的功效。

    秦婉宜站在秦婉珠的一旁,只当未曾看到这幅景象,始终专注地听着舅舅的讲解。

    前世,她也曾学过这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却并没有坚持下来。后来被软禁在别院的时候,她百无聊赖之际,才想起这套被扔在记忆深处的拳法,那时她早已经忘得差不多,只记得前面的几招。

    可即便是这样,她练了一年,发现身体竟然好了很多。思及此处,秦婉宜心中摇了摇头,这恐怕也是那人急眼的原因。

    那人陪在楚衍身边如此之久,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本以为自己这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会在别院抑郁而终,却未想到几次下毒都没害死。

    若不是这样,那人又如何会亲自动手。

    正是感受过这六兽拳的好处,秦婉宜练习起来越加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

    太阳渐渐高了起来,不大不小的院子中,穿着收腰圆领袍的三个姑娘一下一下地练习着。秦婉珠看似在练拳,可目光却始终注意着陆临言的动作,只恨不得让其过来亲自指点一番。

    陆仲棠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地看着三个姑娘,见素来跳脱的外甥女此时越发的稳重,眼底也闪过赞许。

    当他目光触及秦婉珠的时候,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并未顾忌,直接扬声地训斥了两句。秦婉珠一半的心思都在陆临言身上,动作完全不标准,此时听到训斥,更是羞红了脸,只觉得陆仲棠是在偏心,却不得不收敛一些。

    一个时辰后,几个姑娘皆有出汗,陆仲棠这才给了三人半个时辰休息的时间。

    话音刚落,秦婉珠连忙上前一步,冲着陆临言,娇弱地喊道,“表哥。”

    秦婉宜被秦婉珠这声尾音弄得身体颤了颤,连忙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休息,再次当起了透明人。

    “我曾经听三妹妹提起过,”秦婉珠将一直酝酿的说辞说出,“表哥的书画非常好,不知表妹是否能有幸求上一幅?。”

    秦婉宜一怔,心中叹一口气,她就知道,秦婉珠怎么可能让她作壁上观。

    陆临言嘴角微微勾起,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的画并不出色,远远不如大伯画的好。”陆仲棠现在虽然做些跑商的生意,可少年时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秦婉珠只当陆临言是谦虚,低声轻语道,“表妹总是听婉宜提起表哥的画作,心中早已惦记了许久,只想看上一看。”

    秦婉宜低着头,气定神闲。

    陆临言顿了顿,刚要开口,就见秦婉宜端坐在一旁,一缕青丝缓缓地从额边落下,一时之间岁月静好。

    陆临言就这么看着,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说起此事,三妹妹的画练得如何?”

    秦婉宜在陆家之时,他在祖母的要求下,也曾亲自教过秦婉宜几日。现在见始作俑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知为何挑逗之心浮起。

    秦婉宜顿了顿,这才抬起头来,就见少年的侧脸隐于日光之下,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

    “疏于练习,已不作画。”秦婉宜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陆临言突然说道,“三妹妹可以过来找我,我既然教了,便能负责到底。”

    这话一出,院中瞬间寂静下来,就连陆临言也怔住,他完全未想到自己竟然会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却见秦婉宜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用麻烦表哥了,我既然已经放下,便不会再捡起来。”

    说完话,秦婉宜就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陆临言,表情带着淡淡的冷漠。

    当初小婉宜每天都想要讨好陆临言,得到的却只有冷漠。为了将画学好,小婉宜练得甚至抬不起手来,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冷漠、无视、批评。

    陆临言脸色有些不好,他这才想起当时在激愤之中写下的那封信。

    秦婉珠仿若未觉,见陆临言有意教秦婉宜,心里更是着急,“我的画技也有些问题,不知表哥可否指点一二?”

    “二妹妹画技已经足够出色,对画技的要求甚高,再要教导,我恐怕无能为力。”陆临言脸色淡淡的,始终挂在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不见。

    秦婉珠素来聪慧,极其善于审时度势,此时哪里不明白陆临言这只是不想教自己的借口,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是表妹唐突了。”

    可想到母亲说起她是庶女,若不自己争取,如何能够嫁给这样的家族,又笑着跟陆临言说起话来。

    秦婉宜乐得自在,自然不管两人。正在她思索刚刚所学的招式之时,衣摆却被人轻轻地拽了拽。

    秦婉宜疑惑地偏头。

    一直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秦婉兰怯生生地说道,“三姐姐学得好,可以指导妹妹吗?”

    说罢,秦婉兰就低下头,唯恐听到训斥的话语,小声地解释道,“我太笨了,学得不好。舅舅说这拳法对休养的女子效用尤其大,我......我想回去教姨娘。”

    秦婉宜恍然大悟。

    何姨娘自成了秦盛远的妾室,怀孕数次,只成功生下了秦婉兰一人,其他皆小产,身体一直有些不好。

    刚刚舅舅为了鼓励几个人认真学习,特意讲了几件女子练习之后的益事。秦婉兰这才动了心思,想要好好学后教给何姨娘。

    秦婉宜对秦婉兰一直很有好感,这时更不会拒绝她的话,立刻就认真地给秦婉兰讲解起来。她前世练习了几年,早就有了些心得体会,此时说起来也头头是道,颇能说到点子上。

    陆临言家教甚严,早前给秦婉宜寄出的那封信已经是将他对待女子的原则摒弃,可此时他却觉得秦婉珠似乎更加难忍,心中早已烦躁不堪。

    看到秦婉宜认认真真地给秦婉兰讲解着动作,必要的时候甚至亲自示范。秦婉兰做得好的时候,她也不吝啬夸奖,只夸得秦婉兰脸色发红,可动作却伸展开来,竟是没有了之前的拘束。

    两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如此的明显,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再次与秦婉珠说上几句之后,陆临言见秦婉宜明显有些动作不太清楚,他立刻站起身来,严肃地道,“三妹妹这个动作是错的。”

    秦婉宜站起身,疑惑地看向陆临言。

    陆临言挺直腰板,缓慢地将这个动作示范了一下,同时将注意的方面讲了讲,“这个动作此处应该用力,若用错地方恐怕会后背疼。”

    秦婉珠站在一旁,用力将手上的细枝掰成两节。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陆临言刚刚上课时,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开,而秦婉珠郁结于心,下课后立刻起身离开。

    这时,陆氏身边的大丫鬟才过来,轻轻地说道,“夫人叫两位小姐。”

    秦婉宜点点头,带着秦婉兰向陆氏的院子走去。

    陆氏早就让人在屋中备上了一些吃食,在两人回来后,连忙让人端上。秦婉兰虽然还有些拘谨,可有了秦婉宜上午的亲身教导,终归是放开了很多。

    陆氏静静地看着女儿,不由得想到了已经逝去的大女儿,眼神放空,有些出神,直到听到有人唤她才回过神来。

    “母亲?”秦婉宜疑惑道。

    “母亲刚刚想别的事情,”陆氏将秦婉宜和秦婉兰拉过来,细细地询问了两人一番,才让身边的丫鬟带着秦婉兰回去,顺便让人给何姨娘那里送了一些补品和首饰。

    “你二姐和言哥儿说话了?”待人都走后,陆氏才问道。

    秦婉宜点点头,这才将今儿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氏轻轻地说道,“你可知你二姐错在哪里?”

    秦婉宜摇摇头。

    “错在看不清形势,”陆氏拉住女儿的手,“错在过度夸大了自己的优势。柳姨娘以为她已经得到了你父亲的首肯,却也不彻底明白他的态度随时可以变。”或者说,柳姨娘是明白的,只不过丰厚的利益已经迷了她的眼睛。

    秦婉宜有些困惑,不知母亲为何这样说。

    “母亲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绝佳的丈夫,”陆氏叹一口气,“可姐儿要明白,一味地迎合是得不到幸福的。”

    秦婉宜猛地想到前世的自己,一味地顺从楚衍,最后却落得了被厌弃的下场。

    见女儿隐隐有些明白,陆氏放下心来,眉宇间闪过厉色,“这件事必须让你父亲知道,他恐怕还不知道言哥儿幼时定的亲家是谁。”